帝后私房事记——徐风来
时间:2018-10-05 09:11:49

  贺元惟接着道:“次日,父皇驾崩,我奉皇上之令进宫,在此至今。”
  原来是贺云开掩人耳目的把他的幽禁地从太子府转移到了荒废已久的冷宫,以至于他突然间消失踪影下落不明。谢韫舜若有所思的瞧向贺云开,贺云开置身事外的品尝着茶,神情平静温和。
  依旧难以清楚的知道是谁导致贺元惟被废黜,谢韫舜心中的疑问渐增,而最大的疑问,则是贺云开为何让她跟贺元惟见面。
  长时间的安静后,贺云开恍若才发觉他们谈完了,平和的道:“多谢皇兄的好茶款待。”
  贺元惟稳重的道:“不客气。”
  贺云开眼神温情的凝视陷入沉思的美人,温言询问道:“舜儿,我们告辞?”
  纵然有很多话要跟贺元惟说,当务之急,是需要了解贺云开此举的用意。谢韫舜起身,深深的看着贺元惟,道:“告辞。”
  远离庭院之后,谢韫舜直言问道:“皇上为何这样做?”
  “哪样?”贺云开加快脚步,语声平静的道:“带你见你最想见的人?”
  “是的。”谢韫舜看着他毫不避讳的打开暗道机关。
  “乐善好施。”贺云开温煦一笑,步入暗道,“像你一样。”
  谢韫舜随行入内,闻言心下惊诧。她对翟太后自有用意的施下好意,他只是单纯的效仿她的举动?她清醒的问:“皇上有何用意?”
  “能有什么用意?”贺云开引路在前,漫不经心的道:“就像你对待翟太后和翟容容那样,以善意为她们着想,满足她们的心愿,如果不是出于好心,难道你有别的用意?”
  谢韫舜被反问的沉默了,走到暗道中的分岔口时,她好奇道:“另一处通往哪里?”
  贺云开不答,只是随手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快步向前。
  谢韫舜下意识的抽手,小手完全被他的大手紧紧的包裹着,抽离不开,她凛然道:“臣妾没有静止不动,也没有放慢脚步。”
  贺云开温言道:“你的手很柔软很细腻,握着它和被它握着都很舒服。”
  谢韫舜的面色骤然微红,正要开口请他放开,他竟然主动的松手了。
  二人走出暗道,谢韫舜直视着贺云开温厚的神态,清醒的问道:“皇上为何把他转移幽禁地?他平时的衣食用度和日常所需谁负责?没有一个侍从照顾他?另一条暗道通往哪里?都有谁知道他身在冷宫?”
  “朕是奉父皇的临终旨意转移幽禁地。”贺云开心平气和的道:“其余问题你不妨亲自问他。”
  谢韫舜立刻问:“臣妾可以常去见他?”
  贺云开笑问:“需要征得朕的同意吗?”
  需要吗?需要吗?需要吗?谢韫舜冷静的道:“臣妾想常去见他。”
  贺云开保持着笑意,温和的道:“朕无权做主。”
  谢韫舜微笑问:“皇上有什么忠告?”
  贺云开认真的道:“皇后每次去见他,是直接从冷宫进入,还是悄然的从此处暗道进入,不妨明日再从暗道前去,先与他商议。”
  “还有呢?”
  “没有了。”
  谢韫舜沉思了片刻,问道:“皇上有什么未达成的心愿?”
  “你乐善好施的帮助达成?”贺云开专注的瞧着她眉宇间真挚,不似她平日里的高贵淡漠,她的良知在释放着良善。
  谢韫舜不置可否,说道:“臣妾得以知晓他的下落,多谢皇上的好意,皇上可以向臣妾提要求。”
  “朕说过,朕对皇后唯一的要求是对朕自称臣妾,皇后做的很好很好了。”
  “皇上可以提别的要求。”
  贺云开温和的一笑,则说道:“你还沉浸在因见到他而起的强烈的激动中,久久难以平复?不妨回祥凤宫泡浴,放松身心,饮杯佳酿,免得今晚辗转反侧的失眠。”
  谢韫舜怔住,是的,她的胸腔里热血翻涌,失而复得的久别重逢令她激动欢喜,却努力镇定的站在这里了解他的用意,以便她顺势而为。不曾想,被他轻易的洞察到。
  随着殿门被打开,夕阳斜洒而入,贺云开已阔步走出侧殿。
  谢韫舜深吸口气,闭了下眼帘,忽觉得贺云开温厚的表象下是深不可测,贺元惟的被陷害与他有关吗?
  回去祥凤宫时,谢韫舜特意途经环绕冷宫的湖边石径,任谁也难以想象在被人遗忘、忌惮的冷宫里,有一片祥和的方寸之地,居住着曾经万众瞩目的贺元惟。
  她迎风而立的驻步在通往冷宫之中的石桥头,石桥面经风吹日晒开裂,裂缝里杂草齐膝,桥中央有个铁栅栏门,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可见冷宫已是多年无人踏足。
  遥望着绚烂的晚霞,她开始期待晨曦。
  酉时,乾龙宫,贺云开端坐在殿中案边准备用膳,柔美的翟容容准时抵至。
  “参见皇上。”身着一袭艳红裙纱的翟容容语声温软,纤腰轻欠,娇容红润。
  贺云开好整以暇的望向她,她刚要翩然起舞,他平和的道:“过来。”
  翟容容的唇角带着含羞的笑,款步走近他面前。
  贺云开搁下筷子,勾了勾手指,低声道:“靠近点。”
  翟容容轻咬了咬红唇,低首垂目,顺从的靠近,极尽诱人的娇躯倾向他。
  贺云开在她耳边悄悄的慢慢的说道:“用你的美去博取谢远川的心,诱惑住他。”
  谢远川是谢韫舜的胞兄,谢义唯一的嫡子。
  闻言,翟容容身心一震,可偏偏他的语声似蛊。
 
 
第7章 忌别有用心
  晌午,秋阳暖暖的笼罩着。
  谢韫舜正在长廊下的画架前画画,她画着苍茫高远的云海,两只白鹤在展翅翱翔,云海之下,是山川河流,漫野花海,一派盎然活泼的景象。
  她的心情很愉快,一年之余从未有过的愉快,从黎明破晓就一直在愉快的等待着,等待贺云开从议政殿回宫,她要去见贺元惟。
  “皇后娘娘。”木桃快步而来。
  谢韫舜立刻问:“皇上回乾龙宫了?”
  “不是。”木桃道:“是太后娘娘派人宣皇后娘娘进荣盛宫。”
  谢韫舜隐隐失落,迅速的将画作画完整之后,便去到荣盛宫,恭敬行礼:“儿臣参见母后,万福金安。”
  翟太后坐在铜镜前描眉,端庄,尊贵,精明的目光从镜中暼了眼落落大方的女子,心中笑着,谢义果真上书为她上尊号‘厚德’,已在起草诏书。
  “哀家宣你来是为两件事。”迟暮的冷傲妇人回身,视线落在她绣着白鹤翩然的裙摆上。
  谢韫舜从容的道:“母后请讲。”
  “皇后的工笔画技很精湛?”
  “儿臣擅工笔画。”
  翟太后缓声道:“乾龙宫寝宫的侧殿里,挂着一副前朝名家的珍贵画作,是一幅四季景色分明的狩猎图。因年代久远,画布上的颜料正逐渐消退,皇上有意请皇后将那幅画临摹下来,皇后一口婉拒了?”
  谢韫舜一怔,莫非是贺云开故意为之,为她方便出入乾龙宫而找的说辞?她想了想,道:“确有此事。”
  “皇后婉拒的原因是?”翟太后饶有兴趣的想知道理由,方才在议政殿中,皇上说起此事,恳请她出面帮忙让皇后同意。
  “应有宫廷画师能做此事。”
  “皇上的意思是,他见过皇后的画作,觉得画风颇为相似,最为合适。”
  谢韫舜道:“儿臣只擅长绘画,不擅长临摹。”
  “倘若皇后愿意,即使不擅长,也能凭着精湛技艺将其临摹。”翟太后不想听她说‘不擅长’,想要听她说的是‘不愿意’,尤其是不愿意为皇上做事。帝后貌合神离,无疑会是后宫最有趣的场面。
  谢韫舜隐隐一笑,察觉到了翟太后的心思,如果不是因为贺元惟的出现,她倒是不介意说出让翟太后满意的话,情况有变,她冷静的道:“母后说的是,母后觉得那幅旷世画作需要临摹保存,希望儿臣尝试?”
  闻言,翟太后面色微愠,她竟然把棘手的选择推了过来,而她的眼神真挚,完全像是真的在寻求意见。目光一暗,沉默了片刻,把选择推了回去,说道:“哀家没见过那幅画,皇后愿意就去临摹,不愿意则无需勉强。”
  谢韫舜当然要去,不再推诿多言,大方的道:“儿臣本不擅长临摹,既然皇上将此事告知了母后,经母后再度提及,儿臣义不容辞,愿意去尝试临摹。”
  这显然是指在给翟太后面子,翟太后听罢喜忧参半,只得道:“那皇后且尝试去临摹。”
  “是,母后。”谢韫舜在等着翟太后说出第二件事。
  翟太后端起茶盏饮了口茶,郑重的道:“皇后进宫已有数日,后宫有后宫的礼仪和规矩,都是祖辈沿袭,需要恪守,哀家有责任帮助皇后尽快了解和遵循。”
  谢韫舜忽觉不妙。
  翟太后唤道:“田嬷嬷。”
  “老奴在。”一位中年妇人上前,身宽体胖,神情严厉。
  “即刻起,田嬷嬷就是祥凤宫的掌事嬷嬷。”翟太后看向恭敬玉立的谢韫舜,无需商议,无需经得皇后同意,端的是后宫之主的权威,并稳固权威,道:“田嬷嬷需尽心尽力的协助皇后熟悉后宫的一切,掌管祥凤宫的日常事务,为皇后分忧解难。”
  “是,太后。”田嬷嬷语声高亢,眼神硬厉。
  谢韫舜早就晓得田嬷嬷,如今她是后宫地位最高的嬷嬷,忠心服侍了翟太后二十余年,像恶狼一样凶,令后宫宫女太监们惧怕,是翟太后最信赖的心腹。
  翟太后道:“在合乎礼制的情况下,皇后的衣食用度需按照皇后的喜好。谢义大人有言在先,谢家家境殷实,皇后自幼阔绰惯了,皇家不便提供的开销,都记入账本,每月由谢家承担。”
  田嬷嬷道:“是,太后。”
  翟太后转首唤道:“皇后。”
  “儿臣在。”
  “田嬷嬷为人迂腐、严厉,若有让你觉得不妥之处,尽管告诉哀家,哀家定当处置她。”
  谢韫舜心底寒意四起,这显然是在表示即使田嬷嬷做的不妥,她也不能处置,要由太后处置。既然太后不明说,她可以当作没有领会,从容说道:“是,母后。”
  翟太后和蔼的道:“后宫的礼仪规矩繁多,皇后需及早适应。起初会有不适,习惯之后会发现体统自有它存在的道理。”
  “是,母后。”面对冠冕堂皇的掌控,谢韫舜不动声色。
  翟太后颇为满意她没有异议且接受,希望她能一直这样的大方从容。无论如何,不管她情不情愿,都要让她清楚的知道谁是后宫之主。
  谢韫舜恭敬的告退了,若有所思的走到殿外,忽见阶下立着两排宫女太监,齐声道:“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身后侧的田嬷嬷道:“这些是老奴为祥凤宫配制的侍从,延袭‘皇后’规格,十二名宫女和六名太监。”
  谢韫舜冷静的逐一巡视后,慢慢点头。
  在大批侍从的簇拥下,谢韫舜走出荣盛宫,前往乾龙宫。正走着,她回首对木梨道:“木梨,你和木桃一起把本宫的画箱抬到乾龙宫。”
  未容木梨应声,田嬷嬷高声压下:“依照规矩,皇后娘娘有任何吩咐,请先吩咐掌事的老奴,老奴再安排下去。”
  谢韫舜的目光微不可察的一沉,敢于这般逞势,无疑是因翟太后的授意,能逞势多久?当务之急,她是要见贺元惟,其它事情不是那么重要。她正色道:“田嬷嬷,把本宫的画箱抬到乾龙宫。”
  “是,皇后娘娘。”田嬷嬷应着,随即安排道:“木桃,你带着阿玉和阿静,去把皇后的画箱抬到乾龙宫。”
  木桃暗恼,表面恭顺的道:“是,嬷嬷。”
  谢韫舜信步到达了乾龙宫,当贺云开看到田嬷嬷的严肃面孔时,已然明白情况。
  行礼之后,谢韫舜若无其事的微笑问:“皇上想要临摹的画作在哪?”
  “寝宫侧殿。”贺云开平和的回答,伸手一引,带她前去。
  田嬷嬷简直是如影随形,只距离谢韫舜寸步之遥。
  这间侧殿正是通往冷宫的暗道入口,谢韫舜漫不经心的瞧了眼西北墙角,完全察觉不出有机关暗道。
  贺云开欣赏着墙壁上悬挂的巨幅画卷,道:“正是这幅画。”
  “确是名画。”谢韫舜由衷的称赞,而她清楚的记得,昨日墙壁上并无这幅画。
  忽然,田嬷嬷很会见机行事的命令道:“搬长案,备宣纸笔墨,备调染料。”
  “是。”随行的宫女们赶紧忙开。
  谢韫舜语声凛然的道:“慢着。”
  田嬷嬷示意宫女们且慢,等待着皇后娘娘的吩咐。
  谢韫舜沉着的道:“本宫需要认真的安静的观察这幅画,你们都退下。”
  田嬷嬷示意宫女们都退下,她本人则留在原地不动。
  见状,谢韫舜负手而立,冷静的道:“田嬷嬷,你退下去时将殿门关上,带着侍从们在殿外阶下静候,谁若敢擅自惊扰本宫观察这幅画,本宫唯你是问!”
  听出了绝非恐吓的语气,迎视着皇后娘娘那双冷亮的眼睛,气势凌人,田嬷嬷当然不能没有眼色,暗自一哼,道:“是,皇后娘娘。”
  殿门缓缓关上了,沉默的贺云开身形一闪,到门后栓上了门,便为她轻快的打开了暗通。可想而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她最想见的人。
  谢韫舜一点时间也不想耽搁,踏进暗通,沿着微弱的光,刻不容缓的去找贺元惟。
  到达了冷宫,贺云开立在暗道门边,温言道:“过半个时辰,朕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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