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记下。
往后的几日,试嫁衣,试首饰,还有专门的喜娘来讲成亲当日的安排和注意事项,也有管事妈妈来讲闺房之趣,以及夫妻双方如何和谐。
总归,槿桐总结,嫁人并非易事,还有一堆字杂事前前后后,疏忽不得。
苏苏的娘亲一手张罗,事无巨细,尚且如此。
她日后嫁人怕是只能劳二伯母操心了。
*****
十月十八,几人启程返京。
出来十余日,家中都惦记着,路途上还有五六日,等到京中都十月下旬了。
苏苏娘亲备了不少安县的特产,让几人带回来。
幼时就时常到苏家玩,同苏苏娘亲都熟络,这些年苏家牵到安县,走动便也少了,苏苏娘亲见到他们也亲厚。
谢良山还需回蒲阳郡王府,就不同他们一道了。
蒲阳郡王先前大病,眼下似是缓和,可年岁大了,总惦记着儿孙在身旁,谢良山自幼在京中,蒲阳郡王最是惦念着他,他还要在外祖父身旁尽孝。
回京的归期,怕是不定。
苏苏送到城门口。
马车分了两路,一路回京,一路回蒲阳郡王福。
谢良山同曲颖儿一处。
“少看些话本子,也少气气曲国公。”谢良山临行前叮嘱。
曲颖儿嘴角牵了牵:“知道了,比我那个哥哥还啰嗦。”
可京中谁不知道曲颖儿头上几个哥哥,各个都疼她?
谢良山点到为止:“如此,那回京再见。”
十句有九句都这般平淡如水。
曲颖儿嘟嘟嘴。
蒲阳郡王府近,谢良山也一道先送他们。
苏苏一一和众姐妹相拥,鼻尖都是红的。
短暂相聚,而后怕是更难见面了,自然不舍。
一一惜别,又相互叮嘱了尊重。
苏苏才送了众人上马车。
马车临行缓缓,苏苏一直挥手,一直到马车接连消失在尽头。
槿桐与苏苏关系最好,阿梧知晓她心中难过。
在安县时准备的零嘴,瓜子通通摆了出来,阿梧宽慰道:“嫁人是喜事,苏小姐觅得良人,三小姐你该高兴。”
她是高兴苏苏觅得良人,却想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
阿梧道:“昨日任大小姐不是才说,日后五年一聚吗?依奴婢看,旁人说的,奴婢还不敢信,可是任大小姐要真张罗起来,那几位可都是要听得。来日方长,日后总能见到,到时候各个都有小公子,小小姐了,那聚起来便更热闹了不是?”
思南在一旁听得点头。
她从未觉得阿梧说得如此有道理过。
槿桐也点头。
阿梧才宽心。
来程的时候,有宋侍卫和肖老板一处,一路还算平顺。
回程的时候,有长公主府的侍卫同行,更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阿梧安心。
“等回京中,差不多二十四五了吧。”方槿桐盘算着。
嗯,可不是?阿梧道,一晃十月都过了。
沈逸辰离京整整五个月了,方槿桐托腮看着窗外,也不知他那边如何了?莫不是真要等到腊月年关他才有消息?
早前在苏府,众人一处打打闹闹尚不觉得,可这一上了马车,心底便空悠悠晃了起来。
十一月,腊月,还有将近两个月……
一旁,阿梧念道:“三小姐的生辰快到了,今年可有期许?”
有吧,她眼底碎盈芒芒。
她想他了,希望他早些回京。
……
十月二十七,马车回了方府。
原本是十月二十五的,中途曲颖儿染了风寒,看大夫耽误了两日。
风寒之事可大可小,一是大意不得,二是曲颖儿想到祖父和头上几个哥哥啰嗦的模样,就想好一些了再回去。
所幸众人都不急。
阳平让其中一个侍从先行离开,去各府报信,就说路上夜市有趣,要晚两日回来,让各府都不要担心,这才掩了这出事。
到京中时候,曲颖儿还有些恹恹的,却比在途中好多了。
到城门口的时候,曲颖儿的两个哥哥来接,曲国公和曲府几个公子都心疼得不行。
曲国公嚷嚷着,日后要出远门也行,必须有府中的大夫跟着。
曲颖儿叫苦不迭。
也嚷嚷着,外公~你见过谁出远门带个大夫的?
曲国公闹心,片刻,忽得道:“颖儿,外公该给你寻门亲事了。”
曲颖儿微怔。
面前几个哥哥也都愣住。
祖父舍不得颖儿,所以这婚事才迟迟不提,可忽得提起寻门亲事,几人都怔住。
曲国公道,外公也不能留你在身边一辈子啊,你们几个,曲国公忽然转向身后几人,一顿咆哮,现在就去拟名册。
几个自幼都是被曲国公打铁打惯了的,深知老爷子说了就要立即去做,否则免不了又要受斥责。
一众曲公子鱼贯而出,屋内就剩了曲国公和曲颖儿祖孙两人。
“外公,我不想嫁人。”曲颖儿恹恹道。
曲国公恼火:“胡诌!哪有姑娘不嫁人的!我的外孙女,要嫁人中龙凤!”
曲颖儿戚戚看他:“外公,能不能不嫁人中龙凤,嫁个温文儒雅,温和如玉的人好不好?”
曲国公瞪她。
曲颖儿吐舌头。
曲国公拿她没辙:“颖儿,你的亲事就交给外公和你的几个哥哥,咱家就挑个温文儒雅,温和如玉的。”
“真的?”曲颖儿眼前一亮。
曲国公点头:“真的,文武双全的。”
曲颖儿泄气,为何非要她嫁能武的?
曲国公笃定:“我曲家的女婿,怎么能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外公在你爹娘面前发过誓,要挑个日后能护着你的,你放心,颖儿,你的婚事,外公一定当成心尖尖上的事。”
曲颖儿不说话了。
……
转眼到了十一月。
任将军又将任笑言接到边关去了,将军夫人气得不行。
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还惦记着带女儿骑马射箭的,这还了得。
这回,连将军夫人也一道跟去了。
任笑言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多好,娘亲同我和爹爹一起,爹爹一定特别高兴。
将军夫人没好气,你们爷俩什么时候让你娘亲高兴高兴?
任笑言笑不可抑。
走之前留书,她恐怕是不能在腊月改回来送阳平了,不过她同爹爹说好了,日后去羌亚看她和乌托那,爹爹也同意了。
入了十一月,阳平这边也忙碌了起来。
早前苏苏那端的,如法炮制到她这里了,只是她这里更甚。
两国之间的嫁娶,自然大意不得,又牵涉了礼部在里头,连同嫁妆一道,统统都是君上责成礼部在办。
羌亚同长风风土人情大有不同,鸿胪寺安排了专门的人来长公主府给阳平教授羌亚礼仪和历史人文,这可不容小觑。
阳平郡主远嫁,是国中大事,也自然关系到日后两国间的亲疏远近。
阳平学得头都大了。
可晚些,还不止如此,还有宫里来人教授房中之事,再加上羌亚一族惯来热情奔放,于房中之事也不像长风国中这般遮遮掩掩,羞羞怯怯宫中来人也说得并不隐晦,听得阳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没有心思在看旁的。
……
到了戴诗然这里,尚书令的亲事议回来了。
国中轰动!
尚书府要同庐阳郡王府结亲了。
方槿桐嘴角抽了抽,庐阳郡王府,许邵谊?
第103章 归来
方槿桐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戴诗然最后同许邵谊订了亲。
想起初见许邵谊, 还是沈逸辰让他来替她解围。结果许邵谊一身女装, 分外妖娆。
许邵谊同洛容远也是极为要好, 两人同为军中左右前卫副使,结果许邵谊见到洛容远就全然将她抛到脑后去。一路马车回洛府,许邵谊就一会子都没有停歇得说了一路, 听得她都快口吐白沫。
再后来, 许邵谊这本事也算发挥了用途,马球赛的时候, 说的定北侯的庄静一头雾水, 庄静头都疼了, 实在拿他没辙。再加上许邵谊同沈逸辰的配合近乎天衣无缝, 最后他们险胜了定北侯府一球。这其中,许邵谊不说头功, 也说排第二的。
所以说起许邵谊, 方槿桐是有吐不完的苦水,也有道不明的友情。
再回到戴诗然的亲事上。许邵谊是庐阳郡王的独子,日后是要承袭庐阳郡王府王位的,戴诗然嫁去庐阳郡王府,日后就是庐阳郡王府的王妃。要真论起这门亲事来, 尚书令是给戴诗然找了个绝佳的依靠。要真论起两人的性子来,戴诗然偏静,许邵谊话痨, 兴许,还真能凑到一处去。
阿梧也觉得是。
入到十一月了, 天气渐渐转凉。
阿梧拿起针线,给狗蛋做衣裳。
狗蛋毛短,如今还好,若是去到腊月,在苑子里晃悠怕是会冷,阿梧想给它做两身衣裳。
外阁间内,炭火烧得真好。
狗蛋才在苑中玩耍累了,喝了些水,趴在方槿桐脚下喘气。
屋内暖和,方槿桐和阿梧的衣裳都穿得不多。
主仆二人在案几两端对坐,各自绣着手中的花纹。
“这个如何?”方槿桐将手中这个半成型的荷包递给阿梧看,阿梧眉头拢了拢,挤出一句:“还是前日里的那朵牡丹好看。”
牡丹图案简单,不容易绣好,也不容易绣坏。
呃,三小姐自然是后者。
这几月里,三小姐少说也绣了十几二十个,绣完一个就拉着她看,她看得头都疼了。
方槿桐托腮:“我倒羡慕起槿玉来了,她那双巧手,不知绣得多好。”
她记得槿玉给姨母绣得那枚鲤鱼的荷包,她看了心中不免称赞,若是她有槿玉的绣工,就自是不必愁了。
阿梧叹道:“三小姐羡慕四小姐,四小姐也羡慕三小姐,总归,都是别人的好。”
阿梧一语中的,方槿桐反倒语塞。
阿梧说得不无道理。
也不知四婶婶,槿玉和如南在晋州那边怎样了?
早前总和槿玉吵吵闹闹,你争我争的,可真等槿玉去了晋州,家中仿佛忽然清净了,她也时常想起四婶婶和槿玉都在府中的日子。
槿玉自幼在京中长大,去了晋州那边,虽有方家的一直在,却不知道是否习惯?
槿玉素来心高气傲,出了前一阵子的事,只怕心中不会好受。
四叔如今被佟姨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也不像早前那样终日在外花天酒地,另外两位姨娘终日哭哭啼啼,时常找二伯母哭诉,早前夫人在的时候如何。
槿桐去寻袁氏,也听到过两三次,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毕竟是四叔房内的事,二伯母怎好逾越?
后来四叔也被闹得不胜其烦,有惠姨娘两人不断吹枕边风,四叔对佟姨娘也不满起来,可佟姨娘有自持,也不怕同四叔吵,四叔有次气懵了,还跑去势坤楼找爹爹,埋怨爹爹那时怎么同意了四婶婶来京去晋州的?
槿桐心中好气,可碍于爹爹在,也不便说什么。
近来京中虽是太平,太子监国虽然诸多质疑声,可太子的地位日渐稳固,在大理寺里做小动作的便也越来越少,爹爹在家中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势坤楼被就只有一个粗使的丫鬟在打扫,她有时间就去势坤楼给爹爹斟茶,捶捶肩膀,爹爹也很是欢喜。
自从去年大理寺风波不断开始,她同爹爹在一处的时间就少了。
眼下,才有时间弥补起来。
他在势坤楼里看到二哥的来信,大致是说晋州那边都打理好了,让爹爹放心。晋州还有些遗留的事项未完,他需在晋州再呆一段时间,会赶在年关前回来。
槿桐嘴角梨涡浅笑,二哥终于要回来了!
今年大伯父和大伯母要带长房一家一道来京中过年,要是少了二哥,哪有过年的气氛呀?
本是大团圆的日子,只是四婶婶,槿玉和如南却不在,四房那边热闹是热闹,只有一个方如峰在,却怕是没了往年的气氛。
若是二哥将四婶婶和槿玉带回便好了。
她竟会如是想?
方槿桐笑笑。
继续替爹爹整理书桌,二哥的书信下,零零散散几封,都是旁人写给爹爹的,方槿桐统一规整,叠好去放的时候,从中掉落出一封来。
方槿桐蹲下去拾。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方槿桐掌心微滞。
“三叔亲启。”
沈逸辰?
方槿桐愣住。
沈逸辰是有给爹爹写信的,还不止一封,却一封都没有给她写过,爹爹也没同他提起过。方槿桐羽睫半覆,眨了眨,心中说不上是有些失意还是旁的。
方槿桐怔了怔,还是起身,将整理好的信封一同放回原处。
……
转眼到了腊月。
阿梧给狗蛋做的几件厚衣裳瞬间派上了用场。
狗蛋穿着衣裳在苑中大摇大摆,横冲直撞,很是耀武耀威。
方槿桐蹲下,摸着它头顶上的毛,幽幽叹道,真是同你主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汪!”狗蛋表示抗议。
它已经放弃它主人了,它现在的主人是方槿桐,监护人是阿梧。
阿梧给它做吃的,还给它做衣裳,阿梧才是衣食父母。
见到阿梧来,狗蛋尾巴都要摇断了。
方槿桐好气好笑,看你终日就知道吃,都长成一个圆球了。
“汪!”狗蛋骄傲,它的最高目标是混吃混喝,长成一个圆球,目前都已经实现了,省下的,就是它的狗主人不要将他要回去就好了。
阳平那边。
嫁衣改好了,试穿的时候,她同戴诗然,曲颖儿一道去看过。
早前觉得苏苏那身嫁衣已经很美了,再见到阳平这身,才知道何为雍容华贵,尽显端庄大气。
曲颖儿就叹,礼部的手笔就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