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事儿我也满头雾水,你也知道我是跟他们闹翻了才出来的,”何建国倒是记得赵壮志的家乡是吉省的,就是没想到这么巧能遇上,而且当年那个腼腆的农村小子竟然还成了公安铁路分局的局长,真是叫人不得不感叹时事变化。
两人都知道现在不好多说,三言两句的叙了往事,便说起这次相见的目的来,因为是熟人,何建国干脆隐含的把那孩子可能的身份也说了,不管赵壮志背地里对何家是什么态度,反正是顺水人情,送出去何建国也无所谓,孰料一听何建国的话,赵壮志竟然立刻严肃起来。
他绕着窗子走了两圈,忽然抬头,看看苗然跟她怀里的两个孩子。
苗然立刻察觉到了,这位公安局局长是有事想跟何建国说,她正想带着两个孩子找借口退出去,对方却又摆摆手。
“你们都是何家人,没什么可瞒着的,就是有点腌臜,怕对孩子影响不好,这个事儿,说起来也有我的手笔在……我叫个人,她来了你们就什么都都知道了。”找壮志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播了个号码。
何建国挑了挑眉,省委家属院……看来他猜得没错,那孩子被抱走的事儿,果然是跟方云有关。
方云来的很快,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还没等进门就先笑出来了:“建国!我听到二牛说你来了,好久没见你了,听说秀云醒了,是真的吗?”明明已经三十五六岁了,方云依然像只活泼的小鸟,飞一样的冲了进来,看到两双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顿时呆住了。
“呀!这是……哎呀呀,来得太匆忙了!”方云原地转了两个圈,慌乱的翻着手提袋,没找到任何东西,不禁有些赧然的对着苗然和双胞胎笑了一下。
“方姨,好久不见。”就算年龄没差到十岁,方云的辈分依然比何建国大,这不只是从何大姑那边算,还得从方云父亲那边算,方家老爷子是老年得女,实则他比何盛还要大两岁。
也是因为这个,方家才选择让方云联姻,方家世代书香,家中藏书和宝贝无数,就连院子里的井围都是古董,红色浪潮刚刚兴起的时候第一个就被清算,还是周先生说了话才勉强自保,但是前有狼后有虎,为了更稳妥,方云才嫁给了吉庆国。
吉家不算顶级,却不会在联姻后直接吞并方家,吉家老爷子迂腐,不会要儿媳妇儿娘家的东西,吉庆国需要时间升迁,正好也给了方家培养方云和方云孩子的时间,孩子是吉家的没错,可也同样留着方家的血。
方云跟何建国苗然几个打过招呼,就围绕着双胞胎团团转了起来,大方爽朗的性格和态度,一下子就虏获了苗然的好感,她真的很难相信这样的女人会对着孩子下手,依照苗然看人的眼光来说,方云根本不可能爱吉庆国爱到这种地步。
果不其然,叙过了几句家长,赵壮志就把何建国在车上遇见的事跟方云说了,正在逗双胞胎说话的方云顿了一下,直接承认了。
“没错,是我找人做的,还是从陈姨借的人。”方云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翻了一下包,看到两个孩子,手又放回去了。
“可惜了,我还特意找人调查过那男的,知道他是因为不能生才想抱个孩子的,没想到还是没活下去。”方云的态度很坦荡,对那孩子的惋惜也表示的很直接,倒不像是猫哭老鼠的假慈悲。
“那也是他的命,如果他不是有个贪心的母亲,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赵壮志安慰了方云一句,抬头看看何建国跟苗然,再看看双胞胎,叹了口气,把前后因果说了出来。
原来吉庆国的那个初恋情人贪心不足,因为跟方云前后脚怀孕,竟然想玩狸猫换太子,美名其曰,她没有当他妻子的命,可她的孩子同样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也要偷偷摸摸的享受父爱,而吉庆国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还同意了。
方云早知道吉庆国跟那个初恋的事,也在他们身边埋了钉子,本来是想能抓着点把柄,将来就算跟吉庆国翻脸也能有点本钱,没想到竟然抓到这样一条让人怒不可遏的荒唐事来,那会方父得了病,方云又即将临盆,没那么多精力布置,只好求到了何家老太太那,何家老太太派了四个人给方云,何家老爷子知道了怕老太太玩过头不好收场,才叫赵壮志来盯着点。
孩子生下来之后,方云一片慈母之心,不愿意造杀孽,就叫人把那孩子抱走了,而那女人收买的护士被剁了双手,吉庆国也被压在位置上好几年,直到去年何家出事儿,周先生病重,上面才放松对他的压制,由着他走了路子调到了吉省。
“这件事你找人告诉他吧,让他也见见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呵呵,我倒是要看看这段真爱还能坚持多久。”吉庆国被压制的这几年,也是方云不好过的几年,她很怕吉庆国疯狂的对她跟儿子下手,虽然何老太太给她的人一直就没走,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作为一个同在屋檐下生活的丈夫跟父亲,想要下手真是太容易了,不过她也没闲着,该做的准备都做了,现在就算撕破脸,吉庆国也未必敢动他们母子一下。
“快了,只要再过两年,孩子懂事儿了,不需要父亲了,我们就解放了。”方云面带微笑,眼神发光的样子让何建国跟赵壮志同时一激灵。
女人真可怕。
第三百四十六章 黎明前最黑
苗然跟方云聊的极为投机,赵壮志有些同情的看了何建国一眼,问了几句关于李红的事,何建国刚刚用电话通知了何保国那边,不出意料下午就会有人来带李红走。
因为出门在外,苗然不好多拿东西出来,就给李红准备了一把钱和票,还有两套自己的衣裳以及一把小刀,刀子不大,是当初跟何建国二下老道墓遇见的那几个忍者身上搜来的,给李红也不是想让她做什么,就是安抚她对未来的紧张和惶恐。
这份体贴让李红感动的痛哭失声,苗然跟方云劝了好半响才勉强止住她激动的情绪。
“你们放心吧,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去的。”李红的坚定让她克服了种种困难,最后不仅成为了有名的病毒研究专家,还成为了苗然最大的帮手,不过那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这边送走了李红,还没等何建国提出告辞,就见到一个有着一对瞩目的大刀眉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匆匆而来,他看到门口的方云愣了一下,面色阴晴不定的看了一眼赵壮志,片刻之后马上笑了出来。
“云云你怎么在这?”凭着这一双浩然正气眉,说吉庆国是一个阴险又狠戾人都几个人愿意相信,他下了车子,笑着看向方云,仿佛意外见到妻子十分高兴似得。
“我来见两个朋友,你有事先去办吧,我跟朋友们叙叙旧,晚点回去。”方云淡淡的回应,表情淡,语气也淡,却不给人冷漠的感觉,仿佛她本来就该这样的,与之前苗然看到的那个大方爽朗,未语先笑的样子简直两个人一般。
苗然看了何建国一眼,低头给两个儿子整理衣衫,在小孩子的眼里,公安军人这两种职业都是让他们崇拜和敬仰的,所以到了公安局,两只小的眼睛都不够用了,赵壮志的一个帽子就让他们玩了半天,末了还是苗然承诺回去给他们俩一人买一顶,小哥俩才恋恋不舍的把帽子还给赵壮志。
吉庆国盯着何建国跟苗然看了两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从穿着来看也不像是什么高官子弟,也就没那么在意,只是对着何建国点了点头,假笑着叮嘱了方云要好好招待朋友,之后便有些急迫的跟着赵壮志走进公安局。
“本来想带你们看出苦情戏,这可比电影好看多了,可是还有两个小孩子,还是算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咱们找个地方去吃饭吧,晚上你们也别找什么招待所了,就是夫妻俩都不让住一个屋,一个人带孩子到底不方便,我在这边有间空房,年八的就会去住一住静静心,你们就去那住,爱玩几天玩几天,明儿我带着孩子跟你们一起去动物园,这边的动物园是这两年才修的,里面的动物多着呢……”方云鄙视的看了一眼吉庆国大步朝天的背影,转过头对着苗然何建国笑着劝说了两句。
何建国没拒绝,对于现在招待所的治安他也不是很放心,这两年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宵小之流的也兴盛起来了,就算苗然的身手不错,身上也有武器,何建国还是不放心,何况还有两个孩子,能住在一起当然好。
夫妻两个都没想到方云所谓的有间空房竟然是那么大的一座房子,独门独院的五间瓦房,一看就是新盖没多久的,从门窗到桌椅全都是崭新的,里面还住着一对老夫妻,见到方云来了面上带笑的迎了出来。
“陈伯和张婶都是家里以前的老人,被我父母送来照顾我和孩子,那边房子太小,我干脆弄了这个房子叫他们住着,我跟孩子周末得空了就过来歇歇精气神儿,你们在这不要客气,就当自家好了,当初要不是你奶奶帮我那一把,我现在都不知道……哎,不提也罢。”方云说完又跟那对老夫妻介绍了何建国和苗然。
老夫妻本来就稀罕的看着双胞胎,一听说是何家人就更和善了,立刻张罗这个房间和饭菜,几个人坐到饭桌上的时候,方云才说起何大姑的事儿来。
“之前我听说她失踪的时候跑医院去闹了一场,后来还是你奶奶出来安抚的我,说这也是好事儿,毕竟有价值才能有动作,前几年,忽然有人递了消息过来说秀芸醒了,还生了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不管是结婚还是生娃的,总得回来朝一面吧?!”方云说到最后担忧大过生气,就怕这些消息都是假的,是有心人想抹黑何秀云的名声。
这个……何建国挠了挠鼻子,看看苗然,再看看两个已经吃完饭被陈伯张婶带着在院子里摘樱桃的儿子,默默的叹了口气,想到方云跟何秀云好得跟一个人似得,便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在说道何秀云昏迷产子的时候一语带过,可还是没能忽略掉方云瞪大的眼睛。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那你们就没再问问秀云喜欢不喜欢那个男人?万一在国外受虐待了怎么办?”方云不可置信的看了何建国好半天,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句,连着吞了两口口水才回过神来,想到好友迷茫的醒来,发觉自己孤身在外还被强……心里就忍不住难过,在感情和婚姻方面,她们姐妹真是同命相怜。
“那边有定期送信儿过来,就是不让这边人接近。”何建国摇了摇头,时候不好,他们就算有人都不敢往国外送,还是通过他老丈人,也就是苗霈的路子递了几封信,知道那男人给的消息不是假的,大姑跟孩子确实都过得不错,何家人才勉强放了心,国内形势严峻,何家老爷子老太太豪赌这一局,也没什么精力照管其他人了,所以暂时只能这样。
方云叹了口气:“等过了这两年就好了,周先生生病到去世,上面已经开始风声鹤唳起来,我听说何家也出了事,正想着找人打听,还是我爸给我传了信儿过来,叫我稍安勿躁,说大风起兮云飞扬,很快天儿就晴了。”
“是啊,很快就要晴天了。”苗然跟着点头附和,可是黎明前的黑暗才是最难熬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陨石没辐射
当天晚上方云没回家,还把孩子接了过来,到了晚上赵壮志也带着老婆孩子过来了,由此看来他们跟方云的关系平时就应该不错,三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陈伯张婶和赵壮志的媳妇儿带着孩子们在院子外头捉萤火虫,几个大人则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聊天。
赵壮志把吉庆国去公安局认尸的事儿说了:“他没待多一会儿就叫了那女人过来,那女人看到孩子都没怎么认就抽过去了,嘴里还喊着要杀了你报仇之类的话,那个姑娘一直躲在吉庆国身后没往前走。”
“她不能留了,失去幼崽的母狼最可怕,我不愿意拿小智冒险,哎,世事难料,如果再晚两年就好了。”方云摇了摇头,从心底来说她不愿意对那个女人动手,因为这事儿主要的责任在吉庆国,如果对方不是那么贪心,碰触了她的逆鳞,再过个两三年,她没准就跟吉庆国离婚远走海外,到时候那女人想要什么得不到。
“他们的今天也是自己作的,当初你都跟吉庆国说得清清楚楚的,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活该她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等晚上回去我跟小飞他们说。”赵壮志反倒是显得更气愤一些,回头跟何建国夫妻叹气,这些年他真是眼睁睁的看着方云受气,因为怕吉庆国狗急跳墙,她特意从他这搞了一把枪回去藏在枕头底下。
苗然若有所悟的看了一眼赵壮志,她倒不是怀疑他对方云有意思,真有想法就不会娶妻生子了,苗然是怀疑赵壮志之所以退伍回来,没准就是何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安排给方云保驾护航的,因为一直陪伴着何秀云,对她不离不弃的方云对他们来说,相当于另外一个女儿。
谁也没想到,还没用他们动手,吉庆国跟那个女人自己就撕破了脸,原因还在于那个躲在吉庆国身后的姑娘,那是那个女人嫡亲的侄女,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被她大哥从乡下送来陪伴并照顾她,结果却照顾到了吉庆国的床上去……那女人哭得昏昏沉沉,到了后半夜因为口渴爬起来抓了个正着。
第二天,得了这个消息的赵壮志直接跑到动物园里找的人,手舞足蹈的把昨晚发生事儿说了,仿佛他就在现场似得。
何建国跟苗然面面相窥,这也太狗血了,要说其中没什么猫腻儿他们还真不信,不过不论是苗然还是何建国对此都不太感兴趣,苗然是后世各种渣男花式出轨看得太多想吐,何建国是觉得这事儿有点恶心人。
方家跟吉家联姻的时候必定是说好了条件的,结果吉庆国弄个女人打方云的脸也就罢了,大不了忍几年双方一拍两散,偏偏还想动孩子的主意,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是融合了吉家和方家的真正血脉,吉家为什么要联姻,还不是想脱离了泥腿子的身份真正走到上层去,吉老爷子迂腐归迂腐,可也没缺心眼到像吉庆国这样,西瓜不要非得捡芝麻,这样的人根本走不长,走不长的人,没必要多费心思了解。
“物以类聚,这一家子哎,我本来还安排了另外的人的,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罢了,随他们去吧,正好也分散一下吉庆国的注意力,本来我是想把他弄去收拾陨石的,上面不是要建博物馆么。”方云叹了口气,心里倒真是松快了许多,虽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可那边过得不好,到底让她觉得痛快几分,这几年她真是憋屈的不行,好几次都想拿枪把人崩了。
到了晚上,喝了点小酒的苗然醉醺醺跟何建国嘟囔:“你将来要是敢学那个吉庆国,我就直接把你剁碎了做成鸡饲料!”
“不是说要把我关起来当奴隶么?怎么又做成饲料了?还鸡饲料。”何建国对自己跟吉庆国的名字挂在一起有些不满,低头咬了苗然的锁骨一口,看到她红彤彤的小脸,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她这是不安了吧,傻瓜,他的不安比她可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