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冯霁雯开口,和珅这才自神思中抽身。
“这封信便由我来写吧。”他俊逸的眉心中本就不显的异样情绪随着开口,舒展了开来。
听他同意,冯霁雯笑着点头。
“但要劳夫人在一旁另抄一份。”
“为何?”
“此事既由金二小姐的‘误解’而起,难道咱们不该向金大人解释一二,以免误会滋生吗?”和珅眼底笑意不明。
冯霁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用意。
不在明面上追究,却反过来以‘解释’的方式向金简说明详细。
这不是明摆着提醒金简他有一个十分钟爱于在他背后拖他后腿的傻闺女么……?
“夫人觉得可行与否?”
冯霁雯不假思索地点头。
金溶月总惦记着在背后给他们找不痛快,那么在不影响两家‘友好共处’的基础上,偶尔的礼尚往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这个可以有。
……
信是刘全亲自赶车去送的。
第一封先是送去了连着鲜花胡同深处的傅恒公府,报了身份来意,又指明信是给福康安的。
而后才又朝着金府赶去。
两府之间相隔着不同的属旗辖地,刘全紧赶慢赶地,方赶在天色临黑之前来到了金府。
这回他比去傅恒府时更要谨慎,未将书信交到下人手中,而是要亲自求见金简金大人。
大爷说了,这封除了金大人,谁都不能拆。
若不然,极有可能就没法儿给太太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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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本打算写更新的,可白天头一直疼,吃了布洛芬却也到了晚上才勉强缓过来,把日常更新奉上已是万幸(还好昨天没乱承诺)(ㄒoㄒ)
大家早早睡,爱你们。(未完待续。)
221 掌掴
可依他的身份,要见金简还当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堂堂一品朝廷命官,岂是谁想见便能够见得着的?
好在刘全天生一张厚脸皮,同门房一阵软磨硬泡,再三报了家门,又道什么金大人若听着了他的来意,必然会同意相见云云,方才换得那门房勉强同意差人去通传了一声儿。
心里却还在念叨着若是老爷倒过来怪他什么阿猫阿狗都去与他通传,他指定饶不了这个刘全儿。
可没料到,金简一听是受了和珅差遣前来送信之人,竟还真的同意见了。
刘全儿被请进了金府,见得金简,弯腰打了个千儿行了一礼,便径直道明了来意,并将书信奉上。
其它的一概未言。
金简挥手差下人将刘全送走之后,立即将信拆开了来看。
他快速地将信上所写扫过,原本并无太多表情的一张脸上顿时变得阴云密布起来。
“让二小姐即刻过来见我——”
金简重重地将手中信纸拍到一侧的茶桌之上,将茶具都震得一阵哐当响动。
下人应是,连忙退出花厅前去通传。
然而金溶月未被请来之前,金亦禹却先一步过来了。
他前几日与好友同游凤凰岭,半个时辰前刚返家,更衣洗漱之后便去了上房欲给父母亲请安,却只得见母亲一人,母子二人话了半柱香的功夫有余,迟迟不见金简回来,金亦禹这才寻至了花厅来。
金家家教森严,他在外数日归来,再见到父亲,便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金简打量着儿子,关心道:“不过几日的功夫,怎么瞧着好似瘦了不少。可是在外不曾歇好吃好?”
“既是游玩,成日免不了要四处徒步行走,若尽是乘车坐轿,反倒失了其中意趣。待在家中养个几日,便可养回来了。”金亦禹笑着道:“此次儿子与人结伴前去凤凰岭,特地去拜见了青一先生,得他在文章方面指点一二,可谓获益匪浅。”
看着儿子一副满获而归的欣喜模样,金简却是微微隆起了眉心。
“我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如今该看该学的是为人处事之道,潜心琢磨官场朝局之势方是头等正事,而不是成日醉心于诗书文章。”他看着儿子,口气颇为严厉地训饬着。
金亦禹闻言垂下了头。
“十一阿哥早年痴迷书法琴道,可到头来他学到什么了?反倒因此令皇上觉得他过于懒散,无心上心——若不是这几年来你姑母里里外外地费尽心思将他这些什么所谓的爱好给除了,你当他今时今日哪里能得圣上的青睐?既不走文人之道,过于沉迷这些东西则只能是玩物丧志!”
听父亲拿自己与昔日的十一阿哥作比较,金亦禹心底滋味繁杂。
他能说相较于如今这个性情阴晴不定的十一阿哥,他更欣赏之前那个与他一同探讨书画之道的永瑆吗?
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他半点也不觉得十一阿哥怀有治国之才。
性情与能力摆在那里,并非是剪除掉一些所谓阻碍其上进的旁枝末节便能够改变得了的。
但这些话若是由他说出来,必然会惹得父亲发怒。
更何况……如今他大致也妥协了,还说这些无用之言作何。
“父亲教训的是。”金亦禹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不说这些了,你心中有数便可。”金简看了他一眼,转了话题道:“你既回城了,切要记得多与于公子多加走动,不要让刚刚熟识起来的关系再疏远了。”
他口中所说的于公子是于敏青之子于齐林。
他本以为于敏青既为于敏中之弟,本该与兄长站在同一阵线才是,可连日的接触下来,他才发现此人性格刚拗,态度上虽不至于疏远他,但却决谈不上密切。
他旁敲侧击地询问过于敏中,却得于敏中答道他这个庶弟与他的关系也向来一般,此人性格又不易相处,不至于为敌便好,也不必如何拉拢。
金简却不认可。
他向来最厌烦的便是这些所谓保持中立的******。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下一刻会倒戈向何方,会不会倒过来掣肘你。
他主张是一直都是尽一切所能来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
尤其是这个于敏青,如今为御前领侍卫大臣,在皇宫里的权力不容小觑,若能为他所用,对十一阿哥的大业显然又多了一重保障。
金亦禹只应了声“是”。
金简还欲交待些什么,却听得下人前来通禀,道二小姐来了。
金简示意了金亦禹先坐下。
金亦禹得见父亲陡然之间又沉了不少的脸色,心底不禁浮现了诸多猜测。
着浅紫菊花刺绣镶边粉色窄袖半臂,下搭一条蜡白色百褶裙的金溶月在丫鬟的陪同之下行进了花厅中。
她来至金简面前矮身一礼。
“女儿给父亲请安。”口气带着些疏冷之意。
“二妹。”金亦禹看向她。
金溶月却好似根本未有听到兄长的声音一般,目不斜视地头也没转一下。
见她态度如此,金亦禹不由有些无奈。
“没听到你二哥在与你说话吗?我看你如今当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金简皱眉道:“成日一副全家人都亏欠了你的模样,难道你就不曾想过此事到底是由你而起,犯了错本该承担后果吗?”
“父亲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吧。”金溶月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之色。
“你……”金简被气得胸口一阵憋闷。
金亦禹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刚要出声提醒金溶月两句,却见得金简忽而站起了身来,抓起一旁茶几上的书信直接朝着面前站着的金溶月身上丢了过去,沉着声音道:“你还有颜面在为父面前拿架子,也不想想你自己究竟又做出了何等丢人之事!别人都送信上门来打为父的脸了!”
金溶月心下一跳,垂首望向掉落在自己脚边的信纸。
“自己捡起来看看!”
见妹妹杵着不动,显然还是放不下所谓的面子,不肯弯身去捡,金亦禹到底不忍见她如此,起了身上前代其将书信捡起。
这间隙,他大致地扫了一遍信上的内容,不由大吃一惊。
他一面将信递到金溶月面前,一面目含失望地问道:“月儿……这当真是你所为?”
而有了上回静央楼一事,如今他对金溶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已并不会感到太多意外了。
正是这种潜意识,令他自己都觉得无比痛心。
金溶月垂眸看向他递到自己身前的信纸,其上书着极好看的簪花小楷,字体工工整整,赏心悦目。
然而内容却令得金溶月瞳孔微微一紧。
怎会如此?
福康安的性子她很清楚,让他去闹一场,冯霁雯岂还能有心思与机会腾得出手去查实此事?
更何况,她的原意只是见不得她这边为了应付外面的流言而焦头烂额,冯霁雯却轻松适意,故才诱导福康安前去闹事的。
二来则是她有意加深和家与福康安之间的矛盾。
得罪了福康安,日后他们的日子绝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但不过半日的光景,他们却将事情原委摸了个清楚,还拿这招以退为进的法子反将了她一军,且第一时间将此事捅到了父亲跟前!
金溶月暗暗皱眉不已,下意识地便要否认:“我从未做过此事。”
“好一个从未做过此事!难不成你还要为父将那福三公子请过来与你当面对质吗!”金简到底是官场上磨砺出来的一双眼睛,一眼便看得出她在为自己开脱,说到此处不免更气:“入宫选秀这条路没人逼你,乃是你自己所选,可如今选秀在即,你却同一个与咱们金家毫无关系的外男来往密切,牵扯不清!我金简怎会教出你这么一个不知怜惜自己名声的女儿!”
往前为他脸上增光不少的孩子,怎么忽然一而再地糊涂荒唐起来!
真是令人失望之极!
听他如此斥责自己,金溶月不禁红了眼睛,却仍一脸执拗之色,不肯承认。
金简看得越发来气,一怒之下,抬手便是一记耳光落在了她脸上。
“啪!”
耳光声响亮,可见是下足了力气。
金溶月头偏至一侧,甚至身形都随之踉跄了一下。
“姑娘…!”阿碧惊呼一声,忙扶住她。
金亦禹也未料到父亲会对妹妹动手,唯恐他再行冲动之举,忙地半挡在了金溶月身前,眼中含着劝说之意:“父亲……”
金溶月紧紧抿住嘴,阻去口中的腥甜,抬手捂住疼麻火辣的左半边脸颊,一双盈满了泪水的眼睛看向金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