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风在唱——司风落
时间:2018-10-15 09:21:49

  苏朵朵笑了笑,缓缓说道。
  “总之,我兄弟的命是你救的,虽然他现在没了一条腿,但是如果苏记者不嫌弃我们哥儿几个是大老粗的话,但凡有用得着我们几个的地方,我们保证随叫随到。”
  另一人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说道。
  苏朵朵见他们态度坚决,也不跟他们推诿,笑着点了点头。
  “好。”
  “那啥……”
  男人摸了摸脑袋,见自己该传达的都已经传达完毕,开口道。
  “苏记者,你好好养伤,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
  “慢走。”
  苏朵朵点点头,见他们有些不自在,没有挽留。
  送走那两人之后,苏朵朵见丁梓钧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笑嘻嘻地撒娇道。
  “梓钧,我不喜欢医院,咱们别在这里待着了。”
  她不喜欢医院的气氛,太过沉重,仿佛到处都充斥着病痛、死亡的气息。
  而且她的伤势跟其他伤患比起来并不算严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医院里的床位肯定非常紧张,让她占着一个病房,无异于是浪费资源。
  丁梓钧看着女孩儿娇憨的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温声道。
  “我送你回旅馆。”
  “我也不想回旅馆。”
  女孩儿嘟着嘴巴摇了摇头。
  “你想去哪儿?”
  丁梓钧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
  “当然是跟着你咯!”
  苏朵朵扬起嘴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送你回旅馆。”
  丁梓钧没有依着她,见女孩儿嘴巴撅得更高了,又放柔了声音诱哄道。
  “听话。”
  “可是,我今天的参访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女孩儿耷拉着脑袋,闷声闷气地嘟囔着。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到病床前,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发。
  “走吧。”
  苏朵朵依旧噘着嘴,磨磨蹭蹭地坐到病床边,两条腿耷拉着,故意把放在脚下的鞋子踢来踢去。
  男人见状,眼睛里掠过一丝笑意。随即蹲下身子,帮女孩儿把鞋穿好。
  他抬起头来,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女孩儿面上的表情。
  “我待会儿去难民营,跟我一起去吗?”
  他看着她,低声问道。
  闻言,女孩儿暗淡的目光倏地亮了起来,赶紧应声。
  “去!”
  “走吧。”
  男人站起身来,主动拉起女孩儿的手,柔声道。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恰好看到一队医护人员护送着一台担架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匆匆跑来。
  而在那群医护人员中间,还紧跟着一个女人,看样子三十多岁。
  她紧紧地盯着躺在担架上的病人,尽是沧桑的脸上溢满了痛苦跟无助。
  “救救她!救救我的孩子!”
  女人痛声哭泣着,声音听上去声嘶力竭。
  或许是由于长时间的哭泣跟祈愿,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嘶哑。
  丁梓钧搂着苏朵朵往旁边退了退,给他们让出一条通路。
  在医护人员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苏朵朵朝担架看去。
  尽管只是匆匆几秒钟,却能辨认的出来,那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黑黝黝的小脸上被暗红色的血液覆盖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她的嘴唇惨白惨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那个孩子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担架上,就像是一只木偶一样,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疼痛。
  或者说,此时的她已经完全陷入昏迷当中,感觉不到任何的病痛了。
  明明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却要承受连成年人都承受不了的痛苦。
  苏朵朵知道,在这片被战火摧残的土地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像这个小女孩儿一样饱受着疼痛的折磨。
  他们无力反抗,甚至都不知道该逃到何处。
  这就是战争带给他们的灾难。
  这样的情形,丁梓钧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可是每一次,他的心都会被针扎一样刺痛。
  “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把女孩儿搂在怀里,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凝重跟深沉。
  他是军人,所有的危险、艰难他都可以毫不迟疑地冲上去。哪怕是牺牲这条性命,那也是他注定的归宿。
  可她不一样。
  他只想把她好好地护在身后,不需要她去当什么女英雄,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
  苏朵朵双手环抱住男人的腰身,埋在对方的怀里,认真地回答道。
  “我答应你。”
 
 
第76章 
  四号难民营。
  “二号哨位报告!二号哨位报告!”
  丁梓钧正在巡视难民营的情况,听到对讲机响起,连忙接起来。
  “请讲。”
  “n—15区域发现十几名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还有一辆皮卡车正朝着营区方向驶来。”
  对讲机里,正在执勤的战士详细地汇报着观察到的情况。
  “收到。请继续观察,一有情况马上报告,同时注意隐蔽,保证安全。”
  丁梓钧通过对讲机,对着执勤的战士说道。
  “明白。”
  执勤战士在对讲机里答道。
  挂断对讲机之后,丁梓钧快步走向临时值班室,召开紧急会议,部署防御工作。
  “东北线巡逻分队立即出动,查探确切情况。快反连、快反班,以及预备队做好防御准备工作,一定要确保难民营内所有人员的生命安全。”
  丁梓钧看着沙盘,做着紧急部署措施。
  苏朵朵并不知道外面有可能即将发生的危险,她站在难民营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这座朱巴最大的难民营里,一间间狭窄、简陋的黏土小屋彼此分隔开来,每一间屋子里都聚满了当地无家可归的难民。
  他们蹲坐在地上,彼此保持着沉默,谁都不跟谁交谈。
  他们的脸上面无表情,不是平静,不是淡然。从他们身上,看到的只有木讷,无助,还有绝望。
  只有在面积狭小的院子里才可以偶尔看到几个几乎衣不蔽体的小孩儿在来来回回地不停奔跑着,做着简单的游戏,享受着这短暂而又原始的快乐。
  苏朵朵走进其中一间屋子,小小的十几平米大的地方,里面却承载了近百名难民。
  由于空气不流通,再加上炎热干燥的天气,里面的空气里散发出一股恶臭。
  苏朵朵干呕了一声,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了许多。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这才慢慢地走进人群中。
  那些难民看到苏朵朵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再次低头看着脚下。
  她们的眼神空洞,荒芜,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没有好奇,没有欢呼,什么都没有。
  苏朵朵拿起相机,对着人群拍了几张照片。
  镜头里,她们对于她的举动始终无动于衷,不出声,不制止,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看向镜头。
  只有一个女人在苏朵朵按下快门的时候,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看向别处。
  苏朵朵拍完照片,走到一个小男孩儿面前,缓缓蹲下身子。
  小男孩儿的身上只穿着一件t恤,污渍斑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只有正中间的“harvard”的字样还可以依稀辨认的出来。
  相对于小男孩儿的体型,那件t恤过于肥大,将他瘦瘦小小的身体整个包裹起来。
  他的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英文字典,纸张有些陈旧泛黄,甚至有的地方还做了注释。
  “小朋友,你几岁了?”
  苏朵朵蹲在小男孩儿面前,尽量压低声音问道,生怕把他惊到一般。
  小男孩儿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眼睛一直停留在纸面上,对于她的问题没有任何的回应。
  苏朵朵没再出声,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小男孩儿的手。
  那只小小的手掌黝黑黝黑的,由于他的肤色偏黑,看不出上面的污渍。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每一个英文单词上划过。
  手指停留过的地方,留下一丝污痕。
  隔了十几秒钟,小男孩儿抬起头,怯怯地看向苏朵朵,黑溜溜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审视跟好奇,还有一丝丝的害怕。
  苏朵朵对着他笑了笑,笑容温暖无害,让对方卸下心房。
  她缓缓开口,又问了一遍。
  “小朋友,你几岁了?”
  小男孩儿眨巴了一下眼睛,隔了几秒钟,这才慢慢地伸出七根手指。
  “七。”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缺少了一些稚儿声音里所特有的清脆跟稚嫩。
  苏朵朵看了看小男孩儿瘦的皮包骨头的身板,明明七岁了,可是看上去却只有四、五岁大小。
  小男孩儿回答完,然后扭头看向坐在身边的一个女人,弱弱地喊了一声。
  “妈妈……”
  苏朵朵认出来,她就是刚才看向镜头的那个女人。
  看样子,她应该不到三十岁,但是鬓角却已经夹杂着几根白发。
  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堪堪遮挡住身体的重要部位。
  看衣服裂开的形状跟纹路,不像是布料因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而造成的,倒像是被人为撕碎的一样。
  而在她身体裸/露出来的地方,上面布满了斑斑伤痕,还有其他的一些痕迹。
  饶是苏朵朵没有经验,却也能隐约猜想出来,对方身上的痕迹代表了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你……”
  她的眼睛倏地睁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敢置信,还有深深的同情。
  女人抬眸看向苏朵朵,见她盯着自己身上的伤痕,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不是微笑,亦不是冷笑,让人难以寻味。
  “那些人闯进我们的家里,把我按在地上,把我身上的衣服全都撕碎,然后,就像你猜到的那样,强/奸我。”
  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冷淡平静,就好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这样还不算完。他们把我抓走,关到牢里。在那里,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女人。我被关了整整五天,每一天,那些人都会把我们拉到树林里,然后开始一个个地强/奸我们。”
  女人的声音干巴巴、冷冰冰的,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一般,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空洞洞的。
  或许,她曾经也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可是这一切,全都被这场残酷的战争给彻底毁掉了。
  苏朵朵伸出手,覆盖在女人的手背上,无声地安慰着。
  女人低头,看着女孩儿的那只手,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动容。
  “你的丈夫呢?”
  苏朵朵轻声问道。
  “被他们打死了。”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出声回道。
  只有这一刻,才从她的表情里、声音里感觉到一丝丝的仇恨跟愤怒。
  突然,难民营外面爆发出一阵急促的枪/炮声,听声音,应该距离这里很近。
  每一声炸/弹响起,简陋的黏土小屋就随之一震,尘土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开来。
  或许是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听到炮/火声,所有的人全都怔怔地凝视着虚无的空气,过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双手紧紧地捂着脑袋,下意识里尖叫着。
  苏朵朵神情一凛,连忙起身,朝着难民营岗哨奔去。
  伴随着一阵阵的爆/炸声,一辆原本平稳行驶的皮卡车在行驶到任务区外围警戒线的时候,突然加快油门,朝着外围破胎器、铁丝网高速撞击。
  “开枪!”
  丁梓钧站在难民营入口,拿起对讲机,对着战士下达命令。
  得到指令,战士拿起枪/支,上膛,瞄准恐袭车辆进行射击,阻止它闯入营区。
  猛烈的反击使恐袭车辆不得不放弃原本的攻击目标,只见车头迅速调转方向,朝着一旁的步战车高速冲击而去。
  随即,巨大的轰鸣声瞬间响彻天际,火红的亮光直冲云霄。
  恐袭车辆跟步战车被熊熊烈火包围着,整个车体都燃烧起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的战士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正在燃烧的车辆。
  “国栋!”
  丁梓钧的眼睛里映照着不断升腾的烈火,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随即拿起一旁的灭火器,大步奔跑过去。
  其他的战士也反应过来,纷纷拿起工具,朝着被炸毁的步战车快速跑去。
  “副营长,这里有人!”
  一名士兵看见躺在距离步战车几米远的战友,冲着丁梓钧大声喊道。
  丁梓钧快步走过去,查看着对方的伤势。
  那名士兵的左小腿严重变形,左大腿上也被爆/炸残骸划出巴掌长的伤口,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处涌出来,整个下半身仿佛在血海里浸泡过一般。
  “先送去医疗队,然后联系联/合国医院,请求他们派救援队过来。”
  丁梓钧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身边的士兵下达指示。
  几名士兵小心翼翼地把受伤的战友托起来,放在简易的担架上。
  这时,受伤的士兵眼皮动了动,眼睛虚弱地半睁开。
  他的嘴唇动了动,无意识地低喃着。
  “李……李连长……快去……救他……”
  丁梓钧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救出来。”
  不时有炮/弹在附近爆/炸,战士们却像察觉不到一般,用着所有可能有用的办法努力将滚滚烈火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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