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不要再听了!云曦,你觉得我是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自己的丈夫?”蓝玉柳有些气怒,即便她们蓝府是因为冷凌衍才遭此祸端,可这也不能全怪冷凌衍。
毕竟父亲他们也是想要从龙之公,夺嫡之争有赢必有输,她没什么可怨怼的,而且冷凌衍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停车!我要下车!”蓝玉柳不想再与云曦待下去了,若是可以她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回金陵了,更不想再面对金陵的人或事了!
云曦按住了蓝玉柳的手,语气坚定,“既然你已经上了车,又何必这般心急呢?你不信我很正常,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我与你说这些话也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心理准备!”
云曦说完便闭口不言,蓝玉柳其实很想下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马车停在了一间茶楼门前,云曦先行跳下马车,蓝玉柳咬了咬嘴唇,还是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两人在小二的引领下走进了楼上的雅间,刚一迈进房间便看见一袭白衣的冷凌澈在里面自斟自饮。
蓝玉柳的脸上泛起了冷笑,冷淡的说道:“你是看自己说服不了我,便找来了世子吗?”
冷凌澈没有起身,也没有看向蓝玉柳,只轻飘飘的开口,“我从不会浪费时间说服别人,你要见的人在里面……”
蓝玉柳满心狐疑,转头间看到云曦眼中的怜惜,她便更觉得困惑,只好准身向内间走去。
云曦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冷凌澈身边,在听到里面的尖叫和痛哭声时,云曦才语气幽幽的开口道:“真相有时总是那么残忍……”
或许是因为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她更能理解蓝玉柳此时的悲痛。
“我们做不了那么多,若是她能早点想明白,至少还能保全自己!”
内间中,当蓝玉柳看清躺在床上的人影时,下意识的尖叫出声,“怀如!你还活着!”
她以为弟弟摔下了万丈深渊,定是尸骨无存了,如今看到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亲人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在这么天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怀如!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随即蓝玉柳又捂着嘴痛哭了起来,若是父亲还在,想必他定会十分欣慰,可惜……
蓝怀如却没有说话,屋子里面安静的只能听到她一个人喜极而泣的声音。
蓝玉柳这才仔细的打量着蓝怀如,她错愕的发现蓝怀如竟然失去了一条手臂,曾经俊秀的脸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口鼻和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
“怀如,你怎么伤成了这样?”蓝玉柳的眼泪如断了线般簌簌落下,她很想拥抱失而复得的弟弟,却迟迟不敢触碰。
“怀如你别担心,我这便带你回太子府,我会请最好的御医为你诊治,你一定会没事的!”
可蓝怀如却在听到这句话时费力的挣扎着,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剧烈的刺激。
“不!该死!他该死!”
蓝怀如说的断断续续的,蓝玉柳听不明白,只附耳去听,耐心的问道:“怀如你别急,你想说什么?”
蓝怀如费力的将头微微抬起来,干裂的嘴唇不停的喃动着,“冷……冷凌衍,该死……”
这几个字蓝玉柳听得一清二楚,可她还是不明白,“怀如,你在胡说什么啊?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何必自欺欺人呢,他说的话你不是听得一清二楚吗?”冷凌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那双墨眸平淡无波,看不出一点感情色彩。
“冷凌澈,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你故意带走了怀如,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冷凌澈淡漠的看着蓝玉柳,他不是个心善之人,或者说他的心很冷,所以他无法像云曦一样去同情怜悯蓝玉柳。
“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来威胁你的?难道你觉得自己能左右冷凌衍的想法?”
除了云曦,冷凌澈与谁说话都是这种淡漠疏离的样子,熟悉冷凌澈的人不会在意,可他这种态度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在冷嘲热讽。
果然,冷凌澈的话激怒了蓝玉柳,她瞪着一双含泪的眼,咬牙说道:“冷凌澈,我知道你和殿下两人积怨颇深,可他都已经失去了太子之位,你能不能不要再赶尽杀绝了!”
冷凌澈挑了一下眉,所以他才不喜欢同情别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她如此愚蠢,怎么会被冷凌衍算计到如此地步?
“我们的确是积怨颇深,所以我们也很了解彼此,他对皇位的野心你应该也很清楚吧?难道你真的觉得他是那种会为了一己私情而放弃皇位的人?”
蓝玉柳很想直接否定冷凌澈,可是冷凌澈说的没错,这么多年冷凌衍都在为了皇位小心筹谋,他的野心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他也是真的为了救她的家人才落得如此地步啊!
冷凌澈的视线划过蓝玉柳,落在了目眦欲咧的蓝怀如身上,他不等蓝玉柳回答,径自开口道:“我早就查到了户部私盗粮库的事情,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东窗事发。
冷凌衍是何等小心谨慎之人,此等大事怎么可能出了这样的纰漏?”
蓝玉柳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神色,冷凌澈继续开口道:“直到冷凌衍派遣蓝怀如赶去永州,我才猜到了他的计划!
这种事派遣暗卫最合适不过,为何非要户部尚书府的公子亲自前往呢?恕我直言,蓝公子看起来并不像文韬武略十分精通之人……”
所以他当即便派人赶去了永州,终是救下了蓝怀如一条命,而蓝怀如造假证,刺杀永州守将的事情也传回了金陵,户部尚书当即便被押入了大牢。
“够了!你说的这些我一句都不相信!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没了户部的扶持,没了太子之位,现在还要被贬去封地,他难道是疯了吗?”
蓝玉柳只觉得冷凌澈的话太过匪夷所思,若真是他做的,他到底为了什么啊?
“他自然没疯,而且他想要的便是去封地!”
冷凌澈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平缓,可每句话都无异于是在蓝玉柳心中炸响了一道雷。
“什么?”
蓝玉柳还是想不明白,冷凌澈微微挑起了嘴角,不得不说冷凌衍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确玩的漂亮,只可惜冷凌衍的对手是他!
“冷凌衍早有造反之意,你们蓝家早就知情吧?”
蓝玉柳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回避了眼神,“你不必掩饰,若是为了银钱何必偷盗粮草,真正需要粮草的是军队!
可是金陵守卫森严,纵使西宁侯府有掌管禁军之权,想要攻破金陵也是十分艰难的。
所以冷凌衍需要一个得力的盟友,可金陵人多眼杂,哪里有封地那般方便……”
蓝玉柳猛然抬起了头,冷凌衍的封地地处南方,难道他真正想要联合的是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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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谋
见蓝玉柳似乎想明白了,冷凌澈才继续开口道:“可是冷凌衍身为太子,他怎么可能去得了封地?
他需要一个契机,也需要让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他的动机,而这个契机便是你们蓝府……”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蓝玉柳捂住了耳朵,猛烈的摇着头。
冷凌澈不再开口,任由蓝玉柳疯狂的抵触着。
在冷凌澈说那些话的时候,蓝怀如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狰狞,在看到蓝玉柳仍旧不愿相信的时候,重伤的他竟是不知从哪来了力气,竟然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冷凌衍……杀我!”
蓝怀如伤的很重,有一处伤又伤到了喉咙,所以他无法说出连贯的话,只用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睛看着蓝玉柳,再一次低吼道:“冷凌衍!杀我!”
他根本就没有刺杀永州守将,那些事明明是冷凌衍的手下做的,却故意将脏水泼到他的身上。
他们最初只说刺杀失败,要带着他逃跑,他没有多想,谁知真正要痛下杀手的反是他们!
若不是冷凌澈的手下偷偷救了他,他真是死不瞑目!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蓝玉柳跌坐在地上,无力的喃喃自语着。
她的丈夫,她全心信任依赖的男人竟是她家族覆灭的罪魁祸首?
“冷凌衍已经拿到了粮草,户部对他来说远没有手握兵权的西宁侯府重要。
他也正可以趁此机会洗脱自己的嫌疑,与户部划清界限……”
云曦拉了拉冷凌澈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冷凌澈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蓝玉柳呆呆的坐在地上,她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茫然的看着前方,“所以,他才让我去探望父亲,为的便是让父亲死心!是我逼死了父亲!是我!”
蓝玉柳环着膝盖嚎啕大哭起身,怪不得他一反常态对自己如此温柔,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陷阱。
他麻痹了自己和父亲,让他们以为他是个有担当的人,以为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
可笑的是,她满怀爱意去感谢仰仗的人,却一步步亲手将他们一家推向了地狱!
“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傻了,我明知道皇位对他的重要,却还是傻傻的以为,他是看重我的,至少没有舍弃了我!
云曦,你说的对,我比徐瑶更傻更可怜!”
云曦看着不忍,被身边的最信任的人背叛,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
云曦走过去搀扶蓝玉柳,蓝玉柳红着一双眼睛狠狠的抓着云曦的手腕,“云曦!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杀了他,怎么才能杀了他!”
“你杀不了他!”
云曦一句话将蓝玉柳击落谷底,她真是没用,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云曦动了动嘴角,却说不出后面的话,看着蓝玉柳悲伤欲绝的模样,她觉得她现在让蓝玉柳做什么都像是在利用她一般。
“可你能毁了他的所求,他为了皇位不惜害你全府,难道你愿意看着他如愿以偿吗?”
冷凌澈知道云曦不忍,便说出了后面的话。
“我该怎么做?”
蓝玉柳抬起头狠狠的看着冷凌澈,咬着牙关一字一顿道,他为了皇位害的她家破人亡,她怎么还能让他如愿以偿!
“也没什么,不过是……”
“为何要等那么久?为什么不能现在便做?”蓝玉柳无法忍受,他的父亲死的那般凄凉,她的弟弟变成了这副样子,凭什么他还能安然的活着?
“你父亲已经将罪责全部揽下,如今那些粮草不知所踪,只凭蓝怀如一人便能指认冷凌衍吗?你觉得陛下会相信吗?届时只怕你这弟弟也活不了了!”
蓝玉柳的脸上一片黯淡,冷凌澈继续道:“既然要出手便要确保万无一失!”
蓝玉柳看向了蓝怀如,蓝怀如费力的点着头,似乎在赞成冷凌澈的说法,蓝玉柳咬着唇清泪纵横,终是点头应下。
冷凌澈答应蓝玉柳会将蓝怀如安全送出金陵,只是蓝怀如断不可能恢复成常人了。
云曦嘱咐了蓝玉柳几句,冷凌衍此人生性多疑,她担心蓝玉柳会露出破绽。
蓝玉柳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云曦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
送走了蓝玉柳,云曦侧抬头看着自己身边的男人,“你刚才在说谎对吗?你现在就可以扳倒冷凌衍,可是你不愿对吗?”
冷凌澈温柔的扬起了唇,他不介意被云曦洞察内心,即便他的内心黑暗冰冷。
冷凌澈搂住了云曦的肩膀,轻柔的吻着她的乌发,柔声道:“没了冷凌衍,还有冷凌洄,这金陵的争斗永无休止。
曦儿,我们都累了,我希望在团团懂事前,让这一切都彻底了结!”
云曦侧身靠在了冷凌澈的胸膛,她没有怨怪冷凌澈,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一样……
若是能彻底结束这种局面,多等一时又有何妨?
……
蓝玉柳让马车几乎绕遍了整个金陵,她则是呆呆的坐在马车里,大脑里面混沌一片,仿佛天地崩裂再无序可言。
马车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太子府,听到外面车夫的传话声,蓝玉柳深吸了一口气,走下了马车。
她抬头看向了太子府的匾额,她十六岁时嫁给了他,她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打理家事,为他在外周旋,可她最后就连一点点的真情都没能换回!
她一步步迈上台阶,每走上一步,她便觉得冷了几分,她不禁缩起了肩膀,似乎再向前一步便要坠落无尽的深渊。
“玉柳!”
那熟悉的声音几乎让蓝玉柳浑身的血液凝结,她现在只想抓着他的衣襟狠狠的质问他,她们蓝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他为什么要做到这般地步。
“玉柳,你怎么回来的这般晚?”冷凌衍握住了蓝玉柳的手,发现她手冰的吓人,还有些微微发颤。
蓝玉柳缓缓抬起头,眼睛依然泛着红,泪水仿若凝结在了她的眼中,幻成了冰晶。
“你怎么了?”
蓝玉柳吸了一口气,抽了抽鼻子,声音有些嘶哑,“没事,只是今日送走了母亲,不知何年才能再见,我心中不忍……”
“你放心,等我们安稳之后,我们可以将你母亲接到封地!”
冷凌衍温柔的劝慰着,蓝玉柳乖顺的点头,牙齿却几乎要咬碎。
“你去了哪?怎么了天黑才回来?”看似关切的询问,实则又何尝不是审问?
“我见到了云曦,和她去茶楼说了一会儿话……”
“云曦?你们说了什么?”冷凌衍的语气立刻警惕紧张起来,眼睛更是直直的盯着蓝玉柳。
蓝玉柳仍旧一副失落的神情,眼神悲哀落寞,“倒也没什么,她那个人看起来冷清,实则也还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