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寻星云体力不堪重负,已化原型,慵懒的卧在风宴卿怀里,沉沉的睡着。风宴卿手里握着一本古书,一双凤目炯炯有神。无支月身披一件翠纹织锦斗篷,怀里抱着史茅坑蜷在车的一角,史茅坑睡的正香。睡梦中翻个身又接着睡去。
无支月心下惦记着大师兄的伤势,睡意全无。出发前,爹爹已将大师兄接回灵丘镇疗养。虽说,爹爹用灵丹妙药暂且控制住师兄的伤势,但是他的毒不知何时就会复发。念及此,不禁忧心忡忡,当下黛眉紧皱愁容不展。
风宴卿翻书之际,无意间一瞥,只见灯光下,那蜷在角落里的少女,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此刻沾染些许忧愁,显得雾气蒙蒙。长长的睫毛向上卷翘,在灯光下投下一层好看的阴影,挺拔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小嘴。长长如缎般的黑发束在脑后,有几缕垂在额头,有几缕调皮窝在颈间,细看之下,只觉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竟是个绝代佳人。
感觉到风宴卿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无支月抬头对他微微一笑。这毫无预兆的微笑,风宴卿只感觉心底有个地方竟似小猫挠过一般,没来由的一阵刺痒。
风宴卿不自在的开口道:姑娘不必愁眉不展,天下事自有它的因缘际会。星云,既肯带你来寻解药,我相信事情还有回旋余地。
嗯,无支月点点头。
沉默半晌,气氛莫名尴尬。
无支月没话找话,道:那个,那个,我挺好奇...你们是..怎么...怎么遇到的?毕竟你们不是...同类...
风宴卿见她神色古怪,语间吞吞吐吐,已知她话中所指。
风宴卿道:月姑娘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当你爱上一个人,你就知道了!
无支月心道,我虽没爱过一个人,但你爱的也不是人啊,那是一只九尾狐啊!当下在心里不表。
风宴卿似看穿她的心思,道:不知月姑娘可否愿听风某讲述一个故事。
洗耳恭听。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听听到也无妨,无支月点点头。
灯火如豆,炉烟袅袅,一个风花雪月的故事娓娓道来。
人人皆道灵洲城城主风向北家的公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因为无人不知,风家乃是灵洲城内有名的高门大户陶猗之家,当真是富甲一方。
但是,有些人表面光鲜实际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外人无从揣测,就像你不知道一辆面包车究竟能塞下多少人。
风城主与夫人年逾半百,才要下风宴卿这么个嫡长子,当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星星的主。
风宴卿也十分争气,小小年纪就已锋芒毕露,诗书礼乐绘画无一不精通,俨然一副才子架势。
然而,要不怎么说天妒英才红颜薄命。风宴卿十二岁那年,偶感一场风寒,按理说感冒发烧都很正常,哪个小孩没得过感冒发过高烧。
蹊跷在于风宴卿的风寒一直未好,最后竟发展到卧床不起。风家遍寻天下名医,竟然全部束手无策,普天之下竟无人能医治风宴卿所得的之病。风城主和夫人一夜间仿若老了二十岁,均束手无策,眼看着儿子油尽灯枯之际,这天,风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21章 西域六眼幽灵蛛
话说,风老爷悬赏千金,遍寻天下能人异士,治疗风公子之病,一晃数日过去,均无下文,而风公子靠着灵芝丹药吊着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去见列宁马克思。
这天午后,风府门前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疯疯癫癫的长门僧,衣衫褴褛,口中犹自嘟嘟囔囔他能医治风府小公子的顽疾。
此时,风宴卿此时已是病入膏肓,风府上下均束手无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这长门僧瞧瞧也无妨。
长门僧在婢女的引领下,一行人前往风公子的卧房。风府内自是曲径通幽百曲回肠,石桥高耸古树森齐,一路上风景如画。
走了一会儿,长门僧细细打量着风府的每个角落,不多时,只见他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到风公子的卧房内,长门僧仍自顾自的上下打量,待看完风公子的病情,两道八字眉几欲拧成一根麻花。看的众人均是大气不敢出。
长门僧看毕,心下已了如指掌。对风老爷小声低语,借一步说话。
只听那长门僧说道,小公子所患之病并非风寒所致,乃是外部邪气入侵。
风老爷闻大惊,待要仔细询问,那长门僧指指头上,做个嘘的手势。暗示一切静待今晚即见分晓。
入夜,月黑风高,风府内更是万籁俱寂。
子时刚到,打更的更夫提着灯笼,口曰:善行无迹,恒德乃足,岁丰,子时。随即敲起面鼓,咚!咚!咚!
三声鼓响之后,大地重回宁静。
卧房暖床上,风公子仍在睡梦中,犹自紧锁眉头,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守夜的小丫鬟卧在门外睡得正酣。
寂静的夜里,不知是哪里突然传来嘎吱之声,好似锦缎突然断裂的声音。细听之下,声音骤然消失,好像刚刚那声也是错觉。
不多时,又听得一声嘎吱,这声响动自屋顶传来,好像是挪动桌角般窸窣,只见黑暗中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竟在大梁上缓慢移动,那嘎吱之声正是它行走间发出。待移到风公子床头位置,只见那庞然大物陡然吐出一团晶莹剔透的雪白丝线,丝线沾染丝丝毒液,自房顶缓缓垂下,诡异至极,眼看就要落入风公子的嘴角。
惊变陡然发生,原本病入膏肓已是油尽灯枯,此刻真正酣睡的“风公子”突然双目暴睁,眼里精光大现,双目炯炯有神瞪着那庞然大物。嗖的一声,一把桃木短剑自身下抽出,桃者为五木之精,亦称仙木,故压伏邪气者也。
只见长门僧手里这把桃木剑色如紫铜,清香袭人。闻之,无不心旷神怡。电光火石之间,长门僧大喝一声,畜生,哪里逃。手中短剑已入闪电般挥舞过去,手起剑落,那白色丝线顿时如雪花飘落。
孽畜吃痛,没想到还有这种神操作,当下慌慌张张就要逃跑,长门僧身形一动,如闪电般,人已立在房梁之上,登时飞起一脚,踢在那庞然大物上,砰,好似踢到一团棉花,空中墨绿色的汁液四溅。
长门僧拿出火折子一照,只见那庞然大物几条细长的腿蜷缩在房梁之上。窄小的头正兀自流着汁液,散发着腥臭之气。
长门僧大喝一声“得”!飞起一脚,这脚法比刚才更为凌厉,乃是道家的十二罗旋腿,自是凌厉无比。
那庞然大物扑通一声砸向地面,枣红色的地砖上随即砸出个大洞,它慌乱之中,就想遁窗而逃,长长的触角刚一接触窗棂。只见窗棂下金光大胜,细看之下,竟是层层叠叠的符咒。
怪物无处可去,做困兽之斗,就要喷洒毒液,只见得从空中落下一张密密麻麻由大罗金刚经织就的大网,瞬间将它裹在网内,再也动弹不得。
此时灯火通明,风老爷和夫人等一众人闻迅赶来查看,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六眼幽灵蜘蛛,长门僧手持短剑,上前正要结果了这扁毛畜生,只听它口出人,老爷,饶命啊!珠儿再也不敢了!
细听之下,众人皆是一惊,此声音颇熟悉,原来,风府在西凤边境一向有药石生意往来,前一阵子风城主亲自去边境采购药材,途中偶遇一孤苦伶仃的孤女灵珠,孤女自述身世尤为凄惨可怜,风老爷见她长相还算周整,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把她带回来,安排在少爷房里做个打洒丫头,不曾料到这孤女竟是千年幽灵蛛所变。
想到就是这扁毛畜生差点害死宝贝儿子,自己又和这六眼幽灵蛛共处一室多日,当真是心有余悸。风夫人厉声道:老爷宅心仁厚,看你无家可归收留你,你为何要害我儿。
那六眼幽灵蛛答到:小公子人中龙凤一表人才,乃是九重天上星矢转世,其元神食之大补。遂每晚子时来吸取公子元神,待七七四十九天,小珠即可功德圆满,位列仙班。
呸,一派胡,真乃无稽之谈。
长门僧一口浓痰吐在那幽灵蛛身上,幽灵蛛吓得不敢动弹,只能簌簌的掉着眼泪,脑如捣蒜般直呼道长饶命。长门僧喝一声,公子如今中了你那千年寒蛛之毒,拿出解药,饶你不死。
六眼幽灵蛛道:西凤边境与恶海交界海滩上三十里外有一沙穴,沙穴有一石碑,书曰六眼真人,此乃我当年修炼之地,洞内有一株垂耳花,花期在每年农历时四五月份。一年只开一次,食之可解寒毒。
长门僧喝道:小小孽畜,也敢自封真人,你刚才所当真?
不敢有半句隐瞒。
罢,只见长门僧手里已多一个物件,似壶非壶,乃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器炼妖壶,壶中自有乾坤。幽灵蛛见之大惊失色,未曾开口来不及挣扎,已被吸入壶中。只听得壶内传来阵阵窸窣之声,不多时,长门僧自壶中倒出一颗精光发亮的明珠,正是风宴卿被食的元神。
元神归体,风宴卿暂解性命之忧,但是因那寒毒侵体,落下病根。每年农历四五月份,必须亲自前往边境沙滩,待那垂耳花开,采之即食,慢慢驱除体内寒毒。
众人对那长门僧千恩万谢,取出千两黄金珠宝赠与那救命恩人,长门僧已不见踪影,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众人暗道此乃天上的大罗神仙下凡救了风公子之命。
...
第22章 穷山恶水遇劫匪
春去冬来七载寒暑,风府公子已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孩童长成玉树临风的潇洒少年郎,灵洲城内,皆道风府宴卿当真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
这一年花开时节,风宴卿照例与小厮墨颜去等那垂耳花开。待到沙滩时正值农历五月初,洞中的垂耳花已含苞待放,不日便可采摘食用。
此时,恶海上空万里无云海面碧波万顷,小厮墨颜舟车劳顿倚在车框上打盹。风公子不忍叫醒他。独自临海远眺,海风阵阵袭来,只感觉身心皆放松。
你看什么呢?
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风宴卿随声望去,只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恶海沙滩竟多了一个娇艳少女,她笑意盈盈媚眼如丝,此时正好奇的打量着他。
我在看这一片海。
海有什么好看的?
风宴卿笑笑不语。
你每天都来这里,是在等什么人么?
少女又追问道。
我在等一朵花开。
这句充满诗情画意的话豪无防备的击中星云内心某一处柔软的地方。再看眼前这位公子长身而立温文尔雅,笑的云淡风轻,她心里竟有不一样的情愫悄悄滋生蔓延。
不久以后,她才知道风宴卿真的是在等一朵花开,并且要把它吃掉。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彼时两人的关系已经有质的飞跃。
要不怎么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姑娘。
单身狗一定要勇于走出家门,万一遇到一个懂你知你爱你,以你为宇宙中心的姑娘,岂不美哉。
这里是魔界与人界边界,很危险,姑娘还是快快回家吧。
说罢,风宴卿不再与她多,转身回到车里,马车提提踏踏的缓缓离去。不知走了多久,风宴卿掀开车帘一看,那少女居然远远跟在车后,嘟着一张嫣红小嘴,一脸不悦。
风宴卿打尖住店,她也跟着住在隔壁,还时常沿途生事,搞点恶作剧,吓唬城中百姓,搞得每经过一个城镇,城中百姓都不得安宁,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一天,风宴卿与墨颜趁着天色将暗,抓紧赶路,想在日落之前,投宿到前方镇上。
车轱辘碾压过土地,发出吱吱的声音,扬起一道道灰尘。风宴卿不顾尘土飞扬,一直频频掀帘回头望去,却不见那少女身影。暗自纳闷道,今日怎么没见她跟在车后,暗道肯定她是觉得乏味自顾自离去了,也不道别。
想到以后都不能再见她,不知怎的,心下竟觉得怅然若失,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物件,一时间魂不守舍。
回过神来,这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把自己吓一跳,暗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挂念一个毫不相干甚至不知姓名的女子。
墨颜看在心里,顿觉好笑,公子这是陷入单思还不自知,暗想公子和老爷一样都喜欢往家里捡姑娘,当真是亲父子。
眼看天已大暗,倦鸟归林。还没到前方镇上,墨颜想今日可能就要宿在这荒郊野岭,遂请示少爷,风公子此刻魂不守舍,犹自心乱如麻,无论墨颜说什么,一概嗯嗯点头敷衍。
墨颜无奈,找块空地。吁的一声,打算今夜在此安营扎寨。
呼呼呼,耳边突然传来众多杂乱脚步,定睛一看,从两旁树林里窜出四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刀。
墨颜到吸一口冷气,这是碰见打劫的了。
为首的络腮胡子嘿嘿一笑,道:这位公子,相识即是缘分,家中老母卧病在床,公子行个方便,留点药钱吧!
墨颜尚未开口。
另一个大汉凶神恶煞道:大哥跟他们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快点,把银两都交出来,晚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只听得啪啪两声,两名大汉左右脸各挨一掌,一个娇媚的少女自空中飞过在马车前立定,笑意盈盈调皮可爱,正是那消失的星云姑娘。
口道,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风宴卿乍听见那姑娘声音,知她去而复返,心下不禁大喜。
络腮胡子愣住,待看清少女长相,顿时邪念丛生,淫笑着就要上前。
风公子连忙从车内跳下,一把将星云护在身后。
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放过这个姑娘。
星云心里感动不已,原来他是在意自己的。
几个大汉哪见过这么标志的美人,根本不把风宴卿放在眼里,一把揪过风宴卿,给老子滚一边去,随即把他摔向路旁。
见风公子无端被摔,星云一时大怒,飞起几脚踹向大汉胸口,大汉吃痛,已是不耐,当即就扑过来。
风公子大叫姑娘小心。
星云娇媚一笑,风公子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只见她身形如闪电,已飞至半空,轻扬右手,竟有一团蓝光随即乍现,娇喝一声,去。
蓝光扑向为首的络腮胡子,顿时嚎叫声不绝于耳。只见他跪倒在地,双手不停的抓着脸,显然痛苦至极。挣扎一会竟然没了声响,再看俨然已经气绝,其余人吓得瘫软在地,大叫妖怪啊!登时,连滚带爬逃离原地。
社会你云姐,人美路子野,一不合就杀人。
星云自是得意洋洋,回头却见风公子目光复杂,眼中不忍。语气已是冷漠,姑娘何必如此残忍。
星云不解,我若不杀他,他就要杀你,声音已是微弱,带着小女儿的情态,嗫嚅道,我自是为了你。
风公子充耳不闻,面色铁青,道:这份恩情,风某自不敢当,不劳姑娘费心。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姑娘请自便吧,遂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