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一道平安符放到对方的口袋里。
韩姨的精神更加恍惚,她这个问题在走到屋门口才得到回答:“啊……啊?我,我最近……很好。”
她见状没再问什么,示意大黑跟她一起走到屋子里面。
屋内跟上次来的时候相比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不再阴气森森,温暖的阳光从菱形的玻璃窗照到屋内,一室清辉。
楚婉斜躺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神情十分慵懒,她的模样不同于韩姨的萎顿,精气神很正常,身上只有淡淡的阴气环绕。
偌大的别墅除了她、韩姨和楚婉这三个人之外,她再也没有看到第四个人。本该是这个家里面的男主人高冬和其他的佣人不知所踪。
别墅空旷的可怕。
韩姨在带她进来后就走向厨房的方向。
楚婉穿着张扬的红色裙子,歪在沙发上,看到她来了不过掀掀眼皮,刻薄的说了句:“你这个穷丫头来了?怎么,是不是嫌弃上次给你的钱不够,这次想再拿点?”
她听后眉毛都不抬的坐在楚婉身边的沙发上,有之前柳婷打过的预防针,她知道楚婉此时很可能不太正常,所以也没计较对方说的话,笑着回答:“听说是楚夫人你想我来的。”
“我想你来的?”楚婉挑眉,声音充满了尖利:“我怎么会想你这种穷人来我家,踩脏我的地毯?!”
云琉璃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地毯,哎呦,还真别说,她好像确实踩脏了脚下昂贵的深蓝色羊毛地毯,上面的些许灰土十分明显。
她淡定的又上去踩了两脚:“踩都踩了多踩几下才不亏。”
大黑见状也立刻跳下沙发在羊毛毯上打滚,云琉璃一阵无语,讲真她不知道是大黑身上干净还是地毯上干净……
楚婉则愤怒的直起身瞪着她:“如此没有礼貌没有教养,你爸妈是怎么约束你的?”
她十分光棍的回答:“实在不好意思,我爸妈还真没约束过我,他们才不会管我呢,所以我这个没有教养的人要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拉住楚婉的手臂,将对方拉的身体不稳向前跌去,她则趁机在楚婉脖子处摸了一圈。
楚婉脖子处空空如也,原本应该戴在对方身上的金镶玉佛像不知所踪。
她不再犹豫,直接掏出一张醒神符贴在楚婉的身上。
楚婉表情一呆,整个人如同变脸一样神色惊恐的的看着她哀求:“云小姐对不对,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
楚婉的话语戛然而止,那张醒神符化作焦黑的灰烬从身上坠落而下。
她神色一沉,楚婉的情况已经不是一张醒神符能够解决得了的,就算是醒神符也只能让对方短暂的清醒片刻。
看样子不是鬼迷心窍那么简单,如果是普通的鬼迷心窍,醒神符不会解决不了。
楚婉脸色又变回刚刚的模样,狠狠地推她一把:“走开别碰我,被你这种垃圾人碰一下我浑身不自在。”
“是吗?”她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楚夫人还请自重。”
她站起身想去看韩姨的情况,不想却听到门口处传来声音,她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儒雅男子正从门外走进来。
是高冬回来了。
刚回来的高冬显然没有预料到此时家中还有客人,稍稍愣了一下就露出温和的笑容:“请问小姐是?”
“哦,我是韩姨的邻居,她儿子发高烧没人照看,我来请韩姨回去照顾儿子。”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话音刚落,楚婉就厉声说:“她胡说,她分明就是上次来家里看风水的大师之一,叫,叫云什么来着……当时还觉得她挺有本事的,现在看来不过是个没钱的穷学生,想来骗钱的罢了。”
云琉璃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婉,有道是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楚婉你熊的。
她千辛万苦地跑过来救人,等着要被救的人转眼就卖了她。不过也怪她没想到楚家情况如此严峻,楚婉几乎完全失去理智。
高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凌厉的目光一闪而逝,但却没有那种熟悉或者疑惑的模样。看来她那天的假发跟浓妆还有不常穿的衣服是有点作用的,高冬没认出她来,只不过是对她的来历有点起疑。
她无辜的回视高冬,甚至用脚尖碰碰大黑示意大黑重新坐上沙发。大黑乖乖的跳上沙发,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猴眼,也十分无辜地看着高冬,一人一猴表情出奇的一致,带着扑面而来的喜感。
但高冬显然没心情欣赏这好玩的一幕,他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微笑着说:“云小姐一路来这里想必累了渴了吧,我先给小姐倒点水再把韩姨叫来。”
他起身去给云琉璃倒水,他倒水的时候楚婉还十分不满的抱怨:“你就是人太好了才总被这些人欺负。”
云琉璃表示:呵呵。
现在楚婉果然智障的可以,这也叫欺负?她真该让对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欺负”。
高冬很快就倒水回来,他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三个璀璨的星空杯,深蓝色的杯底中有闪烁的银色光点,杯子漂亮夺目。
高冬将一杯水放在了她面前:“云小姐,请喝水。”
云琉璃端起杯子拿在手中,高冬将一杯水递给楚婉,他拿起另外一杯边喝边说:“云小姐,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内人最近身体略有不适,实在无法离开韩姨的照料,韩姨儿子那边不知道可否麻烦云小姐帮忙?”
这是不放人了?
她略略衡量自己跟高冬还有楚婉两个人之间的体格差距,在想暴力带走韩姨的可能性有多高。
高冬此时却是含笑看着她:“怎么,云小姐不喝水嘛?”
她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淡定的又自然的回答:“我妈咪和爹地都说过的,不能随便喝陌生人递来的水。”
一旁楚婉毫不留情的戳穿她:“你刚刚还说你父母不管你呢。”
她脸不红气不喘的改口:“哦,那就是有人告诫过我的。”
楚婉重重的哼了一声。
她嘴角抽搐两下,觉得现在的楚婉简直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高冬轻笑两声,温和的说:“云小姐,不如先喝口水我们再细聊。”
她重新拿起水杯不动声色地一用力,那个如同艺术品一样精美的星空杯就碎裂成玻璃渣。而她在星空杯碎裂的一瞬间抽回手,完美地避开玻璃碎片。
她表情十分真挚诚恳,语带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别看我是个姑娘家家的,但我这人从小力气还挺大,稍微一不小心就能捏坏东西,弄坏了你家的玻璃杯实在是不好意思。”
高冬的脸色有点难看,但下一秒他就意味深长地说:“力气大点也很正常,看来我家的水跟云小姐无缘。那我也就不留客了。韩姨最近身子骨不好,需要多加静养,离开了楚家兴许病情会更加严重,还望云小姐斟酌三思。”
她摸摸身边坐着的大黑,若有所知的样子:“不用斟酌三思,韩姨既然在别墅静养我就不打扰她了,今天麻烦高先生和楚夫人,我先离开。”
她站起身示意大黑跟她一起走。
楚婉又重新斜倚在沙发上,冷哼一声:“赶紧走,最讨厌你这种来我这里要钱的穷人了。”
云琉璃:“……”
楚婉你等着,这次要是能成功地救出楚婉,她非得要楚B市一套房子的钱来当作劳务费和精神损失!
她起身朝外走,高冬这次没有阻拦她,反倒是目光深沉莫测的看着她离去的模样,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麻烦。
当云琉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的时候,高冬低头看到坐在他身边的楚婉,脸上闪过浓浓的厌恶,毫不犹豫地一踹楚婉:“离我远点,看见你就烦。”
第45章 又见小君
云琉璃走到别墅区另外一头的背人处, 坐在石凳上开始给钟平打电话。
去了楚婉家一趟后, 她觉得凭她自己的能力真的没办法完美地解决这件事情,她连楚婉为什么神智不清都看不出来, 更别说别的了。
高冬刚才那一番话意思很简单,她要是想强行带走韩姨,那么韩姨之后很可能会出点别的事情。这话她还是倾向于相信, 更重要的是她不敢用人命来赌。韩姨现在就像是被人掏空了元气,对方能掏空韩姨的元气, 估计也有本事在数里之外取人性命。
这些歪门邪道的玄学她极度不擅长, 只能再次请外援, 但她没想到钟平的号码拨出去后听到了如下语音提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额头出现三根黑线,楚胜寒这家伙到底靠不靠谱,留给她一个关机的号码。于是她无奈之下只好试着打楚胜寒的号码,不想又听到了那个耳熟的提示:“对不起,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抽抽嘴角, 不知道是她太倒霉还是如何, 这俩人同时都有事。
好吧, 看来老天都要让她独自处理这件事情,考验她的时候到了。
她编辑两条短信发给楚胜寒二人,大致说了一下楚婉家的情况,之后收起手机,托着下巴问大黑:“你说这个事情管不管?是管到底还是就把韩姨救了就行?”
大黑歪着猴头,摇摇尾巴, 意思是:铲屎官你决定就好了。
她也同样歪头看大黑:“大黑呀,你说要是解决了这件事情,我有底气问楚婉要套房子的话,干不干?”
大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绽放出明亮的光芒,简直如火一般热情的连连点头,吱吱叫:上上上,咱们赶紧上。
云琉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古人诚不欺我也。
现在一套房子的诱惑之下别说人了,大黑这只黑猴都愿意拼命。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一点头,“咱们干,这件事情如此凶险,解决了这件事情多要点钱也不亏心,毕竟咱们不是救世的圣母玛利亚,钱什么的还是要给到位的。”
更何况她觉得以楚婉的有钱程度来说,B市的一套普通一室一厅的房子价格确实难不倒对方。她虽然不是见死不救的恶人,但也不是纯粹做慈善的好人,她喜欢钱,非常喜欢在对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多要点报酬。
大黑点头附和。
她正打算开口说个大致计划,没想到身后忽然出现了一股阴气,她扭头,看到了一个她以为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不对,不是人,而是……婴灵。
出现的正是婴灵小君。
小君站在她背后的树荫下,他目光跟上次大有不同,原本凝实的婴灵之体变得有些虚无,他的双眼里面没有浓重的怨气跟愤怒,有的只是冷漠。
小君冰冷的看着她:“你要去解决那个楚家的事情?”
云琉璃笑笑,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话说大白天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把你抓起来吗?”
“我不是鬼,又何须怕太阳。”小君冷淡的回答:“至于你,你没能力抓我。我相信你也许有能力杀我,但是你无法活捉我。”
云琉璃:“……”
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感觉她被一个婴灵鄙视了。
她耸肩一笑:“既然你知道我有办法杀你,那你怎么还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君说:“我不是真正的坏人。”
她好笑的看着小君:“坏人脸上也没写坏人两个字,你差点害了余文涛全家还说自己不是坏‘人’。”
她刻意咬重“人”那个字。
小君果不其然听懂了她的话,表情更加冰冷难看:“我纵然因怨气化为婴灵,纵然迷失神智祸害余家,但我可曾真的伤过余家人的性命?不要说余家,就算是将我变成婴灵的生母我也未曾害死。我如果真的有心害人,纵然没有成为恶灵,也多的是办法让他们死去。”
她眨眨眼睛,忽然觉得小君说的有点道理,身为婴灵,尤其是懂点玄学的婴灵,真想害死人的话,估计等到他们发现余家事情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而小君自始至终只是搅得对方鸡犬不宁,却没有害人性命,连余文涛都活得好好的。
“所以你忽然对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小君又说:“我也不妨再告诉你个事情,你那个韩姨身上的阳火只剩下头顶的,两肩都已熄灭,你不快点的话,头顶上那把也保不了多久。”
她淡定的点头:“嗯,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或者说你打算告诉我这次的始作俑者是个什么样的鬼怪吗?”
“可以,有个条件。”小君半透明的脸上带着阴冷的表情:“告诉我,你师父在哪里。”
她摸摸下巴,沉吟了下:“我说了你就能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在作祟是吗?”
“没错。”小君微微扬起下巴:“我还不屑骗人。”
她笑容甜美的看着小君:“这个我也不确定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不如你给点提示好让我验证一下?”
小君冷笑,显然对她这两下把戏不放在眼里:“这次不是鬼怪,而是人,是个活人。”
活人?
她不动声色地思考着小君的答案,又问:“话说,我跟另外一个高富帅联合用天雷劈了你,你不应该对我恨之入骨吗?你又为什么会来提醒我这件事情?”
“因为我想从你口中得到商殷派的消息。”小君忽然自嘲一笑:“你也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那天宁可自毁一魄也要逃走就是去找你们商殷派一位祖师的坟墓,但那个人似乎早已被人挫骨扬灰,连坟墓都没看到,如今我想知道的消息恐怕也只有你能告诉我了。”
她诚恳地说:“你对商殷派这么感兴趣,干脆直接告诉我是什么作祟好了。”
“不可能!”小君的声音一下子尖刻起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问到想知道的消息后根本不会回答我的问题,所以你不告诉我,我是不可能跟你说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