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衡薄唇微启,不冷不热两个字:“盯着。”
“他好像只是打算逃走,目前正往大路的方向去,孤儿院墙上的防盗网有很强的电流,寻常的人根本无法翻阅得出去,这小子看身形年纪不大,倒是挺厉害,这都能安然无恙的翻出来,还没被里面的人发现。”
南衡没有停顿,目色平淡的扫了眼“少年”逃走的方向,以眼神示意开车的手下跟上。
黑色悍马在黑夜中蛰伏许久,一瞬间直接追了上去,紧跟而来的还有数个保镖的车在后方。
孤儿院里的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十分钟后,孤儿院保安室忽然传出惊呼:“怎么回事?防盗网被破坏了!”
远处,封凌徒步而行,察觉到身后的车声,早就猜到那个厉南衡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将刚刚从防盗网上摘下来的电线连带着怀里偷偷揣着的的两节电池连在一起,在几根电线以着某种角度连接在一起而擦出火光的刹那,骤然将电线向身后的草坪和修饰园景的灌木丛里一抛,一瞬间,电线落在易燃的灌木从中,火花四溅的同时传出丝丝拉拉的电流声,再接着便是忽然蹿起的火光和噼噼啪啪的动静,使得黑色悍马在即将压过草丛之前赫然停下。
封凌趁机闪身直接从另一条车辆无法经过的小路上离开,以着与对方逆反的猜测路径夺路而逃。
南衡下了车,修长的身形走到被瞬间燃烧起来的那片灌木丛边,长腿伫立,单手插在裤袋,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却并没有穿上的西装外套,抬起淡冷的黑眸看向那道身影迅速逃窜的身影,深邃沉然的黑眸里现出一丝颇有兴味的微光。
车上的人也一并冲了下来,将灌木丛中的火扑灭,再又派人继续向前追。
然而半个小时后,各个无功而返。
他们完全没想到,身为XI基地的训练队员,出战各个大小任务都是零失败的战绩,却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给摆了一道,连人都追不上。
怎么可能?
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老大……”几个手下脸色难看的走了回来:“那小子的行踪诡异的很,前方仅有的几条路,我们都查了一遍,却并无踪迹,剩余的一条是死路,远处是高山丛林,里面皆是野生的虎狼豺豹等等随时能将人生吞活剥的兽类,美国向来对这些自然丛林不会加以破坏也不会轻易派人闯进去,里面危机重重,如果那小子是跑进了那里,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活不成?
南衡凌厉的黑眸扫了眼通向丛林的方向,再又瞥了眼手下的人在灌木丛里翻出来的已经燃烧到焦黑的电线。
那明显就是个手段狠绝的小母狼,随便一根电线电池都能给她一线逃窜的生机,既然她敢闯进丛林,必然也就有生还的本事。
“在这种逃亡的时刻,你们会想到摘下防盗网的电线来引火自保?”南衡说着,黑色军靴狠狠的碾压过地上焦黑的电池液,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几线电线,俯视着灌木丛和远处的丛林,面色沉冷,犹如黑暗之神:“这种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机敏果断的头脑和身手,不能轻易放出去,如果能找到,要么为我所用,要么为我所杀。”
一旁的手下面色肃然。
一时间竟然有些抗不住他们老大眼中的这种冷寒的目光。
看来没能顺利将那小子抓回来,老大这是已经非常不满了。
几个手下有些心虚的扫了一眼自家老大的表情,看了一眼就迅速别开了视线,因为南衡那双冷寒的眸子里,色泽深冷的如一望无际的冰川之海,危险而低沉。
第3卷 第745章:南有风铃,北有衡木(8)
丛林中的豺狼虎豹对封凌来说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她是个喝狼奶长大的孩子,五岁之前那些在丛林山洞中生存的本领不是白学的,能在一群狼的跟前生存,面对着丛林中巨大的危险和走兽之间的撕咬争斗,她有万全的自保方法。
又或许是因为喝过狼奶的原因,她的身上只有某些动物能闻得出来的危险气味,不敢轻易靠近。
她只花了寻常人三分之一的时间便从丛林的另一侧顺利逃出,并且为了防备被人在外面堵截,干脆通过另一个岔路方向的河流游泳离开。
好不容易上了岸,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只能就近在河边堆柴引火烤一会儿,这些丛林生存的方式简单到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让她顺利自己找些吃的和用的,完全没有任何孤身在黑暗与危险中的自觉,更没有半点惧意。
不过今晚恐怕是不能睡了。
毕竟当初收留她的那群人已经被抓,她又在孤儿院中生活了一年,现在这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依旧陌生,她仍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同样睡不着的人还有厉南衡。
男人坐在高大的黑色悍马中,车窗落下,外面是丛林之上比城市中更为璀璨的星光,车外的几个手下仍然寻找那个“少年”的踪迹未果,甚至于在她应该选择的丛林出口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她的人出来。
XI基地的人向来时间宝贵,这一次到厉家指定合作的孤儿院也只是公事公办,而此刻,耗费大量的时间在这里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期间所浪费的时间究竟有多宝贵,只有厉南衡自己清楚。
手下走到车边,见老大这是打算继续等,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厉少没开口,谁也不敢停下寻找的脚步。
直到翌日天亮,时间已过八点,在丛林中所有将豺狼虎豹隔开的路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南衡单手背于身后,面无表情的在丛林中走过,目光冷淡的扫了眼另一侧更高的让人无法预测远处究竟有什么的灌木丛,转身直接走了过去。
灌木丛之后的几百米开外是一处寂静无声的河流,不算很宽,但显然水很深。
顷刻间就吸引南衡注意的是在河对岸的一处草丛里,一块焦黑的痕迹留在那里,显然昨夜有人在这里烤火,但人此刻已经又一次逃出生天了。
南衡将叼在口中的未燃起的烟拿了下来,冷狠的看着河对案的那一块焦黑,只说了两个字:“很好。”
声音冷的让后面的手下瞬间打了个哆嗦。
他们太清楚老大平日里的为人和脾气,像他这种在尊贵无比的厉氏家族中的天之骄子,怕是第一次被一个臭小子给耍了。
估计老大现在的心情是很想直接撕碎了他。
手下的人在手面大气都不敢喘,在心里默默为那个从孤儿院里逃出来的臭小子祈祷,以后千万别被厉少抓到,否则恐怕会直接被弄死。
“去,回孤儿院调查她的情况。”南衡冷淡道。
手下的人将这个“她”听成了“他”,毕竟除了南衡亲眼所见之外,没有人能猜到这种身手利落灵活的小子居然会是个皮肤白皙到不可思议的女孩儿。
手下迅速赶回孤儿院,然而回去调查所得的结果却是,连孤儿院的人都不知道那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回去向厉少解释时,手下咳了两声:“整个孤儿院都不清楚那个少年的具体情况,仅仅知道他是从一年前被剿杀的那群黑手党的人手中解救出来的孩子,从小被黑手党的人利用,艰难生存到了十几岁,警方对他有些怜悯之心,所以将人送到了孤儿院,但是他从来不与人交流,行事做风也让人不得不防备,就是怕他会无意中冲撞到老大您,所以才没敢让他和其他孩子同时露面。”
闻言,南衡的眸子冷了下去。
手下的人又道:“老大,这小子当初依附的那群黑手党跟我们之间倒是难得的没有什么瓜葛,警方去剿杀的行动我也没有参与,所以对他的情况更是没法直接调查,我看他跟那群黑手党之间应该也没什么感情,但是身手是真的好,关键是无论做什么的速度都很快,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何止是快。
可以说是快、狠、准。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却有着豺狼般敏锐的天性和果断的决策力。
南衡静坐在车中,夹在指间的烟仍然没有燃起,却又仿佛在指间夹着几分戾气。
难得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脱。
接着,他下了车,俯望着远处的丛林方向,仿佛将这若大的半座洛杉矶踩在脚下。
“注意近几天内洛杉矶市内的动静,她只身一人闯出孤儿院,没那么容易生存。”南衡转头,眸中有着冷冽寒光。
手下的人一愣:“要跟各区域的警方打声招呼么?”
南衡点了烟,指间有的星火明明灭灭,冷眯着眼,嗓音很淡:“不用,走投无路的人,会选择自投罗网。”
黑色悍马离开孤儿院,途径丛林时,南衡顺道将车开去了河道对案,地上焦黑的痕迹仍然在,刚才他没直接到对岸来,只远远的看了眼。
现在走近一看,看见在焦黑的草地旁有一个用一堆细碎的小石头堆出来的符号。
这是黑手党成员惯用的用来挑衅的符号。
几个手下跟过来,在后边向地上瞄了一眼,瞬间诧了一下。
卧槽!向来使那些美国地下黑手党闻风丧胆的厉老大这是被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给挑衅了吗?
这TM分明是在找死吧!
抬起眼果然看见老大周身的气温仿佛瞬间冷到了极点。
南衡盯着那地上堆砌的符号,长腿迈开走了过去,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看了一会儿,嘴角忽然勾出一丝冷笑的弧度。
不难看得出来这堆砌的符号下面的泥土有些松动,该是被埋了些在丛林中常有的一些泥雷,随时等着他上前出手破坏符号时再又崩的他满身是臭泥。
果然是找死。
小丫头片子,真够带种的!
第3卷 第746章:南有风铃,北有衡木(9)
天亮的太快,天黑的也太快。
黑夜中的洛杉矶处处笙歌,封凌能明显的感觉得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饿倒是不会饿,昨晚在河岸边自己烤了几条鱼吃,平时她的饭量就不大,起码能支撑一天,不过这会儿走在洛杉矶的街头,望着形形色色的人,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生存的环境,与这里并不相同。
如果想要活下去,要么回到丛林,要么回到与前边几年生活方式差别不大的地方去,可黑手党的那群人究竟有多狠毒她很清楚,曾经是为了吃饭为了生存为了不挨打,而现在,她该走向哪条路?
……
半年后。
位于洛杉矶西部的山野之中,几声爆破与枪响声交叠,惊的树丛中的鸟儿四下飞起。
封凌这半年来习惯于夜里到树林里找吃的,再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山洞住下,白天再去市城寻找自己的出路,哪怕是那些鱼和小动物吃到腻,她也完全没有要去抢劫的概念,她甚至对金钱毫无概念,就算是抢来也只能买饭吃,其他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还不如自己找东西吃。
清晨听见外面的枪声,封凌睁开眼,看向不远处隐约在空中能看见的硝烟,这种地方距离洛杉矶市区很远,那些黑手党也经常喜欢找这种地方四下逃窜,也经常会有警方选在这里做军.事演习,不过这硝烟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演习,而是真的有人在这里惹事。
封凌闻见那阵明显的硝烟味道,顺着味道寻了过去,却在看见树林里的灌木叶丛中的血迹时而放缓了脚步,四下观察着脚印和周遭的动静。
走到前方深处,她陡然察觉到了什么,刚要向一旁闪开,脚下却骤然被一只染血的手握住。
她面色一寒,猛地低下头看向不知何时倒在灌木丛中浑身是血的一个年轻男人,再又目光冷然的看着他握在自己脚腕上的手,眼底杀意尽显。
“别过去……前面……很危险……”然而,爬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却用着沙哑低弱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