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宠物全是鬼——徵白
时间:2018-10-23 09:38:06

  容与垂眸笑道:“容与谢过帝姬。”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白玉笛,上面挂着一条串着血红色血滴样式玉饰的红穗子,递给朱绛颜:“我身无长物,前些年行走西荒,捉到一只小灵兽,听闻帝姬喜爱养宠物,便将此物赠给帝姬,吹响玉笛,便可招来灵兽玩耍。”
  听闻有西荒的灵兽,朱绛颜眼前一亮,接过玉笛:“多谢少君。”
  她想了想,自己身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便将腰间挂着的仙位玉牌取下赠给容与:“这块玉牌我曾偷偷塞在佛祖莲座下,开过光的,你拿去,以后行走西荒,能防许多偷袭。”
  容与接过她的玉牌:“帝姬若想寻我,便叩击玉笛三次。佛寺这处我不能久留,先行告辞。”
  他笑起来很好看,朱绛颜在天上几十万年,没见过几个神仙有他这般好看。不由被他笑得有些老脸发热,稳住心神回礼,告别容与。
  待容与走后,周围凝滞的空气才开始恢复平常。
  惊蛰找到她,忙跑过来,抹去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道:“小姐,找不着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伤到哪里可如何是好!”
  朱绛颜握住她的手笑道:“不用担心,我只是闻见院内有花香,就过来走走,这便回了。娘可诵完经了?”
  “还不曾,小姐可要一同过去诵经祈福?”
  “不必了,我们现在贸然进去便是打扰到师父们诵经,且扶我在这附近走走吧。”
  惊蛰脆生生应下,扶着朱绛颜走向寺中栽种花树的地方。
  黄昏时分,甄氏才诵完经,拜别主持,看见朱绛颜跟惊蛰姗姗来迟,握住自己女儿的手略带责备道:“你呀,又去哪里玩耍了?诵经都不来。你这回死里逃生,全靠老天保佑,得好好谢过佛祖才是!”
  “母亲说的是,只是女儿身子尚未好,今日有些头晕,不能久坐,便不敢去惊扰佛祖,只在殿外拜了拜,佛祖慈悲,想来是能体谅女儿的。”朱绛颜依在甄氏身边,软语撒娇。甄氏唯有她这一个女儿,哪里还能怪罪她,轻捏了下她的脸,也就作罢。
  回到朱府后,朱绛颜先送甄氏回房,而后才去自己的房里。半道上撞见丹环端着药汤行色匆匆,险些撞到惊蛰身上,还是惊蛰伸手拉住她,才免得她手上的药汁洒在地上。
  丹环稳住身形,连忙向朱绛颜行礼:“二姐儿。”
  朱绛颜以前目盲,平日里耳朵还是能听见动静的,听声音便知是丹环,问道:“你走的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二姐儿,大姐儿她不肯喝药,余姨娘正在房里发火,方才多谢惊蛰姐姐扶我,不然洒了这碗汤药,余姨娘还不知会如何责罚我。”丹环又谢过惊蛰,同朱绛颜道:“我还得快些去给大姐儿送药,迟了就不好了。”
  朱绛颜点头:“你去吧。”
  丹环应了声,赶紧跑去朱绛婷房里。
  “从前翠玉服侍大姐儿的时候,丹环脸色还是很好的,现如今,脸上瘦得都凹下去,瞧着真让人于心不忍。”惊蛰望着丹环的背影,感慨道。
  听她所言,朱绛颜才想起翠玉是被彘童吓病了的,便问惊蛰:“翠玉眼下可好些了?”
  “哪能这么快好呢?”惊蛰扶着朱绛颜缓缓往回走:“听说翠玉被吓得不轻,连着发了好几日的高烧,睡时嘴里胡言乱语些神啊鬼啊的,怪吓人的,不然大姐儿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她休息。”
  朱绛颜点头,没有再问。
  她本想着彘童是厉鬼,不分善恶,翠玉被吓住纯粹是受了无妄之灾,却不曾想到翠玉因祸得福。
  她还想救治下翠玉,如今看来倒是可以省下这分力气。
  那今晚,就是替朱绛婷挡下外头那些垂涎人血肉的野鬼了。
  朱绛颜已有许久没挖坑逮过一群鬼,想想今夜要做的事,还颇有些兴奋。
  夜间,朱绛颜早早便让惊蛰与两个小丫鬟歇下,自己倚在床边看书。正看得昏昏欲睡时,她桌上的烛火被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吹晃了几下,将将要熄灭。朱绛颜索性一挥手,灭了这盏灯,从床上起来穿过墙走向朱绛婷院子的方向。
  沿路风有点喧嚣,吹得人骨子里都冷。朱绛颜早已习惯这种阴森的鬼气,还有性质去看被鬼气污染的花。炎夏里荷花开得盛,水里又经常有水鬼出没,荷花都被鬼气熏得恹恹垂下花盆。朱绛颜走到湖边时,看见荷花丛下边的水里掠过一道黑影,飞速朝自己窜过来,浮在她脚边的水面下,十指瘦骨嶙峋,扒着湖岸,用一双惨白的眼看着她。
  看见它朱绛颜才想起来,她落水那日,湖底有不少水鬼争先恐后想吞掉自己的神魂,幸而有容与撞佛钟,她才得以完好脱身。她瞧着脚底下这只水鬼,觉得有些眼熟,想来是那夜侥幸逃生的水鬼之一。
  朱绛颜平日里看野鬼都是用看自家未来宠物的心情,但她有一条大忌,所养的鬼绝不能有妄图害过她性命的。浮玉山帝君羽化时,她尚且年幼,举目无亲,经历不少困苦才得以保全这条小命,她珍惜得紧,当初决定养鬼,也是因为有次遇险时是个野鬼救了她性命,有恩必偿,有怨必还,是她这些年行走天界的准则。
  脚胖这只水鬼看样子怨气颇重,身上也有血气,想来害过不止一个人。朱绛颜思索片刻,咬破食指,挤出一滴血滴在湖中。
  血混入湖水里片刻后便无影无踪,三息之后,狂澜骤起,整片湖水如同沸腾,湖底传出三道轰鸣之声,而后逐渐平息下来,水清如镜,碧波荡漾。
  朱绛颜满意地看到水底再无一丝鬼气,将食指含在口中止住血,踱步继续往朱绛婷院子那处走,忽然听见水底有道声音在唤自己。
  “帝姬,留步!”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没见到人影,倒是看见那丛荷花缓缓朝自己浮过来。朱绛颜蹲下身子,看荷花丛下头探出一个老人的脸,花白胡子,满脸皱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朱绛颜稀奇道:“原来这丁点大的湖里还有河伯?”
  河伯堂流朝朱绛颜行了礼,笑道:“让帝姬见笑,小仙是被朱家先祖捕来压在此处,本是保家宅平安的,但朱家祖上擅自捕捉仙家,犯了大忌,小仙也是一时糊涂,被鬼气迷心,致使这片湖里沉着数千恶鬼。小仙三生有幸,得帝姬一滴神血净化并破开枷锁,如今心中怨气尽散,帝姬大恩,没齿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男主,绝对不是个苦情的娃!他很牛比的!
 
 
第5章 吞
  朱绛颜蹲着身子,一手托起腮,奇道:“还有这等事?”
  她下凡来投胎时候是直接从判官那处拿的牌子,没过问投胎去的那家具体情况,没想到恰好投来的这家祖上居然拘禁了神明。为神者,皆有受凡间香火供奉,心诚且良善之人,其供奉的神灵会偶施仙术,圆其所愿,然而所有神仙都有一大忌,就是凡人强行拘禁神灵以满足其贪欲。不过神毕竟是神,鲜少有能被凡人捉住的,能捉到个河伯,这朱家祖上看来还有些本事。
  朱绛颜要在人间熬过渡劫的二十年,心中无聊的很,如今除去容与所托,又来了凡人拘神的奇闻,登时打起了精神,觉得有必要深挖一下朱家祖上之事,便对河伯说道:“你所言之事,我会为你查明,届时自会还你公道。眼下你既戾气尽除,枷锁已消,就趁早回你所掌之位上去吧!”
  听她所言,河伯堂流朝她深深一拜:“小仙谢过帝姬大恩!不过小仙在此地困囚已久,仙位玉牌失灵,想必天庭已派下新任河伯接替了小仙的位子。小仙如今无处可去,若帝姬不嫌弃,小仙愿侍奉帝姬左右,供帝姬差遣!”
  以前不是没有仙家来投靠过朱绛颜,但朱绛颜嫌麻烦,都给打发了去。今时不同往日,朱绛颜信得过的仙侍鬼宠等都留在了浮玉山上,身边唯有彘童一个,彘童幼年成鬼,难免心性不全,办事不够妥当,留下堂流,她倒是可以省点心力,便点头答应:“我在凡间时可以将你带着,等我回天庭后,会向天君禀报,给你另谋个位子去。”
  闻言,堂流跪倒在地,叩首三回:“帝姬大恩,没齿难忘!”
  “行了,你起来吧,我还有事要做,你跟我同去吧!”朱绛颜挥挥手,免了他的礼。堂流连忙跟上朱绛颜,随她往朱绛婷住处走。
  堂流虽被囚禁了近百年,不过朱家大小事他都了然于胸,包括当日朱绛颜被推入水。听闻朱绛颜要去帮朱绛婷挡住野鬼,堂流惊讶了半晌,问道:“这凡人如此对待帝姬,帝姬为何还要以德报怨?”
  “我没那么高的道德觉悟。”朱绛颜摆手:“我就是闲得无聊。”
  堂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至朱绛婷院落外时,时辰还未至三更,朱绛颜刚归位,仙力都用来稳固神魂,致使这几日身子都十分惫懒,等了一会没等到厉鬼潮后,嘱咐堂流盯着,自己爬上院外的树上去睡一会。
  没睡多久,她便听见有道声音在轻声唤她,睁眼看去,她耳边卧了一只金色小锦鲤,吐着泡泡唤她醒来。
  锦鲤是堂流招来的,堂流怕自己有所动作惊到围过来的厉鬼,便送了只锦鲤到树上去唤醒朱绛颜。小锦鲤才一丁点大,还未能化妖,离不开水太久。朱绛颜在掌心托起一团水球将小锦鲤放在里面,移开目光往树下看去。
  天上已乌云密布,遮星掩月,夜风不止,吹动起树木花叶,投下的影子如鬼魅乱舞。第一道鬼哭声幽幽传来,霎时间打破了夜幕下的寂静,十几个鬼影从黑暗角落里爬出来,争先恐后朝朱绛婷的屋子里拥过去。
  这架势连堂流都吃了一惊。他知道朱府鬼魂不少,但区区朱绛婷能引来十数个恶鬼,着实出乎他所料。
  朱绛颜不知何时落到堂流身旁,瞧见他惊讶的神情,笑道:“这鬼数量是正常的。朱绛婷平日里与人为恶,房中积累怨气颇深,容易招惹鬼怪,加之朱府囚了神,气运衰弱,便于鬼物蛰伏,今夜引来的鬼就更多了。不过这些鬼里没一个有趣的,遣散就罢了。”
  放着任何一个别的仙家,这屋子都是住不得的,会影响修行。但朱绛颜倒是挺喜欢这种房子,她所住的浮玉山便是鬼气凝聚之地,不过怨气尽被她化去,变为另类的灵气荟萃之地,天界没几个仙家住的地方比她家灵气更足。
  堂流听闻过浮玉山上帝姬极喜欢饲养鬼物,浮玉山上是连上位的神仙都不敢硬闯,既然朱绛颜说没有有趣的鬼,就是没有她看得上的厉害的鬼,堂流当下连连点头称是,他被鬼气侵得浑身冰冷,满心盼着朱绛颜马上遣走这群鬼物。
  朱绛颜来时就在朱绛婷房外布下阵,阵是凡间的阵法,没带一丝仙气,但也足够拦下鬼物半个时辰。那十几个鬼就在朱绛婷房外徘徊不散,鬼哭声声,颇为瘆人。
  朱绛颜本是打算早早遣散这群鬼就回去睡觉,没想到朱府会囚禁了神,这事就有趣得很了。囚禁神的地方,神仙的怨气足够将这地方化为一个满载怨气的漩涡,尤其是今夜有人元气衰微,引来附近厉鬼,怨气凝聚此处,更容易吸引别的东西。朱绛颜说不上会引过来什么,但有很大几率不会让她失望。
  眼看朱绛颜没有打算走的样子,她旁边的堂流就只能蹲着陪她。朱绛颜倒是说过他刚被从囚禁中放出来,身体虚弱,若不舒服可以先行离去,但堂流坚持要守在朱绛颜身边,朱绛颜便也没说什么,只将手里托着的装着小金鱼的水球递给堂流。
  堂流接过水球,以为是朱绛颜手酸不愿拿,没想到水球一入手如同灼灼火球,暖气刹那间流遍他全身,逼退了所有森寒鬼气。堂流瞠目结舌,将手指伸入水球中,水球里面倒是跟湖里一样冰凉。他登时明白是朱绛颜体谅他体弱,专门为他在水球外面做了道驱鬼气的仙法,便感激地朝朱绛颜俯下身子。
  朱绛颜摆摆手,免了他的礼,全心注意着朱绛婷房外的动静。
  起风了。
  方才十几个厉鬼来时,风森冷阴寒,现在的风是如同刀刮一般的罡风,院子里的花草树叶几乎都要被掀飞出去。
  待到风渐渐平息,灰白色雾气从不知何处弥漫过来。整座院落顿时温度下降得厉害,就连堂流都知道定是有厉害的鬼物现身。
  果然,几息之后,灰雾中有个身形庞大的怪物迈着沉重的脚步朝这里走过来。堂流不禁屏气凝神,借着灌木丛的掩映朝那个怪物张望。朱绛颜突然按住堂流,轻声道:“不要看着它,它是吞,对视线极为敏感。”
  听得这话,堂流连忙把头垂下,专心看手心里的水球。小锦鲤在水球里游了几个来回,堂流终于忍不住,问朱绛颜:“帝姬,什么是吞?”
  “吞啊。”朱绛颜用手托着下颌想了想,道:“是种挺罕见的鬼,这年头甚是少见,战乱年代时候会偶尔出现,吞生前吃过至亲之人的血肉,怨气凝结府内至死不散,死后魂魄被亲人亡魂纠缠,不得入地府,只能徘徊在人间,身形日渐肿大,大多数吞最后都是爆体而亡,溃散的魂魄被亲人亡魂所食,被他吃掉的亲人亡魂才得以散尽怨气,魂归地府。”朱绛颜拍拍堂流的肩:“总之,是个不大好看的鬼。”
  堂流似懂非懂地点头,无法想象连把恶鬼当宠物养的帝姬都说不好看,那是一种怎样的不好看。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只名为“吞”的鬼的真容。
  吞浑身青紫,肿胀得几乎成了个巨型的球,尤其是腹部,布满青筋,不成人形。它头上只有寥寥几根发丝,耳朵跟双眼都被横肉堵住,眼部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察觉到堂流望向它的目光,将头一转,面向堂流躲藏的方向。
  堂流心下一惊,连忙收回目光,死死盯着手里的水球,不敢再看那只吞。
  或许是房里衰弱的生人气息更为吸引它,吞移开视线,放过堂流,径直朝朱绛婷房里走去。
  屋外的阵法已被外头的十几个厉鬼消磨得差不多,吞又走上去捶了几下,眼看着就要崩溃,堂流忍不住看向朱绛颜,道:“帝姬,阵法要被破了。”
  “嗯。”朱绛颜点头,一动不动看着那只吞,良久,才似喃喃自语道:“这吞有点奇怪。”
  堂流不懂鬼,不过既然是浮玉山帝姬说奇怪,那这只吞必然是有哪里不对劲。堂流蹲得腿酸,调整了下蹲着的姿势,没想到头不经意撞到身前的灌木丛,折断了一根枝条,发出咯吱的响声。
  围在朱绛婷房外的十几个鬼瞬间停下动作,齐齐望向堂流躲藏的地方。
  堂流是神仙,但原本也只是个小湖里的小河伯,平日里都没遇见几个有如此戾气的水鬼,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登时吓得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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