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叶挽只觉得自己玄幻了。
段弘杨和甄玉四个也觉得有点崩溃,更别提守门的一众听八卦的兄弟们。
什么叫将军大人是叶哥的同袍?!这个同袍,是他们理解的那个同袍吗?
什么叫他们长辈能接受的?!接受啥,接受自家子孙是个断袖吗?
虽然在场除了叶挽没有一个接触过叶家的人,但是听这个小厮这么说,他们只想说叶家的长辈当真是开明无箸,他们将军终于有名望可以扶正了!
就在众人泪流满面的时候,叶挽抽了抽嘴角,轻咳一声道:“那恐怕要令二叔失望了,将军这段时间忙,没有空……”
“有空。”不远处一棵树上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叶挽脑壳一疼,跟着众人一起循声望去,只见朱桓抄着胳膊站在积了雪的树杈上,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这里。
见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朱桓冷着脸重复道:“有空,主子下午就会回来了。”
叶挽:“……”她转身微笑着看向招财道,“我还要询问过将军的意思,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能逼迫他去叶家。你如实转告二叔就是了。”褚洄是个什么人?是整个大燕的正一品大将军。叶驰就算在云州再有权有势,如今在燕京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褚洄就算不愿意去叶家那也是应该的。叶挽也没那么无聊说一定要逼迫褚洄跟着她“回娘家”,更何况叶驰家也不是她的娘家。
但是下午就被啪啪啪打脸了。
褚洄难得好心情地笑道:“见家长?好啊。”
叶挽:“……”
她就知道不能以常人的脸皮来衡量褚洄的厚脸皮程度。
叶驰没有像叶骥一样老老实实的在外城安家落户,买的宅子坐落在内城的边缘。虽是靠近外城,但这附近宅子的价格与外城已经是一个天一个地。
到底是掌控着当初叶家大部分财富的掌家人,就是财大气粗,连宅子的装饰也丝毫不逊色于内城那些富贵官宦人家。
在之前选妃大典的时候,叶云霏还是被挑中做了一名才女,连带着叶家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年节拜访的富商和同等次的官员也多了起来。更何况叶文溪马上就要在三月的春闱上一展身手,若是能进二甲,也将代表着叶家从此就要踏步迈入官家的行列。
燕京城的主干道有专人清扫,并未积雪,但还是湿滑不已。叶挽和褚洄没有坐车,而是慢吞吞的徒步循着招财给的地址摸了过去。两人皆是常服打扮,叶挽为了应景,穿着一身雪白衣摆绣红梅的长衫,褚洄兴致勃勃的当场找了暗阁的人将他一件墨色的长袍衣摆上也以金线绣上一模一样的梅花,意与叶挽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
对此叶挽嗤鼻,当即嘲笑他幼稚。
褚洄眉眼淡淡的勾唇一笑,轻捏她耳垂上一粒红痣,暧昧道:“你说谁幼稚?”
两人漫步在大街的主道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叶挽耳根微红,骂道:“……在外面注意点,不要脸。”
她眼见着叶府的大门就在前面,犹豫了一下道:“叶驰这人心机深沉,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一些无利可图之事,许是想与你拉拢关系。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要不还是不进去了吧?”
“怎么,”褚洄轻哼,“本将军就这么见不得人?”
叶挽翻了个白眼:“你明知道我不是说那个意思。”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褚洄睨了她一眼,明明无甚表情,叶挽却觉得他的神情隐隐得意,好像有根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一样。
叶挽默默地把所有的担心都塞回肚子里,听着叶府门口眼尖的小厮率先看到了她:“四公子!四公子来啦。”换作从前在云州的时候,断没有看到这些个小厮如此热情洋溢的欢迎她的模样。当真是看碟下菜的现实社会啊。
两人被小厮引着,穿过繁复华丽的花园,即使这个花园此时遍布软软的白雪,也不难看出主人有多精心的打理。叶府不算太大,跟将军府是不能比,但却比外城的叶骥府大得多,装饰也富贵雍容的多,与当初的云州叶宅一般无二。
“老爷正与大老爷一起在正厅招待贵客,大公子和三公子还有大少奶奶他们正在后花园赏梅景,四公子您看,是先去正厅还是直接去后院?”小厮搓了搓手,热情的问道。他的眼神不住的乱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一个劲的想看看这位大燕战神的模样。
叶挽不太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褚洄看,好像他不是人是个什么奇怪的怪物一般。她不动声色的挡在褚洄的身前,淡道:“既然二叔在招待贵客,我们就不去打扰了。有客房吗?我想先休息一会儿。”一想到要是去后院还要听各种各样奇怪的人的恭维的论调,叶挽就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还不如在晚饭之前先休息一会儿。
小厮立刻点头道:“小的这就带您去。呃……您俩,一间房么?”
叶挽眉角狠狠抽了抽,咬牙道:“嗯。”
那小厮将他们带去一间空置的厢房,走之前点头哈腰再三确认道:“四公子……您俩有事,有事一定喊小的哈。”
房门被小厮关上,屋内没有点灯,却因为屋外的白雪的反光昏昏暗暗又能清晰的看得清楚屋内的摆设和对面之人的表情。
叶挽刚欲开口,就被一阵温柔的大力搂住了腰,扑进一个结实又沉闷的胸膛里。
☆、第195章 叶驰的客人
叶挽刚欲开口,就被一阵温柔的大力搂住了腰,扑进一个结实又沉闷的胸膛里。
她还没来得及皱眉,下巴就被褚洄轻捏着抬起,在昏沉冷白的房间内,对上一双深邃又迷人的桃花眼。桃花眼的主人闷笑着低头,在叶挽冰凉的唇瓣上轻啄了一口,道:“怎么,为什么不开心?”
猝不及防就被他偷袭,恼的叶挽一个旋身就要从褚洄桎梏的怀抱中扭出来,却听头顶那人低低道:“好多天没见了,让我抱一会儿。”
叶挽凉道:“是吗?我怎么感觉某些人每天晚上都要吃我豆腐抱一抱?”
“那是睡着的你,我抱够了。现在醒着的你,我还没有。”褚洄一本正经的说,那眼中却饱含着溺死人的甜。“这段时间忙,每天晚上回来都只能看见睡熟了的挽挽,虽然也很可爱,但是我还是想要多抱抱犀利毒舌的挽挽。”
“那你把我喊醒不就行了。”叶挽面无表情道。
“……你睡的太甜,我舍不得。”褚洄“深情”说道。只是刚说完,两个人就同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甜的齁死人的话,一个不习惯说,一个不习惯听,还是保持原状比较好。
褚洄没有再逗她,将手松开,漫不经心的抄在胸前。“叶驰的贵客,稀奇啊,是谁呢。”他不经意的四处扫了一眼,即便是客居的厢房也装饰的相当富贵,却也没有那土的掉渣的财主气息,而是相当雅致精幽。
叶挽摇头说道:“若是按身份来说,以叶驰现在的身份地位,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贵客吧。”
除夕之夜拜访的贵客,真是有意思。
褚洄突然朝着床的方向走了两步,迈开长腿悠然的在床边倚下,对着叶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躺会儿。”
“……”叶挽脸一黑,冷道:“这是别人家里。”
“……你在想什么呢?”褚洄失笑,伸手拉了叶挽一把,“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不顾场合地点随时随地就会兽性大发的人?”褚洄正色道,满脸写着“你误会我了”。
叶挽面无表情的说:“你是啊。”
没过多久,天色就更加昏暗了下来,连带着房间里也不是先前那样带着莹莹的幽白之色了。
先前那带叶挽和褚洄来客房的小厮犹豫了半天敲了敲客房的门,轻声喊到:“四公子,褚将军,开席了。”
“嗯。”叶挽淡定的拉开房门,不顾小厮陡然涨红了脸的神色,率先大跨步头也不回的迈了出去。
小厮站在门口,愣愣的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脖子一凉。他紧张的回过头去,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黑衣男子,衣襟微微有些散乱,正餍足的将自己的发辫重新束好。他凉凉的扫了小厮一眼,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之声,便紧跟着叶挽而去。
小厮恨不得自插双目,他刚刚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打断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小厮大喊一声道:“四公子,你走错路啦!”
雪夜除夕,伴随着簌簌飘落的小雪花,映着叶府中处处高悬的红灯笼,红白相映,煞是好看。
叶挽并着褚洄在小厮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叶驰府中的正厅,还没等跨入,便听到一个讨人厌的熟悉声音道:“到二弟二弟妹家中做客还要迟到,真是不懂规矩!”叶大夫人王氏今日也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叶挽默默地想,她有如此洞察先机的能力,要是练武定是一块好材料。
王氏今日着一身嫩红绣桃的长裙夹袄,外配白狐裘,还是那张虽是富态但特别显尖利刻薄的脸,脸上还因为冻得有两坨红晕。她瞪着一身轻装薄衫的两人,嫉恨的发出一声冷哼:“离了叶家到底是不行,瞧瞧这大冬天的,连件暖和衣裳都穿不得。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叶家亏待你了呢。”
叶文淞友好地朝叶挽点了点头,回头对王氏说道:“娘,阿挽是习武之人,不畏寒是正常的,跟穿不穿衣裳有什么关系呀。”他面容看起来更加清隽秀雅,连带着身旁的荣氏,小脸也红扑扑的看上去健康福润的不行。
“是啊,”叶挽挑眉对着一边的叶骥点头致意,笑道:“还是多亏了义父去年送我的流脂暖玉,戴着确实不畏寒,连带着冬日里也用不着穿戴那些劳什子的披风厚氅。”她知道王氏最看不惯的就是叶骥对她好,果然这么一说,立刻看到王氏的表情更加狰狞可怖起来。
“瞧瞧我这脑子,都忘了烧炭了。”叶二夫人苏氏眼珠子一转,娇声笑着吩咐下人立刻去准备炭盆放在这厅里,“到底是重新装修过的房子,有好多地方我都不熟悉,都怪我都怪我。”
“行了,都别忙活了。”叶驰皱眉念了一声,将目光投到褚洄的身上,笑道,“家中琐事让将军见笑了,快请上座。”他侧过身让出主位的位置,叶挽这才看到先前被他挡住的人,顿时变了脸色。
那手执玉骨折扇笑的无比倜傥温润的,不正是早就应该回到西秦去了的元炯么?
原来叶骥的贵客就是他?
叶挽两条秀眉像麻花似的拧在一起,皮笑肉不笑,完全没有半点惊奇的喜色。西秦的队伍早在一个月前就跟着烈王一起回西秦边境去了,怎么元炯还这么光明正大的留在燕京?
“应该用不着我替二位介绍了吧?”叶驰笑道,“这位是西秦的元炯元公子,这位是我大燕的嘲风将军。”他脸上挂着得体的淡笑,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一个大燕的商人,跟西秦烈王的二公子混在一处,怎么看都觉得怎么奇怪。
元炯大方笑道:“当然用不着叶老爷介绍,我们是老朋友了。”他对着褚洄和叶挽抬了抬下巴,“二位怎么这幅表情,难道不认识在下了?”
“元二公子。”叶挽淡淡的点了点头。褚洄倒是没什么表情,也毫无吃惊的神色,想必是暗阁应当知道元炯没有离开京城的消息。她想了想问道:“我听闻烈王殿下早就已经回西秦了,怎的元二公子还在燕京城?烈王殿下不会担心么。”烈王的队伍确确实实是回了西秦没错,这么大方的将自己亲生儿子留在敌国,倒也是心大。
褚洄冰凉的目光从元炯身上略过,漫不经心的站在原地,并不想跟他说话。
数九寒天,元炯装模作样的摇着手中折扇,回答道:“多谢叶都尉关心,我父王确实已经带着舍妹一起回了西秦。只是在下还留恋大燕的风光,想在大燕多呆一些时日。这不,前些日子正巧遇到了叶老爷,觉得叶老爷甚是有意思,便结为了忘年之交。”
叶驰点点头:“是,二叔看元二公子只身一人在燕京城,过年无处可去,便做主邀了元二公子一同过府过年。”他说的元炯颇为期初惨淡的模样,好像是一朵孤身一个人流落京城的小白花。
叶挽抽了抽嘴角,元炯要是可怜,那这世上怕就是没有可恨的人了。当初及冠大典的小插曲也不知道跟西秦有没有关系,叶骥当真只是在路上随便碰到了元炯同情他就将他带来府上的么?
“叨扰府上,是元炯的不是,还望各位恕罪。若是介意,元炯现在就可以离去的。”元炯摇着折扇,笑的十分无害。
“哦,”褚洄突然应了一声,“我介意,你走么?”他轻哼了一声。
元炯哈哈大笑了两声:“褚将军,你我同为客人,你介意我可是没办法,请恕我不能离去了。”他挑衅的抬起下巴,眼神飘忽的从叶挽的身上扫过。
褚洄微侧过身,挡住元炯看向叶挽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若是有形,定能擦出一片火花来。这两人身份皆尊贵无比,不是在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插手其中的,遂皆是安静无声,只沉默的看着两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咳,”叶挽看了一眼叶驰,就连他也是一副无奈无法的尴尬模样,不得已开口阻拦。要是她再不说话,那其他人就更没那个资格说话了,就等着让他们两个这么面对面的看到新的一年去吧,今天的晚饭也别吃了。“元二公子言重了,既然你是二叔的贵客,又独自一人身在燕京,自然是一起比较热闹一些。”她摸摸鼻子挡在褚洄的身前,求助的看向叶驰。
一阵尴尬的气氛之后,苏氏吩咐下人准备的炭盆子终于点好了火安在大厅的四个角落里,厅里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身披着大氅的王氏和荣氏将外套脱下,众人才慢吞吞的在桌边落座。
坐的位置十分的奇妙,除却雷打不动坐在主位的叶老太太,左边是叶骥,王氏,叶文淞,荣氏,还有一脸跳脱许久不见的叶文涛。叶文涛的旁边坐着褚洄和叶挽。叶老太的右手边则是叶驰,苏氏,还有一脸倦容眼底乌青的叶文溪。叶文溪旁边坐着元炯。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叶挽的右手边是褚洄,左手边是元炯,夹在中间相当的奇怪。她原本想和褚洄换个位置,让他和元炯并排着坐一起,但是联想到刚刚两人差点“擦枪走火”的情景,还是决定牺牲一下自己做一回那个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