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还以为那甄玉是什么难啃的硬骨头,才吓得他看见甄玉都要绕道走。原来他也就是个纸老虎,自己在豫王殿下面前告他一状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实在是孬的很。要不是他爹是执掌邵州兵权的甄大将军,谁知道这甄玉还会在哪个旮旯里蹲着?要是能趁机把甄玉赶出军营,或是赶回羡州去,那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抢那小乞丐的事情暴露啦!
心中这么想着,赵寅脸上的表情更加痛心疾首,好像真的很失望七队居然是这样的人。
段弘杨骂道:“赵寅,你得意什么?你不过跟我同级是个小小百户,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跟我们玉哥说话?还有,你要说就说的清楚些,不要跟龟公似的含糊不清,谁知道你他妈的在想什么阴阳怪气的玩意儿?你娘莫不是当初生你的时候羊水破了直接往你脑子里灌了?”他性子直,听不懂这些晦涩不明的弯弯绕绕,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跟他耍心眼子说话。不过说来也是,赵寅不点明的话谁能把他们这队往那方面联想呢?
段弘杨虽也是名将之子,但是显然没有甄玉那么斯文,骂的很不客气。听得赵寅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指着段弘杨的鼻子骂上几句更加难听的话。但是他转念一想,今日之事就是冲着甄玉他们去的,他若是骂了那他们才是不占理的一方了。
赵寅强忍气吞声的强忍住几欲脱口而出的叫骂,耐心的冷哼道:“你说话注意点。既然你要装傻,那我就提醒你好了!这么多年来镇西军都团结友爱,兄弟齐心,怎么就这段时间你们一来,反而窜出什么拿捏住证据指控豫王殿下通敌叛国的事情来了?”
☆、第361章 七队危机(二)
“怎的反而你们一来,就窜出什么拿捏住证据指控豫王殿下通敌叛国的事情来了?”
他话音刚落,顿时整个校场上鸦雀无声,几千人都沉默着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在这个时候插嘴。
七队的众人愣了一瞬,好像在极力消化着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赵寅说什么?说在他们来之前几十年镇西军都兄友弟恭的没发生过这档子事儿,怎么他们一来朝廷就大张旗鼓的说豫王殿下谋反了?
“我去你妈的!”段弘杨性子急,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气的一个暴起,也不管什么军营中不许私斗的话来了,暴跳如雷的就要冲上去给赵寅两拳。
甄玉眼睛淡淡一瞥,扫了眼身后的人,周建和刘方隅立即一人一边的将段弘杨给架住了不让他做出什么傻事来。单单只是赵寅随口说两句的话还不会如何,要是段弘杨今天动了手,那事情就不好收场了,必定会闹到豫王殿下那边去。
豫王殿下眼下忙的不得了,除了要收缴出军中奸细之外,还要担心着云州邬江那边的事情。邵州左护军已经赶到云州去守着,以防朝廷军趁虚而入在他们没有防备之际就攻打过来。豫王还要忙着羡州和北境的事情,现在可以说是分身乏术。
要是在这个时候用这样无谓的小事去打扰豫王,甄玉自己都会想要给自己两巴掌的。
他的反应比起段弘杨来就显得冷静的多,甄玉心道,若是换做自己从前的话一定会跟段弘杨一样,受了这样的污蔑会气的忍不住跳起来打爆对方的狗头。但是现在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自己正在逐渐变得冷静和淡定,处理什么事情都注重结果,而不是过程,就跟那个人一样。他道:“赵寅,你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就连豫王想要抓住军中奸细都要考虑考虑是否确有其事,是否有证据直接证明对方是内鬼,而不是凭这样空口白牙的几句话。
赵寅何德何能,觉得他自己说几句就有如圣旨能直接断定他们七队是奸细了?
听了甄玉所言,段弘杨冷静下来,冷笑着甩开周建和刘方隅的手说:“没错赵寅。你不会以为你说我们是暗害豫王伯伯的人,我们就真的是吧?还是你亲眼看见我段弘杨拿什么与西秦来往的书信放到豫王伯伯那边去等着被人抓住了?没有亲眼看见就闭上你的狗嘴,别整天吃不饱骨头的出来嗷嗷乱吠,真是丢我整个镇西军的脸!”
“哼,难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谁都知道你们当初是跟随褚将军一起去燕京的人,刚从燕京回来没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不怀疑你们又该怀疑谁?”赵寅抄着手阴阳怪气的骂道,他的眼睛不甘的从甄玉身上扫过,落在背后的段弘杨和周建几个七队士兵们的身上。
赵寅所说也并不算全无道理,毕竟这七队当真是跟着一起去燕京呆了足足有一年时间的,难保其中不会出什么差次。
有人弱弱地插话道:“甄千户和段百户怎么说也是甄将军和段将军的嫡亲子嗣,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把事情弄成这样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好处,甚至甄将军和段将军现在都上前线去了,我觉得应当跟他们没关系才是。”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甄千户是从燕京回来的,可他也是从小在邵州和沧州长大的,不可能做出这样背宗忘祖的事情来的,应当不是他吧。”围观的人多数都是在看热闹的状态,有一人开了口,其余的人也好说话一些。
就算甄玉是将门后代,平时待人高冷了一点,他们沧州军营也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外来的人。但也不能为了将人赶走就编出这样的胡话来才是。
赵寅心头一冷,眯着眼看向那几个帮着说好话的人,冷哼道:“即便不是甄千户和段百户,难道七队就没有其他人了?难道一整个七队全都是将门之后,全都是我镇西军的人?”他意有所指地抬了抬下巴,“有些人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也是有可能的。”
“他妈的,姓赵的你什么意思!”段弘杨刚刚熄灭的怒火又腾腾腾的燃了起来。他们七队的确不全都是陇西将门官宦的后代,其中也有不少平民,诸如周建和刘方隅之流。但全都是义胆忠肝一起经历过生死并肩作战过的兄弟们,从当初在羡州军营里一齐作乱到后来被叶挽收服了共同经历了各种生死苦困,他们早就是比亲人还要亲的关系。段弘杨敢说,就算是他老爹说他们当中有奸细段弘杨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狗东西赵寅?
段弘杨捋起自己的袖子,心中暗衬,老子他妈的不发威你还当老子是个病猫了!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赵寅也恼了,老是被段弘杨这么骂泥人也要被激起三分土性,更何况他又不是泥人,他的目的一直都是想要把这些外来东西给赶走。“不要以为呆在沧州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们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来的。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给你们面子!你们死活不承认也就算了,总有一天豫王殿下会发现你们的真面目的!”
他没有想到段弘杨这块骨头比甄玉还要难啃,今天是不可能闹出什么让他们难堪的事情来了。赵寅暗恨段弘杨得理不饶人,撂下一句狠话扭头就想要走:“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女人带出来的兵蛋子罢了,还自封什么狗屁‘陇西第一斥候营’,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只不过是裙下臣罢了!”
赵寅没有想到的是,他说七队什么坏话七队的将士们都不会放在眼里,但是绝对不能说叶挽的坏话。从他说出“低贱的女人”时候起,七队的所有人眼神都变了,其中隐隐暗藏着流动的风暴。
话音刚落,赵寅就觉得鼻子一酸,一股大力将他打的整个人都歪到了一边去。伴随着一阵细不可闻的“嘎啦”声,赵寅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剧痛,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自己的鼻腔,瞬间就糊满了他整张脸。
“你、你居然敢动手!”赵寅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鼻子,痛的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他鼻子里涌出来的血顺着流了整个下半张脸全都是,模样狼狈又凄楚的不行。
甄玉蹙眉淡定的收回自己的手,冷道:“谁给你的胆子说叶挽坏话?”
“玉哥帅!玉哥棒!玉哥呱呱叫!”段弘杨本来听了赵寅的话也气的想动手来着,只不过被甄玉抢先了一步,他兴奋的手舞足蹈恨不得当即给甄玉捶几下以资鼓励。
身后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七队众人也高兴的不行,暗暗遗憾揍赵寅的不是他们自己。
“呿,给他胆子了,竟然敢骂叶哥。”周建抄着胳膊冷嘲热讽的瞪了赵寅一眼,即便早就知道了叶哥是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姑娘,他们犹自改不了口,还是一口一个“叶哥”叫的开心。
营地私斗又怎么样?要挨军棍又怎么样?不管受什么样的处罚,他们也不容许任何人侮辱叶挽。
要知道他们原先一个个的只不过是一堆被羡州整个军营嫌弃的废柴,斥候营还当他们是拖后腿的刺头兵,结果现在无论是山中操练还是打北汉人,或是在燕京立下赫赫战功,全都是因为有了叶挽。
是叶挽给了他们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是叶挽看着一堆烂泥的他们都没有放弃,将他们整治成现在这副模样。赵寅是哪里冒出来的酸菜?也敢在他们面前侮辱叶挽?
“呸,难道老子说错了吗?”赵寅啐出了满嘴的血唾沫,并伴随着几颗摇摇欲坠的牙。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甄玉阴笑了两声:“还是我说的正中了你甄千户的痛处?怎么,谁知道你满脑子龌龊的心思到底是因为尊敬你们的叶都尉还是另有图谋?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女人裤裆里爬出来的蛀虫,凭什么爬到比兢兢业业的老子还要高的位置!一个女人罢了……也配做什么大燕良将,千古绝唱?”
回答他的是忍不住动手的段弘杨的一脚,甄玉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跃跃欲试的段弘杨给抢了先。段弘杨的脸因为生气而憋的通红,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跟你说了不许提叶哥你还提,老子提你妈个腿!”段弘杨不是蠢货,也许一开始还不知道在玉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燕京的时候总是闷闷不乐,到了沧州还是闷闷不乐。但后来只要稍加联想就能猜到,也许玉哥心里对叶哥确实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他猜到之后也紧紧闭上了嘴,按照亲疏关系来说,玉哥才是他真正的大哥,比褚大哥还要亲上不少,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是希望叶哥能跟玉哥在一起的。但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叶哥先看上了他们将军,那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了。
段弘杨默默地想,要是换做他的话说不定不会管什么不着四六的不成文规定,喜欢就抢呗!有什么道德不道德的?但是他没那个胆子劝玉哥……说不定会被玉哥一脚踢出军帐的。
不过转眼想想,木已成舟,就他希望玉哥能开心一点,想劝玉哥说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话,却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世上能有几个叶哥这样的女人?要等又一村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不管操碎了心的小段是希望玉哥能拿得起放得下,还是默默的自己在心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允许有外人在玉哥的面前说这些胡话!笑话了,他们玉哥是单相思还是失恋的,跟你赵寅有屁个干系?
他没忍住,就动手了。
甄玉动手还能用自己的军级说说话,他怎么说也是个千户,赵寅不过是个百户,教训了也就教训了。但是段弘杨跟赵寅是平级的,赵寅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他当即怒骂一声,挥了挥手示意身后带来的兄弟们一拥而上,誓死要在今天找回场子来。
“不过是一帮外来的蛀虫,竟然也敢在我们沧州军营的地头上放肆!”赵寅大喝一声,猛地朝着甄玉和段弘杨扑了过去。
他心中有着自己的小九九,若是能趁乱对甄玉做点什么,挨一顿军棍也值了!
☆、第362章 七队危机(三)
除了赵寅手下的心腹小队奋不顾身的像疯狗一样朝着七队的人扑咬殴打过去,其余的众人其实并不想掺和进这私下寻衅斗殴的事情里来。
要是说一开始他们的确是存着跟赵寅一样的心思,怀疑七队这些从燕京回来的人是否跟豫王殿下被陷害的事情有关。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或多或少的看出了点什么,赵寅并不是真的怀疑七队的人是朝廷的奸细,只是想趁机给七队找点麻烦罢了。
他们心中或多或少也有些许看不起这支由纨绔子弟组成的斥候小队,他们只不过是运气好,碰上了一个叶挽罢了,并非其中就是人人都是人才。像那个傻大个儿,看着傻不溜秋性子木讷的,听说家里还是云州农村的穷人,竟然也能跟着这些军中最为优秀的斥候一起行事,还被他们当做好兄弟一样对待,让他们这些外人着实觉得有些心里不平衡。
是的,外人。按理说七队的人对于整个沧州军营来说才是外人,偏偏他们之间就相处的融洽的不行,好像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让他们这些普通士兵们半点也插不进去。甚至那个段弘杨一口一个豫王伯伯的喊着,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其他这些军营里的将士们反倒是外人似的。
是以赵寅故意找茬,他们一开始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围观在这儿,时不时的说上两句风凉话,好像这样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似的。现在赵寅被他们打了,秉着都是同胞手足的心思,围观的人也冲了上去。
法不责众,要罚最后就一起罚吧,也好过被人指指点点的说他们一点也没有兄友弟恭共甘共苦的觉悟。
千人乱斗的场面着实有些壮观,七队的人在其中不过百人,纵使双拳难敌四手也没有落得下风,打的风生水起。其余一些凑热闹的几乎就是在乱打,不少都拳脚都打到了自己人的身上,显得有几分滑稽。
甄玉在其中或算是身手极佳,仗着自己剑法不错抄了跟树枝当剑使,凝神定气地在人群中寻找赵寅,左劈右砍的将树枝抽在赵寅的脸上,疼的他哇哇大叫。
段弘杨没有树枝,但他人高马大又有着一身从肥肉转变而来的腱子肉,力气又大揪着几个人就左右开弓的扇耳光,一拳一个打的不亦乐乎。
身后七队众人同样如是,周建只擅箭术,并不擅长打群架,被刘方隅护着暗中耍耍阴招,两人配合的很好倒也是占了上风。
赵寅被打的恼羞成怒,对着甄玉骂道:“怎么,老子说中你心事了?你他娘的敢做不敢当,当老子不知道是不是?”回答他的是甄玉冷着脸的又一抽,赵寅怒骂道:“表面上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真是道貌岸然!谁不知道你还在军中狎妓,装什么大瓣蒜呢!”
段弘杨脚一滑,差点把自己摔进一拥而上的人群里。他惊讶的大舌头道:“什么狎、狎妓?玉哥你还狎妓了,我怎么不知道?!”怎么赵寅还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玉哥也太不够意思了!
“滚!”甄玉没好气的回头骂了一句,眼看着段弘杨一手抓着一个士兵往中间一撞,碰的就给撞晕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