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敏去守皇陵,随行并没有带多少护卫,从皇陵回来的时候,半路上被一群劫匪拦下了。
这时候也是白书夜和李长烟度完蜜月返回京都的时候。当时李长烟正好不在,白书夜不知道谢明敏是谁,见到柔弱女子路遇凶徒,随手就上去救了她。
谢明敏本来想要对他表示感谢,但当时白书夜急着去接李长烟,救了人就把人撂在那里自己走了,谢明敏没来得及表露自己的身份,连对方是谁都没来得及问,还觉得十分遗憾。
现在意外地再一次见到白书夜,让她又惊又喜。
“哦?”建兴帝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那你明天可得好好谢谢人家。白神医就住在京都。”
谢明敏仍然低着头,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是,儿臣之后一定上门拜谢。”
建兴帝又对白书夜介绍道:“这是朕的女儿,安贵公主,刚刚去皇陵为亡母守孝了一年回来。没想到现在京郊的匪徒如此猖狂,幸好有白神医相救。”
白书夜一听安贵公主这四个字,脸色微微一变。
他之前听宁霏说过,蒋皇后的女儿,谢逸辰的妹妹,封号就是安贵公主。
他顿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也是宁霏的仇人之一,居然被他给随手救了,早知道就该把她废了再扔给山匪,山匪不要的话他倒贴都行。
但他这时候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僵硬地呵呵干笑了一声:“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公主的谢意草民心领,不敢劳动公主上门拜谢。”
建兴帝揉了揉太阳穴:“朕最近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段日子总觉得身体乏力,精神不佳,处理起政务来也十分吃力。太医院的太医们也看过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起色,所以请白神医进宫给朕看看。”
白书夜坐到建兴帝对面:“请皇上伸出手来,给草民诊脉。”
他搭上建兴帝的脉搏,仔细诊了半天后,在看不见的地方抽了抽嘴角。
建兴帝这并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完全就是因为年纪大了,受不了长时间的劳累和压力,所以现在精神不振,又不像年轻人那么活力旺盛,不可能一下子恢复过来。
一句话,老了,不中用了。
但他当然不可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只道:“皇上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过度劳累所致,平时注意休息,尽量放松精神,忌饮酒、辛辣、熬夜、动气等等,调养一段时间只会恢复。皇上若是觉得着急的话,可以开一些温补提神的药材,不过要适度,毕竟是药三分毒,能靠调养的就尽量不要吃药。”
太医院的太医们开的大概也是这类药,效果肯定不能立竿见影,但这么开药其实是对的。要想让建兴帝一下子就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要么是返老还童的仙药,要么就只能是兴奋剂了。
建兴帝听白书夜也是一样的说法,叹了口气。连白书夜都这么说,看来是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养着。
这时,谢明敏在旁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建兴帝看向她:“敏儿身体也不舒服?”
谢明敏眉头轻蹙,虚弱地低声道:“儿臣在皇陵的时候落下的一点小毛病,不碍事的。”
建兴帝看她那样子,哪里真的相信没事,对白书夜道:“白神医既然在这里,也顺便帮安贵看一看吧。”
白书夜没法推辞,极其敷衍地给谢明敏搭了一下脉,碰没碰到她的手腕都感觉不出来,然后道:“公主也不是什么大病,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受寒导致的体虚。在膳食上多加补充,并且注意保暖就可以了。”
他真想说公主您得的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珍稀绝症,想要保住性命,除非每天吃一吨屎下去。
但现在不是他能整谢明敏的时候。太医院还有那么多太医,总不会全是傻子,谢明敏其实屁事没有,就是身体虚了点,回来好好吃几顿就行了,哪来的什么怪病。
给两人都看完了病,白书夜就想走人,但谢明敏还缠着他说这个问那个,一点没有要放他离开的意思。
白书夜现在是连看都不想看见谢明敏,不管她问什么,一概“哦”或者“嗯”或者“是吗”,一句话把天聊死。
但谢明敏极其顽强,天聊死了无数次,她都能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挑起话头来,然后再次一句话被聊死,然后前赴后继地再接上下一个话头,不管这对话听上去有多么尴尬。
最后还是建兴帝先听不下去这种强行尬聊。他记得十几年前见到白书夜的时候,对方还是个潇然洒脱风采飞扬的翩翩少年郎,跟人侃起来能够几个时辰都不带停的,不至于人到三十了就一下子变成话题终结者。估计是自己有什么急事,所以没那个心思跟谢明敏在那里闲聊。
他自己也有点累了,便道:“好了,朕想休息了,没有其他事情,安贵你也回去早点歇着吧。苗顺,送白神医出宫。”
谢明敏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但建兴帝已经发了话,她不可能强留白书夜下来。
白书夜如遇大赦,立刻逃也似地跟着苗公公出了龙泉宫。
回到白府之后,他把这事告诉宁霏,宁霏啧了一声:“师父,你这才刚成亲多长时间,桃花不来则已,一来就扎着堆来。谢明敏明摆着是看上你了。”
按理来说她现在本来应该管白书夜叫爹。白书夜尽管以前对她这个从师父变成爹的称呼心心念念得很,但那也是因为李长烟的缘故,等宁霏真的开始叫他爹,还没叫几声他就受不了了:“停停停,叫爹太特么显老了,我还是一风华正茂正当盛年的大好青年,什么时候冒出你这么大的女儿了?在别人面前叫爹,私底下继续叫师父!”
要知道这家伙以前在收她和灵枢为弟子的时候,连叫师父都不大乐意,非逼着两人叫他哥。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李长烟不在意,宁霏也不在意。反正对她来说叫什么都一样,她和白书夜之间血浓于水的关系,不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改变。
谢明敏居然看上了白书夜,这让她颇有点意外,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白书夜实际年龄不小,但看过去最多只有三十来岁,容貌妖孽,武功高强,还有神医之名,对于女人来说,英雄救美是永远不会过时的套路。
谢明敏的驸马杨昕变成那个样子,从谢明敏对他的厌恶程度来看,她肯定已经很长时间连碰都没碰过杨昕了。
她身为公主,顾忌身份,又不可能去找其他男人。二十好几的女人,空虚寂寞冷了好几年,看到一个合眼缘的,第二春的春心很容易就萌动了。
白书夜头疼:“这算什么烂桃花……这古代连个照片都没有,我要是认得她的话,当时也不会上去救她。现在怎么办?”
以前他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大姑娘小美人心折于他的风采——不说话时候的风采,主动来投怀送抱。
但这些大部分都是普通江湖女子,他那时候无事一身轻,又没有老婆,自然能轻轻松松地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现在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而且谢明敏身份特殊,是受建兴帝宠爱的公主,还是宁霏的仇人,他还真没碰到过这种烂桃花。
宁霏耸耸肩:“这有啥怎么办的,你在皇宫里就不该故意跟她尬聊,平时跟娘说话的时候都是怎么说的,照样一顿怼怼回去,保证她对你的所有念想从此幻灭。我相信你单身三十几年的实力。”
白书夜:“……”
036 驸马被害,娘亲怀孕
这时候李长烟进来了,看见两人的神情,莫名其妙地:“出什么事了?”
宁霏给了白书夜一个你的老婆你搞定的眼神:“你自己跟娘解释吧。”
白书夜一脸苦相地转向李长烟:“长烟,我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李长烟:“那就不当说。”
白书夜:“可这件事真的当说。”
李长烟:“……”
恨不得上去揍白书夜一顿:“……那你还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要说就说!”
白书夜支支吾吾地照实说了,说完之后李长烟真的上去揍了他一顿。
“挺有本事啊!才成亲一个多月你就给我招蜂引蝶拈花惹草,惹的还是这种毒草!那个谢明敏以前污蔑过霏儿的名声,跟我们是仇人!”
她并不知道宁霏前世的事情,但谢明敏曾经放出谣言,说宁霏在被谢逸辰掠走的期间已经没了清白,大肆往宁霏身上泼脏水,甚至还叫了人来公主府门口当众污蔑宁霏,心思不可谓不恶毒。光是这个就已经足够让李长烟对她恨之入骨了。
白书夜一边挡着脑袋一边喊冤枉:“我以前又不认识她,哪知道她是谁啊?……我也没有招惹她的意思,就随手帮了她一把而已,要是这就算拈花惹草,那以前被我救治过的女人现在都快挤破大门口了!”
李长烟揍得更狠:“你还敢说!你特么见一个女人就救一个女人?有这份善心你怎么不上天当观音菩萨去?还挤破大门口,我先打破你的大脑门!”
宁霏在外面看得直摇头。
其实换成是李长烟,路上碰到一个陌生女子被劫匪包围,肯定也会顺便相助一把的。但这跟白书夜到底该不该出手救人毫无关系,女人在这种时候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白书夜不乖乖认怂,还敢怼回去,活该被揍。
白书夜这次自知理亏,不敢还手,被李长烟暴揍了一顿,拎着他扔出去:“自己把这件事解决清楚,不然不准进房间!”
白书夜还没想出怎么办,第二天,谢明敏就带着谢礼,亲自上门拜谢来了。
白书夜躲在里面不肯出来见人。宁霏出去见谢明敏,似笑非笑地:“公主找我爹有什么事?”
谢明敏一见宁霏,脸色一变:“……你爹?谁是你爹?”
宁霏:“就是你要找的白神医啊。”
谢明敏根本不肯相信:“你胡说!你爹明明是安国公,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爹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宁霏叹口气:“看来公主是在皇陵待得太久,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我娘在去年已经跟安国公和离,我跟着我娘,上个月我娘刚刚嫁给白神医,他现在自然是我爹了。这白府是我家,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谢明敏如遭雷击。
她这么多年来难得看中一个心仪的男人,没想到他竟然是刚刚成了亲,娶的是一个已经和离过的女人,而且女儿还是她最恨的人之一?
“我不信!你叫他出来!”
“他不在家。”宁霏悠哉悠哉地说,“想叫也没人可叫。”
谢明敏咬牙:“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可说不准。”宁霏装模作样地想想,“可能一天,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一年十年吧。”
谢明敏知道她肯定是在胡说八道,白书夜说不定现在就在这里面,越过她就要往白府门口里面走。
还没进门,李长烟就从里面迎了出来,挡在她的前面,一脸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