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夫人一开始全都被吓傻了,呆立在那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朝九曲回廊那边冲过去。
“七殿下快住手!……快来人!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闻声赶来的下人们快要冲到回廊上时,谢渊渟从那边走过来,一脚踏在回廊地板上,木制的回廊喀喇喇四分五裂开来,足有一丈来长的一整段全都开裂倒塌下去,一块块断木头破木板在湖面上漂散开来。
然后他掉头就走:“我玩得正高兴,别来吵我!”
对着那段断裂缺口的下人们:“……”
等到水性好的下人们游了半片湖过去,好不容易把三位小姐都救上岸来的时候,三人已经都只剩了最多十分之一条的命。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湖水进去,一个个的肚子比孕妇还鼓,动一下就跟水袋一样咕隆咕隆地晃荡,嘴角一股一股的水往外冒,直翻白眼。
谢渊渟足下一点,就从回廊上的那一截断口那边轻飘飘掠了过来,兴高采烈,一副还没有玩尽兴的样子:“这三位小姐还真挺不错的,太子府里也有一片湖水,等到她们进了太子府之后,我再继续跟她们玩!”
众人:“……”
要是一直得陪你玩这个,那你只能娶龙王爷的女儿当侧妃啊!
连氏看着奄奄一息吐着水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气怒,竟然还是不死心:“渊渟,侧妃不是用来陪你这样玩的!……七皇孙妃,你身为正妃,也不劝阻一下渊渟,就让他这么胡闹?”
宁霏立刻从善如流地劝阻谢渊渟:“殿下,这是不对的,以后不能这样了。”
谢渊渟知错就改:“好吧,我不玩这个就是。”
他过去一手把半死不活的温家小姐拎起来,到一片开得正盛的牡丹前面,一膝盖顶在温家小姐的肚子上,温家小姐顿时哇地一口水吐出来,再顶一下,又是哇地一口水吐出来:“那我玩喷壶浇花行不行?”
众人:“……”
其他两位夫人的脸都绿了,一声儿不敢出地扶着自家姑娘,赶紧掉头就走。
这简直就是恶魔啊!
谁敢把女儿往他家里嫁!有一百条命都不够他折腾的!
谢渊渟跟丢一个喷壶一样,随手把温家小姐往地上一丢,追在两位夫人后面,不依不饶地喊:“喂!你们不是说要把这两位小姐给我当侧妃吗!怎么就跑了!”
两位夫人头都不敢回,脚下速度更快了,跟装着风火轮一样:“七殿下我们想了想觉得你们不合适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
谢渊渟一脸气愤地回来:“说好了要嫁又不嫁,欺骗我的感情。幸好还剩下这位小姐,她们两个不陪我玩,你嫁过来之后,要把她们的份儿也一起补回来!”
连氏这次也坚持不下去了:“不不不菁菁的亲事也还是算了是舅妈之前考虑不周到实在是抱歉渊渟你还是另择佳人吧!”
带着连十分之一条命都快没了的温小姐,一溜烟地逃了。
谢渊渟叹口气,一副失望的样子,然后对着围观人群喊:“你们家里还有没有女儿之类,记得嫁过来给我当侧妃,我很欢迎的!”
众人齐刷刷避开目光,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转身就走:“……”
刀山火海的地狱敞开大门欢迎人进去,有人会愿意进去吗?
谢渊渟对着众人逃命似的背影,一脸困惑地问宁霏:“为什么她们都不愿意嫁过来给我当侧妃?”
宁霏也一脸探究:“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她们自卑了吧?”
谢渊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她们的心灵可真够脆弱的。”
宁霏:“你下次多跟她们玩玩,对她们友好一点,说不定她们就有自信了。”
谢渊渟:“小意思,我既然长得这么好看,就要担当起这么好看的责任。”
已经走远的众人:“……”
为什么我们感觉后面好像有两只乐此不疲的戏精?
……
在温府赴寿宴剩下的时间里,各位刚刚还争先恐后地劝太子妃给七皇孙纳侧妃的夫人们,就像是不约而同地被缝了嘴巴一样,绝口不再提这件事情。
太子妃十分奇怪,但是看见过来的宁霏和谢渊渟都是一脸无辜茫然我们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就也没有多问。
太子妃的亲生父母都已经亡故,现在的温老夫人只是她父亲在亡故前娶的继室,所以她跟温家的关系只能算是泛泛。来送了寿礼,参加了寿宴,面子上的礼数尽到了,也就差不多了。
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赶进来,却是太子府的人。
“太子妃,七殿下,七皇孙妃,兰阳郡主,您几位赶紧去京兆尹衙门一趟,那边出事了!是跟咱们太子府有关的事儿!”
069 强暴冤案
宁霏等人向温府告了辞,提前退出寿宴,赶往京兆尹衙门。
衙门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百姓,看见宁霏一行人往这边过来,纷纷让出路给他们进去。虽然不敢放肆到当着他们的面就议论的地步,但看他们的眼神里面,分明都是满满的议论。
京兆尹衙门门口有一面鸣冤鼓,京都无论是官家还是百姓,若有难以申诉的冤屈,都可以来这里击鼓鸣冤,京兆尹会亲自审理。
但一旦这鸣冤鼓被敲响,击鼓者不管为何事而来,首先都要吃二十大板作为这击鼓鸣冤的代价。
二十大板下来,身体稍微差点的都要去半条命,所以鸣冤鼓并不经常响。只有那些真正有重大冤屈的苦主,才会宁愿挨这二十大板也要鸣冤,否则众人为了一丁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乱敲鸣冤鼓,京兆尹衙门就乱了套了。
这时候,鸣冤鼓前面的空地上正趴着一个少女,后面的臀部和大腿上隐隐渗出斑斑血迹,手里还死死地抓着鸣冤鼓的鼓槌。两个手持大板的衙役站在旁边,显然是她敲响鸣冤鼓后,已经挨过这二十大板了。
太子妃一行人走进人群,宁霏看见那少女,正是几天前就已经离开京都的唐念兮,吃了一惊。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谢渊渟压低声音道:“你没给她下毒?”
“下了。”
宁霏也十分不解。唐念兮这种人就像是一株毒草,如果只是暂时把她折断了,而没有连根拔起的话,她迟早有一天还会在隐蔽的地方滋长出来,泛滥成灾。所以当初在唐念兮离开京都之前,她就给她下了毒。
按理说,唐念兮应该在回晋州的半路上毒发。死虽然死不了,但会跟中风一样瘫痪僵硬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由人伺候。不可能还会回到京都亲自敲响这里的鸣冤鼓。
来温府通知宁霏等人过来的那个太子府下人压低声音道:“唐姑娘鸣冤,告的就是太子府,已经嚷嚷得整条街都知道了,不过具体什么事情还没有说,估计要上堂了才知道。”
这时候,京兆尹衙门里面已经升堂完毕,传来一声高喊:“传鸣冤者上堂!”
衙役们把唐念兮架进衙门大堂,太子妃一行人也走了进去。
京兆尹是史上最难当的官之一。一国之都天子脚下,街上一块牌匾砸死三个人两个都是权贵官宦,各方势力关系错综复杂。一旦出了案子,这个是某某大人家八大姑婆得罪不起,那个是某某公侯家七舅老爷招惹不得,稍微处理得有点不妥当,这个官可能就当不下去了。所以大元历史上极少有连任两年以上的京兆尹。
至于鸣冤鼓冤案,基本上是民告官或者小官告大官,双方差距悬殊,一般情况下难以伸冤,所以才需要鸣冤鼓这种东西。
因为案子出现得少,而且鸣冤鼓就在京兆尹衙门门口,一被敲响,附近一片大街小巷都能听到,每次衙门口都被围观的百姓挤得人山人海。
设置鸣冤鼓这玩意儿,目的就是要让百姓看到统治者的为民做主,笼络和稳固民心。民众关注度这么高,要是审案时再一昧偏向位高权重的一方,那鸣冤鼓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鸣冤鼓冤案比一般的案子还要难审,京兆尹最头疼的就是听到鸣冤鼓被敲响的时候。
太子妃等人进来,京兆尹更是满背后的冷汗。这一次的冤案居然还告到太子府身上去了,万一有个欠妥,就算太子宽容明理不报复他,他一个小小京兆尹把储君给得罪了,还能有好下场吗?
京兆尹强令自己镇定下来,提高声音:“你敲响鸣冤鼓鸣冤,所为何事?所告何人?”
唐念兮从小娇生惯养,手指头上划个口子都能喊半天的疼,刚刚挨的那二十大板痛彻心肺,让她当场眼泪都冒了出来。要不是在她背后的人看她娇气,怕她连这二十大板都挨不过去,提前给她服了止痛药物,她现在早就晕过去了。
“回大人的话,民女所告为太子府。”唐念兮咬着牙,“告七皇孙强行玷污民女,不愿负责,太子府为掩盖七皇孙罪行,欲杀民女灭口。民女一条贱命死不足惜,本想自尽以全贞节,但实在是难忍冤屈,哪怕是被太子府报复,也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
外面围观的百姓哗然。
七皇孙那个样儿,就是有女人给他送上门去,也是被他拿来当做喷壶浇花玩,怎么还会玷污这姑娘了?
退一步说,就算是真玷污了,太子府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女人,收进来当个妾侍就罢了,有什么不愿负责的理由。而且太子府也不像是会做出杀人灭口这种事的样子啊。
“肃静!”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声音里底气足了不少。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这明显就是诬告啊,七皇孙和太子府怎么可能做得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一查肯定就清楚了。
“你说七皇孙玷污你,太子府要杀你灭口,有什么证据?”
唐念兮取出一枚墨玉龙纹玉佩来:“这是七皇孙的玉佩,民女在挣扎反抗的时候,无意间从他身上扯下来的。另外,民女还摸到他的后背上有一道一寸来长的疤痕,微微突起,只要查验一下,立刻就能分晓!”
然后她又伸出自己的左手来:“太子府给民女下毒,民女命大才侥幸逃过一劫,但至今仍未恢复,左手手指到现在还是僵硬无法伸直。民女问过大夫,民女身上还残留着未退的毒素,因此鲜血会带着青树皮一样的苦涩气味。民女可以现在就放一碗血出来,给大人明鉴!”
京兆尹听她说得有理有据,为难地问太子妃一行人:“这枚玉佩是七殿下的吗?”
宁霏和谢渊渟看到那玉佩的时候也有点意外,因为那玉佩真是谢渊渟的。
大元权贵富家男子都有在腰间挂玉饰的习惯,他没成亲之前经常带的就是这块墨玉佩,因为黑色的玉佩才压得住大红的衣裳。但成亲之后穿的多是青衣,相应地也会搭配白色或者深青色的玉佩,这墨玉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带过。
他对这些饰品物件之类,只要不是宁霏送的,一贯都不大上心。又不挂那个墨玉佩,谁会天天惦记着它,已经快一年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到了唐念兮的手中。
墨玉玉佩本来就极为少见,前几年他经常带在身上,见过和认得它的人肯定不少,他这时候否认抵赖,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