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若兰看不见自己脸上写的字,但看见众人的表情,猜也猜得到谢渊渟写的绝不是什么好内容。
偏被点了穴道,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张长满红疹的黑脸哭得扭成一团,又是耻辱又是愤怒,脸色红一阵紫一阵的,挂着黏糊糊的眼泪鼻涕,精彩纷呈。
谢渊渟却还不肯罢休,一眼看见远处那些看热闹的贵女们,兴致勃勃地打招呼:“喂,你们看得这么高兴,也过来题几个字?”
贵女们在边上看热闹可以,但真要让她们掺和进去一起当众侮辱贾若兰,贾若兰毕竟是忠国公府的嫡女,她们还不敢做到这个份上。
众人连忙纷纷赔笑告退:“七殿下说笑了,我们只是路过,就不打扰七殿下的兴致了。”
但谢渊渟既然来了兴致,怎么可能让她们就这么走人,手一挥:“执箫,带这些小姐们过来,再去取些笔墨。”
几个护卫围了上去,逼着贵女们过来。众人这下顿时暗暗叫苦不迭,后悔自己没事在边上看什么热闹,结果现在也被牵扯了进去。
“来来。”谢渊渟让开位置,“排好队,一人在这丑八怪身上题个字,不准重复啊。”
被抓过来的第一个贵女就是一贯喜欢看热闹的宁霜。她一个小小庶女,固然不敢得罪贾若兰,但更加万万招惹不起谢渊渟这样的天潢贵胄。这时候满怀惊恐,吓得手里拿的毛笔直发抖,也快要哭出来了。
“七殿下……要……要题什么字?”
谢渊渟不耐烦:“你看什么词形容这女人合适就题什么词,丑八怪我刚才已经写过了,要不你就写个黑炭吧。”
宁霜依着谢渊渟的话,哆哆嗦嗦在贾若兰身上写了“黑炭”两个字。贾若兰人长得黑,偏喜欢穿白衣,这两个字虽然写得不大,但还是十分显眼。
紧接着第二个贵女又被抓了过来,也被逼着题了字,然后又是第三个第四个。
谁不知道谢渊渟肆意任性,横行胡闹,而且还是个没人管的主儿。她们这时候要么得罪贾若兰,要么就得得罪谢渊渟,两相一比较起来,当然还是谢渊渟更加恐怖得多。
贾若兰在半中间就假装哭晕了过去,瘫倒在地上,然而谢渊渟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身上这一面写满了,就用脚把她的身子翻转过来,继续写另一面。
在场十几个贵女,全部题完时,贾若兰身上已经写满了字。
谢渊渟一手支着下巴,还算满意地欣赏这些字迹:“各位都写得不错,这么好的字应该让更多人看到才是,来人,把这丑八怪送到东市的大街上去挂着。”
东市大街是整个京都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贾若兰一听见这句话,一下子从装晕里被吓醒过来,一口气猛然堵在胸腔里没接上,白眼一翻,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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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好气哦,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贾若兰被带走之后,谢渊渟总算大发慈悲,放走了一众被吓得不轻的贵女们。
这个七皇孙殿下实在太可怕了。贾若兰虽然品性差,但又没招惹他,就因为长得丑让他不爽了,就把人整治成这个样子。
当众被狠狠侮辱一番不说,脸上身上写满字被挂到全京都人最多的东市街上去,就算很快就能被人救下来,一个姑娘家丢这么大的脸,这辈子也抬不起头做人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场的所有千金里,只有宁霏至始至终一直站在旁边,没被谢渊渟找麻烦。
等所有人都走了,谢渊渟这才转向宁霏,宁霏也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多狠毒多阴险的人她都能对付,但这种脑子有问题而且又异常恣肆顽劣,偏偏身份高贵上头还有庇护的家伙,要是也突然一个看她不顺眼要把她折腾一顿,还真有点难办。
谢渊渟把宁霏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遍,挑眉道:“你不是要去掌馔厅吃饭吗?再不去就没饭吃了。”
宁霏倒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愣了一下,行礼回道:“谢七殿下提醒,宁霏告退。”
然后就带着豆蔻赶紧往掌馔厅那边走。这位七殿下心性无常,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发难,还是少待在他面前的好。
不料,谢渊渟竟然在她后面一路跟了过来。宁霏进掌馔厅,他一个男子就也进了女学的掌馔厅;豆蔻去领了饭菜回来,他居然也大剌剌地摆开准备吃饭的架势,在宁霏这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叫宁霏是吧?……我看上你的饭了,分我一份。”
宁霏嘴角一抽。
掌馔厅的饭菜都是很家常的饭菜,今天是一碟糖醋小排,一碟梅花豆腐,一碟盐水鸭,一碗火腿白菜墩汤。一般富贵人家都吃得上,更不用说堂堂太子府,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见过,会看上这些饭菜?
这位七殿下又抽什么风?难不成是正好肚子饿了?
周围的贵女们刚才被吓到了,现在都不敢在掌馔厅里吃饭,外头露天实在找不到位置坐的,也躲得老远,战战兢兢地望着宁霏这边,好像下一个步贾若兰后尘被谢渊渟找麻烦的就是宁霏。
宁霏无奈,只能把饭菜让给了谢渊渟:“那七殿下就请用餐吧。”
大元王朝虽然开放,但她一个待嫁闺秀,不可能跟陌生外男在同一个碗碟里面吃饭。她和豆蔻今天中午只能少吃一顿了。
谢渊渟却不干:“我说让你分我一份,没说把饭菜全部给我。执箫,再去拿一份碗筷过来。”
七殿下发话,执箫立刻就从掌馔厅的人那边拿到了碗筷,谢渊渟把碗筷往宁霏面前一推:“你也在这里陪着我吃,不然多没意思。”
宁霏:“……”
谢渊渟说归说,其实只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拿着个鸭爪在那里一边悠哉悠哉地啃,一边看着宁霏吃。
宁霏被他看得压力山大,又怕他不爽,还得全程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顿饭吃得跟嚼蜡一样,深深感觉她等会儿要去吃颗药帮助消化。
出了掌馔厅,谢渊渟还是阴魂不散,宁霏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宁霏只觉得满身芒刺在背,几次劝谢渊渟离开,谢渊渟一概望天装傻——直截了当地让他滚蛋他还不听呢,更何况是委婉地说。
讲道理没用,宁霏身上又没带什么适合在这种时候用的药,软的用不成硬的不敢用,一时也不知道该拿谢渊渟怎么办。
她到底是怎么勾上这位小祖宗搭错的那根筋了?
下午上课的钟声终于响了起来,宁霏如遇大赦:“七殿下,我要去上课了,您是不是该回去……”
谢渊渟一点都不介意:“没事,我跟你去课上看看。”
宁霏:“……”
你没事,我有事啊!
下午是书法课,教课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夫子,姓季。季夫子看见跟着宁霏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谢渊渟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见了鬼了。
“七……七殿下?您怎么……”
谢渊渟大度地挥挥手:“我只是顺路进来看看而已,你们上你们的课,不用在意我。”
季夫子和众人:“……”
不在意个鬼啊!全是千金闺秀的女学课上插进来一个男子,而且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这能不在意就怪了!
“都愣着干什么?”谢渊渟一脸无辜,“开始上课啊。”
众人只能战战兢兢开始上课。谢渊渟就在宁霏的位置后面晃过来晃过去,周围几个贵女一边提心吊胆地偷眼看着,一边忍不住佩服宁霏。被这个小魔王围着转,还能这么镇定自若,这得是多强大的心理?
宁霏刚刚写完一幅字,谢渊渟凑过来:“你这幅字我也看上了,能不能给我?”
宁霏:“……”
她现在写出来的书法只能算一般,又不是什么名家古迹,这家伙怎么连这个都要?
委婉客气地继续微笑:“殿下,姑娘家的亲笔字迹是不能给外人的,否则容易引起麻烦。”
谢渊渟啪地一声把一个钱袋拍到她的手上:“哦,那就不用给,我向你买应该行了吧?”
宁霏:“……”
她是这个意思吗?这是什么逻辑?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渊渟一伸手就把她面前桌案上那幅字给抽走了,不由分说地塞进怀里:“归我了。”
宁霏顿时有种想吐血的感觉,但又不敢公然再从他手上抢回来,低头一看那个钱袋里是一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就把这口血给咽了下去。
她现在月钱就那么点,而要花钱的地方多得是,光买药制药备药就是个无底洞。虽然她也有别的办法赚钱,但送上门来的,谁也不会拒绝不是。
京都谁不知道七殿下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平日里这种抢人东西的抽风事情肯定没少干。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买了她的字,写的内容又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周易》,就算以后真的拿出去瞎晃悠,估计众人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私相授受。
谢渊渟一看宁霏没抗议,立刻变本加厉,又啪地一声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荷包。
“你这套文房四宝我也看上了。”
宁霏:“……”
又塞过来一个钱袋:“你腰上这个玉佩我也看上了。”
宁霏:“……”
“这对耳环我也看上了。”
宁霏:“……”
“这支发钗我也看上了。”
宁霏:“……”
……
等到终于下学,宁霏的手里被塞了一大叠的钱袋荷包,而全身已经是光秃秃的,所有东西都被谢渊渟扒走了。
临了这神经病还一副不大满意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身上看。
宁霏生怕他一开口说也看上了她的衣裙,把她扒了让她裸奔,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下学钟声一响,就跟逃命一样,带着同样风中凌乱的豆蔻赶紧回了家。
040 败家不眨眼的蛇精病(PK二更求收
回到安国公府,宁霏这全身光秃秃的样子,免不得被人追问了一番。
女学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是怎么回事,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照实说了。
宁茂和李氏自然知道谢渊渟是什么样的人,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好在宁霏只是被强行买走了一些东西,跟全身写满字被挂到东市大街上示众的贾若兰比起来,已经幸运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