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取消她的资格几乎没有区别,今年的珠玑会,她是彻底完了。
诗词比赛结束后,众千金们离开书院各自回家。南宫瑶死死咬着牙关,在暗处看着从书院大门口出去的宁霏,眼里像是要喷出毒汁来。
宁霏!全是因为这个宁霏!
……
安国公府。
宁霏一进自己的雨霏苑,就见李氏正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正大箱小箱地往里面搬东西。院子里还有不少花匠,正在挖坑掘土,种树栽花。
这几天宁霏每天晚上回来,都能看到雨霏苑里面添置一大堆的新物什,而且都是精心挑选的。李氏虽然之前说等珠玑会结束之后再翻新雨霏苑,但看着雨霏苑破旧的样子就觉得一天都看不下去,还是请了工匠过来,趁着宁霏白天在书院时迅速整修,现在已经修完了。
以前雨霏苑虽然也不是说不能住人,但毕竟显得有些冷清,四壁萧条,现在只除了位置僻静些以外,房屋的装修和里面的陈设就连宁雪以前的桃夭馆都比不上。
“霏儿,过来看看。”李氏见宁霏过来,招呼宁霏,“娘让花匠给你在院子这边移栽一棵四季桂,那边山石后种几株茶花,靠围墙边可以添一片茉莉,夏天正好开花。你这院子里原本的野花野草长得挺有情致的,我就没动,只是让人稍微修剪了一下。我那里还有两缸莲花,丹顶白鹤和翠微夕照,都已经打了骨朵,快要开花了,你看是摆在院子里还是这条路两边好?”
她这一大通兴致勃勃地说下来,几乎没给宁霏插话的机会,宁霏哭笑不得:“娘,不用那么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李氏现在是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搬到宁霏这里来,两缸莲花算什么,“我觉得就放路边吧,院子里夏天已经有不少花了。”
宁霏只能由着李氏去布置:“嗯,听娘的。”
这时,刚刚从官衙回来的宁茂也从外面进来了,见到宁霏,一脸赞许满意之色。
“霏姐儿,你今天在诗词比试上做的那首诗不错。”
这几天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有面子的时候,宁霏在珠玑会上一个接一个地拿第一,同僚们见了他都是赞不绝口,夸他府上出了一个数十年不遇的才女。今天宁霏做的那首《京夏》,也很快就传了开去,又是夸声一片。
宁霏一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谢父亲夸奖。”
李氏问道:“今天霏儿的诗词比试怎么样?”
“又拿了第一。”宁茂面露骄傲之色。他知道宁霏有才华,之前在书院里进步奇快,但也没想到快到了这种地步。照这样下去,拿到珠玑会的状元都不无可能。
李氏也十分欣喜。她的女儿果然是最优秀的!
宁茂扫视了周围院子一圈,道:“霏姐儿这雨霏苑还是嫌小了些,赶明儿重建一下围墙,把采薇斋的院子划一块过来,反正那里现在也没人住了。”
李氏点头:“好,妾身明天就让人去重建围墙。”
宁霏面上乖巧地谢过宁茂,心里不过哂然一笑。
她回来的时候,李氏最先问的从来不是她的成绩,疼爱她就是因为她是自个儿的女儿。而宁茂这么对她,却完全是因为她现在是安国公府最优秀最给他长脸的嫡女,要是没有在珠玑会上的好成绩,只怕他对她就跟对待其他几个庶女一样,想都难得想起来。
珠玑会还剩下四门,明天安排的是女红。这一门没什么好临场准备的,李氏在雨霏苑陪着宁霏,一直到了晚上,眼看着就要到二更时分了,宁霏怕谢渊渟来了跟李氏撞上,赶紧找了个借口,送李氏回去。
然后她也不能去睡觉,也没心思干别的事情,就只能干巴巴坐在那里等着。
越等越觉得来气,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在羊圈里的小羊羔,敞开着羊圈等一只大灰狼上门,那模样别提有多傻了。
那神经病还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一时兴起,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来,凭什么要她专门在这儿等着他?
凭什么他可以想上门烦她就上门烦她?凭什么他要一直这么纠缠着她不放?
她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家伙?
豆蔻在旁边看着宁霏一脸不爽的样子,想了想,找了个话头提起来:“小姐,今天京都里出了一桩怪事,应天书院里十几位公子少爷,从书院回去后,下午全都眼睛失明,舌头也僵硬不能说话了。”
宁霏抬头:“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都是哪些人?”
豆蔻道:“奴婢听说,就是上午诗词比试时在边上围观的那些官家少爷。不过据大夫说没有什么大事,失明和失言都是暂时的,过个几天就能恢复了。”
宁霏一下子明白过来,肯定是谢渊渟那家伙干的好事。
他早上发神经抽风,给周围那些公子哥儿们各自灌了一碗酒,也不知道这酒里被他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人给喝出毛病来了。
宁霏哼了一声:“还不是那个神经病害的,”
豆蔻弱弱地:“奴婢倒觉得这七殿下做的事情挺解气的,小姐是没听到,边上围观的那些少爷对您评头论足的话……可不怎么尊重。”
宁霏又哼了一声,这次没说话。
窗户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宁霏回过头,正看到一身暗蓝衣袍的谢渊渟,用一种毫无形象的姿势吊儿郎当地蹲在窗框上,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在指间荡来荡去。
“你们刚才在说我?”
谢渊渟似乎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眼尾眉梢嘴角,都是明朗的弧度。他那张面容本来就美艳得张扬恣肆,这时带着这般粲然的笑意,更是犹如初升朝阳的耀眼金光照在千里荼蘼花海之上,灼灼锦绣,无边繁华。
066 很想吻她
宁霏没好气:“没人在说你,我照你说的给你留了门,你现在来也来过了,没什么事就请尽快回去,我还要休息。”
连七殿下都懒得称呼了。
谢渊渟眼尾的笑意更深了,从窗框上跳下来,落到宁霏面前,把那个食盒递到她的面前:“送你的。”
食盒一打开,里面是一整套十二个水晶凉糕。对应十二个月份,做成柳、杏、桃、槐、榴、荷、凤仙、桂、菊、芙蓉、葭、梅十二种形状,馅料颜色各不相同,但都是晶莹剔透,玲珑精致,像是精雕细琢的工艺品一般。
这是京都最负盛名的点心铺子盛德斋新出的一批点心,十二月花,卖相味道俱是一绝。盛德斋一天只做六套,京都里富贵人家都快抢破了头,豆蔻之前也去预订过一套,排队已经排到了两个多月之后。
宁霏狐疑地看着谢渊渟:“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她是喜欢吃甜点,但这家伙送的还真不敢随便吃,要是也像他白天灌那些公子哥儿的酒一样,吃出个什么毛病来怎么办?
“我掐指一算,算到你喜欢吃这个,所以就送过来了。”谢渊渟不由分说,拿起一个点心就往宁霏的嘴边送,“张嘴,啊~”
素问前世里没有爱吃甜点的习惯,但这几次他见到宁霏,都能闻到她身上那种诱人的淡淡甜香味,有时候是牛奶,有时候是梅花,有时候是芝麻栗子,有时候是蜂蜜桂花。若不是经常吃糕点一类的东西,不会这么明显地一直沾着这种味道。
宁霏看那块石榴花形状的糕点精巧玲珑,完整无缺,被谢渊渟祸害过的东西想来应该不会保持着这么完好的外表。他总不至于给她下毒,就算吃了闹肚子,大不了她给自己开点药就是了。
宁霏本来想伸手去接,谢渊渟不给她,非要让她直接吃,手就怼在她的鼻子底下,一副她不吃下去就不罢休的架势。
宁霏没办法,又不想就着谢渊渟的手一口一口地咬,只好张开嘴,把那个点心一口气吞了进去。
谢渊渟的指尖掠过她的嘴唇,只觉得那触感比点心的外皮还要柔软细腻,他的指尖一瞬间像是轰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一般,转眼烧遍他的全身,几乎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
全身的血液都炽烈地沸腾起来,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扑上去含住她的嘴唇,尽情地辗转舔舐,吮吸品尝,看看那味道是不是也比点心更加甜美可口……
可是不行。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上次夜里来看她的时候,他一时没忍住想要去吻她,已经让她受了惊。而一旦真的吻上,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更加疯狂,更加失去控制,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来。
她的抵触情绪还是太重,他现在肆意乱来,没有任何好处。
不能着急……一步一步来。
那糕点虽然做得小巧,但也不是能够一口一个的。宁霏一口吞进嘴里,立刻把腮帮子撑得鼓了起来,那样子就跟一只在两颊鼓鼓囊囊塞满了食物的小松鼠一样,还急着往下咽,可爱得不行。
谢渊渟一下子笑出来:“这么好吃?”
宁霏赶紧一边拿手捂着自己的嘴,一边拼命地把嘴里的点心往下咽,这一咽一下子就噎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豆蔻连忙手忙脚乱地给她去倒水。
谢渊渟拦住豆蔻,手掌在宁霏背上轻轻一拍,一股轻柔的力道恰到好处地传进去,将宁霏噎在喉咙口的那块点心震下来,宁霏这才平息了咳嗽,在那里揉着喉咙喘息。
“别这么贪吃嘛。”谢渊渟笑,“这一盒十二个都是你的,吃这么快干什么?”
“你……”
谁贪吃了!还不都是因为这家伙逼着她吃的!现在在这里笑话她!
“豆蔻!把这盒子拿走扔出去!”
宁霏伸手去抓那个食盒,手伸到一半,被谢渊渟抢了先,以闪电般的速度又拿起一块点心,继续怼到她的鼻子底下:“别急别急,我不会跟你抢的,你看我这不是在喂你……”
宁霏:“……”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忍不住破功暴走。
谢渊渟看她真的生气了,扑哧一下笑出来,不再逗她,把那块点心放回了食盒里:“好好好,你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宁霏:“……赶紧走!”她现在看着这家伙就感觉眼疼得慌!
谢渊渟笑眯眯地跳上窗台,朝她挥了挥手,消失在外面的黑暗里。宁霏气鼓鼓地过去,砰一声把窗户关了起来,落下窗栓扣死。
豆蔻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小姐,这些点心真的要扔出去?”
宁霏本来想说那神经病送来的东西留着干什么,回头看看那食盒里十一块精美的糕点,话又吞回了肚子里,没好气地改口。
“不扔,凭什么要扔。天天来烦我浪费我时间,这一盒子点心就当是补偿,我还嫌少了。”
豆蔻抽抽嘴角:“那小姐今天晚上别吃太多,免得一会儿积食,这点心应该可以放个一两天的。”
宁霏没回答,随手拿了一块杏花花形的糕点,狠狠咬下一口,那股咬牙切齿的狠劲儿,活像咬下来的是某个人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