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将军,前方有诈——锥子
时间:2018-10-25 09:21:12

  卫戗看着怀中昏厥过去的允儿,紧张道:“让我哥哥去王瑄那儿请樊坷过来。”
  樊坷过来之后,确定允儿只是睡着,无须担心。
  中午前,允儿醒过来,还是不能说话,只是看着卫戗的眼神中却好像多了一点什么,叫卫戗心口一揪一揪的痛着。
  还有那被她情急之下劈开的鞠球,她迫切的希望把它复原,可她在做手工方面,实在糟糕透顶,被她动手修补过的东西,基本就算是彻底报废了。
  于是她捧着两个半球,询问祖剔可有办法。
  祖剔小时候时常打仗斗殴,总把衣服扯破,为防止回家再挨母亲荆条狠抽,遭受二次伤害,他学着湮灭痕迹,缝补衣服就是其中一个最为重要的项目,但他看完卫戗手中的鞠球后,摇头撇嘴,表示对这东西他没辙,可以等到大一些的城郭看看能不能找到制鞠工匠。
  卫戗一想,也只能如此了,却没想到那阴魂不散的司马润又凑过来,见到她手上鞠球,当即表示他可以帮忙。
  她又没疯,即便希望鞠球复原的心情再迫切,也不可能让它交给司马润就是了——万一这鞠球中当真还藏了些什么,交给司马润,还不是羊入虎口?
  卫戗要修球的消息很快传进王瑄耳中,他告诉卫戗,西楼喜欢蹴鞠,所以緑卿在制作鞠球方面颇有建树。
  听了王瑄的话,卫戗毫不迟疑的将鞠球交给緑卿,并拜托她不要遗失掉里面的填充物。
  緑卿很痛快的答应,两天后,将修补的完好如初的鞠球交还给卫戗。
  除去第一次之外,这鞠球再到允儿手上,就和寻常玩具没有任何区别,不过允儿似乎格外喜欢它,每次见到它,眼睛就弯成月牙形,十分好看。
  一行人很快抵达目的地,虽然卫毅废了,但看看他领回来这支小分队的阵容——名动天下,琅琊王氏十一郎王瑄;朝廷新封的平西将军,琅琊王司马润;南公的关门弟子,护羌校尉的嫡长子卫戗,还有聚拢在他们身边的各种能人,将士们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且这主心骨还是前所未有的硬气。
  反正西羌那边没动静,他们这边也不必主动出击,静待姜老夫人指示她的宝贝孙子们雄~起罢!
  排兵呀,虽然是卫戗的活,但她年纪还小,经验不足,又是个女娃,还是让刚刚走马上任的平西将军去历练历练;
  布阵啊,外头天寒地冻,大雪封门,她身体单薄,怕承受不住,还是让年富力强体格壮实的琅琊王殿下去磨练磨练;
  还有带着将士巡游边境呢,这个更是至关重要的,她个山里走出来的愣头青怕是难当大任,还得有劳司马润亲自上场。
  于是司马润顶着鹅毛大雪操练士兵时,卫戗躲在烧得暖乎乎的房间里陪着允儿玩蹴鞠;
  司马润迎着如寒刀刮脸的白毛风巡查时,卫戗应邀带着允儿到王瑄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研究她二师兄的舆图上标注出来的地点,哪里最好玩,适合带娃一起去。
  一连阴了十来天,终于见到太阳,天空碧蓝如洗,山林银装素裹。
  司马润出去转了一圈,途中接到快报,急忙回返来找卫戗,但她人却不在房间,多方打听,终于在卫毅那里得到她带着允儿坐车去后山的消息,于是马不停蹄的顺着卫毅指引赶过去。
  却在找到卫戗马车的同时,也发现了王瑄的车,他心里咯噔一下,策马上前,果然发现静候一旁的桅治等人。
  桅治见到司马润,自是施礼打招呼:“殿下!”
  司马润端坐马背,高高在上:“卫校尉呢?”
  桅治也不瞒他:“与我家主君在那边……”
  司马润不等桅治把话说完,策马循着两串新增的足迹追过去。
  原来这处坡度和缓的矮山脚有一条小河,河边有一块平坦的空地,如今河面已被冰封住,上面堆起两大一小三个雪人,远处老树粗枝上蹲着一黑一白两只鸟,而穿着白狐裘的卫戗和王瑄,一人拉起允儿的一只小手,拖着他在冰面上打滑。
  只见那脸颊丰润起来的小家伙同样被裹在白狐裘里,随着卫戗和王瑄的动作,笑弯了眉眼。
  再看那个平日里像个娘们似的藏在马车里不敢见人的王瑄,此刻也不心虚气短腿抽筋,笑得比平日里更加狐狸精。
  最后还有卫戗,她对着那孩子笑,他无话可说,可她还对王瑄笑,简直给他心头添堵,更堵得他要炸了的还是卫戗居然对王瑄说:“我想过了,明年开春想去拜访一下魁母前辈,你要不要同行?”
  司马润策马而来,整出好大响动,他不相信他们三人二鸟就没一个发现他的,特别是卫戗,她耳力有多好,他最是清楚不过,他们绝对是故意的。
  卫戗还当着他的面邀请王瑄,他们对他视而不见,但他不能对他们的约会听而不闻,赶在王瑄开口前冲过去:“卫校尉,小王刚刚接获紧急军情,还请你回去共同商议。”
  卫戗和王瑄相视一眼,心中都已有数,想必是蒋家那边终于行动了。
  身为统帅的他都亲自来找她了,而且听到军情这种正经事,她居然还有闲心和王瑄眉来眼去,要知道前世的她一旦接触到军机,立马全心投入其中,别说这个路人甲的王十一,就连他这个夫君,也都顾不上。
  此刻她变成这样,肯定是被王瑄教坏了!
  司马润默默劝解自己稍安勿躁,再过几天,看王瑄还怎么恣意妄为的勾~引他的女人。
  不管怎样,蒋氏那边有了行动,对他们来说就是好消息,赶紧解决这个麻烦,他们也好早点回去。
  收拾收拾,回到营区,卫毅早已在帐内等候,王瑄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卫戗把允儿托付给他,跟在司马润身后迈进大帐。
  
 
  ☆、独当一面
 
  
  尽管卫毅视此役为分内之事, 但他已无法担当重任, 此刻虽候在帐内, 却也只能像个等闲幕僚一样坐在旁座,将他往日惯坐的上位主动让出来。
  而司马润虽担着平西将军的头衔, 官位远在护羌校尉之上, 可在座诸位全是卫毅旧部, 护羌校尉的人,纵观他连日表现, 那主将之位他坐下无可厚非, 不坐也是理所应当, 是以走到上位时, 他顿了顿,接着脚下一旋, 坐到旁边的位置上去了。
  紧随其后的卫戗并未迟疑谦让, 走到主座前,一撩斗篷坐下来, 挑高下巴气势凛然的睥睨众人,她迟来一步,这其间他们也该将前方形势仔细的研究分析过,所以也不必重头再讲一遍, 只需问明她该知道的情况便好, 遂开门见山道:“连长史,驻扎在西南方三舍处的羌军可曾被抽调?”
  被一直油奸耍滑的卫戗突然现出的威仪震慑住的众人,再听她一开口便是重点, 在惊诧之余,纷纷露出欣喜表情,十三岁的少年能有这气度,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司马润也在发愣,他看着沉稳的卫戗,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前世,那时他顶着将军名号将卫戗收到麾下,栽培提携,待她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他便退居幕后,偶尔几次亲征,也是像此刻这样悠闲自在的坐在旁边由她自己定夺。
  他的确是了解卫戗的,她一旦接触到军机,立马就会全心投入其中,然而,这指挥若定的气度,当真是十三岁的卫戗所具备的么?
  在司马润走神之际,卫戗做完部署安排,她有十成把握,谈吐间自是气定神闲,当然,多少也有些跃跃欲试,等到解决这个麻烦后,她就可以带着她的允儿回家和她的芽珈团圆……
  众人领命退下,卫毅将卫戗单独留下来,等帐内彻底安静下来,沉默已久的卫毅长叹一声,脱口的第一句竟是:“如果你当真是个男孩该有多好!”
  卫戗淡漠道:“抱歉,叫父亲失望了。”
  卫毅尴尬解释:“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又道:“我房间有一块当年你母亲特地为我求来的护心镜,稍后我会遣人给你送过去。”最后殷殷叮嘱道:“明日,望你多加小心!”
  卫戗目光灼灼的看着卫毅,沉默良久后,只说了一句:“父亲,待我得胜归来,请您履行承诺。”
  卫毅想了想:“是那孩子的事?”大战将至,最是忌讳在战前给主将泄了志气,于是他痛快点头:“好,等我们一回到临沂,我首先就去将他载入黄籍,至于族谱……”
  上族谱那种事,不管经不经过虞姜同意,想来她爹都不可能落得个耳根清净,她并不在意她爹的家业和爵位,也就没必要在意族谱——财富地位,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挣得,且更在她爹之上……所以打断她爹:“我只要给允儿一个姓氏,别的都无所谓。”一场小战,换得她的允儿随她姓,这买卖划算!
  等出了大帐,发现司马润就在站在拐角显眼处向这边张望,卫戗第一反应就想调头走另一边,她也是这么做的,可司马润却死皮赖脸的追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戗歌!”
  卫戗蹙眉转过头来:“殿下,这里人来人往,您与下官这样拉拉扯扯,怕是不妥!”
  司马润非但没松手,反倒越抓越紧:“诺儿的事,我有错!”
  卫戗的心一揪,好在看见牵着允儿信步走来的王瑄,才让她不曾变了脸色:“殿下在说什么?”
  司马润循着卫戗目光看过去,见是王瑄和允儿,转过头来盯着卫戗:“你希望给那个孩子一个正式身份,我可以收他为养子,不但入黄籍,还会让他入我司马氏族谱,对那孩子来说,姓司马比姓卫更有前途!”
  卫戗觉得,她大概是鬼迷心窍,听着司马润这番话,再对上王瑄的笑容,居然脱口说道:“真要论起前途来,想必让他姓王比姓司马更好!”
  只一瞬,便叫司马润脸上褪尽血色,他咬咬牙,最后低声道:“戗歌,你当真甘做王瑄的妾室?”
  卫戗将视线从允儿转回司马润:“你什么意思?”
  司马润冷笑一声:“看你的神情,想来他还不曾同你说过,他即将娶妻,对方还是你们卫家的姻亲,也就是你那继母的侄女,只不过人家是嫡亲的。”
  她继母的侄女,也就是虞氏,卫戗一愣过后,立马回神,王瑄身为王氏的下一任族长,已经十六岁了,成亲是早晚的事情,他的夫人,就算不是谢菀,也会是其他士族贵女,难不成还真当他会娶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乡野小姑?她莞尔一笑:“生死之交娶亲,理当恭祝。”
  司马润目光灼灼审视她:“你……”
  那厢王瑄松了手,得了自由的允儿哒哒跑过来扑进卫戗的怀抱,勾走她全部注意力。
  眼瞅着王瑄已经走过来,司马润不好再说什么,话锋一转:“明日你且跟在我身后,切莫强出头!”
  “殿下好雅致,这滴水成冰的天,硬要拖着我家戗歌顶着寒风探讨军务。”王瑄微笑道,说话间运用极巧妙的手法,将卫戗的手腕自司马润的狼爪中解脱出来,并顺势握住她冰凉的手:“这么凉,我给你暖暖!”
  司马润盯着卫戗被王瑄捉住的手,磨磨牙:“十一郎,你乃名流士子,言行举止还请自重!”
  听完司马润的话,王瑄当他的面,捉起卫戗另一只手,将她两手贴合在一起,帮她揉搓呵暖:“下午突然冷起来了,你体质虚寒,又不曾添衣,就不知道有话回房再说么?”
  卫戗落落大方的由他搓揉:“片刻工夫,无妨。”低头微笑着问允儿:“冷不冷?”
  允儿还以她微笑,连连摇头。
  便是面对路人,也不该如此这般视若无睹的你侬我侬吧?司马润怒极反笑,语调也像平日里私下交谈一般随和:“十一郎当真好本事,小王佩服!”
  王瑄终于侧脸看过来,似笑非笑道:“殿下谬赞,愚实不敢当。”又拉长尾音道:“说起来,还是要提前恭喜殿下。”
  和王瑄这样的人较量,不敢保证十拿九稳,绝对不能轻易出手,截止目前为止,一切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可看到王瑄这处之泰然的形容,再听到这样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司马润心底又是咯噔一下,无法遏制急速蹿升的不安感觉。
  不过王瑄丢出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之后,便自行结束了这个话题,让司马润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把一颗心高高的提起来,无法分神继续纠缠下去。
  彼此作别之后,司马润回自己房间,卫戗和王瑄就像之前那样,一人牵着允儿的一只手,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沉默良久后,卫戗终于出声,不过却是捡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刚刚说要提前恭喜琅琊王,可是有什么喜事?”
  王瑄正色道:“此战我等胜券在握,不日凯旋,必令龙心大悦,殿下亦可成为手握实权,名副其实的平西将军,难道不该恭喜?”
  卫戗干笑两声:“也是得偿所愿,确实应该恭喜!”
  尽管王瑄口中直道,此战胜券在握,可还是送了卫戗一套特制的贴身软甲,别看轻薄,却是比她爹送来的护心镜还坚韧,卫戗双手提着软甲,斜视王瑄:“你既然有这样的宝物,当初进幻境,又怎么会被伤得那么严重?”
  王瑄啜着热茶,慢条斯理道:“这是我特意从筑境的宝库中替你找出来的赔偿,被他打伤的时候,我还没找到它呢,何况……”叹息一声:“那时候的模样你也见着了,你觉得他会给我留下一套软甲?”
  一席话竟叫卫戗无言以对。
  战场上刀光剑影,自是不可能带允儿同行,裴让也不可能看她上战场,而自己留在后方带孩子,所以卫戗只能将允儿托付给王瑄,她披战袍跨铁骑,英姿飒爽的出发了。
  他们事前运筹帷幄,正式开战时,卫戗和司马润这对搭档配合的又是天衣无缝,打这种浑水摸鱼的仗,简直易如拾芥,且比原计划提前两天取得了对方的降书。
  回营地的那日,无事一身轻的卫戗也懒得再搭理司马润,是以借着和裴让还有祖剔讨论回家到哪儿去玩的由头,故意落在后面,和被连涂等人簇拥着的司马润逐渐拉开距离。
  司马润眼睁睁的看着和卫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却无能为力,十分懊恼。
  营区就在触目所及的地方,和祖剔等人谈得热火朝天的卫戗忽闻前方一阵骚动,她抬眼看过去,愣在原地。
  
 
  ☆、以身相许
 
  
  彼世, 司马润许她承诺——“待到他日卫将军凯旋而归, 本王必将倾城相迎!”但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终究彻底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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