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黎平道：“割的啊，这还用问？”
“割的谁的？”
“这还用问？”
“怎么割的？”格木几乎快要被程黎平给气死了。
“哦，用的刀子。”程黎平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格木没有再理会程黎平，他怕自己硬生生被气死。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已经进了密室，而密室里聚集了一堆高阶军官，正围着一张圆形的办公桌开会。格木关闭密室大门，程黎平率先开枪，一颗子弹命中悬吊着的白炽灯，散碎的玻璃片碎落一地。一众军官全部站了起来，几个人不由自主的伸向腰间，但他们正在开会，压根儿就没把枪带在身上。程黎平撇了撇嘴，示意格木问话，哪想到格木二话不说，搂着兔子就开火，只听见一阵干脆利落的响声，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硝烟过后，一群高级军官尽数躺在了血泊中。
程黎平目瞪口呆，道：“我让你问话，你开枪干吗？”
格木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问个毛，肯定在里面。”
程黎平道：“如若不在呢？”
格木摊开双手说：“那就没办法了，反正你进来的时候已经开了枪，别人都听见了。”
这锅又回到了程黎平的头上，程黎平也懒得再去想了，看地上有谁还没死，赶紧补个刀。不过格木的枪法很准，这群官员尽数脑袋中弹，根本没有漏网之鱼。二人换好弹匣，继续往里面冲，穿过两三个刷新过的白色通道，果然看见几个身穿防护服的中年 男 人站在一起，守在一个房间的门外。
格木摇了摇手里的枪，看向程黎平：“怎么样，这回还要问话吗？”
程黎平没好气的道：“随你。”
格木二话不说，又是一阵乱枪将几个科研人员全部打死，然后快速推开房门。程黎平紧跟过去，只见房间中央一座银白色的装置如同结构精密的齿轮机，正在缓缓转动。几排电子计算机相互分立，独立的显示屏播放着光波攻击的画面，高达两米多的设备顶端，装有十多个高空天线，天线表面上仿佛正有一道道电流涌动。程黎平此时才意识到这个房间原来是半空中的山洞，齿轮机后面的空间是真空状态，隐约能够看到对面山峦的剪影。
这玩意儿就是电磁武器吗？格木拿不定主意，扭头去看程黎平。程黎平也是一头雾水，他从来没见过这玩意，也不知道该怎么操作这东西，不过看军方的重视程度，似乎正是他们的摧毁目标。程黎平吸了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行关闭了机器的电源，紧接着取出几个电子芯片，然后将主要的线路板尽数破坏殆尽，这才回头看着格木，道：“杀出去？”
格木摇了摇头，道：“拉倒吧，现在杀出去，肯定十死无生。”
程黎平点了点头，转身回去搜索可以利用的东西。密室里很整洁，除了一堆电缆，几乎别无他物。格木将电缆抱过来，在电磁设备的底部打个死结，然后笑着对程黎平说：“看来，我们要来个高空蹦极了。”
程黎平哭笑不得，高空蹦极那是确定下方没有危险，这黑布隆冬的山谷里，谁知道下方是什么。而且看这海拔高度，约莫有两千米，万一身体撞在山壁或者树木上，妥妥的支离破碎。不过密室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机器切割声，想必那道大门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程黎平别无他法，只能冒险一试。将电缆绑在腰间，开枪击碎山洞外缘的玻璃，寒风径直吹在二人脸上，顿时让人头皮发麻。
“同志哥，一路顺风，我先来。”格木嘻嘻一笑，试了试电缆的坚硬程度，纵身一跃而出。程黎平不再犹豫，紧跟着跳了出去。山风呼啸，吹在耳边像尖锐的哨音。程黎平一阵头晕目眩，只感觉耳朵像被刀子切割一样。约莫几秒钟后，电缆的长度用尽，程黎平感到自己的身体猛的一震，不再向下坠落，反而快速往山壁上撞去。
程黎平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这里大概是靠近山底的位置，半道上各种树木密集。程黎平荡过来的过程中，受到各种树木的阻拦，撞击力已然减轻了很多。但被树梢触碰到的地方，照旧火辣辣的一阵疼。程黎平吁了口气，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但环顾四周一片死寂，根本看不到格木的踪影。
待回荡的力道枯竭，程黎平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勾住一棵大树的树干，双手紧抱，然后溜到地面上。双脚触地，蓦的腿上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低头看了一眼，双腿鲜血淋漓，也不知道有多少擦破的伤口。
程黎平心里很清楚，人民军的士兵只要冲到密室，便能顺着电缆追到自己，可找不到格木，他又不甘心一个人逃离此地。用刀子割断绑缚在身上的电缆，脱下外套一割两段，分别绑在两条腿上，以免加重腿上的伤势。勉强站起身来，四周打探一番，还是没有找到格木的下落。程黎平叹了口气，明知道从那么高的山上跳下去危险重重，还奢望格木完好无损，岂非太过异想天开。只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明不白的人就没了，怎么说都有点难以接受。
正思虑万千，猛的听到另一侧的山谷中传来清脆的枪声。程黎平侧耳听了片刻，摸出自己身上的手枪，快步向那边奔去。枪是有了，可几个弹匣都被树梢刮掉了，只剩下枪里的七发子弹。不过程黎平确信格木落在了那边，纵然弹药不济，也得过去跟他汇合。枪声还在延续，不过都是冷不丁的点射，或许格木的情况和自己类似，弹匣也都失落了。
黑夜里难以看清路况，程黎平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花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再也没有枪声响起，但不远处的山路上，点点灯光由远及近，是人民军的部队追过来了。程黎平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低声叫道：“格木，格木。”
暗夜寂寂，了无生机。程黎平额头上的大汗珠子不停往下滴，那是腿上的疼所导致的。隔了两分钟，程黎平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喘息声。循声摸过去，只见格木仰面躺在山石上，满脸是血。他摔断了一条左腿，那条腿就断在格木的身旁，白森森的骨头茬子挂着血丝，说不出的惊悚。程黎平解开自己腿上的外衣，急忙裹住格木的断腿，以求帮他止血。格木陷入了昏迷，想必刚才开枪，是想告诉程黎平自己所在的位置。当务之急是帮他找个医生，赶紧处理腿上的伤口，如若不然，可能格木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
但这里是山谷，人民军的大部队很快就要围拢过来。人生地不熟，一时半会儿哪里去找医生。程黎平无可奈何，只能拖着格木的身体往山林深处走去。走出一段路，再回头清理掉自己走过的痕迹。腿上有伤，再做这些事，真是为难之极。花费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程黎平才带着格木躲到一个溪流冲刷出来的山洞里。
人民军的追兵并没有往山里追寻，他们看到了程黎平割开的电缆，也看到了格木留下的断腿，但他们分析认为，程黎平肯定会带着格木往周边的村落求医。第一方向判断错了，再想搜到程黎平，那可就痴人说梦了。待到天亮，格木醒了过来，看见程黎平便苦笑着摇摇头，道：“真是想不到，大仇还没报，就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第222章 荒野求生
程黎平嚼着搜集来的草药，一句话也没说。格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腿，再奋力摸出衣兜里的枪，怔怔的发起了呆。伤处的血液已止住，但周围的皮肉微微泛白，分明是受了细菌的感染。倘若不尽快离开这里，找到专业的医生救治，格木的这条小命注定要报销了。
程黎平把草药放好，摸出两颗子弹，咬了咬牙，看着格木说道：“该我叫你一声同志哥了，我欠你一份恩情。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你活着带出去。”
格木叹了口气，过了几分钟，才沉闷的说了一句佛陀用语：“生又何哀，死又何苦。”
程黎平没理他，用刀子挖开弹头，取出火 药，将火 药均匀放在格木的断腿上。格木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惧色，道：“同志哥，你要干嘛？别让我受这遭罪了，我认了。”
程黎平还是不理他，用刀子磕碰石头，弄出一点点火星，然后引燃格木断腿处的*。嗤啦一声响，伴随着皮肉的焦臭味，格木痛的满脸青筋，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程黎平用刀子割了两截衣服下摆，做成绷带的样子，把草药给格木裹上。格木咬牙切齿的喘息半天，看着程黎平，似乎想说点狠话，一张嘴，却低声啜泣起来。
“我去找点吃的。”程黎平心内五味杂陈，却不敢表现出来。这只是帮格木简单的处理一下，要想顺利挺过去，非得专业的医生不可。毕竟这是重伤，断了一条腿。
顺着溪流走了一会，只见高处的树木叶片泛黄，像蝴蝶飞舞一样落于地面。一片空旷的山地上，几棵大树相依而立，上面挂着红彤彤的柿子。程黎平欣喜交加，快步走了过去，先在树上吃了个饱，又摘了十几枚，用衣服兜着带回去。按照医理来说，空腹吃那么多的柿子，很容易造成胃结石，但已经混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谁还管它健不健康。不过程黎平可以这样吃，格木却不行，给他吃了两颗柿子，补充了一些糖分能量，程黎平又回到溪流边，开始捕鱼捉虾。
忙活了一个上午，也只抓到了一条巴掌大的草鱼。至于虾，则是一只未见。程黎平没有办法，只能生活烤鱼。烤熟以后，全给格木吃了。吃了点东西，格木的精神总算好了一些，但缺医少药，就算是个铁人也无法挺过去。程黎平暗自盘算，这个时候人民军肯定发了疯的到处搜寻自己，藏在山里都未必能安然过关，倘若真的出去，真是自寻死路了。
格木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断腿，一直沉默不语。程黎平原本就不善于安慰人，此时也只好默然而坐。待到下午时分，空中隐约传来低沉的羽翼转动声，程黎平心中一震，看来人民军派直升飞机过来搜寻了。搞不好再过一阵，军犬也会加入到搜索队伍的行列。
他们现在栖身的地方还算安全，周围是一丛密集的树林和杂草，不过这种简易的伪装在精密的电子仪器下根本无所遁形。格木叹了口气，道：“别管我了，同志哥，你对我已经尽心尽力了。”
程黎平勉强笑笑，道：“上回在黎城认识你，你普通话还不咋地，现在怎么这么好了？”
格木得意洋洋的笑了：“哥哥有语言天赋，你服不服？”
联想到格木那一口流利的人民军棒子话，程黎平还真是不服不行。不过心里承认，嘴上可不让步。“我不服，要服也是你服我。”程黎平说。
格木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又变得严肃起来，道：“那不行，我断了条腿，还真是要靠你扶。”
“行行行，墙都不服，就扶你。”程黎平想起来中国网络界常用的一句话，顺口溜了出来。
直升机飞过，又掉头飞了回来，在周围的山上盘旋数次，最后绕向山岭的东北角缓缓离去。格木吸了口气，说：“想想办法离开这里吧，离基地太近，搜索队一上来，咱俩谁都跑不掉。”
程黎平点点头，道：“嗯，我去探探路，天黑就动身。”
“给我留点子弹。”格木苦笑着说。
程黎平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我说过要带你回去，就一定不会食言。而且，我也只剩下几发子弹了，没法留给你。”说完这话，程黎平从草堆里爬出来，又回头看着格木：“中国最出名的东西就是美食，想吃的话振作起来，跟我回去吃个天昏地暗。”
格木干巴黑瘦的脸上终于笑了。“等等。”格木把自己的弹匣扔给了程黎平，里面还有三颗子弹。程黎平伸手接过，半弓着身子，快速跑了出去。搜寻出路，沿着溪流自然是最简便的办法，但人家的军人也不傻，肯定会防备这一点。所以程黎平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往山林深处走去。虽然草深林密难以行走，可仗着常年积累下来的强健体魄，应该还可以撑下去。
花费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在原始丛林中摸索了一段路，程黎平再原路返回接上格木。格木腿伤严重，连单脚站立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由程黎平背负着前行。
走进深山老林之前，程黎平又故意搞了几处火堆，东一处西一处，用以迷惑对方。距离溪流数百米的地方，再弄了一堆草木灰，方向是溪流下游。尽管不一定能瞒住对方，但只要拖延一段时间，便离危险远了一步。
格木帮不上忙，气喘吁吁的倚靠着一棵碗口粗细的树。程黎平不敢让他坐在地上，以免留下痕迹。两人进入丛林，程黎平突然想到此前在越南的丛林里东奔西走的事情，跟着又想到许璟雯和田梓橙，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楚。不过当下可不是追忆往昔的时候，保不住命，想谁都白搭。程黎平定定神，背着格木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深山走去，他腿上伤势未愈，走起路来也是钻心般的疼，但为了脱困，说什么都要坚持下去。
抹黑走了半夜，算不出走了多远，程黎平觉得全身酸软，再也走不动了方才停下步子。格木已经睡过去了，程黎平起先以为他是昏迷，后来仔细探了探鼻息，感觉格木的呼吸很稳健，这才放下心来。抬头看了看天，上方树枝攒在一起，什么也看不见。侧耳听听周围的动静，除了一两声偶尔的动物鸣叫，再没有任何声响。
坐在地上休息片刻，程黎平又踅摸着找寻一下食物。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程黎平一边防备着蛇蚁毒虫，一边提防着断崖山沟。折腾到天色微明，也只找到几节跟山药一样的食物。天亮了，两人分别吃了东西，继续往山林里进发。经过一个高点，程黎平辨认了一下方向，认出自己是在往西北方向走。从陆地上的距离来看，是有可能顺着这条山脉走回自己的国土的，可是路途实在太遥远，真要走完这趟旅程，恐怕格木就要变成森森白骨了。
看着程黎平心力交瘁，格木嘿嘿一笑，道：“别担心我，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程黎平故作轻松的说：“那可不行，我还想再多喝一口家乡的水。”
格木没有接口，打量了四周的山势，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岭，点了点手指。“怎么，要往那边去吗？”程黎平皱眉问。
格木“嗯”了一声，没等嘴里说什么，大股的鼻血流了出来。程黎平知道他的伤处引发了感染，伸手摸了一下格木的额头，一片火烫。程黎平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看这架势，格木最多还能撑两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