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分辨不清这种情绪,心痛?怨恨?或者都有一点,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个男人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听见朴灿列的威胁之言,陆良人眼珠子动了动,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抬头对上朴灿列的视线,很艰难的挤出三个字:“边、白、贤。”
朴灿列愣住。
陆良人又道:“求你,别杀他。”
朴灿列震惊于陆良人对边白贤的维护,看她的眼神也变得阴狠起来,许久,他面色不善的冷笑了一声:“终于骗不下去了对吗?”
陆良人:“”
“你心里只有边白贤,一直都只有他!”
“什么留下来陪我,什么要跟我结婚,全部都是骗我的。”
“现在你终于骗不下去了,你根本放不下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所以决定跟他在一起,并且在你们发生关系之后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来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陆良人:“”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他说的我都听不懂?我是不是又变傻了?
“陆良人!!!”
朴灿列的一声震喝,吓得陆良人浑身一颤,慌里慌张手足无措地开口:“灿列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朴灿列却听不下她的解释,冷笑打断:“你打不过他吗?你反抗不了他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自然人,但是你却有异能,火也好、风也好、雷也好,哪怕是凭着那把刀你也可以让他无法近身。”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现在又做出这么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跑来演戏给谁看?!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是迫不得已的,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有多么委屈,陆良人,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做作了,这样子的你,真让我恶心!”
陆良人听见他的话,张开嘴一脸想说什么的样子,到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怔怔立在原地。
朴灿列的拳头一紧再紧,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为什么你敢一次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是不是看我把真心给你了,所以肆无忌惮?”
陆良人不说话。
朴灿列冰冷的目光里面也闪着受伤的光:“是啊,我是说过,感情一旦掏出来就塞不回去了但是没关系啊,我这颗心要不回,就送你了。”
**
陆良人二次受创。
原本以为就算在现实世界没有家了,也可以在末世寻找另一份幸福。
但老天爷就是不放过她,一丁点后路都不给她留。
单方面的争吵发展到最后,朴灿列砸烂了触目能及的所有家饰,摔门而去。
陆良人在朴灿列家里站了很久,才扶起断了一条腿的凳子,清扫被摔坏的花瓶,扔掉破碎的相框,拾起被撕烂的窗帘甚至帮他把地面都拖得干干净净。
也许是身上的坏运气终于到了尽头,这一次她把房间收拾的很好,总算没有弄坏什么,也没有被什么弄坏,等整个房间再度变得干干净净之后,她从书房里找出一张白纸,想要留言,却又什么都写不出来,就连“对不起”这三个字都下不了笔。
最后,她只能拿出碎骨匕首,把它放在这张白纸上,默默离开。
她想,她真正一无所有了。
等张易兴再次见到陆良人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才几天时间而已,她就从一个生机勃勃的人,变成了一座腐朽的雕像。
“交给你了。”那五楼的租户把女人往张易兴家地板上一放,转身就准备走人,却被张易兴拦住。
张易兴看看陆良人,又看看那人,皱眉问:“怎么回事?”
那人撇撇嘴:“不知道,我在家里洗澡,从洗手间的窗户外面看见这女人顺着水管往下爬,还一脸恍惚的,就给你带来了,省得她摔下去你又怪我。”
张易兴瞪大眼睛:“不是,我说你怎么天天洗澡?”
那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洗个澡你也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咱们那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水比油还贵,我难得到一个油比水贵的地方,多洗几次澡怎么了?”
张易兴哑口无言,隔半响才道:“唉,算了你走吧。啊对了,那这样你的身份不是暴露了?”
那人冷嗤一声:“得了吧,你看她现在这么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估计看到什么都等于没看到。”
☆、第819章 最后的依靠
张易兴扭头一看陆良人的神情还真是这样,当下也没有心情再和那人聊下去了,挥挥手让他离开。
“良人!良人!你怎么了良人!”张易兴扑过去扶起陆良人,然后很快的,就看见她脖子上的痕迹,“这是是”
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代表了什么,张易兴纵然心里捉急,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只耐着性子把她扶到客厅里的沙发上,然后一遍一遍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良人,良人,良人”
一声声温柔的呼唤终于让陆良人脑袋里那根断掉的线再度与现实接轨,把她从混沌不清的黑暗中拉出来。
陆良人抬头看向张易兴,混乱的思维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兴兴会不会也像灿列一样生气,一样嫌我脏?
于是陆良人慌张地往后退,并且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囫囵道:“别看我,别看我”
张易兴的手僵在半空中,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良人,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连他都开始害怕。
“良良,是我啊,我是兴兴。”张易兴蓄意放缓了声音和语调,极力安抚她的情绪。
陆良人却直接起身跑到一个墙角里蹲下,双手抱膝的卷缩成一团,一遍又一遍地说:“不要看我,你们都不要看我,不要看,不要看不要伤害我”
张易兴咬紧牙关,嘴巴里甚至尝到了点血腥味。
他想把陆良人拉进怀里,告诉她自己绝对不会伤害她,可是看到她缩成一团害怕到发抖的样子,张易兴一步都不敢靠近。
许久。
张易兴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帮我送点奥氮平过来。”
张易兴本身也懂得医术,他不是精神医生,却是一个心理医生,所以费了一番功夫并且通过药物辅助之后,倒是让陆良人的情况渐渐好转起来。
“良人?”张易兴轻轻喊了一声。
陆良人抬头看他。
张易兴笑了笑:“认得我了吗?”
陆良人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声音沙哑道:“认、得。”
张易兴走到她床边,小心翼翼地蹲下双目平视,笑容温暖仿佛冬日里的阳光,“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让人帮你洗了个澡,还换了身衣服,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
陆良人没有立刻回答,张易兴也不催促,而是一直保持这种温柔笑容的看她。
两三分钟后,陆良人才答道:“嗯。”
能回答问题就代表已经能够思考,张易兴脸上的笑容加深:“我想抱你一下好吗?”
陆良人打了个哆嗦,情绪正准备变得激动,张易兴的温柔声音却及时响起:“只是很简单的抱一下,朋友之间表达友好的方式,我们以前也抱过的,你还记得吗?”
陆良人呼吸加重,但是情绪却在达到激动点之前又慢慢趋向于平稳,这一次她考虑了很久,起码有十几分钟,才缓缓点头,并且慢慢地张开双臂。
张易兴果然是很简单的抱抱就放开了,这是一个温暖又爽朗的拥抱,很神奇的,拥抱过后陆良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放松了不少,眉眼间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不再那么死板。
张易兴见状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而是爽朗地笑道:“良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抱你吗,因为拥抱是两个人心与心的距离最接近的时候。你可以感觉到我的心吗?我们是朋友,我只会帮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陆良人又点点头,同时稍微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随后他们两人一直在聊天,张易兴很亲切温和,又耐心到了极致,虽然陆良人有时候会回答或反应很慢,他却能一直等,给她时间,这要是边白贤早就把她骂得跟鹌鹑一样哭哭哭了,所以跟张易兴聊天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陆良人的情绪果真平缓下来,到最后甚至嘴角还能微微带点笑意。
陆良人本身就是个很礼貌很爱笑的孩子,如果不是外力使然,她也不喜欢哭。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张易兴才开口说要带她出去吃饭。
出去?!
陆良人想了想,还是摇头了。
张易兴也不勉强,点了阡陌楼的外卖,然后让她到餐厅里面去吃饭,这次陆良人倒是没有拒绝。
走出客厅,她看看四周,有些惊讶,一字字地问:“兴、兴,你、搬、家、了、吗?”
她上次来的时候张易兴家是黑白灰的冷色系,很符合张易兴大老板的高冷身份。但是现在家里却成了地中海式的蓝白主调,就连家具也全部换了,高大上的皮沙发变成了温馨的布艺沙发。
张易兴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没有,我只是换了一下装潢。”
陆良人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熟悉的车水马龙,舒了口气,还在熟悉的地方,这个认识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张易兴问:“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陆良人转头看看这个处处点缀着温馨的房间,扯出个笑来,语速极慢却不再卡顿:“是,好些了。”
张易兴笑笑,摸摸她的脑袋,蓝色明快又安宁,很能缓和情绪,所以他就趁陆良人睡着的时候让人把家里的装潢给换了。
“走,我们去吃饭。”
陆良人吃得很慢,又很少,但张易兴也不强迫她,一直微微笑着看她,在她吃完后第一时间拿起纸帮她擦手。
陆良人飞快地梭一眼张易兴,嗫喏半天道:“兴兴,谢谢你。”
她现在的智力已经足够让她懂得这一切,知道张易兴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张易兴语气温和地说:“良人,你不用跟我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看向陆良人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是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随后的三天时间,张易兴除了带陆良人去一次医院外,一直让她待在家里,并且自己也放下手中工作留在她身边陪伴,通过张易兴的一番心理辅导,陆良人的精神状态逐渐稳定,张易兴这时候才终于问道:“良人,那件事是谁做的?”
陆良人身体立刻变得僵直。
☆、第820章 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陆良人迟疑很久,才缓缓地说:“是边白贤。”
张易兴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没有一丝说谎的样子。
张易兴愣了愣,随后突然伸手,把陆良人紧紧抱住。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所以从小就备受家人宠爱,就算不是亲生,可一样是被长辈们捧在手心里长大。
按道理说,这样的女孩人生应该是美好的、幸福的。
可命运总是一再的捉弄她,让她在即将大放光彩的年岁变成傻子,让她在每次都快结婚的时候被人甩,让她在智力终于有提升的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不该爱的人,让她在马上要获得幸福的时候打入深渊。
上天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一次?哪怕一次都好!!!
张易兴轻轻地摸摸她的头,声音极尽轻柔:“良人,还记得我前几天说过的吗?跟我走吧,只要你点头,我们就一起走,去这世界任何一个地方。”
陆良人慢慢地,慢慢地,点了一下头,随后闭上眼睛。
她真的好累,累到什么都不想想,也不愿意想,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到达极致,这几天无论睁眼闭眼、清醒迷糊,总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特别晚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听到哭声,如果不是张易兴的药,她想她已经要从一个傻子变成一个疯子了吧。
得到陆良人的承诺,张易兴也松了口气。
“对不起,”陆良人理了理思绪,眼圈已经红了,却没让眼泪落下来,“兴兴,真是麻烦你了。”
张易兴什么都没说,只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这个时候,肢体动作远比语言更有用。
陆良人声音有些哽咽:“都是因为我太无能,所以才把日子过得一团糟。我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抛掉怯弱和自卑,努力工作,努力生活,交几个真心的朋友,就像你我一样,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只要你愿意让自己变好,无论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但是很快的,张易兴又目光一利,沉声道:“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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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白贤接过工作人员递交的纸张,脸色冷得能冻死人。
他收到的这张是法院传票——因监护人性i侵害、遗弃、虐待、暴力伤害被监护人,特请求撤销原监护人资格。
原告:陆良人。
被告:边白贤。
原告律师:张易兴。
张易兴、张易兴边白贤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紧了一下拳头。
这是第一次,边白贤如此的忐忑不安。
边白贤不了解张易兴,这男人仿佛是个迷,让人捉摸不透,特别是他对陆良人的执着,固执且没有任何理由。
“先生,先生”思绪被一阵呼唤声打乱,边白贤抬起头,看见法院工作人员对自己说:“开庭日期就在后天,还请您做好准备。”
“怎么会这么快?”边白贤想都没想的冷声道。
“不好意思啊先生,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这些都是上面安排的。”来人说。
边白贤知道这些都是小角色,问不出什么来,而且有些事情也根本不用问,案子的流程为什么会这么快,一定是张易兴在里面使了力,他本身就是律师,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与跟法院打交道。
边白贤知道他如果搬出外公肯定可以拖延开庭日期,甚至把这个案子打压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不行,他不能让外公知道这件事情,不然那位风中残烛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