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越无法一鼓作气攻下南吴、凉城又出其不意地被他们占领后,就注定了他们这次入侵南吴的失败。
看准了这一切的勇毅候,赢了!
顾君玮沉默半响,却是嘴角一勾,“我确实不意外,我只是意外,这样一件小事,北越王竟然要亲自过来与我们商讨,也是劳师动众了。”
“君玮啊,不是我说你,这事是小事吗?若掌管凉城的不是我们,而是某个目光短浅之人,一时意气用事不给他们借这个道,耶律齐可就头疼了。”
李显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君玮一眼,不禁觉得好笑,自家表弟难得有这么阴阳怪气的时候,“耶律齐亲自过来,排除掉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部分,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话说以耶律齐的战场经验,该是早就知道这场战争对他不利,但他硬是拖到了现在才跟我们借道,也是耐人寻味啊。”
顾君玮闻言,脸色更暗沉了几分。
那个男人,先前他在凉城驻守时,只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劲敌,他和他是敌人,却也欣赏他的军事天赋。
只是打从他开始觊觎苏云,只要他一天不打消某些念头,便注定了两人间不可磨灭的矛盾。
李显看了他一眼,悠悠道:“君玮,你媳妇就在你身边,你还怕自己护不住他不成?耶律齐便是带着什么心思过来也起不了什么幺蛾子。
你知道的吧,我们的势力尚不稳固,现如今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卖一个人情给北越对我们有利无害,且短期内,我不打算与北越为敌。”
顾君玮沉默了半刻,只淡然道了句:“我自然知晓。”
李显又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顾君玮是个有分寸的人,且平心而论,若换了自己的媳妇被那样一个男人觊觎,他也头疼!
他不禁嘴角微扬,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你家那位到底是什么体质,尽招来这么一些麻烦。
耶律齐估摸会在两天后到,刚好招待那三家的晚宴在三天后,不妨一起办了,也不用重复举办那些累人的宴会。你这几天找时间跟你夫人透透气罢,别让她到时候被吓到了。”
顾君玮默然不语,凤眸幽深。
……
肖随安把顾君玮的话给跪在地上的那群男人一转达,他们皆面面相觑,一脸不敢置信。
他们还以为,他们这回把那顾大将军得罪惨了,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确实不一样了,这个顾大将军和以前那个残忍暴虐不把他们当一回事的刘庆道,是不一样的!
其中一个男人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肖随安,犹豫了一下,腆着脸笑道:“肖校尉,那顾大将军潜伏在兹州期间,与你走得那么近,这会儿他可有给你提拔什么职位?到时候,嘿嘿,可别忘了我们这一群弟兄!”
其他人虽默然不语,心里却暗道,说得好!
肖随安性情豪爽,跟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也能凑到一块去,不像别的将领,便是军阶比肖随安低的也一个个眼高于顶,跟老子一样,完全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肖随安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道:“别以为顾大将军不与你们追究是因为我,他看不上我。”
虽然顾君玮如今见到他,还是和颜悦色的,也会称呼他一声“肖兄”。
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依然只是兹州守军中的一个校尉,顾君玮也没有提出要把他调到身边重用。
虽然知道他身边定然不缺人才良将,后来掌管了兹州守军的邹副将,便优秀得让他心服口服,那统领全局的大气和面面俱到的能力,让他只能望其项背,但肖随安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好歹是比肩作战过的情谊,何况,若有机会跟在那个男人身边,他便是死了也甘愿!
他是真心敬仰他,可惜,天上的鹰便是暂时收起锋芒混进鸟群中,等它重新张开翅膀,还是让鸟群只能仰望的鹰。
把那群男人打发走后,肖随安低叹一声,便也打算回军营去。
……
刺史府的角落里,两个女子默然站着。
宋芸巧看着顾君玮走远的身影,失了魂般喃喃自语,“原来……原来他真正的模样是这样的……”
他早已成了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想起自己当日的少女心思,她只觉得可笑得紧!
听说他与自己的夫人伉俪情深,那个女子是多么幸运,才能得到他这般真心相待。
明明,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旁的范欣然低声道:“芸娘,你想如何?”
宋芸巧咬了咬唇,眼含泪水,看向她凄然道:“范娘子,求你帮帮我,肖叔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再管我阿兄了,我阿爹……已经回不来了,阿娘因为阿爹和阿兄的事已经病倒了,我也是走投无路!”
范欣然看着宋芸巧绝望的神情,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悯,低声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断是无法出面做太多的事,但三日后的宴会,我可以想办法带你进去,母亲已经回了帖子,表示会参加三日后的宴会。”
宋芸巧眼睛一亮,哽咽着道:“范娘子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范欣然摇了摇头,柔声道:“别这么说,你阿爹于我有救命之恩,当初他反抗刘庆道被处死,也算是英雄好汉,我相信你阿兄的性子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何况这事母亲也是同意了的,我跟母亲提的时候还以为她绝对不会同意,想来也是因为敬佩你阿爹。”
宋芸巧眼眸微闪,垂眸掩盖住眼中一闪而逝的赧然,低声道:“对,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阿兄要拉她去献给刘庆道的时候,她恨他恨得不行,但到底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无法放着阿兄不管。
那男人……那男人如今位居高位,她断是不敢再奢望什么,但能救她阿兄的,她思来想去也只有他了!
第265章 宠妻灭妾(第一更)
叶昭效率奇高,傍晚便把她需要的信息查回来了!
“哈,云,你绝对想不到那王道夫是为什么被赶出王家的,开年狗血大剧啊。”
叶昭风风火火地走进苏云所在的小院时,苏云正在凉亭里握着根木炭笔绘图。
凉亭里铺了一张竹席,上面放了个小榻,苏云占据一边,家铭占据另一边,在叶昭进来之前,两母子都在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情,场面宁静而温馨。
然后,就被叶昭猝不及防地破坏了。
苏云抬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径直走了过来的叶昭,小家伙见到自家表姨姨倒是欢喜得很,兴奋地举起自己写到了一半的大字,道:“表姨姨你看,铭儿在练字呢!”
叶昭心里装着一堆事,原本想随意敷衍一下家铭了事,没想到眼睛往他举起来的纸上瞄了一眼,便愣住了,只见上面的字大气端正,虽还缺了几分力度,却已是初现筋骨!
“这真的是你写的?”叶昭惊叹,“不错不错,不愧是君玮的儿子。”
小家伙顿时抿唇有些害羞地笑了,脆声道:“铭儿每天都有练字哦,白先生说从一个人写的字中可以看出那个人的品性,表姨姨可以看出铭儿的品性吗?”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叶昭。
叶昭哪懂这些,她只会看这些字写得好不好看,顿时打马虎眼道:“表姨姨当然能看出来,但一个人的品性这东西只从字中判断呢有失公允,还要结合那个人平时的行为来判断。表姨姨跟家铭很熟,但跟家铭最熟的可不是表姨姨。”
说着,瞥了苏云一眼,苏云立刻转头看外头的景色。
别问她,她的字写得还没有儿子好。
也是很丢脸了。
叶昭顿时给她投以一个理解的眼神,想她们握惯铅笔水笔的,哪及得上自小把书法作为修身养性必备技能的古人,于是再开口的话变成了,“家铭这个问题不妨问一下你父亲,你父亲那么了解家铭,定然能从家铭的字中看出家铭的品性。”
小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小脸顿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只觉得表姨姨说的话好有道理!兴奋地“哦”了一声便低头继续喜滋滋地写字了,心里已是盘算着今晚父亲一回来,便给他看自己写的字,让他判断判断自己的品性。
只是父亲这几晚都回来得好晚,他今晚一定要忍着,不能睡太早了。
这么些天没有好好和父亲说话,他都想他了。
叶昭凑到苏云身边,低声道:“小家伙可还真坐得住,像他这般大的孩子都皮得很,也是让人很省心了。”
苏云看着埋头一笔一划地写着字的小家伙,心里头却有些不是滋味。
家铭其实也是很皮的,但在这里他没有和他一起玩的小伙伴,每天不是跟着她便是跟着凝秀,这性子却是生生被磨出来的。
这种年龄段的孩子,还是要有自己同龄的小伙伴的。
不过这种情况去到凉城可能会好一些,那里有许多随军的家属,应该孩子也不少。
忽地,叶昭一声惊呼拉回了她的思绪,“天啊,云,你竟然连这些也会画?”
叶昭举着她方才的图纸一脸讶异,啧啧感叹。
只见上面画了一根粗的铁管,前面分成三节,后面一节呈喇叭状微微张开。
连接前面和后面的那节微微鼓了起来,仿佛一个小灯笼。
上面在每个部位标准了其名称铳膛、药室和尾銎,以及详细写了各个部位的作用。
俨然就是一张完整的金属管型武器概念图!
苏云把图纸拿了回来,笑道:“我只是把一些概念性的东西画出来,具体的尺寸、制作方法我却是不懂的,得找到合适的善铸造的人才,再加上楚家三郎,才知道能否制作出来。
不过我这是按照元朝时的火铳画的,元朝时既然能做出来,在这里该是也没有难度。”
虽然之前苏云跟她提过这个想法,但叶昭到此时才产生了一丝真实感,只要稍微想一下这样的火铳真的被研制出来,会受到怎样的瞩目,她就忍不住感慨,“云啊,你会吓到这个天下的。”
在那之前,先受到惊吓的,该是君玮和李显。
在她这个纤细的身体里,到底藏了多少奇思妙想?她这个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果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王道!叶昭仿佛感觉到了学霸对学渣无情的嘲笑。
苏云好笑地扬扬嘴角,道:“能成功研制出来再说吧!在有百分百的把握前,我是不会瞎去承诺什么的。说吧,你查到了什么?现如今看看哪家可用,哪家不可用才是正经。”
叶昭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查到的信息,忍不住轻笑,“行,说正事,这个故事说起来挺可笑的,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但……回头的浪子,你敢要吗?”
苏云微微挑眉,叶昭看了她一眼,嘴角笑容微嘲地说了下去,“王道夫的父亲是王家三郎,他的身份可不得了,是王相的亲弟,然而年轻时这位王三郎风流成性,如花美妾娶了一房又一房。
王道夫的母亲便是王三郎第十六个妾,因性子温柔长相美艳很得王三郎喜爱,也是过了一段风光日子。
只是后来,王三郎娶了正头夫人,没想到却是奇迹般地寻到自己的真爱了,自此以后在万花丛中混得风生水起的王三郎完全收了心,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夫人,别的莺莺燕燕再也入不了他的眼,包括他那二十几房美妾,世人纷纷称赞王三郎浪子回头金不换,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苏云听着,已是猜到接下来的故事发展,“他是上岸了,他先前那些女人和孩子却也已经负了。”
叶昭轻笑一声,“王道夫就是在一种被完全忽视的环境下成长的,王三郎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从此没再管自己的妾和那些庶子庶女,任他们自生自灭。
十六年前,是王道夫母亲去世的日子,据说在他母亲去世那一天,王道夫彻底失去理智,冲进了王三郎的院子里,把他怀有身孕的夫人推倒了,孩子没了。
王三郎大怒,当场要把他打死,被王家其他人拦了下来,最后对王三郎的处决是,把他赶出家门。”
苏云好笑,人家都是宠妾灭妻,这王三郎宠妻灭妾,倒是成为道德楷模了。
第266章 真相,就这么简单?
然而,先不论王三郎的做法是对是错,这王道夫本身,就有问题。
苏云略一沉吟,心中已是有了判断,嘴角弧度微牵,看向叶昭道:“我先前提出的另一点,王道夫十年前与文韬谢均起冲突的原因呢?你可是也查到了。”
叶昭看到她那胸有成竹的笑,不由感叹,“我现在一看到你笑,心里面就会浮现一句话。”
苏云有些莫名地看着她,叶昭神情严肃地道:“真相只有一个!”
见到苏云有些无语的表情,叶昭哈哈一笑,道:“这王道夫十年前与文韬谢均的冲突也是狗血得很,老掉牙的英雄救美故事!
且不论私底下如何,这三家明面上一直交情甚笃,十年前文家实力最盛的时候,在兹州可谓横着走,文韬那时候作为文家下任家主,行事嚣张跋扈,且已表现出他荒唐好色的一面,还未娶正头夫人,家里已是通房侍妾一堆,里面不少还是他从外头强抢回来的良家妇女。
当时,王道夫与文韬谢均的感情都不错,三个大男人经常会去五原县一家小酒馆喝酒,据说那家小酒馆的店主有家里世传的酿酒秘方,酿出来的酒甘香醇厚,入口即化,极是受当地百姓欢迎,因为兹州三大世家的人都爱上他们家喝酒,他们家的名气也是更盛了。
可是,灾祸也同时发生了。
那店主有一个芳龄女儿,长相甜美,据说她还有一对酒窝,见到的人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娘子经常去店里帮父亲做事,有酒娘子之称,本来她知晓文韬的秉性,每次他来都会避着他,然而文韬自然也听说了这位酒娘子的美名,兴致一上来这位酒娘子如何避得过,被文韬想方设法见了一面后,文韬便吵着闹着要把她纳回家。”
苏云了然,“这酒娘子不愿意,便向似乎与他们不是一拨人的王道夫求救,王道夫果然替她出头了?”
叶昭点点头,脸色微沉道:“这事闹得还挺大的,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王道夫非说酒娘子已是与他私定了终身,并拿出已经由官府盖了章的纳妾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