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娘信以为然,勾引书生算什么,这和尚一看就是有真本事的,被一只狐狸精破了色戒,十四娘抬头挺胸,至少他们狐族在蛇族面前又可以吹嘘二十年了。
就是不知道是男狐狸还是女狐狸。
他两说的肆无忌惮,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思柔在青丘待的久,加上自家老爹和某只九尾狐闹绯闻,对狐狸的行事风格格外清楚,丢了点同情的眼神给渡一。
这年头人族混得还是这么惨。
渡一只觉自己里子面子都要被扒光了,他默念不可犯嗔戒,几句佛经下肚,转眼又是那个笑呵呵的弥勒佛门徒,他撇开两只碍事的狐狸,开门见山和思柔摊开了讲,“贫僧云游四方一日,入夜挂单一座古寺,寺庙荒废多年,早无主持,大殿破落不堪,只有一墙壁画鲜艳如新,好似完工不久。贫僧不曾多想,和衣入睡,子夜时分耳边传来动静,醒来才发现壁画出了问题。”
十四娘被吊起胃口,渡一一顿她就迫不及待问,“什么问题?”
渡一故意卖了个关子,反问十四娘,“你觉得呢?”
十四娘不确定道,“那壁画活了?”
渡一接下去,“正是如此。贫僧一时不察误入壁画世界,所见所闻如梦似幻,天女梵音,天龙八部者栩栩如生,待贫僧清醒过来,又回到古寺,东方大白。”
十四娘和九郎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跟着渡一去见识见识壁画,他两好奇的眼神让渡一觉得挣回了面子,转头一看思柔,困倦得眼角闪泪光。
渡一觉得脸上挂不住,故意拿话问思柔,“施主有何想法?”
“壶中天。”思柔想了想,这类小玩意她也玩过,当时沉迷于此,荒废修炼,被发现后不是什么砸了法器一顿毒打,黄帝直接挑了一个最好最贵的法器,有山中一日,人间千年之说,他把思柔塞进去关了三天,黄帝的三天,思柔的三千年,打那以后思柔再也不敢沉迷壶中天这类小世界了,好玩是好玩,让你玩个三千年试试。
渡一感叹,“施主一语道破真相。贫僧见施主出手不凡,胸襟广阔,对六道一视同仁,这才斗胆求到施主面前。”
“贫僧想求施主保护画壁。”
渡一没有太大想法,他只是本着世间大美之物不应泯然,与其在荒郊野外消逝,不如交于非人之手,倘若两者皆向道,没准还能促成一段佳话。
思柔对画壁不太感兴趣,可架不住是十四娘的哀求,“大王,我们把它搬到兰若寺去,正巧兰若寺还缺个主持,刚好把这和尚也留下来,给聂姑娘解闷。”
兰若寺缺不缺壁画思柔不在意,十四娘有句话说得好,给聂姑娘解闷,思柔觉得小倩姐姐成天愁眉不展的,带个和尚回去给小倩姐姐逗笑也不错。于是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和尚的请求。
“壁画在哪?”
渡一大喜,如实道来,“在京城一处荒郊。”
十四娘和九郎顿时兴趣缺缺,你说差个几十里他们还能接受,京城和金华不是几十里的问题,而是几千里,再来妖怪都有自己的地盘,他们这样一路跑过去,路上要是遇到不长眼的,欺负了他们的大王怎么办?
渡一也知道两者距离实在有点远,可他一路走来,没几个人愿意接管壁画,眼看自己大限将至,渡一心里头越发焦急,这才走投无路,求到思柔面前。
“贫僧会五鬼搬运术,施主若是信得过,待贫僧寻来物件,施法过后七七四十九天便能将壁画运来。”
不用思柔出手自然是好,只不过十四娘和九郎又问了,“你一个和尚怎么会道门的五鬼搬运术?”
渡一念了句佛号,神秘兮兮,“佛本是道。”
谁年轻的时候没偷过师。
此事就此定下,渡一说要去寻施法的物件,暂时不和思柔一路,思柔也依了渡一,两人在山脚分开,思柔往山上去,路上十四娘喋喋不休,“大王你对这和尚太好了。”
思柔倒是看得开,“我不欺负将死之人。”
得知渡一命不久矣,十四娘方住嘴,没过一会又问起镇上有什么好玩的,思柔倒不隐瞒,把自己经历的事全跟十四娘讲了,当听到画皮鬼的事,十四娘和九郎不由诧异,暗想山下是非真多。她问思柔,“那王生真能活过来?”
思柔回道,“三日后不就知道了。”
十四娘这才老实下来,她跟着思柔回了兰若寺,见思柔和聂小倩聊得痛快,趁机会偷溜出去,找到九郎谈起王生的事,想三日后去王生家里看看。
九郎不太赞同这事,“爷爷让你少下山。”
十四娘没把黄老的话记在心上,“去去便回,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你不好奇王生的事?”
毕竟还是没成年的小狐狸,性子没定下来,九郎禁不住十四娘唆使,只得答应三日后下山。
王生的死在镇里闹得很大,加上陈氏的原因几乎人人皆知王生被女妖怪摘了心,死的不能再死。有嗤笑王生活该的,鄙夷者,痛骂者,惋惜者比比皆是。朱尔旦就是其中一员,他可惜王生英年早逝,才华横溢偏偏天妒英才,特意回家换了衣衫登门拜访,想要祭奠王生,结果被陈氏痛骂一顿,拿扫把赶了出去。
“呸,谁敢咒我丈夫死,我就跟谁没完。”
拜访不成的朱尔旦只能闷闷回家,妻子见了朱尔旦脸上的伤,连忙问起原因,朱尔旦一五一十相告,完了跟妻子感叹,“王夫人性情坚强,实在是节妇典范。”
他坐在井边回想昔日和王生相处种种,不禁长吁短叹,到了晚上客人来家中做客,朱尔旦又谈起此事,“若不是王公子提议去十王殿,你我两人也不会结识成为朋友。”
前段时间几个文友喝酒,作为举人的王生自然也在其中,酒喝到一半众人突然起哄,王生说要什么试胆,要朱尔旦去郊外的十王殿把判官像背回来。这本是玩笑话,谁知朱尔旦信以为真,一声不吭跑出去,过了许久真将判官像背回来,众人被吓了一跳,抱怨朱尔旦没眼色,聚到王生那边喝酒聊天。朱尔旦被冷落,一连数天喝闷酒,阴差阳错结识了一个朋友。
客人听了朱尔旦说的话,问起事情缘由来,朱尔旦将来龙去脉交代得一清二楚,客人放下酒杯,对朱尔旦说,“我去去就来。”
这一去就是三天三夜,这三天朱尔旦哪里也不没去,到了第三天夜里客人撩着帘子进来,将一本薄本递到朱尔旦面前,指着上面一行说,“你看,王生八十寿终,他命不该绝。”
朱尔旦又惊又喜,“王公子真的还活着?”
客人合上本子,“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朱尔旦字小明,这位是真正的小明同学
第22章 娶小妾
因为思柔闹腾了一天一夜,困倦得很,回去后思柔就睡下了,十四娘不敢打扰,到了第二日晚上思柔才醒来,一问时辰已经是子时,正是百鬼夜行时,山里的精怪纷纷活动起来,比起白天有另一份热闹。
思柔吃了‘早饭’就往兰若寺去,监督建造工作的苏耽已经跑了,作为负责人的思柔不得不重新任命一位监工,她数来数去,最后这份惊喜落在黑山头上,身为姥姥的死敌,前任山大王,沦落到给姥姥的老巢装修,黑山滋味复杂。
他也不敢真怎么样,黄老和苏耽联手对付思柔有他的默许,那个看起来有真材实料的道士禁不住思柔一招,再摸摸自己的秃头,黑山认命给思柔打下手。
没了思柔,他还是黑山的老大。
这厢黑山磨刀霍霍,打算架空思柔权力,那边思柔慢悠悠从小树林晃出来,怀里抱着一只,身边站着一只,后面还有一个打伞的。
狐族的精英份子全聚在思柔身边,一个赛一个狗腿。
瞧着这一幕,黑山莫名牙痒。
想当年他是王者,也想叫几只狐狸撑场面,被黄老一句狐族何等何能,大王您威武远播给搪塞回去。弄得黑山脸上挂不住,现在倒好,全家都出动了。
呸,阿谀奉承之辈。
在黑山考虑给黄老穿小鞋时,思柔发话了,“黑山你来当兰若寺的主持。”
黑山身体一僵,黑袍下坚毅的脸庞阴沉沉,目光活似一条吐信的毒蛇,“大王这是何意?”
是要把他从权力中心放逐出来,是黄老的阴谋,还是想把他交给天庭,换来一个正名……
思柔歪头,“不行吗?黄老说主持都是和尚,和尚没有头发。”
因为他没头发,所以他就要做兰若寺的主持?天理何在!
说实话黑山很想快速生发,早点脱了这身黑袍,奈何他本体黑山这座山秃了,大半个林子成了柴火场,到了黑山这个山神身上就是秃头难以拯救。
兴许是看出黑山的难言之隐,黄老善解山意,“大王,黑山大人原先负责黑山整治,如今再接手兰若寺,恐怕分身乏术。”
一天之内黑山成了秃山,是他们妖怪心中的不解之谜,黑山和黄老讨论过,认为很有可能是天庭干得好事,瞧瞧上面的纯阳之力,正的跟金乌在这打了滚一样,直接烤成十成熟。加上黑山在地府的‘丰功伟绩’,黑山认定是地府的人跑到天庭打小报告,给自己小鞋穿。
前任泰山府君·在逃政治犯·黑山不屑一顾,光脚不怕穿鞋的,天庭敢收拾他,他拉着边上的百姓一起自爆。
罪魁祸首思柔有一丝丝愧疚,月光下黑山大半个身影都埋在阴影里,很难想象到他也曾春风得意,是个英俊潇洒的新郎官。
“那我找人帮忙一起治理。”小姑娘眼神飘忽,搞破坏的能力她是炉火纯青,可要她恢复原状,思柔犯了难。
黄老感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引来几条水流就可万事大吉。说来也奇怪,金华地带临海不远,往年这个时候总有几场雨下,今年入夏没见过几次大雨。”
因为你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旱神的能力不是说着玩的,搁从前思柔年年蹲赤水,赤水的水没下去,赤水边上直接成了沙漠,寸草不生,愤怒的人类赶走了思柔,赤水是救过来了,可思柔到哪那里就大旱,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黑山对行云布雨稍有了解,“龙王下雨受天庭旨意,天庭若是说不下,就算东海龙王也不敢阳奉阴违。”
思柔心说她其实见过龙王布雨,对方看起来行色匆匆,布了雨就走了,所以他也没有发现,雨水到了半空全蒸发了。
“我去找龙王谈谈。”
黄老连忙阻拦,“使不得使不得。”
套人族的话讲他们妖怪占山为王就是贼,龙王再菜也是天庭的公务员,哪有贼上门和公务员提要求的道理。
黄老把其中关系给思柔讲清楚,小姑娘表示了解,随之而来的就是另一个问题,“天庭管所有的龙族?”
她在钟山待过,钟山的山神就是烛九阴,听说是龙族老大,就连西王母见了烛九阴都是客客气气的,生怕这位大佬一个不高兴天地同晦,不见白昼。若是烛九阴都要听天庭的话,为了生活在这里的生灵,思柔就不得不走了。
黄老理了理头绪,“不全是,很多龙族等着天庭受封,期间犯错,就没有机会成为龙王。倘若龙族对天庭不满,天庭还会派人下来屠龙。”
小姑娘点点头,拉着黄老的手表情严肃,“你喜欢黑山吗?”
黄老看看站在思柔后面的黑山,再看看思柔,点了点头。
思柔又问,“你喜欢我吗?”
这话问到黄老心坎上,老狐狸泪眼汪汪,恨不得剖心明志,“我对大王忠心耿耿。”
“很好。”思柔满意点头,“告诉我哪个龙族还没受封,孤娶他。”
黄老被思柔这话弄得措手不及,加上边上还站着一个新郎官黑山,黄老不得不提醒思柔,“大王,您的夫君……”
思柔摆手,把自己和黑山对调,“我听人说了,夫君只能嫁一个,小妾可以娶很多个,今天起我就是黑山的夫君,黑山你把隔壁房间收拾出来,给第二个小妾住。”
说着小姑娘掌心冒出一团火焰,意思很明显。
敢反对,烧了。
思柔这个决定打的所有妖怪措手不及,等小姑娘吃饱喝足,回到床上睡大觉,底下的一干妖怪愁秃了头,尤其是黄老,直接被黑山拎到小黑屋进行批评教育。且不说最后谁洗了谁的脑,闲下来的十四娘溜达到九郎住处,小身板趴在窗台上,催促九郎早点出发。
九郎捧着一个木盒犹豫了很久,里头是思柔送他的荀草,虽然黄老说没毒,可九郎还是没胆服,这几日看思柔雷霆手段,九郎心里那点小苗头又窜起来。
“九哥,再晚人都活了。”
九郎匆匆收好木盒,一只手拎起窗边的十四娘,对十四娘的行为很是不解,“你也会变人,怎么成天趴在别人肩上不下来。”
十四娘找了个地方趴好,舒服眯起眼睛,“大王又不是别人,再说你是我九哥,我不占你便宜占谁便宜。我和你说,今天这事族里的几个姐妹都好奇呢,全都等着我回去说给她们听。”
九郎更想笑,“哪你还不变人?”
十四娘耍赖,“到了镇子再变,九哥法力高强,就带我一程。”
九郎又好气又好笑,对这个妹妹无可奈何,他脚下走的飞快,一转眼就没了影子。
到了镇里一打听,果然有人被妖怪掏心死去,九郎再问住处,路人见九郎年纪轻轻,身边又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不由生疑,问起九郎目的。不等九郎回复,十四娘脆生生道,“我父亲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只能待在书院,所以派我们两个来。”
一听对方父亲在书院里,路人肃然起敬,如实说了情况,还说王生的夫人得了失心疯,不让任何人祭拜,一直嚷嚷着自己的丈夫还活着。
十四娘听了眼睛发亮,她拉着九郎的衣角,“真的像大王说的那样,今天是第三日,那个王生会不会活过来?”
九郎指着远处一排青瓦灰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虽如此,陈氏不见客是个麻烦。好在两人是不请自来的客人,直接绕过正门,施了法术穿墙而入,不多时就到了书房,两人蹲在窗边往里面偷看,就见竹榻上躺着一个人,脸上盖着一团枯草,边上站着一男一女,妇女面色憔悴,十四娘猜就是那个陈氏,男的就麻烦了,十四娘一看他背后的桃木剑就发咻,生起逃跑之心,可想到族中姐妹的眼神,加之九郎不动如山,十四娘咬咬牙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