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央摸着自己浑圆的下巴,对自己这副身材很是满意,能吃是福,这说明他斐央有好福气。几人正聊着,远处不知怎么地围了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斐央问起原因,边上一个公子哥说,“嗨,不就城东马家,看中人家姑娘,成天堵着人家。”
马家的儿子和斐央是死对头,一听这话斐央来了兴致,带上几个家仆兴冲冲跑去做搅屎棍,几个狐朋狗友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三五成群吆喝起来,两拨人见面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对方骂斐央是个死胖子,斐央在苏耽手底下待了半年,骂人也是一套一套的。
等马家那位脸色铁青走了,斐央神清气爽,心道苏道长真真把骂人的艺术发挥到极致,他还得多学学。他这边想着再去白云观,另一边一个丫鬟走过来,说话很是客气,“我家姑娘说多谢斐公子伸手相救。”
斐央这人说话也诚实,“不是救你家主子,我是专程搅姓马的局。”
丫鬟震了震,大约是第一回碰头斐央这种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样啊。”
斐央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客套,匆匆回了自家姑娘身边,指着扬长而去的斐央说,“姑娘,这斐央不见得有多好。”
阿宝道,“不管是不是好心,总归是别人救了你。”
她说完又想起今日出门时母亲的嘱咐,暗想斐公子人虽好,可这身材……阿宝抿嘴,她总归还是对未来夫君存着一丝幻想,没有玉树临风,也得模样周正,胖子就……
她与丫鬟匆匆离去,心里想着如何和母亲说,没有在意其他事。因此也没发现树下痴望她的书生。
旁人见闹剧的主人公都走了,该干嘛干嘛去,东边的书生正打算继续游玩,发现队里的孙子楚好半天不动,不由笑道,“这孙痴是真的傻了。”
孙子楚愣愣回过神来,问旁人,“她是谁?我要上门去提亲。”
其他人听了笑道,“人家是富商之女,根本看不上你这个穷书生。”
孙子楚听了更是失魂落魄,游魂似的回家了。一旁看着的紫袍人见孙子楚这副痴心不改的模样,来了主意。
第49章 五仙庙
斐央在外头牛气冲天, 收拾了死对头只觉神清气爽,加上边上有一群拍马屁, 更绝飘飘然, 大手一挥上酒楼吃喝,吹起前段时间的经历, “我和你们说, 考功名算个屁,你们是没见过我家大王, 嘿,一个人单挑地府, 叫那群神仙屁滚尿流, 跪在地上喊爷爷。”
旁人起哄的, 吹嘘的,什么话都有,斐央一口气把事全说了, 末了点评,“那群神仙真不是东西。依我看, 还不如供我家大王来的实在。”
稍微懂点神仙之流的说起斐央来,“正神不拜拜什么邪神,小心被反噬, 我听说福建一带特别拜什么五通神,又叫五圣,起先是有求必应,后来有户人家发达了做起正当生意, 也不拜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户人家丈夫暴死,剩下一个寡妇,夜夜都有人敲门,胆大一看,哪是压根不是人在敲门,是鬼怪。你那个什么大王还是小心点,万一得罪了一家人完蛋。”
斐央牛气哄哄,“不怕,我家大王是有求绝不应。”
众人一笑置之,就算揭过这个话题了,正打算出手的陆仙官停下手来,出了酒楼折返到郊外,寻及一处老鼠洞时停下来,轻呵一声,“来。”
洞内爬出五只动物,见了陆仙官均学起人来作揖,陆仙官见了摆起架子来,“尔等修炼已有数年,如今本仙指一条明路给你们,城内斐家与一天界逃犯勾结,罪大恶极,你等前去助我收复逃犯,待事成之后功德一件,飞升天庭。”
一听有这等美差,几只动物激动不已,自是一口应下,其中为首的黄鼠狼修炼时间稍长,早些年又在书院待过,略懂诗书,已经能口吐人言,“上仙垂怜我五兄弟,我等自然感激不尽,只是我五兄弟修为浅薄,怕是有心无力。”
陆仙官听完一笑,“这有何难。”
他施下一道仙法,地上的五只动物均变作人形,手脚俱有,只是兽形还在,缩手缩脚,跪在地上也不老实,一副贼眉鼠眼。
陆仙官看他们得了人形,又教了些法术,完毕细细嘱咐,“你等在外,勿要吐露我,否则仙缘一失,痛失良机。”
几人点头称是,等送陆仙官离去,最小的刺猬问黄鼠狼,“大哥,我们该怎么做?”
黄鼠狼看了看自己几个结拜弟兄,知他们没做过这档事,只能指望自己,加上还有陆仙官的允诺,不觉飘飘然,想着飞升天庭的美景,等他清醒过来,脑子一转,拍案决定,“先去斐家看看。”
另说离去的陆仙官,想到白天的痴情种孙子楚,心中一动,来到孙子楚家中显现身形,见孙子楚已有离魂之症,决定顺水推舟,“我是天上的仙君,见你对阿宝痴情不改,很是动容,愿意帮你一把。”
孙子楚愣愣点头,下一刻只觉身体一轻,竟从床上飞了起来,他看看陆仙官,再看看床上的自己,陆仙官安慰道,“你的肉身我会护着你,你放心去吧。”
孙子楚自是感激不尽,朝陆仙官拜了拜,就迫不及待往阿宝家飞去。
到了阿宝家中,阿宝正与家人吃饭,母亲一味给阿宝添菜,很是疼爱,“我的儿,你多吃些。”
一想到前些日子女儿突然暴毙,王母心疼不已,她就一个宝贝女儿,自是希望她身体安康,幸福美满。想到此处,王母又问,“你觉得那斐公子如何?”
下人都在,阿宝没说斐央是胖,只是道,“好是好,我非他良人。”
王母懂了女儿的心思,安慰道,“你不喜欢为娘的替你拒了就是。”
王父听了很是不悦,“他斐家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这等人家你都看不上,难不成去嫁外面的穷书生。”
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饭后夫妻合计,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强扭的瓜不甜,还是以阿宝的意见为主,王父虽是一副严父,可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还是慎之又慎,“这事我不方便插手,还是你们来。”
说完又去书房挑东床快婿,王母回屋提笔写信,打算就此拒了斐家这门亲事,她写完唤来一个婆子,让她送到斐家去。
那婆子正巧在茶水房里磕了一天瓜子,嘴渴的厉害,拿了王母的书信顺手搁在屋里头,出去找水喝,等她灌了半壶茶水回来,也不知道书信被陆仙官调换过,带着它去了斐家,斐母看过书信后又赏了婆子一吊子钱,准备找媒婆提亲,半道上见斐央喝的醉醺醺回来,拧过斐央的耳朵,“伤没好就喝酒,也不怕烂屁股。”
斐央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见眼前人是自己亲娘,嘴巴抹了蜜哄着,斐母神色稍缓,问斐央今天的事,“你也见过王家的阿宝了,人家对你有意思,你怎么想?”
斐央还真没多想,他知自己是配不上思柔,这会斐母说起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斐央闷了会,“还能怎么想,好好对她就是。”
这话斐母爱听,笑眯眯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多少看出斐央的心思,“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想当年我和你爹成亲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如今还不是有了你。”
斐央心不在焉应着,一个人回了卧室,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就睡。斐母那边拿着王母的回信喜滋滋和斐父商议,决定挑个黄道吉日让媒婆上门提亲。
八月初六,宜嫁娶。
这日阿宝和家人用过饭后匆匆回了房,王母见阿宝这几日天天关在屋里头,担心女儿闷出病,找来贴身丫鬟问阿宝最近状况如何,丫鬟一一如实回答,“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偶尔会问我孙子楚是谁?”
王母脸色不太好,孙子楚天生六指,她多少有听闻,更重要的是这孙子楚是个穷秀才,绝不是良配,她正打算去找阿宝问清楚,媒婆上门来,一开口就是恭喜话。王母听了半天一头雾水,“什么喜事,你说清楚。”
媒婆捂帕子笑道,“您真是装糊涂,前些日子您还问过斐公子这会怎么全忘了,今个是斐夫人让我来上门提亲,打算求娶阿宝。”
王母听了很生气,“我不是已经拒了她,她还让你上门,打算强娶不成!”
丫鬟听了连忙找机会溜走,回到后院见了阿宝焦急不已,“姑娘,斐公子派媒婆来了。”
阿宝惊慌失措,眼下她一颗心挂在孙子楚身上,突然叫她嫁给别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当下泪水涟涟,丫鬟怎么劝都没用。
一旁的孙子楚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到斐家对斐央拳打脚踢,他忽然想到先前帮助他的陆仙官,又匆匆往家里赶,等到了家陆仙官果然在此,他将斐家求娶阿宝的事道来,“求求仙人,我和阿宝两情相悦,不想看阿宝离开我身边。”
陆仙官也是痛心疾首,先和孙子楚一起唾弃斐央的罪行,后又说起自己难处,说自己一个仙人是不能随便对凡人出手的。等孙子楚的心跌落到谷底,他又说,“这事我做不了,有人可以做。城外有一五仙庙,你去求他们或许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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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央因为成亲一事闷闷不乐,这日和朋友在酒楼喝酒,听到一桩传闻,“你们知道城南的五仙庙不,有求必应。”
有人唱反调,“你不是说这种东西反噬的厉害,一不留神就会家破人亡。”
那人信誓旦旦,“这回事是真的,五仙说了,造福他人是不求回报的。好几家求到了也没发生什么,我打算明个也去五仙庙看看。”
一群人闲得无聊,跟着去起哄,斐央也跟着去了,到了庙里果然有五个雕像供在神龛上,有人介绍起上头的五仙,“这是狐仙,求姻缘最灵,黄仙求财运,白仙管官运,柳仙和灰运求子求家宅平安。”
斐央手里头被塞了香,大伙口中念念有词,求升官的,发财的,还有死老婆的。
斐央想了想,求了个全家人平平安安,和众人一起把香插上,在庙里转了会又去别处喝酒。斐央被斐母耳提面命,顾忌自己的屁股,没敢多喝,喝了几杯就说要出去转转,众人也没为难斐央,随他去,斐央丢下仆人,一个人兜兜转转,又回了五仙庙,他瞧着案上的狐仙,想起黑山的狐狸,心里头失落得很,在家虽然好,可也无聊。
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女声响起,“姑娘,这五仙真的灵吗?”
这声音隐约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斐央寻了个地方躲起来,就听另一个声音,“我也是没有办法,真嫁给斐央,我情愿死了算了。”
斐央听了大怒,心道你不肯嫁爷还不肯娶呢。他正打算出去和阿宝对峙,后脑传来剧痛,之后不醒人事。有五个人围着昏死过去的斐央,嘀嘀咕咕,“大哥,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黄仙思考下一步计划,阿宝缓缓开口,“信女阿宝心有所属,奈何斐家强人所难,求五仙为阿宝做主,让斐家取消婚约。”
黄仙看着地上的斐央,再想到陆仙官的话,心中一动,“让她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五仙:
狐仙:狐狸
黄仙:黄鼠狼
白仙:刺猬
柳仙:蛇
灰仙:老鼠
第50章 遇邪术
等斐央再次醒来, 已是在家中,下人说他是喝多了被人送回来, 进屋那会老爷吹胡子瞪眼, 很想对公子动手。
三天一小闹,五天上房揭瓦的斐央不以为然。只是另一件事让斐央生疑,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五仙庙, 打算和阿宝对峙,怎么就喝醉了?
可听下人的意思, 那天他浑身酒气,醉的不醒人事, 绝无可能遇到王家的阿宝。
斐央想了半天, 念着阿宝是自己未婚妻, 又是一个姑娘家,自己贸然上门对峙过分了,最终把这事轻轻放下, 转头去书房写他的惊世之作。他酝酿半天,洋洋洒洒写了三大章, 写到姥姥和思柔决战时,没见过世面的斐央不知道思柔使得什么法术,想来想去打算找苏耽问个明白。
他这人做事向来随意, 说风就是雨,和管家打了声招呼就领着家丁往白云观去,等一拨人气喘吁吁爬到白云观,接待斐央的是被苏耽丢下的王七, 拿着扫帚在树底下扫落地,问到苏耽去向时,王七吸了吸鼻子,“江南一带出现尸变,师叔祖和燕师叔平乱去了。”
斐央嘀咕苏道长真是舍己为人,哪里有麻烦就往哪里钻,就是不知道收不收钱。他在道观蹲了会,看王七扫半天都没扫完,疑道,“你这是怎么了?”
王七‘哇’地一声哭出来,“那天我求师叔祖带我一起去,师叔祖不同意,我就求师叔祖教我一个小法术,结果他问我月宫美不美?我说美,月宫有好多关于神仙的传说。师叔祖又问我想不想见识一个。”
斐央点头,伸长脖子问,“你会嫦娥奔月了?”
王七有一下没一下扫落叶,表情堪称怨念,“是吴刚伐桂。”
这落叶他扫了三天了,当天晚上扫完,第二天起来又是满院子的枯叶,他也想跑回杭州不学法,谁知根本出不了白云观。
斐央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他看王七表情实在不算好,就叫了下人帮王七一起扫地,一群人忙活到天黑,王七刚坐下来喝茶,筐子里的落叶无风自起,吹了王七一脸。
“欲斫月中桂,持为寒者薪。”斐央念了句李太白的诗,拍了拍王七的肩膀,“任重而道远,王兄努力。”
说罢领着一干家仆下山去,此时夜已深了,路上没有多少行人,长街莫名萧瑟,斐央念着家里两尊菩萨,急着回家去,拐过街角时迎面走来一位女子,穿着绫罗绸缎,头上的金钗非常漂亮,好似锦衣夜行,无人知晓。
斐央看她穿的这么好看,料想是哪户富家女出来游玩和下人走散了,担心她被坏人欺侮,斐央打算派仆人送她回家,刚照了个面斐央一腔热血被浇得一干二净,丑,惨绝人寰的丑,斐央硬生生停下调头的冲动,用良心贯彻之前的想法,“夜深路险,姑娘若是不嫌弃,斐某愿意送姑娘一程。”
对方莞尔一笑,叫斐央等人哆嗦了一下,说话极为动听,“说的也是,总有人垂涎我的美色。”
斐央暗道,那他可是真是瞎了眼。
他自动忽略对方的孤芳自赏,问了住处后往城外去,对方自称胡氏,是城外一户人家的女子,今日进城游玩,一时忘了时间。正担心没有落脚处,恰巧遇到了斐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