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能让凡人长生不老的东西,有了不死草,他可以轻易拿捏凡人皇帝,整个凡间随他玩弄。
思柔不解,“你是海外仙山的主人吗?”
这话没头没尾,陆仙官还是做了回答,“不是又如何。”
思柔握住胸口金箭,很认真和陆仙官讲,“物归原主,你不是它的主人,又不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要给你。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接下来该我问你了。”
她拔下第一支金箭,四周温度忽然升高,在场一人一仙均感受不正常,只有思柔就跟没事人一样,“你能带我去天庭吗?”
陆仙官被惊了惊,下意识后退一步,“一个小小女鬼还想去天庭,本仙官告诉你,你只会被带到地府接受审判。”
思柔目光闪了闪,她的声音更虚弱了,垂着头重复一句话,“我想去天庭。”
陆仙官以为思柔是临死前最后的挣扎,大了胆子放肆嘲笑思柔,“痴心妄想,凭你的身份,绝无踏入南天门的可能。”
凭她的身份,思柔忽然抬头,手中的金箭应声落地,她不知何时来到陆仙官面前,一只手按在长弓上,体内多余的灵气疯狂运作,尽数注入长弓中,“还给你。”
被灌输无法承载的灵气,长弓光芒大作,弓身从中裂开,成了一件废物。眼看自己的法器被思柔轻轻松松毁去,陆仙官惊恐不已,他转身想逃,却被思柔抓住手腕,“你,不能杀我,我是天庭派下来查案的仙官,如果我死了天庭一定会追查到底!”
思柔握上胸口箭矢,眉眼弯弯,“我等着。”
金箭随之被拔出,积压了大量的灵气急需寻找出路,就如地上残破的弓箭一样,陆仙官被灌入纯粹的至阳灵气,那是他根本不能接触的存在,只需一点点就让他无比难受,当如河流一般的灵气冲进体内时,陆仙官痛苦叫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苏耽之前的话是在警告他,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得不到镇压的至阳灵气开始横冲直撞,反噬这个不合格的主人。
“你,究竟是谁?”
这根本不是一个鬼怪能拥有的力量,这么可怕的灵气他只在那些身居高位的仙人上看过。
回答他的是思柔平静的眼神,那是注视蝼蚁一般的目光,在思柔眼中,他什么都不是。
仅仅片刻,曾经高高在上的仙官成了思柔脚边一捧灰,她吹灭手中余烬,转过来看苏耽,“下一个。”
在杀了一个仙官后,思柔不介意再杀一个骗了她的道士。
苏耽咽了咽口水,在思柔点燃手心火焰一瞬,神棍附身,高深莫测道,“大王可知功德加身,待圆满之日,就是天女相迎之时。”
思柔放下手,“你讲,对了我放你走。错了……”
黑暗之中,一团火焰亮起。
作者有话要说: 算三更吧,就是迟了点_(:з」∠)_
第59章 做善事
苏耽觉得他去兰若寺就是个错误, 或者说他就不该贪图斐家那点钱财,治愈斐央, 然后被斐央忽悠, 跑去兰若寺行侠仗义,如果不去兰若寺, 他就不会认识思柔, 没有认识思柔,他兴许还能做个无忧无虑的道士, 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在思柔手下挣扎求生。
“我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假, 天打雷劈。”
思柔逗着手心的小火苗, 声音又软又甜, “你是道士,会引雷呀。”
“还是拿火烧了。”
太阳精火无物不烧,对上三昧真火绰绰有余, 思柔打量苏耽一眼,笑得越发甜美。
她最讨厌骗子!
苏耽握着手中的三尺青锋, 剑柄微凉,叫他手心生出一丝寒意,他觉得自己无比冷静, 又时刻就要发狂。寻常人遇上这种事会怎么做,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再不然发疯怪叫?苏耽吸了口凉气, 生气越发平静,“我没有骗你。”
思柔不作回答,她脚边还有几抹灰烬,被风一吹,了无痕迹。
“自古以来无论人,妖,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一为仙道,习得道家正统法术,再行善事,有缘者方可成仙。”苏耽顿了下,这也是他的道,他有幸得到道家正统法术,凭此入了宗门,被奉为一句小师叔,他苏耽有意修仙,宗门缺法术,他与宗主一拍即合,各取所需,习了几年法术后,就按宗主所言云游四方,行善事,攒功德,就待有朝一日功德圆满,飞升成仙。
又因受宗门影响结合自身经历,苏耽对妖魔鬼怪不是特别厌恶,多数时候随心行事,因此在遇到思柔时,他才没有喊打喊杀。真那样了,他现在也不会站在思柔面前侃侃而谈。
“二来天生天长,生来即是仙,亦或者自小吐纳仙气,脱胎换骨成为仙。这类为各人缘法,强求不得。世间已无此类飞升者,早已成为远古传说。”
苏耽的嗓音一贯清冷,他是个局外人,用旁观者的口吻叙述一个缥缈的故事。思柔听着苏耽的话,慢慢垂下来脑袋,眼角微微泛湿。
原来,她只是青史一册吗?
“不是的。”思柔不服气出声,她看着苏耽,不知道是对谁发火,“我还活着,行走在人间。”
苏耽的眸子看向思柔,他无法理解思柔话中的委屈,只能用自己的思考方式去回答,“是的,你是生魂,我知道你不是鬼。”
于是思柔脸上慢慢流露出失望之色,这个在其他凡人眼里神通广大的道士,甚至被妖魔惧怕的敌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她独自走到亭边,坐在青石阶上,抱着膝盖闷闷道,“继续讲。”
这个背影看上去格外寂寥,瘦弱的身躯似乎被风吹跑。苏耽想了一下,考虑刚才还威风不可一世的陆仙官,选择动手攥紧自己的外袍。
大王看起来不太高兴,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此两类皆需肉身成圣,功德圆满,仙道一成既为仙,只不过若无天庭指引,就只是一介散仙,也算得逍遥。另一种就是得到天庭承认,成为真仙。天庭会派人指引,册封官职。”苏耽把自己知道的全交代了,思柔还是一动不动,肩上的小火苗一闪一闪,从左边溜到右边,又跑到苏耽脚边,舔着苏耽衣袍一角,看起来对苏耽垂涎欲滴。
“……鬼道也是如此。”情急之下苏耽翻出鬼的修炼方式,“如果是鬼魂,也可尸解成神,只要生前有做善事,受高人指点,或受敕封,皆可入天庭。”
听了半天思柔终于有反应,“做善事?”
“是的。”苏耽不着痕迹躲开小火苗,“广做善事,积累功德,只要做的够多,就能引起天庭的注意。”
她把小火苗召回来,两只手一合,转而问向苏耽,“什么算善事?斐央说造桥铺路是善事,给菩萨修金身也是善事,一个造福子民,一个献媚于他人,为什么能相提并论?”
苏耽一时无语,他只能用含糊的说法糊弄过去,“我不求神。”
思柔问,“你做怎么积攒功德?”
苏耽,“自然是斩妖除魔,凭心而为。”
说这话时苏耽眉目终于多了点少年郎该有的洒脱和朝气,他下意识抚上手中长剑,眸中多了一份柔情。
忽略前半句的斩妖除魔,思柔回味着苏耽的凭心而为,下意识皱眉,“凭心,我会打架。”
爹爹说她应该活的自由自在,无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丢下青丘姐姐们给她的琴棋书画,和女娃在外面疯,天天和扶桑谷的三足金乌打架,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能独自一人上战场。
苏耽抽了抽嘴角,他大约知道思柔下半句话是什么,义正言辞告诫思柔,“凡间不可招兵买马。”
且不说这事被天庭知道了怎么办,要是被朝廷知道一个鬼在他们眼皮底下干这种事,朝廷不要面子吗?
苏耽原意是想打消思柔的念头,谁知思柔将它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我懂,凡间是别人打下来的,我不能去抢。凡间不行,阴间总可以吧。”
黑山以前就是地府的老大,她要回去问问黑山,怎么在地府招兵买马。
苏耽憋了半天不知如何作答,最终只能曲线救国,“这似乎离做善事很远……”
思柔没直接回答苏耽的问题,她拨着亭子边的狗尾巴草,“爹爹经常和骑着食铁兽的凶叔叔打架,大家说是凶叔叔不好,抢大家吃的,凶叔叔那边的人说是爹爹不好,占了他们的地盘。哪一方听起来都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爹爹和凶叔叔决定用拳头解决问题,最后爹爹打赢了。大家都说爹爹厉害,爹爹是大好人,大善人。至于凶叔叔……”
思柔回过头来,“他输了,被写成了大坏蛋。”
苏耽从思柔眼中看到了一个千古不变的真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无法想象一个小姑娘会选择一般人都不敢想象的方法,用鲜血和暴力推翻地府,建立一个新的阴界。不管此事成与不成,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天庭一定会把注意力转到思柔身上。
“你可以把精力放在其他事上,就像解救兰若寺那些女鬼一样,积少成多,同样能引起天庭注意。”
“像你一样?”思柔问苏耽,“一年,二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或者一生?”
苏耽沉默了,某个数字戳中他心中最痛的一处,使得他没有出声反驳。
“为什么,一定要去天庭?”
思柔不像自己,执着求仙问道,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在田野里撒野,天黑时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
思柔慢慢弯起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幸福,“我要去找爹爹。”
何人的父亲在天庭,何人的子女能轻易抹杀一个仙官,又是什么样的人能随便夸下海口,颠覆整个阴界。苏耽喉咙发紧,“我似乎,没有退出的权力。”
思柔摇了摇头,东方浮现鱼肚白,黑夜将要过去,黎明即将来临,思柔站在亭里,眺望着东方的山峦,等待第一抹晨曦。她的声音就像这红日一般温暖,“我还有很多事情不清楚,需要一个人告知我。等哪天不需要你了……”
思柔笑着说,“我送你一缕太阳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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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
堆积在书架上的册子无风自动,书页哗哗翻过,最后停在一页,就如外头的生死薄一般,上面也写着人名,何时而亡,只不过那数字是真正的天文数字,无法计算。俄而,纸上燃起一簇火焰,片刻后,翻开的书页上少了一个人名。
察觉异动的阎罗王领着几位判官来自,众人见着这一幕,个个噤声,有个胆大的判官小声道,“大人,出了什么事?”
阎罗王脸色难看,“有仙官死了。”
魂飞魄散,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第60章 地藏佛
陆仙官的事解决, 思柔就要回黑山。临走之前斐央又请了思柔一顿好吃的,趁大王心情好时, 斐央道, “我能不能求大王一件事?”
“王家的阿宝和孙子楚相爱,偏偏孙子楚魂魄出体, 好好一对情侣被拆散, 怪可怜的,大王能不能帮帮她?”
十四娘一口酒呛在嗓子里, 咳了半天才咽下去,她不可思议看斐央, “你脑子坏了吧。”
不说王家说一套做一套, 阿宝有婚约在身还和别人相爱, 给斐央这个未婚夫戴绿帽,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斐央挥着两只肉爪,胖乎乎的脸上格外豁达, “我娘说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 他们既然互订终身,我做恶人有什么意思。媳妇嘛,总是会有的。”
其实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斐央没说出来, 在场一个妖一个鬼,还有一个超脱世俗之外的道士,总结起来就是不接地气,他们完全不懂人情上的来往, 比如斐家和王家在生意上的合作,还有在一个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尴尬。思柔这类则不会有这种烦恼,妖怪之间都是拳头解决问题,不服,接着打。
做人的斐央无比羡慕,顺带看了边上的苏耽一眼。
真好,可以和大王走。
斐央那一眼清清楚楚落在苏耽眼里,他面无表情嚼着嘴里的青菜,一句话都不想说。
这种打不过还不小心发现对方的小秘密,以致现在逃都逃不掉的感觉实在太糟了。苏耽挺想找人倾诉自己的不幸,可惜在场一个是思柔的小妖精,一个是思柔的狗腿子,他说了小妖精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狗腿子说自己走狗屎运。
何等的憋屈感。
一想到日后的生活不会太美妙,苏耽连享受美食的心情都没有,一味夹着面前的菜。等大盘青菜下肚,在场两位反应过来。
斐央:苏道长原来是吃素的吗?
思柔:可以,我吃肉,他喝汤。
十四娘听完斐央的发言,不得不对斐央刮目相看,举起酒杯说,“是个男人,我敬你一杯。”
几杯酒水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斐央作为十四娘仅有的一个人族朋友,又在离别之际,十四娘不由多说了几句贴心话,“其实你人挺好的,就是胖了点,不过没事,能吃是福,你放心,我在黑山给你留了坟,等你百岁而终,我就把你的坟迁过来,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
十四娘是真心为斐央着想,她觉得斐央脑子转得快,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所以想拉到黑山这边,也算功劳一件。斐央是听得头皮发麻,这不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永不得超生吗。他挤出笑来,主动给十四娘倒酒,“十四娘说笑了,俗话说得好,能吃是福,我斐央能平安长这么大全靠这身好肉……”
斐央不愧是念过书的,嘴皮子溜得飞快,没几句就把话题跑歪,劝起十四娘吃胖点,理由是某个女皇帝的朝代以肥为美,从以肥为美再谈到女皇帝,十四娘直接忘了等斐央嗝屁挖坟这事,满是好奇听斐央吹捧女皇帝。
饭桌这头热闹无比,另一头就冷静许多,思柔专注和美食搏斗,苏耽在想今后打算,各做各的毫不相干,直到斐央和十四娘的话越发煽情,思柔这边还是无动于衷,她把筷子往下一放,表示吃完了。
十四娘这才回过神来,委婉问,“大王,斐公子的请求……”
一会儿工夫都成斐公子了,可见斐央嘴巴有多甜。思柔这会被喂饱了,心情也好,对于斐央这个请求大手一挥表示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