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施坦因元帅自己出生于普鲁士的军官家庭, 他的生父是为炮兵上将,并且后来收养他的养父也是一名将军。而他身边的那个小型的指挥团队也都有着极为纯正的,总参谋部的血统。
可想而知,当这样一个集团军群的指挥团队面对从元首大本营而来的党卫军全国副总指挥时,他肯定是不会有着热切的态度的。
更甚至,艾伯赫特还能够感受得到,有几名更为年轻的参谋官还在为火车没能赶在他到来之前就发车而懊恼。
但那都是艾伯赫特在出发之时就已经料想到了的。
因而他并未对此而感到在意,并只是在曼施坦因元帅的邀请下与对方一同走上火车。
“有关‘顿河集团军群’当前的任务,我们从陆军总司令部得到的命令是——阻止敌人的攻势,夺回在其进攻前己方所占领的处罚位置。但那已经是19号的时候下达给我们的命令了,也就是在当天,第六集 团军被围。”
或许是因为想要让这名刚从元首大本营过来的后方军官知道眼下的局势到底是什么情况,曼施坦因的指挥团队并没有在研究前方军情的时候避开他。并且这些高级参谋人员也没有把这个他们并不乐意见到的党卫队高官请去别的车厢。
“保卢斯将军在11月22日的时候曾提出过向西南方向突围的请求,但那个时候,他们实际已经错过了最佳突围时间了。在能够得到充足补给的情况下,突围所冒的风险比留在斯大林格勒组织防御更大。”
曼施坦因身边的那名高级参谋在地图上画出了被合围在斯大林格勒的第六集 团军兵力以及苏军的兵力调动方向和规模。
但是先前一直都未有说话的曼施坦因元帅,这位南方集团军群的前参谋长却是在此时开口说道:“如果他们无法自己立刻突围,集团军群就一定得把第6集 团军从斯大林格勒解救出来。”
曼施坦因的这句不加掩饰的话让指挥部的这些高级军官们都或沉默了片刻,或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他们这个圈的最外围的年轻中将。
指挥部里的作训处长很快就给自家司令打起了圆场,企图让那名来自元帅大本营的专员觉得他们并非一上来就想要违背元首的命令。
但是曼施坦因却抬起手来制止了对方,并说道:“格罗伊茨中将也曾是前线战场上的指挥官,我相信他能听得懂我们对于整个顿河地区局势的判断。”
由于希特勒对于前线的将军们总是很不信任,因而当他们把不好的消息告知帝国元首的时候,对方总是会不相信。
因而在这名集团军群的司令看来,与其什么都瞒着这位“专员”,倒不如更尊重对方一些。
而后,他们也许会受到对方的牵制,但也有可能会得到帮助。
当曼施坦因看向站在更外围的艾伯赫特时,他身边的那些参谋人员便给那位党卫军的高官让出了一条路,也让这个“外人”能够进到可以把地图看得更清晰的地方。
而后曼施坦因便指出了又一个地点,并说道:“苏军很可能会利用罗马尼亚第3集 团军被击溃的机会,以他们的快速兵力向罗斯托夫发起突击。那样的话,不仅被围的第6集团军,我们的第4集团军,甚至是a集团军群和后方的联系都会被切断。
“在这种情况下,把丧失了机动性的第6集 团军长时间地放在斯大林格勒是不可取的。他们必须得和集团军群一起行动。这样,我们的南翼才有可能在与苏军兵力相差七倍的情况下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当曼施坦因在地图上指出了这个可能后,他的参谋长以及其他指挥部的高级军官便就他所指出的那种可能进行缜密的考虑,也探讨起在这种情况下,被围困的第6集 团军究竟能够以怎样的方式突围出来。
而作为集团军群的司令,曼施坦因也从贴近地图的那一侧退了出来,并同时示意艾伯赫特借一步说话。
绿眼睛的贵族跟着对方走出这节温暖的车厢,并进到了被暴风雪肆虐的那节用来运送物资和设备的开放式车厢。
曼施坦因:“格罗伊茨副总指挥,我猜想你应该是带着任务来和我们会合的。但我仍旧认为,鉴于现在的南翼局势,我们之间开诚布公一些可能会更好。”
艾伯赫特:“我认同您的看法。”
曼施坦因:“能和我说说元首叮嘱你的事吗?”
虽说先前在见到艾伯赫特的时候,这位集团军群司令的脸色可算不上好。但是此刻,当他想要从这个年纪足以做他儿子的年轻人那里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时,他又是一点都不犹豫。
只是到了此时,这位名声在外的“普鲁士军官”都似乎摆不出一张起码是看起来很和善的脸。
但他的直白却是让身旁的贵族青年笑了。
艾伯赫特:“您打算从我这里打听到元首给我的秘密任务,好在我打算行使权力之前就找人把我关起来吗?”
曼施坦因:“在情况特别紧急的时候,我恐怕我的确会这样做。”
这样之后,两人就都笑了。此刻与对方的立场不完全相同的绿眼睛贵族向对方伸出手来,而曼施坦因元帅也在那之后和他击了一下掌,也在晚了两个小时候才和对方握起了手。
而后他们就倚在了车厢内的栏杆上,并看向外面的雪景。
艾伯赫特:“元首在第6集 团军里有一位联络官,并且保卢斯将军那里也有着一台可以直接联络道元首的电台。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第6集团军只是在名义上听命于您。可即便如此,元首还是担心集团军在紧急时刻可能会为了执行您所下达的命令而违抗他‘寸土不退’的命令。”
曼施坦因:“你认为他对于斯大林格勒的局势有多少的认识?”
艾伯赫特:“很少。以至于我在来到这里听你们说了南翼的态势时,我甚至都感觉到了惊骇。但我不得不提醒您,命令就是命令。这一点对于我、对于保卢斯将军来说都是如此。”
曼施坦因:“恕我直言,格罗伊茨伯爵。请问您刚才为什么不说出反对我的话?”
艾伯赫特:“因为那还只是一个想法,您也没有要把它立刻变为现实。我甚至可以说,您现在都没有把它变为现实的能力。”
说完这句话,绿眼睛的贵族便在向对方轻轻点头后向着另外一节车厢走去。
车厢外的暴风将他的冬季大衣的下摆吹起,那就像是在2020年的慕尼黑,那间民宿公寓的遮光窗帘被蓝眼睛的男孩一下掀起。
虽然昨夜他在半夜三点后就一直辗转难眠,但是在早上七点的时候,他就已经去到了就近的超市和面包店,买来了果汁、牛奶和可颂。
等到他听到林雪涅昨夜睡的那间卧室里响起了动静,他便用屋主人放在开放式厨房里的咖啡机做起了咖啡,仿佛是在用这种动静提醒卧室里的那个女孩——他已经醒了。
果不其然,昨夜也没有睡好的林雪涅很快就打开了被反锁的房门,并在和他的视线对上时露出了很别扭的表情。
而后艾伯赫特就向她笑了起来,并问她:“喝咖啡吗?”
当蓝眼睛的男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奶咖的香味就已经弥漫到了林雪涅那里。
所以林雪涅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还能是什么呢!
昨夜她经过左思右想之后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对这个人胡乱发脾气的理由,正愁着今天早上见到对方时应该怎么“破冰”呢,结果这个艾伯赫特居然在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对她露出了这么好看的笑容,并还问她喝不喝咖啡!
她本想在战斗式的洗漱之后过来帮对方把那些面包摆好,却没曾想这个男孩却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忙。相反,在她洗脸刷牙的这几分钟时间里,蓝眼睛的男孩还把他从超市里买来的彩椒和番茄也都给切好了。
于是当两人一起坐下来吃早餐的时候,她也只能率先□□起自己了。
“昨天晚上我把你赶出房间之后我就有点后悔了。我觉得……我对你做出的这些举动还是太粗.暴了一点。我……”
林雪涅还打算认真地继续说下去呢,但她的措辞实在是问题严重。
当双眼根本不能从她的身上挪开的蓝眼睛男孩有些心不在焉地端起咖啡打算喝上一口的时候,林雪涅用来形容自己的“粗暴”一词就让他在被呛到之后险些把咖啡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样的变故让林雪涅一下停住了自己的话,但很快,她就在艾伯赫特拿起了纸巾的时候近乎面无表情地继续说出道歉。
蓝眼睛的男孩不得不打断她的那些话,并说道:“我已经不记得你昨天晚上有过什么……‘粗暴’的举动了。”
林雪涅狐疑:“真的?”
艾伯赫特:“真的。但有些事,我认为你得在出发去到波兰之前就想清楚。”
林雪涅:“比如……?”
艾伯赫特:“比如你潜入到狼穴的举动如果真的能让过去的未来改变很多,如果我们的现在不再是他们的未来,那么身在过去的你又会经历什么?雪涅,这是一道哲学题,而不是物理题,你应该比我懂得更多。”
蓝眼睛男孩的这句提醒让原本还在纠结那些细枝末节的林雪涅猛地醒悟过来。随即她陷入了思考。直到数分钟后,她才用一种极不肯定的语气说道:
“从哲学的角度上来说,如果那样的事真的发生,当那样的过去无法通向我们所处的这个未来,那这里就也不会是属于我的‘未来’了。但我又不属于那个时空的未来。所以……”
艾伯赫特:“所以你会被禁锢在那个被改变了的过去。这可能就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要出门,没有二更啦!
第305章 chapter 306
林雪涅:“我会被禁锢在那个被改变了的过去……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艾伯赫特:“我不是说这样的事一定会发生, 但你一定得在行动前把这些全都好好地考虑一遍。”
林雪涅:“我可能会再也见不到这里的朋友了。”
艾伯赫特:“你可能会没法在遭到危险的时候躲到这里来。”
林雪涅:“我可能……可能会在元首大本营里直接暴.露。”
那样的可能实在是太可怕了, 以至于林雪涅光是想到这样的场景就感到了一种无法描绘的惊慌失措。更重要的是,那里不可能没有人认识她。也就是说, 她一定会连累她的恋人!
但是这样的猜测才被林雪涅说出口来, 它就被急于安抚她的蓝眼睛男孩否定了。
艾伯赫特:“不, 不会的。只要你一旦确认你添加的那个指令被发出就迅速离开, 你就不至于会在元首大本营里直接暴露。因为我会租一辆车,在狼穴的遗址外面等着你,然后开着车把你送往柏林。”
林雪涅:“但是当年的狼穴在现在的波兰肯琴附近。那里距离柏林太远了。”
艾伯赫特:“所以,如果我们猜测的这种可能最后真的会发生,让你留在2020年的魔力就会在两三个小时内失效。显然那个时候我们不可能已经到柏林了。”
林雪涅:“我就会在波兰的某个地方凭空出现。”
这一次, 蓝眼睛的男孩再没有对林雪涅所说出的那种可能表达否定。
相反,他还动作很缓地对林雪涅点了点头。
那让林雪涅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并带着那份凝重转身, 向旁边的那扇被打开了的窗户看去。现在,最糟糕的情况看起来已不会发生,它虽然依旧棘手, 但事情的难度似乎已经被降到了林雪涅能够处理的范围。
而此时的蓝眼睛男孩已经在她久久都未有开口后说道:“那时候的波兰虽然已经是德国的占领区了,但对你来说, 只有城市才是相对安全的。如果我没能在那之前把你送到波茨南或者比得哥熙这样的城市……”
林雪涅:“我得再回一趟柏林。”
不等艾伯赫特把话说完,林雪涅就说道:“去到德国的占领区需要特殊的通行证。我得回柏林找人给我弄一张。然后……我得再回一趟布拉格, 和海莲娜一起想办法把她冒充她的导师给我出具的抑郁症证明拿回来。还有你,艾伯赫特。到时候如果我真的回不来,我们不能让人知道我是在和你一起的时候失踪的。”
说着, 林雪涅便转过身来。
她看着那张与她的恋人相似的脸,并笑起来道:“我觉得,我可能会需要你帮我一起列一份清单。时间好像真的已经很紧迫了。”
1942年,
11月26日,
在经过了两天两夜后,曼施坦因元帅的“顿河集团军群”指挥部人员终于抵达在新切尔卡斯克开设的大本营。
作为集团军群的司令,曼施坦因虽在数天前就已经被下达了任命指令,但在还缺乏一个配置了必要指挥通信设备的指挥参谋部时,他是无法下达命令和负起相关职责的。
而现在,他已经抵达新开设的大本营,并也即将在第二天的上午真正接管集团军群的指挥权。
由于前线战事吃紧,曼施坦因这样的一位集团军群的司令甚至都不能配备一个由德军士兵所组成的警卫营。
在新切尔卡斯克,负责为他的指挥部进行警卫工作的,是一个哥萨克志愿营。
这些擅长骑马以及使用长刀的哥萨克人已经焦急地在那里等了两天了,在看到自己期待的德军集团军司令终于到来时,他们都高兴坏了。
等到夜色降临,这些苏联北部的游牧民族更是准备起了篝火,也挥舞着长刀,为“顿河集团军群”的指挥部成员跳起了他们最擅长的舞蹈。
哥萨克人的歌曲被唱了起来,而那些平时看起来总是过于严肃的高级参谋们也在此时露出了笑容,连作训处长从被破坏的动物园里带来的鹦鹉都看起来很是高兴。
在这样的时候,两天前还被那个贵族青年不加掩饰地表达了拒绝的曼施坦因带着他的司机烤给他的香肠找到了对方。
“尝尝吧,烤得还不错。”
被曼施坦因把一小包香肠扔到了怀里的贵族青年很快站起身来向对方表达谢意。那让原本打算就这样回到离篝火更近一些地方的曼施坦因停下了脚步,并说出了带着冷硬幽默感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