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娶妃记——连夜白
时间:2018-11-14 10:33:20

  季郕衍背上有一轮飞镖, 左肩受了伤, 怀中还抱着云槿洛,便只好微微侧了侧身形, 用右半身去冲击坚硬的穴壁,好在穴壁还算平滑,虽说撞得疼了些,但没有尖石利刃再造成额外的伤痕。
  云槿洛几乎整个人都趴在季郕衍身上, 双手还照旧紧紧搂着季郕衍的脖子, 秀眉紧皱着,没有睁开眼睛。季郕衍试着动了动,无奈云槿洛搂得太用力, 他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挣扎,虽然他很乐意被自己心悦的姑娘这样紧紧地抱着,但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还容不得他去想这些事。
  季郕衍无奈一笑,费劲地抬起右手,抚了抚云槿洛的脑袋,轻声道:“阿洛,没事了。”
  云槿洛身子颤了颤,这才缓缓张开了眼睛,眼中还有些许惊魂未定,微微抬头望了望,发现他们已经停止了下落,此时正处在一处洞穴之中。
  季郕衍微微调整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然后不受控制地咳了咳,云槿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整个人都挂在季郕衍的身上,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一个不小心触到了季郕衍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口冷气,方才绷着神经,对疼痛没太大的感觉,此时放松下来,不过轻轻一碰,便觉得疼得厉害。
  云槿洛看着季郕衍这副模样,也来不及问他这是何地,急急拉过季郕衍的手,伸手探脉,静静地听着季郕衍的脉搏,云槿洛蹙成一团的眉头皱得更深,脸色满是忧思,季郕衍脉象虚浮,若有若无,而且身上不看也知道受了不少的伤,更遑论那已经渐渐由紫转黑的唇色。
  自小跟随爹爹学医,独自行医也有多年,云槿洛头一次觉得慌了,她突然有些怕。
  季郕衍只觉得头晕晕沉沉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却还是察觉到了云槿洛这时候的慌神,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季郕衍强撑着打起精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别太虚弱,安慰道:“阿洛……别怕,我没事的。”
  然而任季郕衍再勉强自己,明显气息不足的声音还是昭示了他此时的虚弱。
  云槿洛的眼眶微红,她从来不知,翎朝的太子殿下竟这般傻,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咬着牙说自己没事,还想着安慰她这个累赘,他怎么就不知道她是个大夫,自己这个师承天下第一神医的大夫,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此时的状况有多糟!
  云槿洛吸了吸鼻子,本欲将季郕衍从地上扶坐起来靠在墙壁上,忽地看见他背心处的那轮飞镖,心下顿时明了那毒来自何处,便改了心思,在季郕衍诧异的目光中,半跪在季郕衍身前,迎面扶起他,身子微微前倾,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呈环抱的姿势将双手绕到季郕衍的背后,左手揽着季郕衍的背,右手则覆上那轮飞镖,云槿洛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响在季郕衍耳畔:“可能会有些疼……你且忍忍,我先把这轮毒镖取出来。”
  季郕衍闻着云槿洛发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心神稍安,嗯了一声。
  云槿洛得了回应,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手上用劲一拔,一轮五星镖便从季郕衍的后背上取了出来,可能用力过猛,露在外面部分的尖刺也划伤了云槿洛的手心,所幸她已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对这点小伤并不在意。
  飞镖取出的那一瞬间,季郕衍又是一声闷哼,与此同时,黑色的带毒的血从伤口处溅出。
  溅出的血不少,但落在季郕衍玄色的衣衫上,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云槿洛不禁皱了眉,若今日季郕衍穿的是一身白衣,怕是早已被血染红了吧。
  维持着当前的姿势,云槿洛扔掉手中的毒镖,伸出双手沿着裂缝将伤口处的衣服撕开,再单手自腰间掏出一个便携的针包来,抽出几根银针,熟练地插在伤口周围,以银针刺激穴位,逼出毒血,接着又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将白色的药粉洒在伤口上。
  云槿洛有些庆幸还好她这些年的习惯从未变过,出行时总是着两瓶药,一瓶外用,一瓶内服,而且自从学会了针灸之术后,她还爱随身携带一个针包,今日倒都派上了用场。
  这时,季郕衍突然唤道:“阿洛……”
  “嗯?”
  “别怕……有我……”话没说完,声音便越来越低,逐渐消失。
  云槿洛愣了愣,用左手轻轻拍了拍季郕衍:“季郕衍?”
  一片沉默,无人回应。
  云槿洛试着又唤了一声:“季郕衍?”
  还是没有人回应。
  云槿洛抿了唇,不再作声,面上竭力保持着一副沉静的模样,握着药瓶的手却是在微微颤抖着,加快速度处理了背上和肩上的伤口,云槿洛这才收回手,微微与季郕衍拉开了距离,用额头抵着季郕衍的额,她头一次与季郕衍面贴面靠得如此之近,近到季郕衍垂着的睫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吸了口气,伸手去探季郕衍的鼻息,微弱,却并不是没有,云槿洛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季郕衍的伤可不仅仅只有背上和肩上几处,胸前也有不少的刀剑伤痕。昏过去的季郕衍身体异常沉重,云槿洛废了不少力气才让季郕衍靠着穴壁侧身躺在地上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处伤口。
  做完这一切,云槿洛已是累得大汗淋漓,却也来不及休息,俯身用衣袖拭去季郕衍额间鬓角冒出的冷汗后,将视线转移到季郕衍的身上,顿了顿,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果不出她所料,隔着玄色的外袍是看不出来伤得有多重,内里白色的单衣却被鲜红的鲜血浸湿了一片,云槿洛颤着手,将最后的一件上衣褪下,入眼的触目惊心的伤痕。
  云槿洛泛白的指尖触上那一处处的刀痕伤口,鼻尖又是一酸,除了无限的心疼,她再找不出其他的词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她不傻,所以她知道,这一刀一剑,大多数都是为了她而受的。
  此处没有水源,清理伤口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如同刚才那样,先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再从自己穿着的衣裙上用力扯下一块布来,给季郕衍进行简单的包扎。
  其实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那些外伤,而是季郕衍所中的毒。
  云槿洛所带的药,不过只能治治外伤和内伤,却没有半点解毒的功效,而他们此时也不知道究竟身在何处,身边自是没有必需的药材可以用。
  她可以等,但季郕衍实在拖不得,云槿洛不禁心下烦躁,此时季郕衍还昏迷着,内服的药丸饶是功效再强大,也不能让他这个时候服下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看着季郕衍发黑的唇,云槿洛这才发现,她自诩医术了得,在此时此刻,却是派不上任何用处,她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解了季郕衍身上的毒。
  云槿洛闭了闭眼,她想,若是能救回季郕衍一命,让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心底有个声音在问她:若是要你的命呢?
  若是要我的命,也无妨。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后,云槿洛这才惊觉季郕衍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现在想想,从初次相遇到现在,他们认识不过短短数月时间。
  而就是在这短短数月里,季郕衍带她逛过庙会,同她放过花灯,邀她品过美食,领着她逛遍皇宫,在客栈遇刺之时为她挡过暗器,在她生病的时候关心着她,在圣上赐婚的时候因着顾虑她的感受而违背心意抗旨拒婚,今日,又为了护着她受了如此重的伤……
  季郕衍生得一副好相貌,又是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从没必要为一个不过相识数月的女子付出如斯,而在她面前,季郕衍却从不摆什么太子威仪,处处顺着她照顾着她甚至说是宠着她,而她呢,虽然脑子不甚开窍,之前也从不自知,还曾傻傻地盼望着在苏炳之那里要什么答案,实际上却也一点一点沦陷在季郕衍的温柔体贴之中。
  季郕衍说他心悦她,而当她每每看见他时情不自禁的笑容,与他在一起时内心时常浮现的轻松喜悦,和那时有时无的心跳加速……又何尝不是心悦的表现吗?
  云槿洛头一次这般确定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缓缓睁开眼,右手掌心的还未结痂的伤口落入眼帘,云槿洛望着季郕衍昏睡不醒的面容,伸手描摹了下他俊秀脸颊的轮廓,既然她现在百毒不侵,是不是就代表着,她的血也可以解毒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哇这章真的是写的我好激动,虽然套路狗血又俗套,但我就是好这一口呀2333阿洛和太子的关系总算又迈上了一个台阶,开心开心开心~
 
  ☆、第三十四章 心意(二)
 
  虽然不知道以自己的血作药能否救季郕衍,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这无疑是唯一值得尝试的法子, 云槿洛替及季郕衍理了理鬓间的发丝 ,心下飞快地作了决定, 只要能救他, 不过流些血而已, 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此间除了那枚飞镖,着实没有其他的利刃能用来在手上划个口子放血, 虽然飞镖上带着毒不太干净, 犹豫片刻后, 云槿洛还是毅然决然地拾起了弃在一边的那轮染了血与毒的飞镖。
  坐在地上, 将季郕衍的头微微抬起,放到自己的腿上, 接着眼睛都没眨一下, 就着掌上还未凝痂的伤口,以利刃一端飞速划下, 强烈的痛觉瞬时从掌心处传来,云槿洛咬了咬牙,看着顺着掌心的纹路滴落下的殷红的鲜血,眉间有了舒缓的神色, 还好……不是黑色。
  如此一来, 她便可以放心地给季郕衍喂血了。
  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滴地流入季郕衍的口中,云槿洛只觉自己有些头晕,眉间也染上了几分疲惫之色, 恍惚间好像瞧见季郕衍喉结微动一下,云槿洛眼眸微垂,轻声道:“季郕衍,你知道吗?我爹和哥哥一向把我保护的极好,怕我伤着碰着,磕着绊着,总把我护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自小我便少有机会同其他的男孩子接触玩耍,是以我从来不太明白到底如何才叫喜欢一个人……而苏炳之来了行云谷之后,总会在我无聊时陪着我玩,在我惹祸时代我受罚,除了父兄,他便是我那个时候最依赖的人,后来他离开了行云谷,我一个劲儿地想着寻他,却被哥哥打趣说我情窦初开,我便以为我可能喜欢上了苏炳之。”
  说了太多话,云槿洛气息有些不稳,头也越来越晕,却还是维持着喂血的姿势,勉强打起精神,顿了顿后又继续道:“但一切不过是我以为罢了……你的出现,打破了我对喜欢一个人的所有感觉的认知。”
  “以前我只知道,你和苏炳之带给我的感觉截然不同……而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着他会脸红,会心跳加速,会担心他的安危,会在意他的感受,和他在一起时心情会由自主地变好,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
  “季郕衍,你之前说心悦我,说会等我,那我现在也要告诉你。” 云槿洛眼角溢满了温柔之意,“阿衍,我也心悦你。”
  ……
  季郕衍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正枕在云槿洛的腿上,上身的伤痕已被包扎处理好了,而云槿洛则背倚着穴壁,偏着头沉沉地睡着。
  舔了舔嘴角,唇腔里满是强烈的血腥味,季郕衍不禁皱了皱眉,忍着伤口处的痛意,撑着地面坐起身来,看了看洞穴外的天空,微微有些暗沉,看来已是黄昏时刻,再转头看向云槿洛,这才注意到她摊在地面上的右手满是鲜血淋漓,再联想起自己口中浓浓的血腥之气,季郕衍眉头皱的更深,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急急起身上前查看云槿洛此时的状况。
  刚才云槿洛偏头的姿势是背对着他的,这会儿从正面看,才注意到一张好看的小脸此时已是毫无血色,苍白无比,伸手探了探脸颊的温度,也是凉得吓人。
  “傻丫头!”季郕衍又急又气,低低叹了一声,眼里满满的只剩心疼,他护着她可不是为了让她用自己的血来给他解毒的,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这丫头怎的这般傻!
  快速将外袍解下盖到云槿洛身上,再隔着衣服将云槿洛拥入怀里,她的体温太低,季郕衍着实怕她冻着,此处又无火折子,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只能这么紧紧抱着她,用最原始的方法取暖,虽然身体上的伤还痛着,却也比不上他此刻的心疼。
  他百般护着不忍其受伤受委屈的姑娘,竟然因为他而伤了自己,季郕衍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槿洛失了些血,再加上精神和身体上都极为疲惫不堪,所以才睡了过去,此时被季郕衍拥在怀里,潜意识都觉得冰冷的身子仿佛掉进了温暖的棉花堆里,云槿洛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缩成一团,继续趴着睡。
  云槿洛一动,季郕衍便以为她要醒了,抱着她的手僵了僵,松也不是收也不是,谁知云槿洛只是蹭了两下便不动了,无意中还蹭到了季郕衍身上的伤口,季郕衍疼得倒吸了口冷气,低头去看云槿洛,却见她睡得安稳,面色虽还很苍白,嘴角却是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季郕衍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云槿洛的发,她的笑比他的痛重要得多。
  二人此时所处的洞穴位于悬崖顶往下约莫近两丈半的距离,前方仍是悬崖,后方深处则是另一处隐蔽的出口,数年前他曾因着追猎一头公鹿而由后方的洞口误入此地,崇林山作为皇家猎场数十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洞穴,季郕衍见此处地形特殊,便暗暗记下了位置,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初入这洞穴时,飞泽也跟在他身边,是以虽然地形隐蔽了些,但飞泽在满山寻不到他后,也定会来此处寻他,就算飞泽没想起这么个地方,待明日天亮,自己身上的伤势恢复了些,也能带云槿洛出去,抄近道回到崇林宫。
  只是此处寻不到食物,着实苦了阿洛,季郕衍抿了抿唇,又是一阵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洞穴外的天空早已由昏暗转为漆黑一片,今夜天上应该有着浓云密布,也就没什么星星月光,季郕衍却一直睁着眸,望着一片虚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估摸着到了寅时,远方传来鸟声啼咕,云槿洛再次动了动身,这回却是真的醒了。
  睁开眼睛,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鼻翼间传来药粉和血气混杂的味道,云槿洛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正被人揽在怀里,暖和的怀抱让她觉得很安心,就算不想,也知道拥着自己的人是季郕衍,云槿洛却还是试着唤了一声:“阿衍?”
  季郕衍本在夜色中沉眉思索着什么,突闻一个俏生生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先是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怀中女子的这声阿衍是在叫他。
  一向沉稳的太子殿下慌了,眼中闪过惊讶、喜悦等多种情绪过后,冷静下来的季郕衍一边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一边不轻不重假装镇定地嗯了一声。
  云槿洛本以为季郕衍这个时辰应该睡着了,此时听见季郕衍的声音,心上的石头算是真正落了地,很是自然地回手抱住季郕衍,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有力地心跳声,心里很是满足。
  季郕衍身子却是僵了僵,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以及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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