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槿洛眨了眨眼,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认真道:“想你了呀,所以一刻也不愿等地就来见你。”
很少听云槿洛这般直白地说想他,季郕衍这才微微勾了勾唇角,暂且饶她这一回。
与自家夫君说完悄悄话,云槿洛看向季郕璋,道:“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的话,他就不是季郕衍,也就不是百姓们景仰的太子殿下了。”
这一刻,季郕璋知道,自己是真的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命人将季郕璋和相关人等拿下候审,清明之乱,总算是告一段落。
云槿洛给穆帝问了脉,知其是中了慢性毒药,好在中毒不算太深,写副方子疗养一阵便可,再去永福宫和清荷宫安抚探望了一下太后和皇后,待季郕衍处理好宫中事务,的,二人这才相伴回了太子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作者没有话可以说_(:з」∠)_
☆、第六十八章 苏氏
回到太子府, 云槿洛还有一种似是做了一场梦的不真实感。
她本以为, 璋王谋反, 定会在锦都城引起一阵血雨腥风,而这场风波, 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 就被季郕衍领兵平息, 速度快到让她不禁啧啧生叹。
当着季郕衍的面赞他几句,对方却只是毫不在意地一笑, 然后道:“独留你一人在这危险之地, 我怎敢不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此事?”
云槿洛挑了挑眉:“这么说来, 你这事做的这么漂亮, 是多亏了有我在喽?”
季郕衍笑着去拥她:“自是如此。”
云槿洛作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点了点头,又道:“既是多亏了我, 我是不是也要去父皇面前讨一份功劳, 得一份奖赏呀?”
季郕衍低声笑道:“翎朝太子都是你的人了,你还想要什么奖赏?”
云槿洛靠在季郕衍怀里, 闭眼享受着身后人给予她的温暖,嘴角微微弯了弯,道:“我要季郕衍这一生无忧无悲、平安康健地陪在云槿洛身边。”
季郕衍闻言亦弯了嘴角:“都依你。”
“璋王一事,到此便算是结束了吧?”
季郕衍“唔”了一声:“此案还涉及秦氏的问审判罪, 可能还需要段日子才能彻底结案。”话落之后顿了顿, 似是迟疑了片刻,方才继续道,“苏炳之虽是你的义兄, 但他可是四年前才到行云谷的?”
云槿洛微微愣了愣,不知道季郕衍为何突然问起了苏炳之,却还是点了点头,如实道:“正是。”
“你可与我说说,他初到行云谷时,是什么光景?”
云槿洛蓦地就想起了苏炳之肩上所背负的秘密,虽然此时是在季郕衍面前,但她毕竟与苏炳之曾一同生活了四年,心里几乎是下意识地提起了警觉之意,她没有急着回答季郕衍的问题,而是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云槿洛表现地并不明显,季郕衍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云槿洛此时的心思,心里自然不爽他的阿洛竟因为别的男人对自己心生警觉之意,好在现在阿洛对苏炳之并无他意,现在的他对阿洛来说不过是一个兄长而已,自己也就不能表现地太过激进,是以太子殿下只能默默地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他是你义兄,自然不会对他不利,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能让季郕衍开口去提及的人,自然不是随便问问罢了,但他既说了不会对苏炳之不利,便就是真的不会对苏炳之不利,云槿洛放了心,这才道:“他来的那日是个大雪天,我只记得他那时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一身白色的衣服上染满了血,还是被爹爹他们命人抬着带回行云谷的。”
“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季郕衍只轻轻重复了下这句话,便没再多问。
虽然季郕衍并未与云槿洛多提此事,半月之后,云槿洛终究还是知道了季郕衍为何要问起苏炳之,也知道了苏炳之那个藏了四年的秘密。
……
此番璋王谋反,太子季郕衍领兵救驾,当居首功。穆帝又向为宠爱这个儿子,身体将养了十多日,有了气力,便决意办一场宫宴,给太后和皇后压压惊,热闹热闹,也算是嘉奖一下季郕衍。
此次宫宴除了各王公贵族之外,还宴请了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苏炳之身为大理寺卿,自然身处其列。
宴席之上,歌舞升平,笙箫鼓吹,一派和乐。
太后唤了云槿洛坐在自己身旁,说要与孙媳好好谈谈天,不过谈来谈去总是围绕着云槿洛和季郕衍什么时候要孩子的话题,弄得云槿洛大半时候都红着一张脸。苏后则仍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高坐在上,像是眼前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个局外人。
宴席过半,依着往日里的习惯,正是苏后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该离场的时候,只是此次她刚刚才向穆帝说了身体不适先行退场,还来不及起身离开,便见苏炳之突从席上站起,众人见状齐齐将目光望向穆帝那边。
被众人盯着,苏后反倒不便此时离开了,抿了抿嘴,只得在位上坐着。
穆帝见苏后未走,心情大好,并未追究苏炳之此举的突兀之处,反而笑着问道:“苏卿可有要事?”
苏炳之笑着对穆帝行了一礼,道:“陛下可还记得去年秋猎之时微臣向陛下讨了个恩赐,允臣暂时欠着那个愿望,待想好需要什么了再提,微臣想了许久,今日终于想到了自己需要什么,还望陛下了了微臣这个心愿。”
穆帝哈哈笑了两声:“既然允了你,你便只管提便是。”
苏炳之笑了笑,行了个跪礼,抬眼看向穆帝,朗声道:“那微臣希望……陛下能重审四年前苏氏叛国一案。”
此言一出,穆帝当即变了脸色,场上一片哗然,而一向将自己置之事外的苏后,竟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苏炳之见状又重复了一遍:“望陛下重审四年前苏氏叛国一案。”
穆帝冷了面容,厉声道:“苏氏一案四年前便由朕亲自结案,人证物证确凿,何来重审的道理!”
苏炳之却道:“谁都知道,当年苏家的案子由秦氏举报且主审,永安侯协助审查,秦氏族人此番因谋反案受押,但其恶行远不止谋反案一宗,当年苏氏一案,疑点甚多,还望陛下下旨重新彻查此案!”
穆帝大怒:“你的意思是朕当初的决断有错吗?”
苏炳之不卑不亢道:“微臣绝无此意,微臣所求,不过一个真相。”
就在这时,一向沉默少言的苏后也突然从座上站起。
穆帝惊觉不妙,急道:“皇后,你做什么!”
苏后却是对此言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走下坐席,同苏炳之立在一处,伏身向穆帝行了一个大礼:“还望陛下重审当年苏氏一案。”
穆帝只得求助似的将视线望向自己的儿子,而季郕衍却并无任何反应,只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跪下,越来越多的人请求重审苏氏案,就连永安侯也站了出来!穆帝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季郕衍却至始至终都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季郕衍紧紧地握着云槿洛的手,云槿洛知道他虽然不发表言论,但在心中,比谁都在乎这个案子最后的真相,在幼时对他极为疼爱的舅舅,真的就只是表象吗?
云槿洛也紧紧回握住季郕衍的手,不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都有她陪在他身旁一起面对。
纵然穆帝是九五之尊,也不能置满朝文武的意见如无物,相持到最后,他也只能屈服。
深深地看了跪着的那个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一眼,穆帝将视线移向苏炳之:“你究竟是谁?”
苏炳之垂着眸,沉默半晌,终是回道:“苏氏后人,苏凛。”
苏后的睫毛颤了颤,苏凛,兄长的独子,她的侄儿,竟还活着,活着回来为苏氏翻案了!惊喜、意外、开心和难过……各种各样的情绪突然一涌而上,却终是忍住了心下的激动,让一切都归于沉默。
穆帝闻言却只愣了愣,没了之前苏炳之要求翻案时的激烈情绪,其实苏凛也算是他的侄儿,又同季郕衍年岁相仿,是他看着长大的,性情沉稳,学业也十分长进,若不是因为他是苏杭的儿子……穆帝闭了闭眼,罢了罢了,当年的事,他们要查就查去吧,他和苏后之间,浑浑噩噩这么多年,是时候有一个了断了。
第二日,穆帝下令由太子重审当年苏氏一案。
苏炳之早为此事做足了十全得准备,经查,苏氏当面的灭门惨案,实为秦氏一族一手操纵。
当年苏家受宠,秦氏一族为夺名利,派刺客于阜城刺杀太子,又将此事推给苏家,污其叛国,而所谓的物证,不过是找了个善于模仿的文人照着苏杭的笔迹而写,又买通了当年苏家的一个下人偷摹了苏杭的印章。穆帝那时爱子心切,雷霆震怒,疏忽中错判此案。
自始至终,苏家人都忠君爱国,从无半点逆反之心。
为了替父亲沉冤昭雪,苏炳之不惜改名换颜,扛过削骨之痛,终是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只是苏家上上下下百来口人,终是回不来了。
案结后,向来不问世事且与儿子关系甚疏的苏后破天荒地差人请太子夫妇前去清荷宫用膳。
季郕衍虽心下讶异,到底还是携了云槿洛一同前去,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终究是他的母后,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又怎能随意弗了她的面子呢?
只是他却不知,此番一去,他将面临的,又是怎样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今晚完结的…然后发现我高估了自己ORZ啊啊啊啊我不管我明天一定会完结的!!!!
☆、第六十九章 结局
清荷宫内, 苏后早已等候多时, 待季郕衍和云槿洛一到, 一边招呼着二人坐下,一边吩咐着宫人将小厨房里的备好的膳食端上来, 面上笑意虽浅, 但总算是有了一丝和煦之意, 全无半点平日里冰冷的疏离感。
此时的苏后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后, 更像是一位亲切和善的母亲。
意识到这一点的云槿洛和季郕衍均是一愣, 不过云槿洛并未想太多, 许是母后娘家旧事的冤案平反, 心里头高兴呢?更何况苏后如何,不是她一个小辈可以议论的, 也便不再深究, 只依着苏后的话在桌旁坐下。
而季郕衍却是垂了垂眼眸,从他出生到现在, 二十二年了,苏后从来没有一时半刻给过他好脸色,今日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实在让人意外, 难道仅仅是因为苏府冤案得反?不是, 绝对不是,若只是因为苏府,她对他的态度, 四年之前就不该是那个冷漠的样子,季郕衍眯了眯眼,也不知他这个母后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就在此时,青荨已领着端着佳肴的宫人进殿来了,一边一道道把各式菜样往桌上放,一边笑着道:“这些都是娘娘亲自下厨做的呢,一大早上便起来忙活,还不让奴婢们帮忙,殿下和太子妃可得多用一点。”
如果说苏后请他们入清荷宫用膳就够让他们惊讶的了,而青荨透露的这桌菜都是苏后亲自烧制的消息,就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季郕衍看着桌上的菜肴,红烧鱼、糖蒸茄、土豆丝、莲藕排骨汤……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但苏后下厨这件事本身就不普通,他活了二十二年都不知,自己的母后竟还会做菜。
苏后只是淡淡一笑,让青荨给二人分别盛了碗莲藕排骨汤,道:“许久不曾下过厨了,好在味道还不算太差。”
季郕衍只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碗汤,不知在想着什么,忽地望向苏后,直接道:“母后有事直说便可,何必如此。”
语气谈不上冲,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云槿洛明白季郕衍心里排斥与清荷宫的一切,但毕竟苏后难得一次好意,又何必弗了兴,弄得彼此都不愉快呢?只好在桌下轻轻捏了捏季郕衍的手,示意他别太过分。
季郕衍知道云槿洛的意思,但只对她微微摇了摇头,他太了解他的母后了,今日如此,定不一般。
苏后默了片刻,蓦地笑了笑:“本宫自知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本想着在最后亲自给你做顿饭,却不想,原你连同本宫吃顿饭都不愿意了。”
云槿洛闻言惊讶地望向苏后,季郕衍则皱了皱眉:“什么最后?”
苏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却没打算继续说下去:“用过膳再谈吧。”
季郕衍眉头皱得更甚,正欲说句什么,却被云槿洛一个眼神拦住,他这母后不管有什么事都没关系,惹得媳妇儿不高兴就不对了,季郕衍只好作罢,也就不再多言。
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默,季郕衍今日难得地守着食不言的规矩,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反倒是云槿洛为了调节气氛,与苏后和悦地说了不少家常话。
饭毕,待宫内的侍女内官们识趣地退了下去后,不等季郕衍再次开口,苏后便先道:“苏氏一案,说是陛下爱子心切,因太子遇袭下落不明而雷霆震怒,疏忽中错判此案,太子觉得这说法有几分真意?”
季郕衍微微皱了皱眉,不知苏后这是什么意思,而苏后原本也没想听到他的答案,只略略顿了顿,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一片沉默中,苏后又突然道:“太子可知,本宫为何一直不喜于你?”
此言一出,云槿洛脸色变了变,到底是母子,却没想到苏后竟然会这般直白地说她不喜欢阿衍,心上不自觉便为季郕衍感到心疼,忙抬头去看他。
而季郕衍却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苏后不喜欢他这一点,他早在十多年前便知道的很清楚,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苏后竟会亲自与他提起这个话题,她倒是狠的下心来。
“为何?”季郕衍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来,“古有词曰爱屋及乌,那便也有厌屋及乌,母后不喜皇宫,不喜父皇,也就自是不喜孤这个留着季家血脉的儿子。孤说得可还对?”
明明是很残忍的话,苏后却还赞同地点了点头:“你一向是个聪明孩子,对这些事看得很是透彻,那你可知……本宫为何不喜陛下?”
季郕衍冷冷道:“母后有话直说便可,不必区区绕绕地问孤这些。”
苏后淡淡一笑,却是看向云槿洛,道:“这些事本不该让你知晓的,但你是太子的结发妻子,但以后,也就只有你陪在他身边分担这些了。”
季郕衍皱眉,将云槿洛拉过来护在身后:“母后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