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亿宠妻——汐奚
时间:2018-11-16 09:57:38

    “放肆——”顾鸣善用手中的拐杖,狠狠敲了下在青石地砖。
 
    众人见到顾鸣善动怒,似有忌惮,都稍稍收敛了些。顾以宁冷着脸抬起头,见到大家那一张张将要吃人的嘴脸,好看的剑眉瞬间蹙起。
 
    “怎么,如今轮到自己的孙子,大伯不忍心了吗?”顾荣杰上前半步,猛然抬手指向祠堂内供奉的排位,厉声道:“顾家的规矩百年来都没有破过,听说当年大伯为了维护顾家的家训,不惜将自己的三弟驱赶,足以见得大伯您处事不偏不倚,刚正不阿。那么今天哪怕是自己的孙子,也必须要从族谱中除名!”
 
    这些年顾鸣善时刻谨记顾家的家规,没有一刻敢忘记。当年的三弟,还有后来的顾傲,他都铁面无私,没有半点心软。如今轮到自己的幺孙,他又怎么能偏袒?!
 
    只是……
 
    顾鸣善心尖颤了下,布满皱纹的脸庞染上深深地哀痛。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他捧在心尖偏疼的幺孙啊,他怎能忍的下心?!
 
    眼见父亲历来平静的眼底,泛起点点泪花,顾长引不禁垂下脸。这件事说起来都是他的错,但如今却要连累年迈的父亲伤心。
 
    “爷爷。”
 
    顾唯深微微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顾鸣善面前,“您从小就教育三儿,做事要以顾家为先,处事要以大局为重,这些话三儿都记住了。”
 
    顾鸣善握着拐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冤孽啊,一切都是冤孽!
 
    “来人,将族谱取来。”
 
    “是。”
 
    有人快步走进内堂,很快将一本泛黄的族谱取出来,捧到顾鸣善眼前。
 
    顾以宁忍住上前的步子,这会儿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挽回这个结果。顾荣杰特意将这些家族众人带过来,不就是为了解当年顾傲不能进门的恨意吗?
 
    眼见有人捧着族谱走到顾鸣善面前,顾载成紧蹙的眉头一松。虽然顾唯深依旧是顾家的孩子,可从此以后,顾家的私生子同顾家受宠的三少爷,可是天差地别的身份啊!
 
    “打开。”
 
    顾鸣善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顾荣杰上前接过族谱,直接拿起朱砂笔走过去,“大伯,荣杰相信,您是不会有私心的,对吗?”
 
    身边的人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顾鸣善拿起朱砂笔,只是握笔的指尖始终发颤。他盯着面前这本族谱,只要他一笔划下去,顾唯深这个名字从此就会变成顾家的私生子。
 
    众人齐刷刷起身,纷纷朝着顾鸣善围拢过来。这种时候,有谁不愿意亲眼见证呢?更何况,百年顾家的家族权利,长久以后都掌握在顾鸣善手中,大家心中藏着多少怨怼不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此时此刻,看着顾鸣善的亲孙子从顾家族谱中除名,大家心底竟然都隐隐泛起几丝兴奋。
 
    吧嗒——
 
    朱砂笔落,族谱中那个耀眼的名字,瞬间被划掉。顾鸣善手中的毛笔,顷刻间掉落在地,他整个人拄着拐杖,跌回进椅中。
 
    祠堂外,顾锐一直垂眸守护。他听着里面那些人的咄咄逼人,又看着顾老爷子落下的笔,那张素来冷冽的面容,徒然暗淡下来。
 
    顾荣杰眼见顾唯深的名字从族谱中划掉,顿时满意的笑了笑。压在他心口这么久的那口气,终于可以顺一顺。
 
    “爸——”
 
    眼见老爷子脸色发白,顾长引立刻起身过去。
 
    明黄色的族谱中,被朱砂笔划去的那个名字异常刺眼。顾唯深扫了眼递来的族谱,然后站起身,面向众人,问道:“顾唯深这个名字,已经从族谱中除名,现在你们都满意了吗?”
 
    话落,顾唯深挑眉看眼主位上的顾鸣善,重重跪下磕了个头。
 
    “三儿……”顾鸣善颤巍巍动了动嘴,却只能低唤出这两个字。他猛地别开脸,险些当众落下泪来。
 
    顾唯深站起身,径直走到顾长引面前。男人的声音不高,抬头看向父亲,“她是谁?”
 
    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他的亲生母亲。
 
    顾长引眸光微动,“你不需要知道。”
 
    呵。
 
    不需要知道?顾唯深冷笑了声,但周围有一双双探究的眼睛,他也不能再多问什么。随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出祠堂。
 
    众人见他离开,立刻都换了副嘴脸,原本嚣张的气焰也都被压制下去。大家原本还想着,若是顾鸣善袒护幺孙,他们就趁机把顾鸣善从族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顾鸣善摆摆手,推开顾长引的搀扶后,再度将目光落向众人,“今天顾家这场戏,想来你们都看过瘾了吧。”
 
    “老爷子,您别动气啊。”
 
    大家变脸的速度堪比火箭,原本还咄咄逼人,强势威逼的模样,转眼间都好像换了个人,都凑到顾鸣善眼前嘘寒问暖。
 
    “我累了,送客。”
 
    “是。”
 
    顾老爷子一声令下,所有人不得不离开。顾荣杰转过身,恰好看到顾以宁朝他走了过来。
 
    “二叔,虽然顾唯深走了,但你别忘记,顾家还有我。”
 
    “……”
 
    顾荣杰硬生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脸色铁青的离开。
 
    祠堂中众人散去后,再度安静下来。顾鸣善弯腰将散落在地的族谱拾起,紧紧护在怀里,满心伤痛。
 
    “爷爷,您要保重身体。”顾载成适时地上前,伸手搀扶着顾鸣善。
 
    顾老爷子眼色一沉,继而瞪向他,“今天订婚礼上那个记者,是你安排的吗?”
 
    “我……”顾载成压根没有想到爷爷忽然发问,脸上的慌张根本就来不及掩藏,尽数落在老爷子眼底。
 
    顾鸣善气的扬起手中的拐杖,狠狠打在顾载成的肩头,“混账东西!是谁教你这样吃里扒外的?”
 
    顾载成肩膀被打中,痛的差点摔倒。他捂着肩膀,神情委屈,“爷爷,从小到大您都偏心顾唯深,现在知道他只是个私生子,您还要偏心他吗?”
 
    “闭嘴!”顾长引恼怒,抬脚狠狠朝着顾载成踹了过去。
 
    顾载成眼见父亲和爷爷都发了火,哪里还敢躲闪,双膝顿时重重跪在祠堂的地砖上,痛的龇牙咧嘴。
 
    “来人,给我盯着大少爷,让他在这里好好跪着,不许起来。”
 
    “是,老爷子。”
 
    有佣人过来,战战兢兢领命。
 
    顾鸣善冷下脸,转身拄着拐杖出去。顾长引担心父亲的身体,已经吩咐佣人将医生请过来查看。
 
    顾以宁眼见顾载成被罚跪在祠堂中,眉间轻轻一蹙,转身也离开祠堂。
 
    走出祠堂,恰逢正午。原本应该艳阳高照的日子,此刻却被阴云遮住阳光。顾唯深站在门庭前,望着身后这座他从小到大,进进出出无数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家,忽然生出几分陌生感。
 
    也许,这里根本就不应该是他的家。
 
    顾唯深自嘲的勾了勾唇,转身走下台阶时,前方早有熟悉的人影屹立良久。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严如一点点转过身,目光平静,“三儿。”
 
    这声亲切温柔的呼唤,曾是顾唯深心底最深刻的依赖。儿时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他蜷缩在母亲的怀抱,听着她一声声婉转动听的儿歌入眠。
 
    “三儿,你永远都是妈妈最疼爱的儿子。”
 
    以往的每一次,严如情深意切的话语,总会令顾唯深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为他的妈妈,那么爱他。
 
    可就在不久前,他最爱的母亲,却站在众人面前宣布,她只有顾以宁一个儿子!
 
    那么他呢?
 
    他又是谁的孩子?!
 
 126 她的接近,别有用心
 
    庭院中的榕树下,严如面色温婉而平静。她目光平视过来,恰好看到顾唯深一步步走下台阶。
 
    眼前这道高大伟岸的身影,早已不在是儿时牙牙学步的蹒跚。他的五官像极了顾长引,尤其那微微一笑,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之色,简直就与三十多年前的顾长引一模一样。
 
    严如心中似有感叹,她的以宁十足遗传了顾长引性格中的冷漠寡淡,而顾唯深,却遗传到顾长引深情不羁的那一面。
 
    “呵呵。”想到此,严如禁不住冷笑声。是啊,顾长引心中那份情深,这辈子只给过一个女人。所以当年,他给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取名叫唯深。
 
    却给她的儿子,取名以宁。
 
    以宁?安宁如水,他无非就是想要她一辈子都平静无争。
 
    可是顾长引,我们夫妻三十多年,你却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顾太太的身份?
 
    还是顾家这份权势?
 
    “三儿。”严如开口,轻轻唤着面前的人。
 
    顾唯深眼底的深情瞬间变的深刻,他单手插兜站在原地,幽暗的目光掠过这株遮天蔽日的榕树,薄唇不自觉挽起。
 
    小的时候,每到盛夏时节,严如都会吩咐佣人在这株榕树下搭好藤椅、秋千,以供他们兄弟三人玩耍。
 
    小时候的顾唯深很淘气,上蹿下跳没有一刻消停。全家人都宠着他,又要老爷子护着,哪怕闯祸他都不怕。以至于每年暑假,顾家的三位少爷都能把顾家闹个天翻地覆。
 
    盛夏午后的阳光最毒,严如担心孩子们中暑,每日都会亲自煮好酸梅汤,然后用冰块镇着,放在树下的长桌前。等到顾唯深跑的满头大汗时,她总是笑眯眯朝他招招手,唤道:“三儿,到妈妈这里来。”
 
    年幼的顾唯深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屁颠颠跑过去,带着满头的汗水蹭到严如怀里,在她跟前撒娇:“妈妈,我好热,我想吃冰淇淋。”
 
    “三儿乖,妈妈给你冰了酸梅汤,你胃不好,不能吃太冷的东西。”
 
    “唔。”顾唯深皱着眉,不情不愿的点头。
 
    见他答应,严如立刻拿出瓷壶,将早已用冰块镇凉的酸梅汤倒出来,一小口一小口喂给他喝。那时候他们母子两人就坐在这株榕树下,有说有笑,情真意切。
 
    后来很多人都说,顾太太最疼小儿子。而从小到大顾唯深也觉得,妈妈最疼他,妈妈给予他的关怀和照顾,甚至超过她对二哥的疼爱。
 
    所以若不是严如亲口说出来,顾唯深绝不会想到,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心口蓦然泛起一阵酸意,顾唯深垂下的眼睛里,有丝丝缕缕的痛楚闪过。原来严如所有对他的疼宠,就只为今天的亲手捧杀?!
 
    “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严如再次开口的声音,拉回顾唯深飘远的思绪。他眯了眯眼,放在裤袋里的那只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说,顾唯深微微一笑,几经翻涌的心思沉淀下来,最终却只说道:“这多年那些母慈子孝的画面,都是你装出来的吗?”
 
    严如眉间淡淡蹙了下,继而弯起唇,“你还在襁褓的时候,很喜欢哭,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不能安睡。每当把你哄睡,我就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盯着你看。记不清有多少次,我差点就要忍不住那个掐死你的念头!”
 
    顿了下,她低笑一声,道:“这些年我养你教你,不曾亏待过你半点。三儿,我对你,仁至义尽,不曾亏欠过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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