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顾以宁得意的轻哼声,算你小子识相。只可惜,他并没看到顾唯深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
“你们都在做什么?”顾鸣善拄着拐杖,由顾长引搀扶下楼。
大家眼见老爷子下来,立刻起身迎过去。顾鸣善扫了眼茶几上摆着的东西,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爷爷。”顾载成沉着脸开口,道:“闫豫一直都在拉低咱们的股价,要是我们不及时补仓,很快就要被他拉下水了。”
顾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中,挑眉看看身边众人的神情,心底的怒火渐渐被欣慰取代。他挽唇笑了笑,抬起拐杖指了下茶几上那些东西,笑着问道:“你们以为,这点钱就能拯救顾氏的股价吗?”
“虽然还有差距,但也能顶一阵子。”顾唯深开了口,接过顾锐递来的计算器,将算好的金额拿给爷爷过目。
顾鸣善扫了眼后,倏然扬声大笑,道:“好啊,总算你们有心了,知道在顾家危机的时候,能够记住自己是顾家的人!很好,很好,可是我这个老头子,也不能要你们的钱!”
顾老爷子连说几声很好,众人面面相觑,俱都一脸疑惑,“爷爷,为什么不能要我们的钱?”
闻言,顾鸣善笑着点点头,道:“我人虽然老了,可心思还没老。这些年我掌管顾家,没有人知道我们顾家的家底究竟有多少,就算是你们也并不了解。我之所以没有告诉过你们,就是担心有朝一日,若有不测,我攒下的这笔钱就会派上用场。”
“私房钱?”顾载成下意识接话,却被老爷子伸脚狠狠踹了小,“臭小子,胡乱说话。”
“哎哟!”顾载成假装捂着腿蹲在边上,心里却笑开了花。这次好了,爷爷还有防备,他的那些爱车总算保住了啊。
众人听到顾老爷子的话后,先是一紧,然后也都纷纷松口气。顾以宁淡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出来他刚刚还紧蹙的眉头,这会儿也舒展开来。
顾唯深单手插兜站在老爷子身边,此时此刻不禁暗暗咂舌。啧啧啧,要不然是他爷爷呢,这姜吧,还是老的辣。
“老爷子。”
众人正在唏嘘间,有佣人快步来禀报,“闫豫来了。”
“他来做什么?”顾载成咻的站起身,沉着脸挽起袖子,骂道:“这个混蛋还敢来,看我今天不揍他!”
“放肆!”
顾老爷子沉了沉脸,瞥眼长孙训斥道:“什么闫豫?他是你三叔,没大没小!”
“三叔……”顾载成顿时抽了抽嘴角。靠,这个辈分简直不要太虐心啊!
“去吧,请他进来。”
“是,老爷子。”
佣人转身出去,几分钟后带着闫豫走到客厅。
“你来了。”顾鸣善笑眯眯坐在太师椅中,望向闫豫的目光温和。
百年顾家的这栋祖宅,闫豫还是第一次进来。他双手插兜站在客厅前方,说不出为什么,心中翻涌的情绪异常复杂。
“你父亲的牌位在二楼,你跟我来。”顾鸣善什么话都没有多问,直接站起身,朝闫豫点点头。
“爷爷。”
“爸。”
众人不放心的涌上前,俱都戒备的盯着闫豫。顾鸣善淡淡一笑,道:“哎哟,你们怕什么?这是在顾家,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顾唯深抿唇,只能松开手,往后倒退几步,眼见老爷子带着闫豫上了楼。
推开二楼书房门,顾鸣善拄着拐杖进去后,朝身侧的男人指了指,“去吧,给你父亲上柱香。”
因为早年顾志风闹出的风波,以及他私生子的身份,所以他的牌位不能供奉在祠堂。可顾鸣善心疼小弟,便将他的牌位放在自己的书房内。
供桌上方悬挂的那张黑白照片,瞬间令闫豫红了眼眶。他点燃一炷香后,恭敬地跪在蒲团前,“爸。”
顾鸣善站在不远处,此时看着闫豫跪在顾志风的遗像前,同样热泪盈眶。这些年他心中始终觉得亏欠三弟那一脉,如今知道三弟那一脉后继有人,他真是很欣慰。
“你的眼睛,长得最像你父亲。”顾鸣善低头擦擦眼泪,沉声道:“如今你父亲看到你,一定也会很高兴。”
闫豫跪在供桌前,薄唇紧紧抿起,“呵呵,如果他还活着,今天才会高兴。”
“你父亲的死,真的是个意外。”顾鸣善叹口气,声音慢慢变的沙哑起来,“可是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如果当年我能够常常约束他,也就不会养成他桀骜不驯的性情。也许,他就不会……”
顿了下,顾鸣善抬眸望着闫豫挺直的背影,说道:“闫豫,今天要是执意同顾家开战,那我老头子必当奉陪。保护顾家的子孙就是我活着的责任,但你别忘记,你也姓顾,所以我同样也会保全你,懂吗?!”
闫豫微微低着头,俊逸的脸庞隐藏在暗影中,分辨不清此刻的表情。顾鸣善没有再说什么,拄着拐杖退出书房,只留下闫豫独自一人。
关上书房门的那刻,顾老爷子嘴角倏然笑了笑。他心底三十几年的遗憾,如今得圆,顾家的子孙们,今天才算是真的齐聚啊。
祖宅的门庭下,顾唯深握着手机,背对众人倚在栏前,语气低沉的问道:“闫豫怎么会来顾家?”
电话那端,季笙歌带着蓝牙耳机,双手握着方向盘回答:“他去了顾家吗?什么时候?”
“现在。”
“唔,他的速度倒是挺快。”
“你对他说了什么?”男人好看的剑眉轻蹙。
季笙歌笑了笑,如实道:“也没什么啊,就是实话实话而已。”
“他怎么可能相信?”
“他自然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就是事实,他再怎么自欺欺人都没有用。”季笙歌扬起唇,将车驶入主道,“闫豫去了顾家,没有做什么过激的行为吧?”
“没有。”
顾唯深抽出一支烟点上,眼底的神情有些不悦,“顾太太,我不喜欢你单独见他。”
“噗!”
季笙歌嗤笑声,“小气!”
前方路口交通指示灯变化,季笙歌轻握方向盘,红唇露出一抹浅笑,“既然我已经成为顾家的孙媳妇儿,那自然要为顾家尽一份力嘛。”
顾唯深仰头吐出个白色烟圈,因为季笙歌的回答,紧绷的神情慢慢舒缓下来,“你在哪里?”
“回家的路上。”
回家两个字,瞬间取悦男人心中的不悦。他将手中的烟蒂掐灭后,说道:“小心开车,等我回去。”
“好。”
季笙歌刚刚挂断电话,手机铃声便又响起来。她还以为是顾唯深,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把电话接通,“又怎么了?”
“大小姐。”
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季笙歌脸色微沉,“公司有事?”
“不是的,公司一切都好。”电话那端的助理开口,道:“刚刚季总出院回了家,已经……把季太太和季美音小姐赶走了。”
闻言,季笙歌秀气的眉头动了动,“好,我知道了。”
前方路口的交通指示灯变绿,季笙歌双手握着方向盘,平稳的将车驶入车道。这世上的事,终究都有因果报应,当年种下的因,今天便要品尝结下的果。
210 善恶有报
市中心往东边,有片老旧城区。这里的房子大多盖了三四十年,墙体斑驳,设施陈旧,周边交通也不算便利。
“碰!”
刷着绿漆的防盗门打开,身材魁梧的房东太太带着身后的两人,走进顶楼的一处老房子,“喏,就是这套。”
方云佩用手捂着鼻子,上上下下打量这套面积不足六十平米的老房子,频频皱眉,“这房子好小,墙皮都掉了。”
“这房子还小?”房东太太不高兴的哼了声,道:“你们就两个人住,一个人一间房,不要太舒服啊。”
“舒服什么?”季美音嫌弃的跺跺脚,反驳道:“你这里的房子潮湿阴暗,还有股子发霉的味道,是人住的吗?!”
“喂!”
房东太太一瞬间瞪大眼睛,双手叉腰沉下脸,“看你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话这么没有家教啊?我这里的房子怎么不是人住的了?怎么着,别以为穿的挺高档就往老娘跟前装有钱人,你要是有钱人,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你!”季美音硬生生被噎住。
“房东太太,我女儿还小,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方云佩立刻陪着笑脸上前,一个劲朝季美音使眼色,不让她说话。
“哼!”房东太太怒气冲冲仰起脸,直接问道:“房子你们也看了,到底租不租?不要以为我的房子租不出去,外面有的是人想租。我不过是看你们母女两人可怜,所以才先带你们来看房子的,没想到还没你们嫌三嫌四,真是不知道好歹!”
方云佩忍住心底的怒火,强装笑意道:“租,这房子我们租。”
“每个月租金两千,先交三个月房租,一个月押金。”房东太太捻熟的开口,朝方云佩伸出手,说道:“我要现金,刷卡可不行。”
“那个……”方云佩皱了皱眉,笑着开口,“房东太太,房租能不能便宜点?”
“两千还嫌贵?”房东太太鼓着满脸的横肉,极其不耐烦的看着方云佩,“不能再便宜了,你要是不租,赶紧走人。”
“不不不,我租,我租。”
“妈妈,我不要住在这里!”
“闭嘴。”
方云佩低斥声女儿,转而颤巍巍打开皮包,将里面的现金都掏了出来,“我现在手头只有这些钱,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明天取了钱再给你补上?”
房东太太见钱眼开,一把将钞票拿过去后数了数,距离她要求的钱数还差两千,“好吧,看你穿的也像个阔太太应该不会骗人,我就宽限你一天,明天早上我再来拿钱。”
“好的。”
须臾,送走房东太太,方云佩便将身上的羊绒的大衣脱下来,开始收拾房子的东西。季美音站在边上,看着周围泛黄的墙壁,掉漆的桌椅,以及那张只有一米五的硬板床,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不要,我不要住在这里!”
季美音几步上前,夺走方云佩手中的扫把,尖叫道:“妈妈,我们不能住在这里,我们不能住在这里!”
“美音,这里挺好的。”
“好什么好?”季美音怒不可遏,一把拽着方云佩来到卧室,指着黑漆漆的家具,嘲笑道:“这个破房子,还没你原来的衣帽间大,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