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到两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没敢多问什么,全程默默地将他护送回家。
……
到家以后,便惊动在客厅里守着很久的岑凤华。
阮司南被护工抬着轮椅,推向客厅里。
岑凤华赶紧过来,细声细气地问:“司南啊,你今天怎么突然出去,都不告诉我一声?”
阮司南是趁她睡午觉的时候偷偷离开,本来那个护工也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带他出去,可阮司南的态度很强硬,就是要必须立即到医院看看情况。
岑凤华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阮司南不想回答,突然阴冷地笑一笑,又将自己关进房间里不出来。
岑凤华急得在门口敲门:“司南,到底又怎么了?你开开门好不好?!”
但是里面,没有任何人回复的声音。
岑凤华只能转而去问护工,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护工说:“是少爷说,要去找沈小姐,从微博上面看到沈小姐受伤的消息……”
岑凤华没将这两点联系上,沈欣媛受伤,怎么还能上微博了?
她妈妈是名人,可她没有遭到曝光。
岑凤华年纪有点大了,玩不来小年轻的这些产品,包括微博,她很少去看里面的动向。
但知道,那是一个集合娱乐、八卦、新闻等实时社交网络平台。
护工皱眉,说:“是网上传,夏星淳的绯闻女友是沈欣媛沈小姐,在医院里,夏星淳亲自吻了沈小姐。”
“沈小姐?”反正阮司南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岑凤华忍不住骂一句,“果然她就是一个小狐狸精,勾搭完司南这孩子,现在又去撩夏家的那个了吗?”
夏星淳,这名字,她一点都不陌生。
因为沈黛嫁入阮家之前,岑凤华想要彻底的了解她的底细,包括沈黛的亲生父亲的老底,也都扒了一遍。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她再清楚不过,夏星淳是星光娱乐公司老板夏宇光的儿子,也是唯一一个儿子,和他们阮家的情况一样。
护工说:“但是我们去的时候,夏星淳不在那边,在那边的,另有其人?”
岑凤华惊讶一下:“什么人?”
护工只觉得他眼熟,后来仔细一想,倒是真的想到是谁,赶紧说:“霍启真。而且不是他一个,带了八名保镖在那边。”
“什么?”岑凤华万分震惊,“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护工点头:“是真的,不会认错,毕竟霍启真经常出现在各大新闻媒体上,也会参加一些公益活动,他的脸,我不想认识,都不行了。”
岑凤华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稳,身体晃了晃,向后面猛退一步。
护工赶紧扶住她,岑凤华讷讷地望向护工,说:“司南他惹上了霍家?”
她肯定不会怀疑护工的话,只是,她由衷地希望,这能够是一场梦。
毕竟,在沈黛嫁入夏家之前,最先嫁入的是霍家。这件事,岑凤华也比谁都清楚。
现在调查的资料,还被锁在柜子里,已经锁了长达十年之久。
岑凤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不畅了,望着护工,一直反复说:“他怎么能惹上霍家,怎么能?”
突然,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几乎目眦欲裂:“都是那个姓沈的小狐狸精搞的鬼,她要不是招惹了霍启真,又招惹司南,会发生这么多事吗?”
“不行,”她讷讷地重复,“我得快点告诉万清,让万清及时收手,这件事,我们阮家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
阮万清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人正在从酒厂里赶回来的路上。
今天新进了一批仪器,他前去检查。
另外,于上周时间,研发部门已经研究出一样新品,最近正是投入实验的阶段,公司的事务有点忙。
听到岑凤华在电话那端,一个劲说:“万清,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司南那个孩子的愿望,我们不能满足了。”
说到“愿望”两个字,阮万清立即明白他的母亲在指什么事,脱口就说:“是欣媛的事吗?”
他最近查过沈黛的行程了,还有差不多两周的时间,拍摄任务才能结束,剧组那边还会举办杀青宴,所以沈黛在国外,会稍微逗留久一点。
其实稍微等一个三周的时间,就能将沈黛等回来。
但阮万清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多等一天,阮司南的情绪变化,就会恶劣一点。
为了给儿子办到这件事,他也算操碎了心,但这件事只有他和岑凤华知情,没能告诉阮司南他们正在做什么。
阮万清已经叫私人助理,帮忙看最近的航班,大概就这两天的时间,把手头上的事务忙完,就会去沈黛所在的拍摄地点一趟。
他打算当面见一见沈黛,好好和她谈谈接下来两家孩子的发展情况。
阮万清想让母亲不要太担心,估摸着,阮司南可能又碰上什么突发情况,在家里心绪不稳:“妈,这件事你放心交给我,机票还没订,不过这两天就能搞好。”
岂知,电话里一声低吼:“我让你收手!”
阮万清深吸一口气:“怎么了?”
岑凤华说:“你知道沈欣媛现在背后的男人是谁吗?她惹上霍家了。霍启真啊!”
年纪不大,手段却很狠的那个业界鲜少有大佬敢得罪的霍启真。
……
阮万清接到电话不久后,赶回家里。
如他猜测,阮司南这一次,确实遭遇到什么事,岑凤华将护工和她的对话内容,一五一十复述给阮万清听。
房间内,听不到任何砸东西的声音。
阮司南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长达两个小时之久。
阮万清敲门,没人回应。
耳朵贴在门上,想听里面的声音。
依然听不见任何动静。
他吓得皱起眉,用身体撞门,一下不够,又撞了两下,三下……
到第十几下的时候,门终于被撞开。
这扇门,在曾经的岁月中,已经被人撞开过无数次,每次换完新锁以后。
门框上,都会残留着上一个锁被撞开后,漆掉后的斑驳痕迹。
阮万清闯进房间内,阮司南正拿着一支铅笔,在戳自己的腿。
举起手,狠狠地戳了一下。
面对闯进来的几个人,他根本无动于衷,只顾着看自己的两条废腿。
又高举起手臂,准备戳第不知道多少下。
望着他鲜血淋漓,被咬过指甲的手指,阮万清顿时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高举的手臂控制住,低声喊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阮司南才抬起脸,好像对于父亲提出的这个问话,感到很可笑,“我的两条腿没有知觉啊,我当然是想帮助它们,恢复痛的记忆。”
“你疯了!”
见阮司南还想挣脱手臂,继续拿着铅笔,戳自己的腿。
阮万清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这是岑凤华第一次看到脾气特别柔的阮万清,打自己的儿子。
阮万清的性格,是很好商量的那种,也比较容易为对方着想,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过沈黛母女一句不好的话,就算阮司南的腿,因为救人而没了,阮万清的想法,也很理智。
岑凤华也一下冲过去,横到他们父子中间,抱住阮司南的头,看到他被打肿的脸,鼻血都出来了,就是心疼。
忍不住对阮万清吼道:“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哥的地雷,么么=3=
第99章 他的女人(2更)
阮万清没回答岑凤华, 只对着阮司南的方向,说:“我给你买铅笔, 不是让你做这种事!”
说到这里, 阮万清的声音里,有点动容, 是情绪在渲染:“人生什么时候不会有低谷?你爷爷在世的时候, 差点遭遇破产。其实已经和破产没有区别了,厂房要被收走, 家里但凡有点值钱的东西,都得拿去做抵押, 得还债, 那时候, 我和你爷爷奶奶,连房子都快没的住了。”
“我当时也恨啊,因为我小时候没吃过什么苦, 我天天大鱼大肉的吃,胡吃海喝的那种。你看现在都有山区的孩子, 经济发展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地方经济很落后,那些山区的孩子, 每天吃什么?你想象不了吧。啃树皮、挖野菜,以为是过去的事吗?”
“我以前也以为啊,我就是个活在自己井底的青蛙,我觉得世界上, 每一个人都会跟我一样,幸福,有钱,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我可以不把金子当金子用,而是当成衣服穿。睡在那上面都可以。”
“可我突然有一天,没钱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知道我那时候多痛苦吗?痛苦到想死。你奶奶为了省一个馒头给我,我不高兴吃,还质问她,怎么每天都要吃这些,我真的已经吃够了,吃吐了,我想吃鱼,想吃肉,想吃海鲜。我把那个馒头,扔到地上,还踩了一脚。你奶奶就捡起来,把外面的皮撕开,里面是好的,还是白色的,她想继续吃。我当时觉得,太没尊严了。”
岑凤华拉拉他,让他别说了。
但是阮万清就是要说,这些过往,他根本没和任何人提起过,阮司南更不可能知道。
“这世界上,有一种罪,叫穷罪。”
“我当时就恨,恨身边所有的人,恨你爷爷,恨你奶奶,觉得他们没本事,居然把好好一家公司,这么大的企业,整破产了。”
“恨到最后,我还想死,因为其他的亲戚,他们还有钱,其他的朋友,也有钱。但是有钱的人,因为你没钱了,他不屑跟你玩了。”
“套用句你们小年轻的话,我那时候有中二病,觉得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对不起我。”
“后来我看到你奶奶偷偷卖嫁妆,有一些,是很久很久以前老祖宗传下来的,老古董啊,卖了不少钱。她说以后有机会,还能赎回来,反正又不是从世界上消失了。我那时候才突然顿悟,不是我一个人苦。你奶奶她跟着你爷爷,是不是比我还要苦?她以前,明明是一个娇养的大小姐。她怎么能吃地上掉下去的馒头?”
阮司南抬起脸,望着自己的父亲。
阮万清抓着他的肩膀,说:“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怪来怪去,怪到最后,其实我最怪的人,是我自己。我没能力,没法赚钱,我当时养不了那个家,我只能看着你奶奶在夜里,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我觉得自己没出息,就像你现在这样!”
阮司南沉默。
阮万清激动地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用,是不是觉得自己没出息?上次和我还有你奶奶说,你连幸福都追求不了。站不起来和追求幸福有关系吗?你去追了吗,去试了吗?”
阮司南一怔。
阮万清:“回答我!”
岑凤华也是一愣,赶忙推开阮万清抓在阮司南肩膀上的手,冲他喊道:“万清,你在说什么!你在教司南说什么话啊!”
她把他喊回家,是想让阮万清劝说阮司南,趁早放弃,因为对手非同小可,光她知道的霍家,就不是能够轻易得罪的了的人家。
可阮万清,不理解他母亲的想法:“妈,我们和霍家比,哪一点差了?”
岑凤华又是一愣,完完全全回答不上。
他们阮家,是做酒业贸易。
国内市场上,份额和比重占得很大,而且有几种很贵的酒,口碑已经打响出去,上千块钱一瓶,都已经出口到国外,不止深受国人的喜爱,也深受一些外国人的喜欢。
除此之外,阮家在国内和国外,都有比较大的酒庄。
尽管霍家的酒店生意,遍布全世界范围,他们阮家,其实也并不差!
“就算你这么说……”岑凤华心里很不安,“那也不行,得罪霍家,不是什么好事。”
阮万清直接扔下一句话:“我就算倾家荡产,我帮儿子追求想要的幸福,怎么了?我阮万清,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死后,要那么多钱也没用,我欠我儿子的,我现在要让他感到快乐。”
阮万清振振有词地说:“我们阮家的男人,绝对不会认输!”
岑凤华一时无言以对。
阮司南的目光,在此刻,好像也恢复得稍微清明一点,说:“爸,你教我做生意吧。我想学做生意,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他今天看到霍启真给沈欣媛买了一条钻石项链。
那克拉数,确实很多。
但那又怎么样。
沈欣媛不是喜欢钱吗?
他到时候就赚好多好多钱,给她买,喜欢什么直接给她刷卡,买到她高兴为止,买到她觉得他厉害,离不开他为止。
沈欣媛在霍启真的面前,保他的样子,看起来就是在羞辱他,在说他不行一样。
阮司南根本不需要她保,他宁愿被霍启真派人打一遍,打到肋骨断了,遍体鳞伤都行,那是为了扞卫他的男性尊严。
他不肯服输,也不愿意输。
第一次,除了想让两条腿回来之外,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欲念!
阮司南往上看去,第一次,无比认真地盯着他父亲的双眼:“沈欣媛必须是我的。一辈子,都只能做我的女人。”
不管怎么说,沈欣媛都激起了他的求生欲,岑凤华早在上一次,便了解到这一点,如今又听到他这么用力地说着这句话,感受到话语里的力量,与穿透人心的震撼度。
岑凤华终于稍微同意这件事。
况且,以前阮司南受伤以后,就变得一蹶不振。
本来家里的企业,是准备交给他来打理。
但很长一段时间,现实都让岑凤华和阮万清感到无奈。
阮司南的状态,不适合接管企业。
如果他再这么一蹶不振下去,以后他企业的掌管权,说不定会落到分家的人手里。
换个角度看待这件事,也算是一件好事,岑凤华不再阻拦,但是,她得说清楚:“做力所能及的事,别超过自身的极限。还有,我们家是不差钱,但霍家也确实厉害,接下来,就是硬碰硬的行为,我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