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欣媛还是不确信,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把被褥掀开, 在粉色的床单上面,看到几滴鲜红的颜色。
她的心里一跳, 嗓子有点干哑。
反复确认了那个痕迹, 甚至用指尖去抚摸。
早就干涸的血迹, 像是一抹难看的蚊子血,牢牢凝固在她的视线中。
沈欣媛一怔,但身体没有痛觉, 可能是麻痹了还是什么,一股凉意从四面八方开始席卷上心头, 她的手脚都渐渐僵麻了。
沈欣媛极力地忍住心里的酸痛,想把系统君喊出来,拼命地在心底问:“昨天晚上, 我是不是真的和阮司南做了?”
系统君先是没回应,隔了很久,才慢慢上线:“抱歉,昨天晚上因为数据调整, 我处于休眠状态中,并不清楚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
系统君说的是实话,这件事因为来得太过突然,所以没有及时通知到位。
它们穿书局,每隔一段时间,会进行调整。
会对它们使者,也进行短时间的修复。
沈欣媛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被压垮了。
她真的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情绪忽然有点失控,眼泪决堤一般的涌出。
沈欣媛在心底说:“应该不可能的吧,应该不可能的吧……”
拿手指去抠那点血迹,执着地想把那点血迹抹除掉,想证明不是从她身上流出的东西。
但是印得太深了,不管怎么用手指去抹,都没法那几滴触目惊心的红色抹掉。
沈欣媛终于认清事实地停止动作。
嘴角一弯,笑了一下。
眼泪啪嗒啪嗒掉到被子上。
她睁着眼睛,看着被子,无声地在哭。
肩膀在颤,已经哭到发不出声音的那种。
……
系统君在这一刻,统计到的数据,显示宿主的悲伤程度,是任何时候都无法相比的。
已经到达了难以形容的地步。
系统君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忧伤,对于贞操观念,它们不太理解。
人类欢爱,从古至今,是延续血脉的一种形式。
系统君将自己的困惑,全盘问出:“为什么要这么难受?欢爱只是你们人类的一种为了传承生命的形式。”
沈欣媛一边忍着哭泣,一边告诉它:“欢爱可能在你们的眼里,是一种形式,但既然叫欢爱,没有欢,如何去爱?没有爱,又如何去欢?”
系统君:“我不懂爱。”
沈欣媛极力地忍耐着如潮水般,能够吞没她的难受,继续告诉它:“所以你不懂人类。”
系统君:“人类太复杂了。”
系统君:“像其他的动物,植物,就很简单。为了生存,在做着一些生存本能的事情。求生,是它们最原始的动力。在此之上,可以延伸,可以进化。抛弃身体里,不需要的部分。”
沈欣媛:“正因为人类的感情,比任何动植物都要复杂,他们才能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如果有一种比人类还要聪明的生物出现,一定会成为人类的威胁。”
系统君:“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得仔细想想,你话中的意思。也会将你反应的信息,和上面总结报告。”
谈话到这里,沈欣媛的心境终于恢复一些。
一直沉浸于这种悲痛中,不是办法,任务还得完成。
沈欣媛努力地收起眼泪,想从床上爬起来。
却一眼,不小心看到角落里,在一团黑影之中,一直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一直在静静观察她,因为他太安静了,几乎连呼吸,都没有声音。
沈欣媛从起床开始,在发现自己可能失身的这个事实中,陷入个人情绪里无法自拔,也就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角落里待着的男人。
直到她的视线,忽然投了过来。
阮司南才逐渐抬起眼,凝视着她。
他的眉目很平静,平静到几乎没有表情,像是一尊巨大的雕塑,四周陷入死寂一般的阒然无声。
他的双臂,保持九十度直角的姿势。
一边一只手臂,搁置在座椅的扶手上面。
阮司南在暗中,观察了她那么久。
她的悲伤,所有的难过,无声大哭的模样,全部进入他的眼底。
心里就像被刀锋,一下,一下,慢慢地无声地扎着。
每当她哭一下,无力地沉默地,表示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有多么不情愿。
更让阮司南,清楚地意识到,她的心,根本不可能在他的身上。
霍启真的名字,一直在深深刺痛着他。
也许沈欣媛已经不记得昨天晚上,她曾经念出过谁的名字,把他错误地当做了谁。
因为那是潜意识中的一种行为。
所以他的心,像是被扎出了无数窟窿一样。
扎得他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扎得他意志溃散,质壁分离。
唯一能够拉回他思绪的,最原始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沈欣媛还在他的面前,在他的身边。
阮司南略显苍白的脸上,终于勾起一抹情绪不明的笑容,问她:“醒了?”
……
沈欣媛不清楚,阮司南坐在这里究竟有多久。
可能是一个小时,可能是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甚至……整整一夜?
他就这样,观察了她整整一夜,想要知晓她醒来之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会流露出怎样的表情?
很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
悲伤归悲伤,人不能总是陷入一段过往中无法自拔,这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在这样的悲伤中,痛苦的永远是自己,无法得到释放的,也永远是自己。
沈欣媛和阮司南不一样,她恢复得很快。
在意识到他的目光,始终凝视在她的身上后,沈欣媛冲着他一笑,说:“司南哥,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和你发生关系,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吧?”
阮司南微微地抿唇,也是轻笑一下。
隔着一段距离,沈欣媛借用衬衫的掩盖,快速地将内衣的搭扣重新扣上。
本就匀称的身材,肤质细腻到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地步,只是一点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也为她笼罩了一层梦幻般的白光。
阮司南静坐在那里,如同守在黑暗城堡里的阴郁国王,在静静地等待他的臣民,献上他们最炙热的真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掌心微热,眸色变得越发的深沉。
看着她的身体,若隐若现的曲线,不堪一握的腰肢,盈盈的眼光,柔弱又妩媚的模样。
雪白的胳膊在眼底一晃,沈欣媛已经把内衣穿好,衬衫也都扣好,穿上裤子是短暂的十秒以内的事。
她走过来,目光也沉沉,忽然唇边沾着一点讥讽的笑,捏起阮司南的下巴,就是说:“只是身体而已,得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一次,就当我送给你,我又不是给不起。”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在羞辱他一样。
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们的手段有多么肮脏龌龊,沈欣媛根本不屑于被这种事捆绑。
可是事实是什么样?
他根本就没有得到过她。
哪怕是虚假的,沈欣媛的伤心,也不是在给他。
阮司南无声地看着她,她曲着长颈,美丽高傲得如同冰雪世界里的女王,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没有半点迷恋,还有感情。
阮司南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又阴冷,又霸道。
又有一点点钻心的疼。
伸手,扼住她的手腕,把她狠狠拉到自己的身边。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沈欣媛的身子往前一倾,但她已经有所料,知道阮司南肯定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的双手,扶着他的肩膀,阮司南搂住她的腰。
沈欣媛果然是极轻的,至少待在他的腿上,他完全没有知觉。
阮司南的嘴角,渐渐地往上翘起一个充满邪气的弧度。
轻声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就算是只得到了身体,我也是得到了。”
他和她在一起,饱受她冷漠的视线,冷漠的感情,没有温暖的关心。
根本是两败俱伤。
可是他甘之如饴。
卑微至此,一点不想让其他的人知道,他心底的欲念,已经到达这样扭曲的程度。
当然,阮司南本身就觉得,自己早就得病了,早就心里扭曲了。
也不差这一个时刻。
但沈欣媛在他的怀里,根本不会停留太久,“啪”的一声,忽然伸出掌心,往他的脸上狠狠一打。
阮司南被打得偏过头,栗色的头发几乎掩盖住他秀气的眉眼。
他翘起唇,静静地笑了一下。
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疼,她把所有的愤怒,毫无保留地发泄到他的身上。
阮司南的脸上,很快有了鲜红的五指印。
他的肤色,本就苍白,这鲜明的对比,让他的一半脸,看起来红通通的一片。
可能是扇巴掌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外面守门的家佣听到以后,赶紧敲了敲门,冲进来。
阮司南被打得怒极反笑了,头一抬,望着她,说:“打啊,你继续打啊!”
家佣吓得,赶忙要阻止:“阮少,沈小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阮司南让那个家佣,别过来:“出去!把门关上,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那个家佣不敢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从房间里退出去。
但在合上门之前,从快要关上的门缝里,看到沈欣媛抬起手掌,又一下响亮地扇在他的另半边脸上。
阮司南被扇得肩膀一颤,双手紧握成拳。
这一巴掌,比之前的巴掌扇得还要狠,沈欣媛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淡着一双眼在看他。
如同看待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阮司南被打得嘴角都有了血,继续说:“打,你继续打,打到你开心,你满意为止。”
沈欣媛望着他,忽然就是一笑:“这床单,是你们对我所作所为的证据,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阮司南先是沉默,而后,笑得很肆意,很邪恶:“把我送去坐牢吗?可以啊,随便你高兴就好。”
他知道,沈欣媛不会真的这么做,也许是一场赌注,阮司南望着她:“你送我进去啊……”
他在等她的回答,抬起眼睛,注视着她。
其实他很害怕,怕沈欣媛会真的拨打警方电话。
他不怕坐牢,只是怕,谎言不攻自破。
到时候,沈欣媛不仅会看不起他,更不会,选择留在他的身边。
哪怕现在,是他们单方面地用手段,在强留他。
阮司南情绪激动地说:“你把我送进去啊!送啊!”
沈欣媛沉默一下,笑了:“我早就不欠你什么了。记住这一点。我现在留在你的身边,并不是因为你们把我困在了这里。是你自己把自己困在这里了。”
阮司南:“……”
说完后,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阮司南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伸手想捞,可怎么也捞不到。
他努力地从椅子上,用双臂撑着扶手,想站起来。
但这样做,只会消磨他的精力,只是徒劳无功。
阮司南一下从椅子上滚下来,发出“咚”的响声。
这一次,沈欣媛即使刚走到拐角的地方,也没能回头。
他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等到沈欣媛的脚步声走出很远很远以后,才紧紧环住胸,无声地哭泣着。
他知道,她不欠他什么,早就不欠什么了。
他知道啊……
就是因为知道,才这么痛苦。
……
中午,沈欣媛和阮司南坐在同一个餐桌上用饭。
如阮万清所言,他出去兜兜风喝喝酒,真的一晚上没有回来。
岑凤华也不指望阮万清今天白天会回来。
叫家佣不用准备他的那一份饭菜。
饭桌上,三个人各有所思。
沈欣媛就昨天晚上的事,没有闹,也没有质问,让岑凤华感到万分的意外。
不过,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当昨天的事情,默认发生过。
只是,今天新鲜煲的鱼汤,沈欣媛一口都没有喝,恐怕是对昨天晚上的事,耿耿于怀,不敢再做出重蹈覆辙的行为来。
阮司南坐在她的身边,眼中也没有明显的情绪,倒是中途,用公筷为她夹了一口以前喜欢吃的菜。
沈欣媛没吃,偏头,和他笑着说:“司南哥,我早就换口味了。看来你得重新了解我。”
阮司南沉默一下:“……”
一只手,放在餐桌底下,渐渐地陷进掌心的肉里。
他对着她,扯唇笑了一下,把夹给沈欣媛碗里的那些菜,重新夹回碗里,默默无声地将那些菜全部吃完。
……
饭后,岑凤华先回到房间里,阳光静谧,屋内的光线,明明很充足,却有一种阴冷的气氛。
有人在外面敲门。
岑凤华让那个人进来。
一个略有些矮小的男人走进来,手里带着一份资料。
矮小男人还没说话。
岑凤华率先问:“霍启真现在在哪?”
第177章 游戏(1更)
在以前霍启真调查阮家、颜家等家族时, 岑凤华也反向调查过霍启真。
她太清楚霍启真想要什么,也很了解沈黛曾经四嫁过的背景。
霍启真的目标, 从始至终都是沈欣媛。
倘若让霍启真知道, 沈欣媛现在在他们阮家,遭受到的所有事情, 很有可能, 会让霍启真发起全面的攻击。
不论是商战上的,还是对于舆论的把控。
天助她也, 据她了解,霍启真最近有事, 似乎远离了绵城。
帝豪集团的业务本来就忙, 霍启真能够经常抽空, 从千里迢迢外的盛京,飞来绵城看望沈欣媛,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