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那些翻腾的记忆而升起的火焰像是被人一桶水浇灭了，可同时他的心中又有一团更大的火焰燃烧起来，膨胀的他胸口闷。
身心疲惫与极度的愤怒并不冲突。
☆、魔君与神君
万古帝君带着众人到达冼星堂的时候, 九星抱着席婷跪坐在那里两眼出神。
银钩一路上还算平静的表情直接坍塌了，他心中已经有了很多个猜测, 这不是出乎他意料的结局, 但是当他真的所见的时候，他还是失去了所有言语和动作的能力。
万古帝君张了张嘴巴, 到底没有说什么, 转身避开了，给这两个人一点缓冲的空间。
“师……”银钩只说了一个字, 接着所有的言语都消失在了喉咙间。
“啪嗒”“啪嗒”
他略有些呆滞和惊讶的眨了眨眼，眼前的模糊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清明。
那日威尔默特与他说的东西他都记的, 他恢复记忆的瞬间不是不恨的, 已经植根在心底的恨几乎就是一刹那, 便已经盘踞了他整个人的身心。
他几乎要被那令人厌恶的过往压的喘不过气来，他甚至差点冲出去想与他的父亲对峙。
接着他抬头就看到威尔默特那张并不会令人舒适的脸，他的脸上充满了胜券在握的自信的笑容。
银钩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忽然就觉得没意思极了。
他还讨厌他父亲吗？当然讨厌，而且是极度的讨厌, 是到死都不会再原谅他的程度。
可他并不想再质问他的父亲，反正他的父亲就是个榆木脑袋，八成是万古帝君、一成是他妈、一成是剩下所有人的构造吧。
他不想和这种纯粹脑子有病的家伙较劲了, 再说了，他的实力当年放在他爹面前不够看，现在自然更不够了。
他很快就想到羲和，想到席婷, 想到九星，想到他真正的恢复自由以来的那些时光。
银钩就这样松了口气，过去的已经改变不了了，现在的却握在他的手中。
他一向是个聪明的人，这点聪明不仅是在修炼上，更是在他为人处事的处理上。
在开山府主的掌控下，很少有人能看清银钩的本身性格，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可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银钩早就长成了他原本该长成的模样，刚开始的愤怒也不过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或许在多年以后，他也突破到了神君，他会去找开山府主打上一场，就算真的有一方陨落了也无所谓。
但是现在，他只想好好过现下的日子。
威尔默特：“……”怎么回事呢，这个人的表情怎么变了，他不生气了吗？？？
银钩居然真的不生气了，甚至还对他出手了，一副不杀了他不罢休的模样。
这是以为太生气烧坏了脑袋，就疯了吗！
银钩其实已经后悔了，刚才脑子太乱了，他想到想清那么多东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最有利于当下的判断，居然真的跟威尔默特硬碰硬去了。
这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性啊。
银钩被附身的时候，心中大道一声不好，可惜已经没有了反悔的机会。
银钩眼里瞬间失去了光彩。
冼星堂里面的九星帝君和银钩都没有反应过来，外面的其他帝君、神君就更别说了，当年明心谷主陨落的时候，他们不曾有这样强烈的感受——
原来强大如他们，也是说没了就没了。
在死亡的面前，他们都是一样的，公平的很。
红莲神君的脸色犹未不好，可能是想到他师父的事情了。
“这样下去也不行，不去劝劝吗？”青阳岛主声音低低的，只是这话就是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干涩。
“再……”万古帝君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里面就传出了巨大的动静。
众人俱是一惊，难道银钩和九星打起来了？！
他们冲进屋里一看，这两个人居然都压着瑟瑟发抖的世界之树，世界之树看到有人来了，抖抖叶子开始哭。
明明就是它立了功，要不是它当时反应快，席婷仙子就真的要死了啊。为什么这些家伙第一反应都是揪它的叶子！
“怎么了？”万古帝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家伙说席婷的灵魂逃回了过去。”九星帝君今天真是大起大落的，他松开手饶了可怜巴巴的世界之树一命。
“过去？！”火元主人瞪大了眼睛，还能有这种操作？！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想到了改变的记忆力，有一段是终于吕婷昏迷倒地的部分。
“那就是说人没死？”血炎帝君难得出声了，确认了一句。
“没死。”九星帝君不爽的翻了个白眼，扭过头看向了宛如睡着了的席婷仙子，没忍住狠狠的揪了一把她的脸。
众人：“……”所以你们现在就给我去结婚啊！
“我把她带回我那里去，这里就交给你们两个先看着点了。”九星帝君看向了火元主人和青阳岛主。
玉水大陆总不能没有神君坐镇。
“我跟你一起去。”银钩立刻就出声了。
“羲和在我那里，没事吧？”九星帝君干脆的问了一句。
“没事。”银钩摇了摇头，九星帝君单肩扛起席婷仙子，另一只手搭在了银钩的肩膀上，下一秒，两个人就不见了。
也真是白担心一场了。
万古帝君这样想着，就笑了笑。
他摸了摸又被迫秃了点的世界之树：“谢谢你了。”
“哗啦啦——”世界树兴奋的摇了两下，总算来了个会好好说话的人了。
“大概还有多久能带席婷回来？”万古帝君想了想，问道。
“哗啦啦——”还不确定。
“可以了的话，和我们说一声吧。”万古帝君放它离开了。席婷到底不是南秋凝和北堂长风那样的真神，席婷作为神君就算是只有灵魂，那也强大的过头了，这回时空穿越，她的灵魂恐怕要受损。
不过只要活着，这都算是小事了。
……
“他们回来了？”不死天神“啧”了一声，要不是北堂长风说他曾经做了标记，那是万万不敢把他们送到那里去的。
万古天神也抬起头看了两眼，没有缺胳膊少腿，还活蹦乱跳的，够了。
“怎么样啊？”不死天神上下扫视了一番。
“杀了戈斯。”
“哦，杀了……”不死天神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什么？！”
“杀了戈斯。”南秋凝又重复了一遍。
“这、这……干的不错。”不死天神压了压惊讶，努力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魔帝见到了吗？”万古当然也见过威尔默特，只是那次他隐隐的觉得威尔默特还没有完全发挥。
“见到了，打不过，就逃回来了。”南秋凝继续一板一眼的总结。
不死天神：“……”
“罢了。”不死天神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他本来还想问问万一魔帝真的突破了要怎么办。
可是能怎么办呢，当然是他们也赶紧变强了。
目送着南秋凝和北堂长风离开，不死天神才像是累瘫了一样，毫无形象的摊在了椅子上。
按照南秋凝和北堂长风说的，他们原本应该是几十万年后才突破到神君的，现在是恨不得他们立刻马上立定突破到神君啊。
压力当然大了。
“说不定秋凝比我们都先突破呢，现在我们在同一起跑线了。”不死天神毫无意识的说了一句。
“那是你，我不是。”万古天神不等他反应率先离开了。
不死天神坐了起来，拍了拍脸，不管怎样，先得突破到一品天神吧，威尔默特那家伙都一品天魔了。
还赶得上吗？
……
吕婷一昏迷就是十几万年，要不是她胸口还有起伏，星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
而且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十分奇妙的事情——
吕婷突破了。
星：？？？
这他妈也能突破吗？！
这件事后，听说不少人族都立马回家躺了下来，专心“修炼”。
星：“……”
大概是那个未来的灵魂给现在的灵魂教了点什么？不过吕婷突破这件事，让星安慰了不少，这至少说明吕婷真的没事。
倒是他，不能再荒废修炼了，否则吕婷醒了，发现她躺着修炼的都比他快，那岂不是很丢脸？
南秋凝和北堂长风去地狱闹了一场之后，突然就安分了不少，呆在领地里修炼了很久，几千年后才开始在大路上游历。
这是一场没有人计时的赛跑，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他们不知道威尔默特的情况，只能低着头只注视着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定要赶在威尔默特突破之前突破到神君。
这是所有人在心中无声的呐喊。
只是只能说，事不随人愿。
他们到底还是看到了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还是让威尔默特率先突破了。
“准备一下。”南秋凝深吸一口气，北堂长风扭了扭脖子，他真是千钧一发了。
还好赶在威尔默特突破之前突破到了一品天神，他们也想直接突破到神君，但是到底还是痴人说梦了点，这样的水平已经是他们拼命努力后的结果了。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说尽力了，然后就全看运气吧。
一定要成功啊。两个人难得的紧张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的锅ORZ 那个身心疲惫和愤怒是在说万古，不是银钩
另外，明天终卷了，完结倒计时了！
读者“樱夜汐”,灌溉营养液+20
读者“谁的画。”,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灌溉营养液+30
读者“茶水晶”,灌溉营养液+5
读者“懒癌症晚期”,灌溉营养液+1
读者“小可爱”,灌溉营养液+10
读者“樱花树下的雨”,灌溉营养液+9
☆、分裂
“喂, 想好办法了吗？”一直以自信过头的面目示人的不死天神此刻也是咽了咽口水，表情紧张。
到底还是让那家伙先行突破了, 虽然并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吧……
“打。”万古天神一如既往的就是这样简短的回答, 不死听完后，却莫名的安心了不少。
是啊, 还能怎么办呢, 打吧。
赢了皆大欢喜，输了, 他大概也死了。
都死了他还管那么多事干嘛啊！
这样一想，不死天神就放松了不少, 他只要尽全力就好了。
如果是普通的情况, 那么场面上大概会响起“砰”的一声, 可是这回不同了。
威尔默特突破到魔君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感觉的，明明已经离的那么远了, 甚至可以说他们是在两个世界之中。可就是那样，这些大人物也明显感觉到了那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一击。
这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能够穿越这样长的距离，穿越本该被隔离的两个世界。
大概就是他们现在感受到的了。
就好像有人在远处狠狠的撞了一下钟，那声音也许并不清脆也不够粗犷, 但是足够悠远、足够让他们感受到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能量。
神君与天神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一个神君可以镇守一座大陆，可以震慑住整个大陆的修士。但是就是把这个大陆的全部天神摞一摞，用麻绳把他们捆起来，团结成一团, 送到一个神君面前，他们也只能一起下跪讨饶。
天神还是“人”，神君却已经渐渐脱离了这个范畴，现在他们对上威尔默特就是最好的证明。
打不过。
这是所有人心中根本无法抑制的想法，不是他们心灵脆弱，他们都是做好了牺牲准备的人。
这不是山、这不是海，这是天。
作为修士，作为强大的修士，作为已经活了至少几万年多的甚至百万年的修士，他们从来不畏惧死亡。
他们只是惧怕毫无价值的死亡，只要一击，只要还算有价值的一击，他们都能坦然自己的失败、自己的死亡。
但是现在，他们站在这里，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希望，感觉不到一丝能够获胜的希望。
以卵击石罢了，就是他们这些呼风唤雨站在整个位面顶尖的人，此刻也只能感受到绝望。
这样的死亡实在是无趣极了，不死和万古也终于明白了原本的过去中，为何他们一突破到神君，就有了统领上界的能力。
“啧。”不死天神都快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憋屈过了，他看着还漂浮在他们上头的威尔默特，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两百万年前，他还是一只蝼蚁，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抬头仰望那些大人物，然后将苦水统统咽下肚，擦擦额角的汗水继续努力，继续在族人不理解的目光中以蝼蚁的身份去追逐大象。
他已经自己已经忘了，那份只能仰望着别人的耻辱和无能。可事实上，他记得很清楚，在这个时刻，那早已镌刻入了他骨髓之中的不服输涌上了心头，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
需要仰望又如何，还不是全被他赶超了。
根本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他要是被这个还是弱者的自己都不曾选择退缩的场面吓得失去了斗志，岂不是十分可笑？
“砰！”
没有人看到不死天神到底是怎么冲到威尔默特的面前的，只是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后，不死已经和威尔默特对上了。
威尔默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极小的笑容，语气还有点惊讶：“没想到会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