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高腿长,一路走得飞快,眨眼就到了西风园。远远看着, 西风园里灯火通明, 周公子心里莫名升起了几分期待。
门廊下,有丫鬟揣着手躬身走得飞快。
周公子认出那是双叶的身影,紧抿的嘴角终于松弛了。满满回来了!
屋里郭满沐浴更衣见天色还早,便吩咐管蓉嬷嬷摆膳。等她用罢了晚膳, 周博雅的人还未回来, 她便抱着手炉去软塌上窝着打盹。周公子回府早就过了酉时,携一身风雪从屋外进来,一眼就看到珠帘后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的郭满。
大大的软塌上铺着厚厚几层狐皮, 软趴趴的。郭满此时盘腿坐在上面,仿佛窝进了一团棉花之中,整个人陷进去。屋里烧了地龙, 暖烘烘的, 郭满穿得单薄, 手里还抱着一个精巧的手炉,睡得红润润的嘴唇都嘟了起来。
脱了大麾递给下人,顶着风雪从屋外进来,周公子此时的脸上仿佛敷了一层冰霜。神情与气息都带着冰雪的味道。
他一面往屋里走一面接过双喜递来的热帕子。大冷的天儿手脚是极易冻僵了,热帕子擦了擦手,手指立即就灵活了起来。双喜跟在周博雅的身后,压低了嗓音问他在外头可用膳了?若是没用,是不是要小厨房摆膳?
周公子晚膳早在衙门用过,摆摆手,示意她不必。
双喜知道周公子喜洁,从外头回来头一件事必是梳洗更衣。见周博雅径自抬腿往屏风后头转去,她便带着一众婆子丫头先行退出去。
人一下去,屋里立即就静下来。
屏风后头早就备好了热水,此时梳洗正好。人都出去了,周公子才收起了那副冷淡矜持的面孔,走到脖子都要点断了的郭满身边。
她似乎睡得很沉,手炉被她抱得紧,嵌进柔软的胸脯之中。头发也洒落下来,头低垂着,小脸蛋肉嘟嘟地鼓了起来。
周博雅在她的面前蹲下来,仰着头看着睡糊涂的小人儿。
脸颊粉扑扑的,不见一丝毛孔。眼睫纤长得仿佛蹁跹的蝴蝶翅膀,又浓又密。几天不见,这丫头似乎睡得很好,半点不见憔悴。周公子蹲着看了半天,心里突然觉得委屈。凭什么他辗转反侧睡不好觉,这丫头就能没心没肺睡得人事不知?
心中负了气,他便直起了上身。
手撑到郭满身子的两边,仰着下巴将自己的唇送上去,贴到了郭满的红唇上。甜蜜的馨香袭来,像最可口的甜点,这是他满满的味道。
周公子含着软糯的红唇,嫌她气性大,恨恨地咬了她一口。
睡梦中的郭满眉头蹙了蹙,没醒。
无意识地动了动脑袋,周公子却趁机撬开了郭满的齿关,馨香的口津令他着火,他恨恨地去勾郭满的小舌。两人靠得近,手炉实在膈人。周公子一面凶狠地问她,一面将她怀里抱着的手炉抠出来,然后堂而皇之地把自己送进去。
安静的屋里只有啧啧的亲吻声,双叶端着一盘甜汤回来,冷不丁就看到这幅场面。
她涨红了脸吓一跳,手里瓷器不受控制地撞在一起,发出嘭地一声脆响。专注亲吻的男人睁开了眼,眼中犹如浓墨化开,黑得深不见底。
双叶面红耳赤地连忙就低声认错,不得周公子发话,放下甜汤,慌里慌张就退了出去。
周公子费了好大劲才收住,又吮了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郭满的唇。本就红润的樱桃小口此时泛着一层水光,仿佛涂了最红的口脂,又红又肿。
等他站直了身子,睡着的郭满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却被这一番动静给惊醒了。
周公子抚了抚她唇角,将多余的口津擦掉,转身去了屏风后头。
郭满意识清醒的时候,周公子就只有一个从容淡漠的背影。她抬起头,睡麻的手不讲究地绕到身后去抓了抓后背的痒痒,郭满两眼无声地一扫屋里,并没有人。屏风后头周公子慢条斯理地梳洗着,满室只余淅沥沥的水声。
周博雅解着腰带,透过屏风看着窝在软榻上睁不开眼的人儿,不由地勾起了嘴角。人不在与不在的分别,他这几日是感受到了。这几日郭满不在,简直把西风园的人气儿一并带了走。
周公子慢吞吞地梳洗,郭满则光着脚从软榻上爬下去。
地上铺着地毯,赤脚才在上面也不冷。郭满去桌边倒了一杯凉茶,心里疑惑,难不成她咬到腮边的麻筋了?怎么一觉睡醒舌根这么麻?
灌了几杯凉茶下去,郭满才注意到屏风后头周公子的身影。
出于冷战的顾忌,郭满多看了几眼,拉不下脸去主动说话。周公子正在换衣裳,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出来的时候,领口比平日里开得多。纤长的脖子下锁骨露了出来,发冠拆了,墨发洒落下来,发梢沾了水。此时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脸颊直滑入衣襟里。
“满满……”
郭满抬头看了眼他,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清澈见底。
周公子就这么走了过来,如画的眉眼笼着淡淡的倦意,“终于舍得回来?”
下午琢磨透了,知道周公子并非无知无觉,郭满心里就有了底气。再看到周博雅这从容稳重仿佛不在意的态度,很自然就注意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头发还在滴水,水滴到胸口,料子贴着胸口,隐隐绰绰地露出流畅的肌理。
郭满此时听他说话,怎么都觉得话里有股子怨气在里头。
她有些诧异,说:“那不然,我再回去?”
周公子一噎,叹了口气,“……别闹!待三天还待不够?还想待多少日?”
“多待几日也无妨。”郭满耸耸肩,十分光棍道,“十天半个月不是问题,正好老太太十分欢迎我。”
“郭满!”
周公子嘴角抿起来,眉头拧着斥责她,“莫要气为夫,你好好说话。”
“是你先不好好说。”
……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方才他已经梳洗干净了,脸颊还带着润润的湿气,嘴唇红艳艳的,烛光下诱人亲吻。此时他疾步过来,也不嫌挤得慌,直接在郭满的身侧坐下。周公子天生身材高大,一坐下来,简直要把郭满挤到了边边去。
郭满被挤得缩成一团,眉头皱起来。
周博雅见状,干脆伸手把人搂起来,抱到了自己腿上。温热暖香的身子一入他怀,周博雅心里这口气就顺了。
周博雅从身后抱着她,把脸埋进了郭满的颈窝,将郭满整个人抱了满怀。他身上有股独特的味道,气息全笼罩过来,清冽且迷人。
这几天夜里时常睡不好,白日里还许多糟心事,当真十分疲累。
人在疲劳的时候,总是比较暴躁。周博雅也不能免俗,再好的涵养,脾气也有些控制不住。郭满回来,他们俩好好儿的不好么,做什么非要气他。
“谢氏的事儿,就莫要再跟我置气了。事不过三,为夫往后不会让她再敢碰你。”周公子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认了输,“这一回为夫大意,为夫知错,满满可以原谅为夫么?”
郭满感受到脑后头温热的气息,正要扭脑袋说,就感觉脖子被人吮吸得一麻。
周公子紧紧抱着她,蜻蜓点水般的吻一个又一个印在她的脖子上。或轻或重,时不时咬一口她的耳垂,所到之处引起她头皮发麻。郭满脑子一乱,脸噌地就红了。
郭满挣扎地就要从他怀里爬出来,然而腰被人锁着,挣不开。
好不容易挪开,怒扭头看他,周公子眼睑半合着垂眸注视她,眼眸温润,眼睑下两团有着清晰的青影。显然这几日休息不好,脸色有些憔悴。
周博雅又要低头,去吮她的脖子。
郭满挣了半天从他怀来爬出来。赤脚踩在地上,脚丫子白得晃人眼。周博雅眼睛盯着她这一双脚看,正巧双喜领着婆子进来抬走污水。他忙将郭满抱起来,放到了软榻上。
双喜一早在耳房候着,此时一进门就敏锐地嗅到主子间暧昧的气息。她左看看脸颊有些红的郭满,右看看衣裳似乎有些凌乱的周公子,生怕打扰了两人的兴致,暗中催促着婆子们手脚麻溜点儿。
下人们收拾很快,垂头敛目地,眨眼功夫就拾掇得干干净净。
人一走,双喜还特别体贴地替两人关上了门。
郭满的目光落到周博雅的身上,从眼睛落到他的鼻子,再到嘴巴,一层层落下去,周公子今夜似乎格外没有攻击性。大体是因郭满才发了一场脾气,或者是知道有错,示软。总之郭满看着他这样,恶趣味就又汩汩地冒出来。
她抬手摸了摸周公子的脸,郭满突然问他:“周博雅,若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儿,你是否会怪我?”自从想起来剧情,郭满就懒得再‘妾身’‘妾身’地自称自己,没什么意思。
周博雅从软榻站起身去桌边倒了一杯凉茶,挑起了一边眉头。
“还没做,”郭满眨了眨眼睛,“正打算做。”
“红杏出墙绝不允许。”
周公子一口饮尽茶水,很严肃地警告她,“你若敢干,为夫会打断你的腿。”
“……不是,”郭满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这种古怪的猜测。
“酌情原谅。”
这样啊……郭满大眼睛弯了起来,冲他恶趣味地笑了,“你说的哦。”然后拉着周博雅的手腕,把他牵到床榻边推他坐下。
周公子心口一跳,喉咙开始发干了:“满满?”
郭满却不理他,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根丝带,将他的两只手绑在了床柱上。
郭满居高临下地冷笑:“不准反抗!”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周博雅半靠在床柱子上, 墨发散漫地披散下来,面孔恍若白玉, 在昏暗中,莹莹生辉。
有几缕墨发夹在脸颊颈窝间, 眼睑低垂, 唇轻抿着,表情清淡。逼仄的床榻之间,他有些柔弱地靠在榻上,一腿支在榻上一腿落在榻下,脚上没有鞋子。亵衣的领口松得更开, 下颚的弧线绷紧了, 脖子越发的修长。
此时他睁着一双漆黑的眼静静地看郭满,烛光下,他眼睫的影子被拉得修长。目光中镇定又带着几分疑惑,莫名又极其能勾出人心中潜藏的凌虐欲。
郭满手指捏着丝带, 灵巧地前后一穿, 绕过来就是一个死结。
怕不牢靠,她故意多打了几个。
周博雅仰头看着自己的腕子,手动了动, 发现绑得挺紧。不过这种东西也就够对付一般人,对他来说,稍稍使劲便能挣脱。在回头无奈地看着郭满, 就见她盯着他的眼神几分幽暗几分促狭, 知道她这是又起了坏心思。
“满满你松开为夫, 这又是要折腾什么?”
郭满却不理他,立在床榻便欣赏了一下,觉得越看越好看。
突然凑到他跟前。与周公子的鼻息相间,红唇不过一拳的距离,稍稍凑近就能两唇相接。她恶趣味地挑着一边眉,回答他:“因为你惹我生气,所以我要蹂.躏你。”
周公子脸轰地一下红了个透。
他眼睫毛抖得飞快,似乎没料到郭满居然敢说这么大胆的话,耳尖都羞得烧了起来。不得不说,‘蹂.躏’这两个字说出口,他就立即有了反应。
“莫闹,”周公子喉结动了动,“夜里凉,快放开为夫。”
“没闹啊,”郭满左右看了看,长榻被周公子的长腿给霸占了,根本没地儿给她坐。于是她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故意凑周博雅跟前呵气如兰,“我可认真了。”
转而又问,“我不能这么对你?”
周博雅眼眸深了许多,嗓音嘶哑地哄道,“……可以,但你松开为夫。”
郭满不理他,径自双手抱住了他的后颈,将红唇贴上去。
摇曳的烛火噼啪轻响,窗外的雪还在下。沙沙地打着纱窗,屋里气氛格外火热。郭满撬开他的唇齿,舌头就窜了进去。湿热的舌尖搅动着,气息灼热,还不忘警告周公子:“说好了不准反抗,主导权在我手上,你不准动!”
周博雅气息全乱,几次三番地想翻身抱住某人,手在头顶绑得无处翻身。
“满满乖,你想怎么蹂.躏,为夫都任你,”周公子脸颊全是醉人的酡红,其实他只要用力就能挣断的丝绸,可是却耐着性子没动,“你松开我也一样。”
郭满清晰地感受到身下人的变化,眯着眼笑得别提多坏心。
她不仅不解开,还故意蹭他,直蹭得周博雅那双淡漠的眼睛里都弥漫起了水雾。迷迷蒙蒙的,仿佛山峦上漂浮的云雨。唇慢慢从他嘴上挪开,郭满又笑起来。纱帐落下来,墙角的光影影绰绰。屋外是冰天雪地,屋内则暖若晚春。郭满一会儿啄他眼睛,一会儿啄他脸颊,蜻蜓点水,落一下就是一处麻。
钝刀子磨人,折腾得周公子都不耐地昂起了下巴低吟,眼睛里都是红色。
“满满,满满你松开我……”
打定了主意折腾他的郭满充耳不闻,见他都这样了还不放过,低头又去咬他耳垂。
……
双叶端了一盘鸡汤面,尴尬地站在正屋的门外。
里头暧昧的声响火辣辣地钻入人耳,男女交织在一起的低喘与娇吟。大约小别胜新欢,姑爷今夜似乎格外激动,吱呀吱呀的声音,比往日哪一夜都要令人脸红心跳。双叶僵硬地站了会儿,不知听到了什么,突然跟见鬼似的端着吃食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