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成仙(上)——时镜
时间:2018-11-30 09:08:49

  一个想法,忽然冒了出来。
  见愁倒是一下好奇起来:“什么事?”
  扶道山人一看有戏,连忙扭过头朝曲正风那边一喊:“老二过来!”
  曲正风正与其余崖山弟子说话,听见声音,便对眼前那一名弟子摆了摆手,朝归鹤井这边走过来,来到扶道山人面前一拜:“师尊。”
  扶道山人一指见愁,道:“今日开武库,这毛丫头还没趁手的法器呢,你带她去挑上一个。”
  武库,法器?
  见愁一下明白了,原来这许多人聚在这里,是要去挑选法器了。
  崖山的法器,不是自己找的?而是宗门给的?
  她扭过头去看曲正风,倒一下把道印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曲正风一怔,顺着扶道山人所指,侧头看向见愁。
  的确,那一日在拔剑台对战周宝珠的时候,见愁也就能拿出来一面里外镜,甚至连把剑都没有,以至于最后……
  只能拔腿。
  咳。
  如今见愁大师伯一言不合便拔腿之事,在整个崖山弟子之中可谓是人人耳熟能详。
  甚至,有好事者给见愁冠了个新名号,曰:崖山拔腿派。
  拔剑派的剑,拔腿派的腿,都是好名号啊!
  心里掠过这几日的种种传言,曲正风眼底亦有流光闪过。
  他略一沉吟之后,开口道:“的确如此,见愁师姐如今也算是我崖山拔剑派里排得上一号的人物了,若是再没一把剑,实在不怎么好。那便依师尊所言,此次开武库,便带着见愁师姐去吧。”
  一言不合就拔剑,怎能无剑?
  见愁看向站在曲正风身后的那一群弟子,都是崖山弟子,修为大多不高,才筑基的居多,好像也有几个金丹期的。
  在她转过去看的时候,大家都看着她,目光都带着一种看传说中的人的感觉。
  见愁略略觉得头皮发麻,又连忙将目光收回来,想到“剑”,心里已经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我也可以有一把剑了?
  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一点笑容来,见愁恭敬朝扶道山人一拜:“徒儿多谢师父,那……”
  侧过头一看曲正风,她笑道:“就劳烦曲师弟照顾了。”
  曲正风点点头:“请师姐随我来吧,这会儿便要出发了。”
  见愁跟着他,走入了那一群崖山弟子之中。
  扶道山人坐在归鹤井旁边,脚丫子被水包裹着,冰凉的一片。
  他看着见愁与那许多崖山弟子站在一起时候的模样,缓缓将目光垂下。
  出窍以下无敌手。
  听上去多风光?
  正如见愁此刻,万目所视,万心所仰,万光所耀……
  “唉……”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扶道山人觉得自己头开始疼。
  又一道流光落下,沈咎站在了扶道山人的身边,看了一眼已经要出崖山的一行人,忍不住皱了眉,他开口道:“师父,中域左三千中,现在已经传开了,都说我崖山新入门的女修,十三日内筑基,负有天盘。”
  “传开了?”
  扶道山人听见这话,简直头皮都要炸了。
  这怎么可能?
 
 
第34章 她前夫
  “十三日内筑基,负有天盘?”
  昆吾,九头江边。
  照旧是奔流的大江,照旧是漫漫的长河,照旧道袍一身,白发满头。
  横虚真人慢慢沿着江堤朝前面走,却是要回昆吾去。
  身边跟着的徒弟,是他早年所收的三弟子,名为吴端,如今也是元婴后期的修士了。
  吴端听见横虚真人的疑惑,点了点头:“便是前段时日所传崖山新收的那一名女弟子,名为见愁的。有人说她筑基的时间,兴许还不到时日,天赋斗盘一丈,如今多少不知,但有人亲眼所见,乃是天盘。”
  “天盘……”
  还有人亲眼所见?
  横虚真人笑了笑:“有人,指的是何人?”
  吴端一怔:“师尊的意思是……”
  “无甚意思,群魔乱舞罢了。”
  他倒是真好奇,剪烛派到底得了什么,竟陡然间敢如此猖狂。
  打上崖山,与崖山弟子交手不说,现在还敢散布这样的传言,到底为的是什么?
  昆吾前不久才出了个十日筑基,十三日提名九重天碑第二重的天才弟子,接着就有人传崖山出了个十三日筑基负有天盘的女弟子……
  其心可诛。
  不过……
  都与他没太大关系。
  横虚真人微微一笑,只依旧顺着山道而上,将归于昆吾去。
  原地,吴端为这一个哑谜,着实思索了许久。
  他没有跟上横虚真人的脚步,只是朝着宽阔的江面上望去。
  残阳铺水,一片血色。
  谢不臣一身青袍,盘坐于江心湍流之中,周身无光无芒,仿佛一个普通人。
  崖山那一名女修是否十三日筑基,吴端不知,只是他很清楚,眼前这人十日筑基,决然不假。
  才入门多久?
  竟然就光辉奕奕,甚至将整个昆吾其余的修士都盖过去了。
  往日,昆吾赵卓有人知;往日,昆吾岳河有人知;往日,昆吾吴端有人知……
  可如今,这些人,谁也不关心了,所有人的眼里嘴里,永远都只有昆吾谢不臣!
  天才?
  那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平静,搅得吴端心潮涌动。
  他上前几步,踩着滔滔滚动的江水,一步步朝前面而去。
  谢不臣搭着的眼帘,缓缓掀起。
  第一映入眼底的,是奔流不息的九头江,江面宽阔,而他正在江心之中,目之所见,较在江边,更为雄奇壮丽。
  看了有一会儿,他才侧头看向已经走到江心位置的吴端。
  未起身,只开口,谢不臣道一声:“吴师兄。”
  表情太淡漠,眼底无情,也似没心。
  有关于谢不臣的来历,师尊从来不对旁人说,以至于他们所有人对这一个新入门的师弟,一无所知。他们不知他从何而来,更不知他过往有何经历,是何身份……
  太过神秘。
  也太过耀眼。
  不遭人妒是庸才,而谢不臣是天才之中的天才,即便在人才济济的昆吾,亦能凌于绝顶。
  “师弟久在江心修炼,好像许久不曾回昆吾了。”吴端随意起了个话头,笑看着他,“近来中域十分热闹,出了几件大事,不知师弟可曾听闻?”
  久不回昆吾,自然什么也不会知道。
  谢不臣对所谓的消息,也不感兴趣。
  他淡声道:“不曾。”
  吴端心底冷笑一声,开口道:“听闻崖山有一新入门的女修,十三日内筑基,且坤线全部点亮,乃为世所罕见的天盘!说起来,师弟你十日筑基,虽为中域万人所传,我身为你同门师兄,竟从未亲眼见过你的斗盘。不知……师弟这般天纵奇才,可也是天盘?”
  天纵奇才……
  不假。
  至于是不是天盘……
  谢不臣低下头去,转眸望向奔流大江,只问:“师兄想看?”
  这般轻柔的语气,却带着一种混合了冰渣的冷冽,叫人极为不舒服。
  吴端平白有一种受到侮辱的感觉。
  他知道师尊如今最在乎的,便是眼下这一位天才弟子,只可惜……除了师尊之外,昆吾少有人喜欢他!
  今日既然已经开了口,吴端还不至于怕了他。
  “不仅想见识见识师弟的斗盘,还想要见识见识师弟的本事。”
  那就是准备打了。
  谢不臣两手原本轻轻搁在膝头,微微蜷曲,如今忽然轻轻动了一动,柔和的折线,忽然变得有力起来。他五指撑了膝头,终于从江心之中起了身来。
  也不看浑身紧绷,一脸忌惮的吴端。
  谢不臣俯身,将手伸入江水之中,原本只是暗里的湍流,一下变得吵闹起来。
  吴端不知他在干什么,却已经直接手诀一指,一柄白骨长剑便已浮在他身后高处。
  江水流动,拂过谢不臣左手五指。
  修长如玉的手指,透明圆润的指甲,永远得体又显出几分风度。
  他缓缓起身,同时抽回自己的手掌……
  一江之水,在此时竟仿佛静止了,吴端心中陡生一种警兆,只觉汗毛直竖!
  整片江面,在静止了那样一刹那之后,忽然浪涛骤起!
  谢不臣从江水之中抽回了手,自江心而起,滚滚流动的江水,竟然也随之腾起,像是在江心之中拔起了一道瀑布!
  涌流!
  谢不臣五指并拢,仿佛将那一道江流握住,越抬越高!
  “哗啦啦”的水声,一下在耳边响动。
  那一道江流,终于被他从江心拔起,两旁的江水,在那一道江流离开的刹那,便猛然朝中间的空缺处一合!
  砰!
  水花溅起,沾湿了谢不臣的衣角。
  他右手负于身后,左手轻轻一抖,被他握在手中的水流竟然如一柄剑抖开雨水一样,水花四溅,残阳下,晶莹如染血。
  待得水花散去,谢不臣手中握着的,已然一柄江水铸成的剑,波纹隐隐,竟还似流淌!
  抽江流为剑!
  吴端只觉自己脚下寒气,比那一日看见谢不臣御空而来更甚!
  谢不臣持剑而立,脚下江水流淌,淡淡道:“听闻师兄如今为元婴后期,修为甚高,不臣修为尚浅,愿请师兄赐教。”
  ※
  “师父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坑咱们崖山?”
  日头,已沉入了西山。
  天彻底暗下来了。
  见愁等人已拜别而去,扶道山人从归鹤井里抽回了自己的脚,站在边缘回望整座崖山,道:“你见愁师姐十三日筑基之事,早已经交代下去,谁也不许说出去。崖山这一群二傻子,平日里嘻嘻哈哈,看上去不靠谱,真到了这种时候,山人我还是很信得过的。”
  毕竟崖山。
  只是……
  什么叫二傻子?
  来报信的沈咎扶了一把自己的膝盖,跟在扶道山人的身边:“所以消息不会是崖山传出去的?”
  “可能性极低。”
  扶道山人两手按在那细竹竿上头。
  “见愁筑基出关那一日,恰好有剪烛派的人来,那几个坏心眼的,保不齐带什么心思呢。你想啊,昆吾才出个了谢不臣,我们崖山就跟着弄了个见愁大师姐出来,我要是横虚老怪啊,这会儿就要想了,你崖山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一抹自己下巴,仿佛有很长的胡须一样。
  沈咎无语,分析在理不错,但是你到底是有多恨横虚真人,才能把这动作模仿得这么难看啊!
  “师父,要不我们去敲打敲打那剪烛派?”
  “敲打?”扶道山人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人家敢做,必定有所依凭,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且看着吧,我去找郑邀那小王八蛋查查去。”
  说着,他便直接从归鹤井边离开,点着那破竹竿,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
  郑邀正在揽月殿里面,面前摊着一大堆的竹简,正脑仁发疼。
  “不行了不行了,这么多的事,我还是哪天卷铺盖逃走算了……当个掌门怎么这么麻烦?”
  崖山一门不少都是武痴,他宁愿成日闭关,都不想待在这里处理事情,太难,太难了!
  唉……
  一声长叹。
  扶道山人进来,听见这一声,就想给他一巴掌。
  “叹叹叹,叹个屁啊!山人我都没叹了,你叹个什么劲儿?”
  郑邀冷不丁被喷这么一通,抬起头来还有点蒙,他干脆地把自己眼前的一堆东西一推,直接走过来:“我叹我的,师伯你叹你的,咱俩两不相干啊。诶,不对,你都没叹了?”
  他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扶道山人。
  “大师姐醒了?”
  “醒了。”扶道山人白眼,呵呵一笑,“可没良心了,山人我担心她那么久,结果她丫一醒了,就跟老二那黑馅儿的跑了!一听说可以去武库选法器,笑得牙不见眼,你是没看到。”
  “……”
  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郑邀想,当初本座第一次去武库的时候不也一蹦三尺高吗?
  只是笑笑?
  唉,见愁师姐这也太含蓄了嘛!
  郑邀道:“不过……这个时候,见愁师姐适合去武库吗?”
  “怎么了?”
  扶道山人抬眼。
  郑邀脸色古怪:“见愁师姐魂魄有缺,崖山武库之中,名器皆非凡品,尤其是剑……只怕……不会有几口剑会挑她。”
  “咦……”
  扶道山人听了,猛然一拍自己脑门儿,露出呆滞的表情:“对啊!那丫头好像还是想要一把剑!完了……”
  这回算完了。
  武库里到底哪口剑会瞎眼看上闪亮闪亮的崖山大师姐?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哪!
  郑邀只有狂擦冷汗的份儿,他凑到扶道山人身边来,又问:“武库的事,大不了大师姐空手而归,但是魂魄有缺这件事,我们怎么办?”
  “山人我已经想好了。”
  扶道山人收回落在武库那边的思绪,开口时已经轻松了不少。
  “见愁这丫头,乃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远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脆弱。当初我说问她若见到她前夫怎么办?你猜她怎么说?彼时不过一介凡人,竟说,那就杀了。嘿嘿,山人我收的徒弟,岂是那般心智懦弱之人?所以,这件事,等她回来我就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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