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寓廷神色稍安,又从里面拿出碗和匙子,“你以为是我在小题大做吗?”
男人将病床调整舒适,让顾津津能坐起来些,他拿了碗坐向床沿,将匙子放到她的嘴边。
她确实快饿死了,顾津津赶紧张开嘴,一口粥下肚,连胃里面都觉得舒服不少。“这粥的味道很好。”
“西楼的厨师一直留着,这味道你应该觉得熟悉才是。”
顾津津听他总是有意无意说起以前的事,这个时候,她也不想跟他争。修司旻没能将她带走,就说明靳寓廷这次决心已定,她现在连行动都不利索,更加不能和他硬碰硬。
吃过早饭,护士进来给她挂水,顾津津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真是流年不利。
有人进来收拾下,顾津津认出她来,是西楼的佣人,她以为靳寓廷是让她来照顾她的,没想到她拿了食盒后就走了。
靳寓廷坐向床沿,顾津津动不了,她看着靳寓廷轻挽下袖子。
“你说,修司旻吃了闭门羹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别把他想的太坏。”
靳寓廷就是受不了她一副替他说话的样子。“他没法进这扇门,但他肯定会找能进这扇门的人过来。”
“你是说……”
“你爸妈。”
顾津津其实也想到了,靳寓廷能拦着别人,却不会拦顾东升和陆菀惠,她抿紧唇瓣,看着男人将两手撑在她身侧。
“为了能避免到时候的尴尬,我已经吩咐孔诚将这一层都封锁起来了,到时候就连你爸妈都上不来。”
顾津津杏眸微睁,“你凭什么这么做?”
“你现在在养病呢,别动肝火,对你的身体不好。”
“靳寓廷,那是我自己的事!”
男人前一刻还是神色温和的,一听到这话,却是勃然大怒。“你跟着他究竟有什么好?你真不要自己的命了是不是?顾津津,你要是这次被撞死了怎么办?我问你,怎么办?”
“我不是没事……”
“如果不是我在场,那辆车很可能会撞第二次、第三次,你觉得你的命真有那么大吗?”
顾津津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强,“靳寓廷,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好好的?”
“哪里好?”靳寓廷抬手敲了下她脖子里的颈托,“这叫好,是吗?”
顾津津哎呦一声,男人站在边上,居高临下盯着她,“我应该任由你被撞得个半身不遂,那样的话你反而也安生了。”
“你就盼着我过得惨吗?”
靳寓廷脸色阴暗,嘴里真是没一句好话。“总比你一直折腾要好。”
他救了她,顾津津也领情,可他们终归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顾津津想得很透,所以不想留有余地,跟他暧昧不清,但她也抵挡不住靳寓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行干涉她的生活。
“我折腾是我的事,我跟谁在一起,早就跟你没关系了,靳寓廷,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事实呢?”
靳寓廷眼神顿在她身上,有些吓人,他起初是一语不发的,顾津津看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别开视线想要不理睬,却听见男人继续开了口,这回,他话语中带着满满的怒意。
“好,以后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你跟着修司旻去送死,我也不拉着你,你以为这场车祸这么简单吗?修辅成要的是修司旻去死!你知道你们的婚礼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他一次两次除不掉修司旻,就会将矛头对准你,你有多少条命这么去作践?”
顾津津看着靳寓廷的样子,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孔诚在外面听到动静声,不由推开门走进来看了眼。
“你离开她,再怎样,我也能保你性命无忧。”
顾津津想要摇头,但是脑袋动不了。“我需要你保我的时候,你不在,靳寓廷,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为什么晚了?你是卖身给他了还是怎样?只要你点头,我就有办法让你脱离这条贼船。”
“我不走。”顾津津淡淡启音。
“你——”靳寓廷气得朝她指了指,“不走,是不是?”
“是。”
“顾津津,你看我下次还会不会管你,你就自生自灭去吧!”
顾津津耳膜内一震一震的,她表情仍旧平淡,“那你现在就别管我了。”
男人视线扎在她面上,“你想得美!你甘愿待在一只老虎的身边,你就不怕那只畜生养不熟,转眼就把你吃了吗?”
顾津津倒还真是第一次见靳寓廷这个样子,他怒火中烧,显然这把火很难降下去。这等于是在唐僧念经,可她也没法做到不听不听啊。
也许,是这次的事故真的把他吓坏了吧。
顾津津自己没有那样明显的感觉,她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她这条命还在,但她也清楚那种守在急救室外的煎熬。
“好了好了,”顾津津率先服下软,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饿了。”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靳寓廷胸口处仍旧起伏着,听到这话,他眉头轻挑了挑,在床沿处坐定下来。
“我饿了。”
“顾津津,你才吃过早饭,你是认真的吗?”
“啊?”顾津津笑了声,“对哦,我说错了,我渴了。”
“你不是不惜命吗?渴死你。”
顾津津有些忍俊不禁,“九爷,我现在人在你手里,跑不了动不了,还望你不要这么记仇,好歹给我一条活路啊。”
靳寓廷立马不再是气鼓鼓的状态,他转身走到净水器跟前,拿了杯子给她倒水。
顾津津看眼点滴瓶,靳寓廷的猜测应该不会错,她也想到了修家的那位大哥。她和修司旻要结婚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对方肯定不会让他们如愿。
靳寓廷拿了水回到病床跟前,顾津津平躺着,男人弯腰盯着她看。
“想喝吗?”
“你要不给,那就算了。”
“脾气这么大。”靳寓廷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吸管。
顾津津的脑袋被固定住,动弹不得,靳寓廷端详了她片刻,突然弯下腰冲她说道。“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就算我现在吻你,你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你想干嘛?”顾津津听到这话,立马就炸毛了。
32不小心和耍流氓的亲
靳寓廷看着她的脸色,嘴角轻扯开,“你说我想干什么?”
“我……我口渴。”
男人手掌撑在顾津津的颊侧,他脑袋一点点往下压,顾津津瞪大了双眼盯着他,就是不能动。
两人的唇角即将碰上,顾津津忙开了口。“你才不会乘人之危呢。”
“但我也不吃激将法。”
顾津津见他的脸停在上方,嘴跟嘴也就隔开个一两公分的距离,其实只要说话,就难免会有擦碰到。她干脆将唇瓣抿起来,嘴里呜呜啊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靳寓廷将吸管放到顾津津的嘴边,她没有松嘴,男人轻笑声,“不是口渴吗?放心,喝吧,我不乘人之危。”
顾津津将信将疑,嘴角微松下,她轻咬住吸管,喝了两口水。
男人手指在她嘴上擦了下,顾津津脸色涨的通红,靳寓廷眉眼之间都是笑意。
“好了,够了。”
靳寓廷将杯子挪开,眼睛盯着她的嘴唇在看,顾津津干脆闭上眼帘,“我妈肯定会知道的,我天天都要给她打电话,她要是联系不上我,肯定会找修司旻。”
“我要是修司旻,我就瞒着他们,毕竟你跟他在一起才多久,却接二连三出事,你觉得你爸妈会放心让你们在一起吗?”
“我需要别人照顾,你帮我请个女护工行不行?”
靳寓廷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我不行吗?”
“九爷什么时候做过伺候人的活?再说男女授受不亲。”
“有什么亲不亲的,我乐意。”
顾津津真是觉得要气疯了,“一会总要擦身子吧,就算你不介意,可我介意,我很不自在。”
她激动出声,唇瓣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靳寓廷,男人心里眼里均是一热。“你亲我做什么?”
顾津津屏息凝神,“谁亲你呢。”
“你方才碰到我了,你没感觉吗?”
“那只是碰到,不是亲!”
靳寓廷听到这,腰身忽然往下沉了沉,他的唇瓣印刻在顾津津的嘴上,顾津津忙用手去推他的胸膛,等到顾津津起身后,她忍不住怒骂出声,“靳寓廷!”
“我也就是碰你一下而已。”
“不小心和耍流氓,你分不清楚吗?”
靳寓廷在床沿处坐直了,他虽然在跟顾津津据理力争,但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带着笑意的,“你可真是典型的双标,你亲我,就说是不小心碰的,我不小心碰你碰的重了一些,你就说我耍流氓,我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顾津津擦了下嘴巴,“我不跟你说了。”
“好,那你休息会,你还需要静养。”
顾津津胸口起伏着,静养?有他在这里,她要怎么养?
酒店。
一名男子在门前轻敲了几下门,听到里头的人说了进来之后,这才拿出门卡,开门进去。
卧室内开着灯,窗帘全部都被拉上,所以让人分辨不出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修先生。”
修辅成坐在沙发跟前,屋里蔓延着浓重的烟味,他将手里的烟掐熄,“你们怎么办事的?”
“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但没想到我们的人碰到了靳寓廷,您也说过,这是靳家的地盘,不要去轻易招惹,撞上了也要主动避开。”
男人深吸口气,“所以,就把事情给我办成这样。”
“顾津津所在的医院,我们已经查到了。”
修辅成身子往后轻靠,低低笑出声,嗓音中充斥着讥讽,“查到了又能怎样?”
“我们可以让人在医院里面下手。”
“你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还要把我搭进去吗?”
男人弯着腰,模样恭敬,眼帘轻挑后看向修辅成,“只要功夫下的深,肯定能够万无一失。”
“修司旻去了,却是空手而归,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打听过,顾津津跟靳寓廷关系不浅,他要不回来人,也算正常。”
修辅成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修司旻是什么人,一根肠子绕来绕去精得很,这是绿城,再说顾津津现在受了伤,他把她放在靳寓廷身边养病,是最好的。”
“您是说……他是故意不将她带走的?”
“呵,有个能力那么强的人替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守着,还能让他分出心来对付我,他何乐而不为呢?他把人留在医院里面,还能确保顾津津的安全。只是靳寓廷恐怕还被蒙在鼓里,这是傻傻地替他人做了嫁衣。”
“既然如此,我们就这样算了吗?”
“顾津津伤得不轻吧?看来婚礼,是要改期了。”
男人望了眼坐着的修辅成,“但是那边至今没有延期的意思。”
“放心吧,靳寓廷既然把她拘在医院,她就别想在婚礼现场出现。”
男人一颗心总算跟着落定。“好,医院那边我还会派人跟着的。”
“总之,婚礼可以如期举行,但婚礼现场绝对不能允许出现新娘子。”
“您放心。”男人说完后,转身走了出去。
修辅成听到关门声传到耳朵里,他抬起双腿搁在了茶几上,他这辈子,最不愿接受和最不能面对的,都是他的名字。
修辅成。
多么敷衍,多么有目的性的三个字。修,不过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被抱入修家抚养,所以他应该感念他们给了他一个姓氏。而辅成两字呢,辅,是辅助他人的意思,最后的成字,成全和成功的都是别人。
修太太常年不孕,将近四十的岁数,膝下却仍无一子半女。都说抱养孩子之后,可以招来孕气,她也是眼瞅着实在无望,这才领养了修辅成。
没想到修辅成进入修家的第二年,修太太果然怀了身孕,而且生下了一个儿子。
修家上下欢天喜地,那时候小小的修辅成就已经明白,修家再也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