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拜高堂。”
薛慎之与商枝转过身来,跪拜长辈。
秦玉霜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商枝,眼圈瞬间就红了。她不知道商枝欢迎不欢迎她来参加婚宴,但是她忍不住来杏花村参加喜宴,并且贪心的想要得到更多,亲自以长辈的身份出现在席间。看着她与薛慎之拜堂,为人母不舍的情绪让她眼眶发酸发胀,忍不住想要落泪。
看着商枝磕下头来,秦玉霜手指骨发白的攥紧红色的锦帕,按捺不住地想要站起身。
嘉郡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秦玉霜才冷静下来。
“夫妻对拜。”
薛慎之望着商枝的目光,温柔如水,两人弯下腰的一瞬,他低声在商枝耳畔道:“娘来了。”
商枝弯腰的动作一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一瞬,她就知道薛慎之指的是谁。
下一刻,她继续与薛慎之完成拜堂仪式。傧相高唱送入洞房,薛慎之直接握着商枝的手,牵着她去洞房。
商枝坐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床榻上,两个人按照喜娘的仪式举行完,喜娘递给薛慎之一柄玉如意挑喜帕。
薛慎之握着玉如意的手指微微发紧,他看着安静坐在床榻上的商枝,缓缓地挑开喜帕,露出一张秾李夭桃的面容。峨眉淡淡一扫,双颊浅浅两抹胭红,云蒸霞蔚,艳压海棠。
薛慎之的目光不禁变得深邃,怔怔地盯着她,看着商枝抬起头来,朝他嫣然一笑,薛慎之的心脏蓦地快速跳动,紧紧地握住玉如意。
商枝看不懂薛慎之眼底的神情,却被他眼底深处厚重的情意,牵动心弦。
沈秋端着两杯合卺酒递给二人。
薛慎之坐在商枝身侧,两人手臂交缠,仰头饮下合卺酒。
酒气熏染,商枝的眉眼愈发昳丽,脸颊绯红如玉,薛慎之手指微动,轻轻拂过她发烫的面颊。
商枝浑身的血液瞬间往头上涌来,想着昨晚在册子上看到的各种姿势,紧张地捏着裙摆。
喜娘在一旁含笑地说道:“祝贺二位连枝相依、同心永结。”
沈秋给喜娘一个红封。
喜娘惦着手里的份量,又一连说好写喜庆的话,带着人离开。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商枝与薛慎之。
商枝心如擂鼓,紧张地吞咽口水,“你……你不是要出去敬酒?”
薛慎之看着她紧张无措,却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倾身含住她柔软娇嫩的唇瓣允吻,并不缠绵深入,浅尝辄止。
望着商枝润泽嫣红的唇,喉结微微滚动,“桃花香味。”
商枝一怔,转而明白他说的是口脂的香味,抬手捶他胸膛,却被他宽厚的掌心包裹住。
“我让沈秋给你端一碗粥进来,你先洗漱,若是累了,可以先睡。”薛慎之松开她的手,低头在她耳畔道:“我很快就回来。”
商枝点了点头,目送薛慎之离开,商枝双手拍了拍滚烫的脸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沈秋端着一碗肉丝粥进来,商枝将喜服脱下,挽着袖子将脸上的妆容卸去,清清爽爽地坐在桌子前喝粥。她饿过头了,一碗粥只吃了一半,让沈秋端出去,然后将秦玉霜请过来。
她能来参加婚礼,商枝很意外,心里却涌现一股子喜悦的情绪。她对秦玉霜的感情是复杂的,但是因为身体里流淌着一部分秦玉霜的血脉,虽然未曾相认,却也没有否认过她是母亲的事实,她在潜意识里将秦玉霜当做母亲,实际上两个人却是很生疏。
即便如此,她大喜的日子,秦玉霜出现,她很高兴!
不一会儿,沈秋将秦玉霜请进来。
秦玉霜很拘谨,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心里猜测着商枝请她进来为的是什么事情?
“请坐。”商枝站起来,指着身边的位置,让秦玉霜坐下。
秦玉霜忐忑地说道:“枝枝,我贸然地来参加你的婚宴,没有事先知会你,我……”
“你是我的娘亲,出席自己女儿的婚宴,难道有错吗?”商枝反问着秦玉霜。
“你如果不喜欢,我就……”秦玉霜突然反应过来商枝说的什么话,话音戛然而止,惊愕地睁圆一双美目,“枝枝,你……你方才说什么?”
“参加自己女儿的婚宴,您觉得错了吗?”商枝看着秦玉霜脸上滑落的泪痕,语气不由得放缓放柔,“无论我对你们的态度是什么,都无法抹去血脉里的亲缘。我与你们的相处不自在,是因为你们对我的愧疚之情。将我弄丢并非你们所愿,不是出自你们的本意,为何要觉得亏欠我?”
“枝枝……”
商枝拿着一方干净的锦帕递给秦玉霜,“我喜欢一家人亲近的相处,平和舒适的方式。就像你当初对待苏锦瑟一般,只是出自对女儿的关怀,我做得不对,或者你有不认同的地方。可以训斥我并且提出你的意见,不必担心我翻脸。没有任何的内疚与亏欠,也没有任何的弥补掺杂其中。”
她不认为错过的那一段时间,内疚与弥补能够填平。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将过去那一段抹去不提,重新开始呢?
秦玉霜似乎听懂商枝的意思,寻常母女该如何相处,她们便该如何相处。
一旦掺杂愧疚与其他的感情,这一份母女情份,便会变了滋味。
“我知道了。”秦玉霜心里松一口气,她脸上绽出柔美的笑容。觉得她鼓足勇气来参加商枝的婚宴,是这一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非但没有被商枝反感,反而解除母女之间的那一层隔膜。
话都说开了,秦玉霜在商枝面前,不再紧张拘谨,反而很放松。
她想与商枝说几句这些时间来,想对她说的体己话。
外面却传来脚步声,薛慎之敬酒回来了。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新婚
秦玉霜趁着薛慎之还未进来的时候,对商枝说道:“你和慎之的感情我看在眼里,你们俩人感情深厚。但是嘉郡王府里情况复杂,危机伺机而动。皇上给你们赐婚,我心里很不安。慎之想要在清河县为官,我觉得有很大的变数。”
商枝一怔,秦玉霜这番话不得不令她深想。她不是那种有心机,善钻营的人。
突然说出这一番话……
“京城里有什么动静吗?”商枝心都提起来,嘉郡王妃没有提,是不想他们担心,还是根本不知道?
“我听说皇上已经授官给一个同进士,让他接任清河县县令一职。慎之……只怕另有安排。”秦玉霜将她得来的消息告诉商枝,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商枝讶异,“什么时候来赴任?”
秦玉霜道:“这个还不清楚,我没有听到消息。我让你哥哥们多注意动静。”
“好。”商枝心里留意。
秦玉霜微微浅笑,看着商枝清美的面容,抬手将她的发丝挽在耳廓后,“娘只希望你们事事顺遂,便别无他求了。”
“会的,一切只会越来越好。”商枝捂住她的手掌。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道红色身影进来。
商枝透过屏风,看着颀长清瘦的身影,缓缓地靠近,握着秦玉霜的手指收紧。
秦玉霜看着她白皙如玉的面容,染上两抹飞霞,不由抿唇一笑。
“大婚之日,是女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时刻。心中紧张,在所难免,你只要想着他是你最爱的人,嫁给他是你心中所愿,愿意将自己的所有献给他,如此一想,便能够克服心中的紧张。”秦玉霜开导商枝一句话,便起身道:“我先出去与寻你大哥、二哥,有一些事情与他们商量。”
“好。”商枝点了点头。
秦玉霜离开,薛慎之在屏风后静立着,商枝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身影。
半晌,他忽而一动,商枝紧张地吞咽唾沫,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由揪紧床褥。
薛慎之绕过屏风进来,瞳孔漆黑清亮,喝了半壶酒,微醺地状态,脚步却很稳。一步一步地走近,每一步都似踩在商枝的心尖上,她的心跳如擂鼓般砰砰快速地跳动,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薛慎之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商枝脸上的妆容卸去,褪下喜服,只着一件红绸底衣。
他微微倾身,身上清冽的酒香将商枝包裹,她仿佛也微微醉了,水润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薛慎之。
薛慎之喉结滑动,商枝的每一个眼神,都令他血潮涌动。
“沐浴了吗?”薛慎之嗓音低哑的问,拢在袖中的修长手指,微微收拢,若是细看,并不如他表现地这般镇定自如,“一起吗?”
‘腾’地一声,商枝的脸颊通红,浑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
“我……我刚刚用完一碗粥,先歇一会消消食,你先进去洗。”商枝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真正到这一刻,她十分的羞怯。
“好。”薛慎之转过头去,薄唇蹭过商枝的耳廓,商枝浑身过电般,颤栗,僵硬。
薛慎之低笑一声,若无其事的直起身,拿着换洗的衣裳绕过屏风,出门去澡堂沐浴。
商枝捂着脸颊,埋头闷在床上,红枣花生硌得她爬起身,紧张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了想,她从箱笼里翻出一本册子,红着脸,将册子从头到尾再看一遍,细细研究一下。
一不留神,看得太投入,就连薛慎之站在身侧,她都没有察觉。
“你在看什么?”薛慎之看见商枝趴在床铺上,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脸颊羞红,啃着手指甲,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凑近去看,她在看什么这般入神。
商枝魂儿都快吓飞了,手忙脚乱捂着册子,塞进枕头底下,“我在看医书。”
“医书?”薛慎之重复一遍。
“对,医书。”商枝干咳两声,解释道:“这本医书我还没有看过,是干娘给我陪嫁的,我这不是心里紧张?然后才拿出医书看一看,研究研究里面的疑难杂症。”
“疑难杂症?”薛慎之蹙眉。
商枝点了点头,“是啊。我以前学过,只是没有深入的了解。深入了解之后,发现好像没有想的那么可怕。”
薛慎之嗯一声,取下一块绢布,擦拭湿发。
“我在净房里准备了温水,你可以先去沐浴。”薛慎之拿着床边准备好干净换洗的衣裳给商枝,“待会水冷了会着凉。”
商枝被薛慎之转移注意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自然而然的拿过衣裳,去澡堂洗澡。
洗完澡将衣裳穿好,她才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拍一拍脸颊,想着册子里的内容,心里很羞涩,却又削减心里的紧张。反正……这是迟早的事情?
商枝深吸一口气,拉开澡堂的门,推开里屋的门,绕过屏风,接下来看见的一幕,她心里建设的冷静,瞬间轰塌。
薛慎之半倚在床柱上,手里翻动着商枝藏在枕头底下的册子,神情十分认真。
“不许看!”商枝想也不想,扑过去抢册子。
薛慎之手臂一举,商枝扑空,整个人压在薛慎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