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各怀心思,目标却是一致。
华敏公主一离开,元晋帝便准备让刘通下令,话到嘴边,他突然让一个内侍,去请禁卫军统领过来。
见了禁卫军统领之后,元晋帝又见了死士首领,命令下达之后,只等着苏易扶灵出殡。
很快,这一天到了。
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从侯府出发,朝城门口而去。
商枝搀扶着秦玉霜,站在城墙上相送。
偌大的平阳候府,只剩下何氏与兰心。
苏景年要送出城去,或许还要继续远送一段路程,便让文曲颜先回府。
文曲颜不想拖累苏景年,她便转身从角门入府。
远远地,看见兰心鬼鬼祟祟,去往厨房。
她想着苏景年的话,担心兰心有别的预谋,便紧跟着过去。
兰心一路匆匆去厨房,一边四处观望,见除了寥寥几个下人外,别无其他的人。
也是,苏易扶灵回祖籍,这是大事,主子都要出去相送,何氏除外。
而何氏早已与她结盟,并不需要避讳。
兰心走进厨房里,确定只有厨娘,没有其他人,她在门口警惕的张望一下,将厨房的门关上。想了想,她并未关上门,而是垂下布帘子。
厨娘见到兰心,低声说道:“圣女,主子让您想办法,拖住苏景年,让他留在府中,务必不要让他入宫。”
“为何不让他入宫?他入宫不是更好?不会护送平阳候去祖籍,路上对苏易的伏击,也能够顺利进行。”兰心皱紧眉心,不知华敏要做什么。
厨娘心里瞧不上兰心,她不耐烦地说道:“你只管听从主子的安排行事,别的一律不要管!”
在东胡国,圣女是有一定的权利,并且受百姓敬仰。
兰心却不是。
她的母亲是东胡国圣女,嫁给大周国一个富商,并且逃离东胡国,这是触犯大忌。每一任的圣女,都是与挑选出的圣父结合,这样生下下一任的圣女,血脉更纯粹。因而,可汗一直派人查找兰心母亲的下落。在兰心十岁的时候,将她的母亲找到,杀了她的父亲,将兰心与她的母亲一同抓回东胡国,兰心推选为新一任的圣女。
她体内的血脉并不纯粹,可汗限制她的权利,只是一个傀儡。
厨娘因此并不忌惮兰心,相反十分轻视她。
兰心并未放在心上,她转念间,便想到一种可能,“华敏公主在宫中设伏了?他们要将薛慎之等人一网打尽?”
厨娘脸色一沉,瞪着兰心,没有说话。
兰心从她的神情里得知自己猜对了,当即打算离开,就看见布帘子被风吹卷一角,露出一抹素白色裙摆,下面一只绣荷花的绣鞋。
她眸光微微一敛,放轻脚步朝门口走去。
饶是如此,依然惊动了门外的人,等她掀开帘子,已经不见人影。
厨娘神色肃然,“有人在门口偷听?”
兰心摇了摇头,“没有,一只耗子。”
厨娘不悦地说道:“你将此事办妥,就能回东胡。”
兰心垂下眼帘,没有应厨娘的话,满腹心事的去往何氏的院子。
那一双绣鞋她认出来了,文曲颜的鞋面上是姿态各异的荷花,或者芍药。裙摆与绣鞋的料子,并不普通,府里的丫鬟压根用不起,所以她没有怀疑其他的人。
为了确认是不是文曲颜,她特地等在二房的垂花门,远远看见走来的文曲颜,裙摆轻荡间,露出一只绣着荷花的鞋面,兰心轻轻抿着唇角,她转身进了何氏的屋子。
何氏见到兰心,她立即站起来,“可以动手了吗?”
兰心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你让人去传话,说是文曲颜病重了,让苏景年立即回府。”
何氏脸色一变,“之前不是这般说的!”
苏景年在府中,她还如何完成接下来的计划?
兰心心里有其他的算计,她知道何氏恨不得文曲颜去死。
才会刻意这么说!
何氏不但不会让人送消息给苏景年,反而会促使苏景年,一直护送苏易回祖籍。
“你只管照办。否则,你算计文曲颜与苏易的事,苏景年知道了,他会饶过你?”兰心冷哼一声,不欲多说,“你自己看着办!”
何氏眼珠子转动一下,她拉着脸道:“我按照你说的做还不行?这件事情,可得烂在你肚子里!”
兰心笑道:“你尽管放心,过了今日,我就离开大周国了。”
闻言,何氏松一口气。
兰心走到门口,突然说道:“方才我与华敏公主的人谈话时,有人在偷听,看见那人穿着一只绣着荷花的绣鞋,裙摆是云锦料子,二夫人知道是谁吗?若是知道,就将人给看紧了。”
她并不希望文曲颜通风报信,打乱她的计划。
何氏闻言,脸色一变,知道兰心说的是谁。她咬着牙道:“你放心,我一定将人给看牢了!”最后一句话,从齿缝中磨辗而出!
兰心彻底放下心来,去马圈牵出一匹马,朝城门口而去。
而文曲颜急匆匆回到屋子里,看到迟曦在收拾,她连忙说道:“迟曦,你快出府去通知枝枝,就说有人在宫中设伏,要诛杀他们。还有,你联系苏哥哥,让他千万别听信何氏的话回府,要护送大哥回祖籍!”
文曲颜联系不上苏景年,而迟曦与云暮有办法,她只得让迟曦去通风报信!
情况紧急,耽误不得,“你快去!”
迟曦愣住了,在文曲颜急切的催促下出门,远远看见何氏带着人来了,她脸色煞白,“夫人来了,怎么办?”
第一卷 第三百零一章 陪葬
文曲颜慌张地站在门口看一眼,远远地,她都能感受到何氏身上裹挟的煞气。
她身后带着数十个护卫。
“迟曦,你快爬窗离开!”文曲颜拉着迟曦,将她往内室朝着后院的窗户推,她唤出隐在暗处的一个暗卫,“务必将她安全护送出府!”
“是!”
迟曦想着何氏凶神恶煞的面容,她心里升起浓烈的不安,一把握住文曲颜的手,“少奶奶,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文曲颜心里很害怕,她也想要一起逃走。可何氏人多势众,云暮只给她留了两个暗卫,不敌何氏的人。不说她逃不掉,就是迟曦也不能安然离开!
她心里门儿清,何氏冲着她来的,有她在这边周旋,何氏不会追拿迟曦。
如果两个人都被困在屋子里,谁去传消息?
文曲颜将迟曦的手从腕间挣开,“迟曦,记住我交代你的话,一定要亲自传到!”
“夫人她……”
“来不及了!快走!”文曲颜一把将迟曦推开,嘭地将窗户关上。
何氏也踏进屋子里。
文曲颜心如擂鼓,她紧紧握着拳头,看着何氏眼底不加掩饰的怨恨,她脸色发白。
“娘,您这是做什么?”
文曲颜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惧意压下去。
何氏看着文曲颜挺得笔直的腰杆,讽刺一笑,“怎么?景年如今给你做主了,你便不再尊敬我这个婆婆了?还是以为……我不敢将你如何?”
文曲颜嘴角上扬,她露出一抹笑,“娘,儿媳哪里不曾尊敬您了?我……”
何氏眼睛瞥向屋子里,只有文曲颜一个人,命令道:“是吗?你将屋子里的暗卫给撤下去!”
文曲颜眼皮子一跳,她估算着何氏是没有防备迟曦的,迟曦应该已经顺利出府。
她心里稍微松一口气,手指搭在小腹上,“娘,我身体不舒服,方才迟曦出去请相公回府。您有话,坐下喝杯茶慢慢说。”
何氏很在意苏景年,文曲颜故意提起苏景年,就是告诉她,苏景年快要回府,三思而后行。
何氏是怕苏景年,但是再怕,也改变不了她是苏景年母亲的身份。纵然她做的过火,至多苏景年与她母子关系疏远,还能将她如何?
等苏景年权势在握的时候,必然能够理解她的苦心。
她目光轻蔑,鄙夷的看向文曲颜,又透着一丝怜悯,死到临头,尤不自知。
何云曦一手将苏景年带大,两个人的感情十分深厚,何云曦死了,让他们母子关系产生裂缝而已。文曲颜难道还有本事,让苏景年将她杀了不成?
想到此,何氏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刻薄,她轻轻拨弄着手腕上的玉镯子,意味不明道:“景年要回来了啊?”她顺势坐在杌子上,指着对面的凳子,“你也坐。”
文曲颜看不懂何氏,她虽然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但是顾虑着苏景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谋害她的性命。
可她在何氏身上嗅到危险的气息,一颗心高高的提在嗓子眼里,警惕地看向何氏,摇头道:“眼见到晌午了,我去厨房做饭。”说着,她快步往门口走去。
她一动,护卫也开始动了。
文曲颜跑起来,双手搭在门板上,将门一拉,“来人!救命!”
一只脚迈出门槛,手臂就被抓住,将她往门内一拽,她的手摸着多宝阁上的瓷瓶,转身砸在钳制着她的那个人头上。紧紧掐着她手臂的那只手一松,她跑出门外,眼前白光一闪,脖子被勒紧,被人用力往后一拽,文曲颜整个人朝后倒去。
文曲颜双手紧紧抓着勒在脖子上的白绫,瞪大眼睛,看着躺在门口的两个暗卫,浑身鲜血淋漓,气绝身亡。
紧接着,她激烈的挣扎,双手抓挠着要勒死她的人。
护卫一时不查,脸上被抓挠一道口子。
他脸色阴沉,将长长的白绫绞拧成一股套紧文曲颜,甩给另两个护卫,他们将白绫甩上横梁,往下一拉,文曲颜悬挂在房梁上,双脚在半空中踢蹬。
“文曲颜,今日这一切,全都是你咎由自取。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如何配得上景年?他给你一条生路,你不把握住,偏要回来自寻死路!甚至害死了如芬!”何氏触及文曲颜扩散的瞳孔,眼底是蚀骨的恨意与不甘,她嘴角微微上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当年景年未曾替云曦讨公道,还会为你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惩处我吗?他无非就是与我断绝母子关系,这又有什么关系?等他做父亲之后,自然会理解我一片苦心。”
文曲颜眼底一片痛苦绝望,她确定何氏带来的不是府里普通的护卫。云暮留下的暗卫,百里挑一,如果只是寻常的护卫,又怎么会成为刀下亡魂?
她不明白,为何何氏执意要置她于死地,她并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让何氏对她无法容忍到连一个罪名都懒得找,计谋也不屑施展,明目张胆的夺去她的性命。
她与苏景年方才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他们还有大好的未来,却要在此刻终结,她不甘心!
文曲颜被一个巨大的黑洞给侵蚀,她无法想象,苏景年回来,看到她吊死在房中,与何云曦那一幕重叠,对他来说该是毁灭性的打击。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