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娘无奈的将东西收下,没有再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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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芷靠在软枕上,手里拿着几张票,又看一眼信纸,叹息一声。
顾芸娘十分冷淡疏离,并不愿意与她深交。
短短的相处,明芷很喜欢顾芸娘。她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你简单的对她,她便会回报你一片真心。
只可惜,她们相遇并不是时候。
顾芸娘对她有戒备之心。
明芷心想:“两个人已经有交集,顾芸娘没有把东西送回来,算是一个好开始。总有一日,顾芸娘能够和她交好的。”
赵生不知道明芷在想什么,热脸去贴人冷屁股,“她不愿意和你交好,你另找其他人。而且你在镇上,她在乡下,也没有多少工夫陪你。我看隔壁的小娘子就不错,明日请她来家中做客。”
明芷摇了摇头,“你不懂。”
赵生见明芷不愿意说,也就不去问。
总觉得明芷来镇上之后,就变的很奇怪。
“回来好些天,余二还不带你回家吗?这次回来,他不是说要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将你们母子记在族谱上?”赵生与余青山是在军队里认识,还有一个张展,同是广郡府人,关系很要好。
明芷则是张展的娘子,逃荒去边关投靠张展,最后在边城开了一家茶馆,勉强糊口谋生。
后来张展战死,将明芷托付给他们照顾,等战事平息之后,将她送回老家。
余青山不知道啥时候和明芷好上,没过多久,余青山诈死,带着明芷走了。
他也不过是最近一段时间联系上余青山,看到明芷有孕,依旧有些复杂。
余青山家里有个婆娘,还有一双儿女。以余青山的身份,他是不能纳妾,明芷也不会委屈给人做小。余青山是真的喜欢她,才会为了明芷,隐姓瞒名的生活。
赵生不可思议道:“这个女人,就是余二的婆娘?”
明芷神色有些不自在。
赵生从她的反应得到答案,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咋就跟了余青山?他有婆娘,有儿女,不能给你一个名份,借着别人的身份过活,你可真糊涂!”
明芷哪里不知道?只是这感情的事情,谁说的准?
那时候张展死了,余青山对她掏心窝子的好。
也不知怎么的,就和余青山搅合在一起。
之后余青山告诉她,家里有妻儿,原配死了,娶的是妻妹做继室,没有半点感情。那时候她身心全都托付给余青山,余青山向她保证,不会委屈她。之后他诈死,带着她回到广郡府,借着他战友的身份生活。这几年,他一直与家里有联系,他们搬回来住,是收到余秀兰的信,信中说丁氏死了,被余青山的继室给害死。而余青山的继室,已经高攀上京城里来的大官儿,两人即将要成亲。
余青山征兵打仗,一双儿女全都托付给顾芸娘照顾,余青山不能回来和顾芸娘和离,才会想出诈死的主意,抚恤金算作补偿顾芸娘。
如今顾芸娘害死丁氏,又要重新嫁人,余青山可以与顾芸娘和离。
明芷也一直等着余青山处理好顾芸娘。
当初拿着张展的抚恤金,她开的茶馆也留有一些积蓄,两个人的日子不难过。她有开茶馆的经验,两个人回到广郡府,依旧开了一家小茶馆,日子过得滋润。而她有孕之后,头三个月在家中坐胎。余青山便打理着茶馆,只可惜这些年,一直是她经营,余青山做甩手掌柜,不事生产,看管了半个月,茶馆出事,他得罪人被封,走关系,塞不少银子,也没能让茶馆重新开起来。
余青山懒散惯了,不愿意做工,不是嫌累,就是嫌弃工钱低。两个人大手大脚惯了,很快将积蓄挥霍大半,如今仍是在吃老本。
明芷也怨余青山好吃懒做,可余青山会哄人,对她百依百顺,两个人倒是没有闹过几次口角。
如今搬回来,余青山愿意去做工,又要与顾芸娘和离,她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余秀兰上门后,她从余青山的态度中看出,他并不愿意与顾芸娘和离。
甚至还在哄她,将她养在镇上,他等待一个时机,回家与顾芸娘相认,坐享齐人之福。
明芷摸着自己的肚子,不为她自己,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不愿意忍气吞声,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她才会私底下,接近顾芸娘。只可惜,那一日在医馆,去的是赵生,不是余青山。
赵生对明芷也有好感,只可惜明芷瞧不上他。
“余二不是个良人,你好好想一想,别做错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赵生丢下这句话,转身出门了。
在门口,正好与余青山撞见。
余青山穿着细棉布长袍,捯饬一番,人模人样。
“赵哥,饭点了,你上哪儿去?”余青山手里拎着一坛子酒,一包花生米,半只烤鸭。“兄弟买了酒,咱俩碰几杯。”
赵生冷眼瞅着,“余二,你啥时候带着芷妹回老家认个脸?不是大哥说你,你俩如今没有做营生,在家坐吃山空。平日里的花销省着点,别到时候芷妹生孩子,你都掏不出银子。”
余青山不爱听这话,手臂搭在赵生肩膀上,搂着他往屋里走,“银子挣来都是花的,我这五脏庙没有填饱,咋有力气干活儿?你放心,再过不久,兄弟就要发财了!”
赵生挑眉,“你找着活了?”
余青山神秘一笑,“不说这些,我叫芷娘做两道下酒菜。”
赵生看着一旁伺候的丫鬟,让她去做饭。
余青山笑笑没拦着。
两人在桌前坐下,赵生看一眼端着针线篓子进里屋的明芷,“你啥时候和你婆娘和离?”
“芸娘含辛茹苦,替我养大两个孩子,我回家就和她提和离,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余青山拆开油包纸,挑一粒花生米塞嘴里,倒两碗酒,“你放心。芷娘跟在我身边三年,如今有我的骨肉,我辜负谁也不会辜负她。”
赵生板着脸没有说话。
余青山滋溜一口酒,“行了,吃完饭,我就回村一趟。”
这些年他和家里有联系,好几次提要回来,他爹娘不许。
手里拿过抚恤金,他若是活着回来,就怕给捅出去,惹上大麻烦。
余秀兰说他娘死了,顾芸娘要改嫁,找的对象是京城来的贵人,他按耐不住回来了。
远远地瞅过顾芸娘一眼,她一点没变,不,比以前更美,更勾人。
比她姐姐不知道美艳多少倍。
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顶着他妻子的名头,吃着他余家的饭食。他都没有碰过一根指头,就便宜别人,他可不甘心。
他给余洪川送了信,他爹没回话,才不敢贸然回去。
余青山想起顾芸娘下个月就要嫁人,他不能再拖下去。
用完饭,他和赵生赶着马车回去。
赵生给他打掩护。
曹氏喂完猪食,提着空木桶出来,就看见余青山推门进来。
她眼皮子一跳,心里道了一声夭寿,将桶往地上一扔,冲上去将门关上。
“你死回来干啥?村里有人瞧见你吗?”
曹氏心里发慌,余青山没死的事儿,家里除了小的和顾芸娘,全都知道。
当初余秀兰让丁氏顶罪,没有将余秀兰抖出来,就是余秀兰用余青山威胁丁氏。冒领或者骗取抚恤金是连坐的重罪,如果被余秀兰添油加醋的爆出来,老余家就全完蛋。
余青山道:“兰儿送信给我,说娘死了,让我回来一趟。”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兰儿呢?”
曹氏心里咒骂余秀兰就是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也幸好是死了!
“她上山去采药,摔下山崖被野兽吃了。”曹氏脸色发白,余秀兰的确被野兽啃得尸骨无存,只不过是被苏景年给弄死的。
余青山愣住了,倒是没有想到余秀兰是个命薄的。
“大嫂,你别怕,只要你们不说出去,也牵累不到你们。”余青山早就找好借口,“就说我当时伤重垂危,被人给救了,现在伤养好了,费了一番力气才回来。冒领的抚恤金,咱们退回衙门就好了。”
曹氏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余青山是真的要回来在梨花村扎根。
可是顾芸娘要出嫁,余青山回来了,只能和离了!
曹氏想到苏景年心底就发寒,连忙拽着余青山进屋,“你回来的正好,你在外头有个女人,事情没闹出来之前,赶紧和顾芸娘和离。就按照你那套说词,明芷是你的救命恩人。”
“大嫂,芸娘给我带着两个孩子,给我守寡。我回来就休她,那太不是东西了!村民得戳咱家脊梁骨。”余青山回来就不打算和离,他坐在凳子上,问曹氏,“顾芸娘要开饭馆?她手里有金刀和顾氏菜谱,这生意铁定能火爆起来。我寻思着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忙不过来,回来给她帮忙。”
曹氏吐出一口郁气,“娘对芸娘并不好,你现在回来,芸娘会提和你和离的事情。”
丁氏恨顾芸娘,并不是因为她克死余青山。而是因为顾芸娘顶着名分,余青山为了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能回家。丁氏又按照余青山的吩咐,领了抚恤金,这笔抚恤金她舍不得丢出去,拿在手心里,头顶像是悬着一把刀,随时都有砍下来的风险。整日里担心受怕,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顾芸娘。
如果没有顾芸娘,余青山不用诈死,将明芷带回家,哪里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丁氏这怨气全都泄在顾芸娘身上。
在曹氏看来,丁氏抵不住一个贪字。
余青山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她不会。”
曹氏冷笑一声,不知道余青山哪儿来的自信!
她没有理会余青山,挎着竹篮子,去地里择菜。
余青山回到隔壁屋子里,和他离开前一样破败,他皱了皱眉,四处翻箱倒柜,都没有掏到值钱的东西。
门被推开,余青山抬头看去,余宝音站在门口。
余宝音长得像他,只有眉眼像顾十娘,一眼就认出是他的大闺女。
“宝音,我是爹,你还认得吗?”余青山跨坐在长凳上,含笑地看着余宝音,“你娘呢?”
余宝音自然认不得余青山,她愣住了。
呆呆地看着余青山,半晌,她泪珠子从眼底砸落下来。
“爹,你咋现在才回来?他们都骂我是没爹的孩子!娘也不喜欢我,将我赶出来,不肯认我。她带着弟弟住在叔叔家里,和叔叔住一个房间,她是您的娘子,不守妇道!丢尽咱们老余家的脸了!”余宝音添油加醋,将这几年受的‘委屈’,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数说给余青山听,让余青山给她做主。
顾芸娘臭不要脸,勾引别的男人,就该将她浸猪笼。
余青山并不见生气,擦干净余宝音脸上的泪水,“是爹的错,你娘给爹守寡三年,也尽到夫妻的情分。她以为我死了,改嫁的事情,家里都同意,她没有错。”
“爹,她就是个毒妇,害死奶和小姑!她将我赶出来,不管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