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要工作吗?”涂杉不想他那么辛苦。
“你还要买裙子吗?”
“啊?”涂杉被问懵了,她想了想,问:“你意思是你喜欢工作,就像我喜欢lo裙一样不能舍弃?”
游寅被她的联想逗笑了:“不是。”
“那是……?”
“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lo裙一样不能舍弃。”
涂杉摸着巴德的手一顿:
“和你工作有什么关系呢。”
“很奇怪吗,”他说的稀松平常:“给喜欢的女孩子买她喜欢的裙子,已经是我的主要工作动力。”
涂杉在心里嗷呜一声,栽了下去。
巴德困惑回头,不明白自己的小主人为什么突然把整张脸埋进自己毛里,蹭个不停。
“你得多辛苦啊——”她想着他,揪心又甜蜜。
女孩子这种生物很奇怪,一边喜不自禁开心到爆炸,一面又不敢心安理得接受这样的对待。
“不要急。”
游寅说。
“我不急。”
他那么笃定:“我会努力追赶,追上你。”
她抱着手机,听着他声音,心底满足得像是充盈了天地,星空,湖泊,草木,花影,夏蝉,萤火,关乎美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问题少年”因爱重返校园的励志故事(……)
第29章 :D
暑假还未过半,涂杉就打算回青城。
返程前晚,她提前给游寅电话,兴奋地告诉他这个消息。
“这么早回来?”游寅在那边疑惑不解:“不热吗?”
“我们寝室有空调。”
“吃饭呢,怎么解决?”
涂杉只希望他多关心自己,“我们学校又不偏,外卖那么多,你不要担心嘛。”
她又说:“你不要老担心我了,请多担心你明年的高考,作为你的女友,我必须早点过去监督你学习,就像我期末那会你陪着我看书一样。”
游寅沉默两秒:“可我这两天不在青城。”
“嗯——?”涂杉眨眨眼,她差点要扑了个空呢。
游寅莞尔:“我回老家了。”
涂杉蹙眉:“回……回去了吗?”她记得鬼哥哥说过再也不想去那个地方的。
游寅道:“嗯。”
涂杉问:“你家乡在哪里,我去可以吗?”
游寅的语气漫上几分笑意:“你要来见家长?”
“啊?”涂杉愣了一下,脸瞬间红成了一颗思春期大柿子,她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讲哦。”
游寅一言未发,似好整以暇。
见对面男人那么淡定,涂杉嘀咕:“我只是,好奇……”
“在缘镇,”他说:“我回去一趟,有点事,等一切妥当我会带你过来,好好待在家里过暑假,别急。”
涂杉当即反驳:“谁着急啦。”
游寅完全不在意她的羞恼,兀自道:“我妈妈和老齐一定会喜欢你。”
涂杉把脸闷进毛毯里,只想转移话题:“……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游寅思忖片刻:“几天吧。”
涂杉:“那我过几天再去。”
游寅拿这个虽软却倔的小女孩儿没办法,只能应下:“行。”
“……”
明明协商好了,两人反倒都不说话了。
电话两端,静悄悄的。
有种心照不宣在滋长,至关重要,但也难于启齿。
好一会,游寅才问:“你和你家人,说过我吗?”
她家世如何,他岂是不知。难免产生小心生卑。
“嗯,”涂杉未曾想过隐瞒,一股脑儿全盘托出:“我一回来就和我妈妈说了,想供你读书也是征询了她的意见,我妈妈还说你长得很帅呢。”
“……”
游寅被他的傻二丫气笑不得:“涂杉。”
“嗯。”
“你就这样说了?”
涂杉理直气壮:“对啊,喜欢又不是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我只想快点告诉妈妈,那天……”
她顿了顿:“那天,穿着花嫁回头找你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我喜欢你,就要好好跟你在一起,我无比相信,我看到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因为你也从来没有异样地看过我,你甚至,说我是彩虹,比星星月亮都要好看。”
说到这,她激动得眼眶发热。
游寅笑起来,认可:“嗯,你是彩虹。”
他的生命,才从此有了颜色。
——
翌日,游寅起了个大早,轻装简行,坐动车回了老家。
到缘镇时,已临近中午,小巷里溢满了饭菜香,树荫在青砖路映着画作,他穿行而过,肩头光点披洒。
游寅变化不大,又生的出挑,即便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仍旧有人认出了他。
“你,”一个刚浣完衣服出来倒水的老奶奶叫住他,仔细辨认:“是游家那小孩儿么?”
游寅顿足,心率忽快,只点了点头。
“回来啦?”老太太端着盆,出人意料的和善:“几年没见了。”
游寅“嗯”了一声,微微抬手,停住,最终还是摘了帽子,他也记得这个老太太,礼貌唤了声:“张奶奶。”
老太太听见后辈叫,登时喜笑颜开,仰头使劲打量起他来:“现在个头好高了,长得俊,像你妈妈。”
游寅又不好意思地颔首。
老太太又问:“还没吃饭吧?”
游寅说:“没有。”
老太太:“快回家吧,你妈肯定都等急了。”
游寅如鲠在喉,少晌才说:“好。”
游寅重新将帽子戴上,朝家走。
拐个弯便是自己家了,游寅步伐不由放慢几分,当那扇门来到视野之中时,游寅只觉日光灼眼,明明只外出三年,却恍若隔世。
门还开着,小城镇都这个样。
二楼阳台整齐晒着衣物,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在风里干净地荡着。
见此情景,游寅心放下了,去敲门。
“谁啊?”熟悉嗓音传来,还是那个柔软女声,却多了底气。
“我去开。”接着便是男人说话。
游寅弯了弯唇,门已被打开一扇。
门里中年男人怔住,似做梦般连眨眼睛。
约莫是见丈夫反常,女人好奇问着“谁啊”,也离席走了过来。
绕过丈夫瞧清来人,女人面上疑惑荡然无存,继而嘴角发颤,分秒间眼就红了。
游寅一言未发,再次摘了帽子。
儿子的脸完全暴露在她眼前。他不辞而别,只字未留给她,一走便杳无音信。
她以泪洗面好多天,以为此生再难重聚,却不想这个晴好的午后,还能再见他一面,看他一眼。
“妈。”游寅紧盯着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叫道。
她又怨又怜每天都在念的儿子啊。
游母根本忍不住泪,捂住脸呜呜啜泣。
想了想,又拿拳头胡乱敲他胸口,肩膀,泪止不住。
游寅纹丝不动,任由她打,他心头痛意远盖过母亲的发泄。
老齐皱眉劝她:“别打,别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要把人打走了。”
“那走啊——”妈妈哭腔难抑:“他不是很会走吗?”
“这不是又回来了吗?”老齐捉住她肆无忌惮的双手:“孩子还没吃饭呢!”
一句话,如击游母命穴,她瞬间没了动作,抽着鼻子问:“吃过了吗?”
游寅眼眶发红:“还没。”
“我去添个碗,”老齐忙回屋,撂下一句:“你可别再打孩子了啊。”
游寅取出裤兜里的纸巾,抽出一张想递给母亲,末了还是收回手里,自己给她擦,轻轻拭去了她泪痕。
游母也如小孩一般乖巧站着,让他一点点抹干净。
老齐准备完了,又转回来,把这对母子扯进门:“老杵那做什么,先吃饭!”
游寅随着妈妈进去,找了个空处放下背包,便回了餐桌。
桌上两菜一汤,都是最简单不过的家常菜。可他好久没吃到过了。
老齐打量着他,三年了,这孩子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苍白瘦削,沉默寡言。
只是,身上那股子气,似乎有点不一样了,过去他的沉静带着浓重的阴郁,可如今,更像是一种稳重,一份成熟。
“你多吃菜,哎,多久不在家吃了,也不知我菜还合不合胃口,”游母语无伦次地往他碗里夹菜,又忙不迭想要起身再去取个小碗,像初为人母般手忙脚乱:“不然先喝点汤吧,一路尘土,嘴里肯定干。”
“嗨,”老齐无奈:“你坐着吧,孩子多大了,自己不知道怎么吃?”
“他才不知道吃呢,”游母盯着儿子,又瘪嘴想哭:“要知道怎么吃哪还能这么瘦?”
“我会吃的。”游寅抬头看母亲,立马夹了一口饭菜,送进嘴里。
游母这才安分坐好,只是眼神还舍不得离开儿子半寸。
老齐看不下去了,打趣妻子:“你吃啊,别直勾勾盯着他了,被你这么盯着谁还吃得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拿儿子下饭呢。”
游母嗔他一眼,也吃起自己的。
吃完午饭,游寅主动收碗,两位长辈按着他离席,自个儿去了厨房刷碗。
游寅只能回自己卧室收拾。
一进房间他就愣住了,卧室还与走的那天一样,整洁,明净,一直被他的家人收拾妥当,仿佛本来就有人居住,亦或是,为了时刻等他归来。
游寅坐到床边,拿起手机,给涂杉发微信:我回到家了。
还没等来回复,外面有人叩门,是老齐:“游寅,方便聊会吗?”
游寅起身拉开半掩的门扉。
老齐微笑着,仰脸看向他,说:“长大不少了。”
游寅低了低头。
老齐在他书桌前坐下:“怎么样,这三年。”
游寅说:“还不错。”
老齐神情始终温和:“都在哪工作呢。”
“青城。”
老齐瞪了瞪眼:“青城?青城好啊,大城市。”
游寅“嗯”了声。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老齐拿起桌上相框,里头嵌着游寅小学毕业时的相片,胸口红领巾很是醒目。
游寅瞟了他手里照片一眼,并无迟疑回道:“我想上学了。”
老齐没有惊愕,相反还了然地叹了一息。
但他还是想听听这孩子回心转意的因由:“怎么突然想读书了?”
“不是突然,”游寅说:“是一直在想,只是害怕,担心,怕自己再也没办法融入。”
老齐放下相框:“世上没有不能融入的地方,只有你想不想去。”
游寅不再言语。
老齐看着他,就像个师长:“怎么打算的?”
游寅:“我想参加高考。”
“成高?普高?”
“如果能普高最好是普高,但是……”游寅欲言又止。
“怕不知道怎么学?”
“不是。”
“那是?”
“我条件太差了,参加普高的审核条件很严格。”
老齐微微笑了,心领神会:“所以回来找我帮忙?”
游寅点头。
“你等下,”老齐回过头,打开中间那只抽屉,取出一只鼓囊囊的档案袋交给他:“打开看看。”
游寅绕开线圈,抽出那叠东西。
抽了一半,游寅看到上边的字,遽然一怔,不可置信地望向老齐。
“我帮你挂了个学籍在隔壁,”老齐玩着眼:“我在想,娶了你妈妈,虽然不是亲的,但也算你名义上的老爸了,可你离开的急,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就托人给你在县里职高挂了个学籍,我本来就当老师,所以也还算便利。”
“你要真想考大学,我和你妈妈全力支持,估摸着你妈得高兴晕了,她这些年一直自责,总和我说你聪明,懂事,成绩好,都是她害了你。”
“你之前,那个事,也不用担心,我问过派出所的朋友了,他说你年纪小,这个档案都是封存的,应该影响不到你学习就业。”
“所以你要对自己有自信,你和别人没有不同,甚至比许多同龄孩子更加坚韧,勇敢,懂得反思自省,懂得保卫家人,也更有责任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比谁都清楚。”
好孩子。
这个词似乎离他太遥远,也太久远了。
风雨倾轧,乱石捶打的这几年,他听得最多的,是杀人犯,是畜生,是坏人。
他几乎快忘了,他也曾是个优秀的少年。
游寅掩住鼻腔,倾低脑袋,心中突然软弱酸楚至极在,只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