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兄妹欢声笑语在前面,阿恬见自己竟然没有得到半点安慰,顿时难堪到了极点。
她呜咽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萧堂三人给扯下来了。
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
不说轻言细语地安慰她受到的委屈和苦楚,竟然还直接走了,还羞辱她。
想到萧堂对自己的羞辱,萧韦的无动于衷,阿恬的心里酸涩,越发拧着腰肢侧坐在廊桥上哭了起来。她虽然生得并不是绝色的姿容,然而到底是个正是花期的年少的女孩儿,且生得消瘦柔软,也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风姿。
远远地看过去,那曼妙的姿态就叫人心里柔软一片。此刻她在清晨的天光之下低声哭泣,远远的就走过来一个婀娜纤细的身影。见了阿恬,那女子顿了顿便快步走了过来,露出几分关切,纤细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这样温柔的关切,顿时叫阿恬感受到春天一般的温暖,她抬头看着自己面前妆容精致的面容,不由哽咽了一声。
“姨娘,表弟,表弟对我……”
她侧头哭了起来。
“是二公子么?”正看着阿恬的正是柳氏,见她哭得伤心极了,显然是在萧韦的面前碰了壁,柳氏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却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抱怨地说道,“虽然我与王妃一向都情同姐妹,可是我也得说一句,二公子实在不体贴人儿。这女孩儿,娇花儿一样水做的人儿,在二公子眼里心里却还不及一匹烈马。我都为二姑娘难受。这今日又是怎么了?”她低声询问,十分温柔细致,比自己只知道敦促如何如何管家的母亲韩国公夫人强多了,阿恬红着眼眶,把发生了什么给自己的贴心人说了。
待听说萧韦对阿恬十分不喜,柳氏嘴角便微微勾起。
“二公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二姑娘对他的心,他莫非不明白不成?”
虽然姣好的脸上露出几分埋怨,然而柳氏的心里却十分满意。
她所出的阿萱只比阿恬小了不到两岁,也正是花骨朵儿的年纪。
柳氏心高气傲,且早就将韩国公府看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自然不肯叫阿萱背负着轻贱的庶女的名义胡乱地嫁人。她自知自己的身份遇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女眷,因此便知在亲近的几家殷勤之中打转,选来选去,也只有庆王妃所出的萧韦最叫她放在心上。
萧韦虽然是庆王次子,没有王爵,可是如今庆王妃还活着,如今日日筹谋夺爵,日后得到世子之位也未可知,且虽然萧韦比阿萱的年纪小,可是这女孩儿年长些,如今风华展露妩媚可人,不正是能讨小少年喜欢的时候?
年长有年长的好处,只那般风情妩媚,就不是小丫头片子所能比拟。
如今见萧韦厌恶阿恬,柳氏心中便安稳了起来。
这韩国公府之中,能与阿萱相争的,也只有阿恬一个。
既然阿恬已经出局,那无论才情容貌,这国公府之中谁还比得上阿萱?
更何况阿萱还有出息的同母兄弟韩誉,若是日后韩誉做了韩国公,阿萱可是国公之姐,这样的身份,庆王妃想必不会嫌弃了。
“都是五妹妹大嘴巴不懂事。”见柳氏陪着自己一道唉声叹气,阿恬便用力地揉烂了自己鬓角边的一朵颤巍巍的鲜花含着几分抱怨地说道,“生得包子似的,既然病着就不要出来碍事。她一过来,表弟就围着她转,姨娘你是没见她娇气成什么样儿。”
竟然还敢叫萧韦背着走,这胖团子怕不是要上天!
阿恬想到这里就来气,红着眼睛说道,“左一个金刚经右一个金刚经,鹦鹉学舌似的!”
“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叫二姑娘被老太太大姑娘责罚。”柳氏娇媚的脸上露出几分愧疚。
“这与姨娘无关,大姐姐心里看不上我,总是找我的茬。她想拿捏我的错处,准备得这样充分,我被她羞辱,不是昨夜,也是明日。”
阿恬抹去了眼角,对释然对自己微笑,温柔缱绻的柳氏感激地说道,“多谢姨娘为我开解,我这心里受用多了。”
“二姑娘看得开就好。”柳氏顿了顿,细声细气地问道,“那二公子处……”
“二表弟不过是被奸人蒙蔽,日后总是会明白我的一片真心。更何况我是嫡女,表弟也是嫡出,这是门当户对。老太太会为我做主的。”
阿恬轻叹了一声,满是泪痕的脸上却露出几分苦涩来,轻声说道,“只是表弟身边的妖精太多,虽然表弟都不大理会,可是那起子身份轻贱的狐狸精总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庆王嫡子,她们也攀得上么?痴心妄想!也不知去湖面上照照自己配不配!”
京都之中又不是只有韩国公府一家的小姐,萧韦素日里在外也很受欢迎,实在是叫阿恬感受到了锥心之痛。只是她不过是一句简单的感慨,柳氏顿了顿,却总是觉得不是滋味儿。
这……不是骂她们母女呢吧?
第15章
只是柳氏心中不悦,面上却越发慈爱。
她自然是能明白阿恬的亲近之意。
能叫韩国公夫人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与自己离心,反而亲近与她不和的柳氏,那柳氏的心里就十分痛快。
因此,阿恬的这些话,她都能够忍受。
目光闪烁了片刻,柳氏还是对阿恬柔和地说道,“二姑娘自然有身份有地位,外头的那些莺莺燕燕算什么呢?只是我只怕二姑娘形单影只,不是她们的对手。平日若是出去,二姑娘只管差遣阿萱就是。她是妹妹,又是与二姑娘一块儿长大,心里自然只有你这个做姐姐的。”柳氏的声音柔软多情,一句一句都是为了阿恬着想,阿恬想到在自己面前一贯顺从柔弱的阿萱,便点头说道,“如今,我这身边也只有阿萱这一个知心的妹妹了。”
余下的妹妹心思多得很,说不定就心里揣着自己的小心思。
“二姑娘把她当亲妹妹,那是阿萱的福气。都是因我的缘故,令阿萱在府中艰难,也不讨老太太太太的喜欢。”
柳氏说起这里,眼眶便红了,垂头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儿哽咽地说道,“说起来阿萱多么无辜。做妾的是我,可是却连累阿萱成了庶出令人看不起,姐妹里头也排挤她几分。若不是二姑娘做姐姐的爱惜妹妹,阿萱在这府里可怎么立足呢?”她把阿萱说得十分可怜,阿恬也忍不住轻轻点头说道,“三妹妹的确有些可怜。”
见她果然点头,柳氏便轻声叹息。
“我如今,只盼着二姑娘与二公子一双两好,日后阿萱的前程就牵挂在二姑娘的手里了。”
“姨娘放心,三妹妹就跟我的亲妹妹似的,我总不会丢下她不管。”
阿恬一颗心被柳氏给鼓动得乱跳,见柳氏感激地看着自己,顿时心底生出几分责任感。
她只觉得在同母姐姐阿琪的面前抬不起头。
阿琪无论性情容貌都是最好的,叫她这个妹妹掩盖在她的风华之下。
可是阿萱却十分懂事,柔顺温柔,总是给她说好听的话,叫她心里安慰。
这就是成就感了。
见柳氏恭敬地给自己福了福,阿恬抹了眼角的泪,想了想,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去太夫人的房中。
这时候若是去了,那萧韦还得再问她要一遍金刚经。
她打着要去写金刚经的旗号回自己的房中躲懒,柳氏却站在原地安静地抹去了眼角的泪珠儿,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淡的笑意,身姿婀娜,摇摇摆摆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是韩国公面前最得宠的妾侍,与韩国公恩爱了几十年,膝下又儿女双全,自然地位不同寻常的妾侍。虽然说碍于这国公府之中上头老太太的规矩大,不能与韩国公夫人这做主母的并肩,然而真爱就是真爱,韩国公为了叫她心里好受些,还是用尽了小心思的。
就比如这小院子虽然不及韩国公府正院宽阔华美,然而却处处精致处处用心,显出了别样的山水风流来。
此刻天光正好,小小的院子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阳光,越发美好精致。
柳氏摇摇摆摆地回来,见几个小丫鬟已经机灵地凑过来搀扶自己,勾了勾嘴角,只叫这几个小丫鬟自己去打扫,犹豫了片刻便直接往阿萱的闺房去了。
阿萱的闺房就在院子的侧室,红绡软帐奢侈非凡,此刻娇弱的少女穿着一件简单却十分美丽的衣裳撑着脸颊坐在窗前,眼底露出了几分憧憬。见爱女一副怀揣心事的样子,柳氏便勾了勾嘴角,轻轻上前柔声问道,“在想些什么?”
“母亲?”阿萱眼睛一亮,急忙唤了一声。
“瞧你。”柳氏对阿萱倒是十分疼爱,笑着叫阿萱坐在自己的身边抚摸她柔软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不去老太太的房里?今日二公子来了,你怎么也要去露露脸,不然,怎么叫你姑母记住你?”
她娇媚的脸上露出几分精明厉害,压低了声音冷声说道,“你的身份比起你姐姐也不差什么,她虽然是嫡出,可是你还有阿誉做依靠,如今阖府里谁不知道阿誉未来前程光明,谁还敢看不起你不成?”
说起这个,阿萱脸上一动,不由急忙说道,“可是太太她有孕了!”
若韩国公夫人这一胎是个儿子,那韩誉就是寻常的庶子,那还怎么争?
嫡出是争不过庶出的呀。
哪怕韩国公偏心韩誉,可是只要老太太一天不糊涂,这爵位就肯定不能由着韩国公的性子来。
“有孕了又如何?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柳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又闪过一丝狠厉,冷笑了一声说道,“就算她运气好,生了嫡子出来,可是小孩子难养得很,谁知道会不会长大。就算是能长大……也还有我呢!”
她在外一向是温柔体贴的解语花,然而在女儿的面前就露出几分真面目,见阿萱眼睛骤然明亮起来,便露出了笑容说道,“傻丫头,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能不为你打算?既然叫你去二公子面前说话,那母亲自然是有几成把握。”
她与庆王妃那么要好,庆王妃审时度势,也该明白谁才是她的知心人。
比起不喜欢庆王妃,反而更亲近河间王妃的韩国公夫人,只有柳氏的儿子做了韩国公,这韩国公府才能继续为庆王妃撑腰。
不然若换了韩国公夫人当家,谁会理庆王妃这样难缠的小姑子。
见阿萱眼底生出几分犹豫,柳氏便风情万种地笑了。
“你与你表弟乃是天作之合,这世上再没有你们这样般配的一对儿了。”这憧憬婚姻的,都喜欢给闺女画饼,柳氏抬手,细腻的手指抚摸着爱女那张美丽多情,令自己骄傲无比的脸颊轻声说道,“你这样的才学美貌,若是嫁了寻常人家儿,那就都辜负了。你小姑母虽然多事,可是为人也好打点,只要顺着她就是。你二表弟日后许就夺爵,到时候你是庶女又如何?照样做风风光光的亲王妃!”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锋芒。
“二姐姐会不会日后怨恨我?”阿萱不由担忧地问道。
“你都得到了你想要的,那是你的本事,还顾虑她做什么。”柳氏嗤之以鼻。
她更希望阿萱能嫁给萧韦,也是为儿子拉拢姻亲。
若阿萱成了庆王妃的儿媳,那无论于公于私,庆王妃也会拼命把韩国公府的爵位给韩誉给抢过来。
到了那个时候,韩国公夫人就算生出金蛋来也束手无策了。
“女儿明白母亲的心。”阿萱得了母亲给自己的期许,顿时心里也激动起来,只是想到了昨夜韩国公给韩国公太夫人说起的那门亲事,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母亲,安王府的婚事……”
她虽然愿意嫁给萧韦,可是萧韦的头上却有个能干并且地位稳固的兄长,什么未来的亲王妃,那泰半都是做梦。
且她心里更喜欢英俊稳重的萧堂些。只不过是萧堂从不理她,叫她心里生出几分幽怨。萧韦倒是另一个选择,可是阿萱听了阿琪的婚事心中又有心动之处。这安王府的婚事可是给安王世子说亲,那是板上钉钉的王府继承人,若是嫁了安王世子,那才是风风光光的亲王妃呢。
阿萱只觉得自己左右为难。
皇家子弟这么多,她好难选择哦。
且萧韦与她虽然有表姐弟的关系,可是萧韦跟活猴儿似的,与韩国公府的女孩儿都不大亲近。
他又比自己年纪小,叫阿萱心里怪过不去的。
倒是安王世子,她听了阿琪的几句话,知道仿佛是个十分敦厚的人。
“安王府这门婚事可不怎么样。”柳氏之前就已经得了消息,不然不会昨夜去韩国公太夫人想看阿琪的乐子,此刻微微皱眉,对露出几分心动的爱女柔声说道,“安王姬妾无数,庶出的子女众多,安王妃母子是压不住那些庶子的。你若是嫁过去,只怕半天就得叫人生吃了。那才是又熬心又辛苦。这婚事不好,若不是如此,我早就为你争来了。”
如今,想到阿琪若是嫁过去吃苦,还有苦说不出,柳氏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我见大姐姐不乐意呢。”阿萱细声细气地说道。
“她不乐意,你父亲乐意就行了。”
小胳膊莫非还能拧过粗大腿?
柳氏顿时冷笑了一声,认真地再三对心思浮动目光闪烁的阿萱轻声说道,“你记得,母亲总不会害你。二公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正期待日后爱女嫁给萧韦,却不知此刻庆王府二公子辛辛苦苦地背着一只胖团子就进了太夫人的上房,叫丫鬟给自己掀了门帘子进去,顿时背着软乎乎的团子惊呆了。
上首,英俊挺拔的中年男人与庆王妃并坐在一块儿,凝目看来。
“父王,你也来了?”萧韦背着胖团子诧异地问道。
正享受自家表哥的服侍的胖团子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那人到中年,却依旧英俊夺目的锦衣男子。
好英俊的人。
胖团子下意识拿胖爪子整了整自己的小发髻。
嗯……
等会儿……
团子的爪子搭在自己的包包头上,突然僵硬了一下。
她依稀仿佛记得想当初总是被她爹爹咬牙切齿挂在嘴边儿有个试图挖她爹墙角的可恶家伙来的。
父女同仇敌忾一块儿画圈圈诅咒好多遍。
那狼叫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