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天际舟
时间:2019-01-07 10:11:24

  方梓泉哪里舍得恼她,听她说可以不去,立即开心起来,笑道:“我买了两只酥皮鸭回来,一只让人送去母亲那里,一只让人送去小厨房里了。”
  “晚上,我们就吃酥皮鸭可好?”
  乔彤萱点了点头,道:“行,我让人熬一锅白果粥解腻,再做一个清炒小白菜就得了。”
  “彤彤的安排,甚合我意。”方梓泉笑道。
  方家乃耕读传家的言情书网,在饮食上一向主张不浪费。就算这几年方家势头不同以往,在司岚笙的主持下,衣食住行都并不豪奢。
  世家讲究精细营养,一餐一饮都有说法。受过陆家教导的乔彤萱,更不是奢靡之人。
  在生活习惯上,两人很是合拍。
  用罢晚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方梓泉没有去小院子,乔彤萱也没有再提。
  她的这次试探,方梓泉在不知不觉中完美渡过。在乔彤萱的心里,方梓泉的重要性已经变得越来越重要。
  前几日连着下了雨,将整座洛阳城冲刷的干干净净,天空中有繁星闪耀着光芒。
  权墨冼亲自将书册整理了一遍,起身就要离开书房。
  “公子,去宋州的人回来了。”刘管家迈进房内,禀道。
  “刘叔快请坐。”权墨冼从来没有将刘管家当成下人,在任何场合都十分尊重于他。
  刘管家笑道:“公子别跟我客气,在这家里我自在的很。”
  “宋州那边的首尾处理的很干净。那位表姑娘,看起来就是那位表姑娘。”他说得绕口,但其中的意思,权墨冼自然明白。
  “刘叔一定有了收获。”权墨冼笑道。
  若非发现了端倪,刘管家的神色不可能如此轻松自在。
  刘管家斜睨了他一眼,道:“您就不能稍微配合一下?公子,老朽奉劝你一句,什么事都看得太透,人生未免就失去了很多乐趣。”
  “刘叔说得是。”权墨冼恭敬受教。
  “那位表姑娘想必来历不小。”刘管家捋了捋颌下短须,道:“若不是我们的人找到了她儿时的玩伴,当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刘叔请讲。”
  “关于任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的娘亲迫于无奈而改嫁,她上京投亲。只是,这个人,却在半道上被换了。”
  刘管家的面上出现愤怒之色,道:“公子的表妹,恐怕早已遭遇了毒手。”
  权墨冼面色黯然,叹了一口气:“是我害了她。”
  不管眼下这个任颖是什么来头,都是冲着他而来。若不是因为他,她就算投亲不成,也不会失去性命。
  自己就这么一位舅舅。
  他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连仅存的血脉都没保住。他做错了什么,而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母亲若是知道了,该多么难过?
  那些上位者,为了一己之私而草菅人命,自己迟早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第七百八十七章 庆隆八年
 
  “刘叔,此事到此为止,别打草惊蛇。”权墨冼道。
  他要查出任颖背后的主使,并非一定要从宋州着手。
  最好的突破口,难道不是眼下正在权家扮演着任颖的那名女子?
  猜出了他的想法,刘管家忙劝道:“公子别急,一切都等成了亲再说。”
  任颖被害,事情已成定局,急也无用。
  对方既然将她安进权家,其真实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背后的主使是谁,才是眼下要弄明白的事情。
  再有两三个月就要过年了,好好的渡过这段时间,顺利迎娶方家四姑娘,才是当务之急。
  “我明白。”权墨冼握紧了拳头,深深点头。
  忍,他现在需要忍!
  比肆意报复更困难的,是隐忍。
  刘管家在心头感慨:比起江湖上的风波险恶,官场上也不遑多让。甚至,还要更加凶险,杀人于无形之间。
  大好性命,就这样湮灭于无声,被另外一人取而代之。
  “母亲那里,刘叔一定要瞒住了。”权墨冼嘱咐。
  这个事实,一定不能让母亲知道。也正因为这样的顾虑,他对顶替任颖的这名女子只是先行忍耐,静观其变。
  “公子放心。查此事的人,我已经拿了一笔本钱给他,让他跟着和丰号的商队去了塞外,在那边做几年小生意再回来。”
  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解决掉任颖这件事。
  这个安排不错,权墨冼点头认同。
  “公子,安从坊的宅子已经按四姑娘的意思拾掇的差不多了,门匾楹联也都刻好挂了上去。”刘管家换了个话题,禀道:“得了闲,公子亲自去看看?”
  权墨冼“嗯”了一声,道:“过几日就是休沐,我去看看。”
  那里,是他要迎娶方锦书的地方,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意味着和过去告别,开始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期望。
  入了秋,天气便一日冷过一日。
  眼看着满城的黄叶落尽,寒风吹过,第一场小雪悄然来临。洛阳城里越发忙碌热闹起来,人们都在准备过年。
  一车一车的年节礼,从高芒全国各地运往宫中,这是各地对帝后的孝敬。朝中重臣勋贵的府邸,迎来了最忙碌的时候,门子忙得连喝口水的时候都没有。
  各商号钱庄等等店铺,都在盘点着库存,清算这一年的盈亏。对即将到来的赏钱,伙计们翘首以盼。
  京郊各庄子都在清点着收成,准备着给东家的年货。
  今年的年景不好,前有涝灾后有疫症。为了收容涌来的灾民,耗费了不少米粮。从宫里到民间,这一年下来都没有多少余粮。
  幸好,庆隆年间的前几年,称得上风调雨顺,这一年的折腾并未伤筋动骨。
  宫里,照样颁了旨意下来,够资格的官员家眷入宫,共领除夕宴,与帝后同庆。
  与往年不一样的是,今年方家不再只是方老夫人一人进宫。
  方孰玉如今是四品官员,司岚笙的四品诰命、以及方锦书的县主金册都已经赏赐到了方家。她们,便陪同方老夫人一起进宫领宴。
  皇家体恤,除夕宴在中午进行。晚间,方家照旧举办了除夕宴,所有人聚在一起,共同守岁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这一年,二房多了一名嫡孙,大房多了一名媳妇。
  方家人丁兴旺,欣欣向荣。
  过年,就是走亲访友的时候。晚辈要给长辈拜年,下属要去拜见上司,学生拜访老师。
  大人们清理准备着各色年节礼物,孩子们领了压岁钱,换上新衣嬉闹着。
  空气中不时传来几声爆竹的轰鸣声,整座洛阳城都充满着过年的气息,庆隆八年悄然到来。
  过了热热闹闹的十五,结束了一年一度的休沐,人们开始了新的奔波忙碌。
  方锦书放下手头正绣着鸳鸯的红色盖头,吩咐芳菲:“你再去问问,大姐姐那里如何了?”既然心头记挂着事,无法集中精力,她索性不再绣了。
  芳菲敛礼而去。
  “姑娘别急,花嬷嬷去了,刘嬷嬷也去了,大姑奶奶不会有事的。”芳芷劝道。
  在旧年夏日刚刚过去之时,就传来了方锦晖有孕的消息,那会她已经坐稳了胎。
  算算日子,应是下个月才生产。可不知怎地,昨儿巩家就打发人来,说她已经发动待产了。
  这个消息让司岚笙瞬间慌了手脚,接连遣了人去巩家。方锦书也心神不宁,记挂着大姐姐能否平安生产。
  毕竟这是前一世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会不会平安顺利,她也不知道。
  要不是娘家人不能在此时出现在夫家,司岚笙早就带着方锦书去了巩家,不至于在这里悬着一颗心。
  “苏小神医也在吗?”方锦书问道。
  “在的。”芳菲道:“巩家姑爷还请了太医院的胡太医坐镇,姑娘您就放心好了。”
  同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好几次。
  芳菲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只为了缓解方锦书心头的不安。
  方锦书叹了一口气,将绣绷放在一旁,托着腮看着窗外的雪景发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她做不了什么,只能默默为方锦晖祈祷着。这都过了一夜还没消息,怎么能不令她揪心?眼下,平安生产才是正经事。至于小产的事情,后面再慢慢查不迟。
  “姑娘若实在是担忧,不若让陈家的姑奶奶瞧瞧去。”
  生孩子,对女人来说那就是一道鬼门关,千百年来如此。
  若在这个时候,娘家的人跑去夫家守着,那就是摆明了对夫家的不信任。
  所以,司岚笙可以派出嬷嬷前往,却不能亲自前往。
  就算再怎么担忧牵挂,她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等待着成功分娩的喜讯传来后,才能第一时间赶去巩家。
  方锦书挥了挥手,道:“算了。就算她去,也还是不妥。”
  陈婉素嫁给了陆五爷,但也是方家的亲眷。这个时候去巩家,谁还不知道是为了替方家来看看自己姑娘的?
  “这个时候,恐怕巩家正乱着。”
  方锦书所料不差,这个时候的巩家,正乱作一团。
  产房外面,巩文觉面色焦急,来回踱步。要不是下人死死拦着,他早就冲进去好几回。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不能慌
 
  “大少爷,您可千万别进去。”他的心腹长随一边拦着,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您要是进去了,小的的屁股都要被大太太打烂!”
  巩文觉闻所未闻,眼神焦灼地盯着产房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那架势,若里面传出来半分不对,他立刻就会撸起袖子冲进去。
  长随着急的不行,灵机一动道:“大少爷,大太太那里还在审着春姨娘哩,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果然,这句话让巩文觉有了反应。
  他冷冷一笑,道:“春姨娘自然有母亲操心,与我有何干系?”在他心里,恨不得活撕了这个春姨娘。
  这位春姨娘,是他父亲早年纳的一名妾室,一向安分守己,膝下育有一名庶女。
  但这次方锦晖提早了一个月生产,是因为吃了春姨娘送来的一瓶梅子露的缘故。方锦晖有孕以来,一直都小心提防着,但谁也没想到,春姨娘会起了害她的心思。
  按理,春姨娘虽然只是半个主子,从辈分上却是两人的长辈。
  她要害方锦晖,或者说是要害方锦晖肚子里的孩子,看起来并没有半点好处。她都老老实实了大半辈子,怎么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也正因为如此,对她送来的东西,方锦晖并没有太多警惕之心。何况,就算是要害人,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对她自己又有何好处?
  昨日,方锦晖正觉得有些口干,便让下人稍稍检查后,就冲了梅子露来喝。
  谁知道这喝完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半晌后便见了红。
  幸好她虽然是下个月才生产,但因为是巩家的第一个孩子,上下都十分重视。产房、奶娘更是早早便准备好。
  发现见红后,巧琴便立刻去禀了巩太太,请了产婆回来,又让人奔赴方家报讯。
  此刻在产房里,方锦晖浑身大汗淋漓,花嬷嬷和产婆一左一右扶着她,在屋中慢慢走着圈。
  “姑奶奶你要撑住。”花嬷嬷的声音不大,却很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嗯!”
  方锦晖重重点了下头,汗水将她的头发湿成一络一络,不住地往下滴落。折腾了一夜,她的面色苍白,唇色几乎透明,没有任何颜色。
  腹部传来阵阵抽痛,她咬着牙,在心头发着狠,无论如何她也要将孩子诞下来!
  不管是谁要害她,她也不能认输!
  为了他,为了两人的孩子,为了自己。
  她是方家的嫡长女、巩家长媳,怎会败在这等魍魉伎俩之下?
  巧画拿着热巾子,不断地给她擦着汗。
  看着自己主子如此难受,她心疼得恨不得以身代之。但她更知道,如今没有别的法子。
  苏小神医和太医的诊断一致,正是那瓶梅子露引发早产。但是,胎儿还未入盆,这其中的凶险,不亚于方锦晖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让她在产房转着圈子走,正是为了帮助胎儿入盆。
  巧琴端着一碗熬好的参汤进了门,花嬷嬷伺候着方锦晖喝了,摸了摸她的肚子:“快了,快了。”
  “当真?”方锦晖颤声问道。
  她早就觉得身子不是自己的了,全凭一口傲气在撑着。
  产婆也摸了摸,道:“大少奶奶再撑一会,真的快了。”
  又走了几圈,两人扶着她到产床上躺下。刘嬷嬷上前,和产婆一起用力,推着她的肚子。
  方锦晖痛得几乎窒息,却死死咬紧牙关,吭也不吭一声。
  巧画看得落下泪来:“主子,您觉着痛,就喊出来。”
  方锦晖的神智都痛得模糊,可她仍然倔强地摇了摇头。
  她不能喊。
  她知道,此刻巩文觉一定守在外面。
  她要是喊了,巩文觉绝对会冲进来。她不想让他承受责备,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怎么样?”宫里的医女从外面进来,问道。
  产房内男人不能进来,太医在出诊时,都会带上用惯了的医女。
  产婆摇了摇头,还未入盆。
  医女上前号了脉,匆匆写了脉案拿了出去。
  像方锦晖这样的情形,她见过好几例,每一例都很凶险。能不能母子平安,得看上天造化。
  她将脉案交给太医,守在门口的苏良智便上前一起商讨着应对法子。
  巩文觉神色紧张地看着两人,他不敢打扰他们,一颗心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提心吊胆。
  “怎么样了?”巩太太带着人匆匆赶到。
  她刚审完了春姨娘,将她看管起来。方锦晖折腾了一夜,她也一夜未合过眼,暗恨自己千防万防,怎么没有防着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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