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对太太言听计从，自认对太太的孝顺半点也不比老二少，太太为何如此。
贾赦伤心不已。
只是太太到底是他生身之母。
即使是生母，这谋害嫡长子的罪名已足够将她贬斥休弃了。
太太已经四十多岁了，若是被休弃那就不有活路了。还有舅舅家，舅舅待他甚好，不能因为太太而连累了舅舅家。
“你当真是想明白了？”
“孙儿已经想明白了，孙儿有祖母疼爱就够了。”
他已经有祖母的疼爱了，他不能太贪心，至于太太，就让老二吧。
“你能想明白就好了。”
“你能想明白，祖母也就放心了。”
“祖母已经年岁已大，也照看不了你几年了，你又是个纯孝的孩子，祖母一直担心你会太太给误了。如今你自己想明白了，祖母也就放心了。”
这几年看着孙儿对史氏诚孝，史氏却利用打压她孙儿，老太太这是日夜忧心，就怕自己不在了孙儿被史氏给拿捏住给毁了。
如今孙儿总算是明白看透了史氏那虚假的母爱之情，她也能放心了。
老太太哪里知道，若不是姜宛茵这个意外出现，贾赦可不就是成了老太太担心的样，因为愚孝被生母拿捏住打压抑郁不得志，丧子丧妻，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就是姜宛茵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她为谋划自家安稳生活，为了不想被欺负而生出的一时之念，直接毁了贾史氏几年的布局谋划和未来几十年的计划，毁了贾史氏在贾赦心中的慈母形像，也让渴望得到母爱的贾赦看透，清醒的认识到贾史氏对他这个亲生儿子并没有母爱，甚至恨不得让他断子绝孙。
也是从这一刻起，事情的发展在贾赦身上开始依稀原来轨迹。
“祖母不许说不吉利的话，祖母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您还要看孙儿给您生小曾孙，看着您的小曾孙娶妻再生小玄孙呢。”
“好好好。祖母等着你给祖母生小曾孙。”
“祖母，孙儿要跟您报喜。祖母，明淑她有了喜了。”
正享受孙儿孝顺正乐呵呵的老太太觉得自己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赦儿，你是说……”
“祖母，明淑她有喜了，太医已经确诊过了，明淑她已经有一个月身孕了。再过九个月，祖母您就能抱小曾孙了。”
见老太太一副没听清楚不敢相信的神情贾赦一字一句的再说一遍给老太太听。
这回老太太总算是听清楚了，登时就欢喜傻了。
“你说明淑有身孕了。哎哟，这可真是大喜事啊。快，快叫明淑来见我，不，不用，我去看看她，明淑怀着身孕别累着。”
老太太起身贾赦赶紧搀扶着，老太太突然又想起来责怪贾赦说道：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孙媳妇怀了身孕你还带她匆匆过来，你该让她好好在屋里歇着才是。”
“祖母说的是。是孙儿的不是。”
贾赦赶紧认错，不过他还记得自己那跟毒窝似的院子。
“这不是孙子那屋里……孙儿想带明淑在您这住两天，等怀芳院那清理干净了，孙儿再带明淑回去。”
怀芳院中有不少不利于人身体健康不利明淑保胎安胎的东西，一想到孙太医的那些话，他就不寒而栗。
贾赦一说老太太也想起来了。
“也好，你就先在祖母这住吧。怀芳院那祖母派人替你收拾。”
正好借孙媳妇怀孕这由头，将孙儿院里的脏东西都清理了，也顺便敲打敲打史氏。
次间张氏也正为今天的事忧虑。大婚半年，夫妻恩爱，她自然知道丈夫是个诚孝之人，担心事已至此丈夫还会继续愚孝。
都说旁观着清，她身边嫁入荣国府的儿媳，在太太和夫君的事上她看得再清楚不过。太太经常露出对夫君的不喜，可惜夫君一心渴望得到太太的关注，根本没有注意到太太看他时厌恶的眼神。或许是夫君看到了，但他故意忽略无视了。
她虽看在眼中，虽想告诉夫君，可每每看到夫君看太太时渴望的眼神，她就不忍揭穿打碎夫君心里的渴望。
只是没想到太太竟这般狠心，夫君可是太太的亲生骨肉啊。
太太对夫君都如此了，若是夫君对太太再像以前那般愚孝，那她以后的日子，还有她这腹中的孩子，她害怕自己会保不住腹中的孩子。
贾赦祖孙俩进来就见张氏一脸浓愁。
“明淑。”
“祖母，夫君。”
大奶奶看到老太太便要起身，老太太赶紧阻止。
“别起来，坐着，赶紧坐着。”
“你怀着身孕不要动，不必多礼。”
“祖母。”
听老太太说起怀孕的事，张氏害羞得一脸不在自。到底还只是十六、七的孩子，没有经历过，心里羞涩。
“明淑啊，让你受委屈了。祖母已经训过赦儿了，他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祖母，这事不关夫君的事。”
“祖母都知道的。祖母会给你们做主的。以前是赦儿糊涂了，如今他已经想明白了，以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给祖母生个乖曾孙。”
自家儿媳妇孙儿是什么样，老太太有不清楚。老太太一把年轻了，人老了但也活成人精了，方才见大奶奶一脸忧愁就知道她担心什么，所以老太太才说这番话抚慰大奶奶。
张氏听了老太太的话又看了贾赦一眼，贾赦点了点头，夫妻情投意合，张氏立即就明白了贾赦的心思，眉宇间的忧愁也就散开了。
“孙媳听祖母的。”
若是夫君真的看透了，他们夫妻俩同心协力一定能渡过难关，保护孩子平安出生的。
“明淑啊，方才祖母和赦儿商量好了，这几日你们就先住在祖母这好好养胎，怀芳院那你就不用操心，祖母替你收拾。”
一想到即将出生的小曾孙，老太太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这是腰也不酸脚也不累了。
“这怎么好，这等小事怎么能劳累祖母您。”
怀芳毕竟他们夫妻住的地方，理应由她来收拾。再则老太太这么大年纪，她也不敢让老太太操心。
“明淑，你就听祖母的，这事祖母来处理更好。”
明淑是晚辈，对上太太绝对会吃亏。若是祖母帮忙，太太那绝对不敢反对。
张氏听贾赦劝，也就不反对了。
“那就劳累祖母了。”
“不累不累，祖母正闲得慌，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有见事孙媳想求祖母。”
“什么事，你说。”
“说来此次孙媳有惊无险还是托了绿茵那孩子的福，孙媳想将那孩子留在身边伺候。只是那孩子才四岁，年纪还小，所以想请祖母帮忙。”
四岁的孩子是真的太小了，让一个四岁的孩子当丫鬟伺候她，张氏还有些难于启齿。
第10章
“听说是对龙凤胎，祖母倒也想见见。这多年京中还鲜有龙凤胎的孩子，你这陪房倒是有福气。”
“可不就是。孙儿也是托了那孩子的福。”正在因为如此她才想将绿茵留在身边，有绿茵在她身边她便能多得一层保障。
张氏又将之前在怀芳院的事说了一遍，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神情严肃地说道：
“绿茵那孩子的事除了咱们三和他们母子三个，可还有其他人知道那丫头的本事？”
“没有。当时孙媳将下人都遣出去了，就孙媳和夫君还有下绿晓母女三人知道这事，如今还有您。”
方才是贾赦扶着老太太进来的，老太太进来后丫鬟就被张氏遣了出去了。
“那小丫头可是真有这本事？”
“或许是孩子眼睛纯净的缘故。”大奶奶也不确定。
“若那丫头真有这本事，那可是不得了。只是这事玄乎，若叫他人知道必会引人觊觎，只怕咱们荣国府保不住她。这事你们万不可外传，便是老爷太太和亲家那也不可以。若那小丫头真有这能力，将留她在你身边伺候，也能保你二人和孙媳腹中孩无虞。”
在老太太眼里谁都没她儿子和孙儿曾孙重要。儿子那不用她担心，她相信那史氏就是再狠毒也不会害她丈夫。让她担心的也只赦儿这个自落地就在她身边长大的孙儿。
贾赦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虽觉得老太太吩咐不让告诉父母有些过，但也知道老太太是为了他们好。再则又想着自己到底年轻不如老太太老练，心里便同意了老太太的意思。
“孙儿/孙媳听祖母的。”
“这就对了。别人可没有自己和孩子重要。”老太太拍了拍张氏的手，对两人听话很是满意。
“那孙媳便让人去叫绿晓母子三人过来。”
“正好让素琴和陆嬷嬷一起去，让两人留在怀芳院帮你们收拾。”
老太太叫陆嬷嬷和大丫鬟素琴跟着张氏的大丫头书香一起去了怀芳院。陆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丫头，伺候老太太几十年了，若说老太太最信任谁，那就非陆嬷嬷莫属了。
书香三人刚出荣庆堂往怀芳院去，贾史氏身边的大丫鬟鸳鸯就到了。
进屋见着三人行了礼才传贾史氏的话。
“太太听说大爷和大奶奶请了太医，担心大爷大奶奶有哪里不舒服，特地让奴婢来问问。太太吩咐让奴婢请大爷大奶奶去荣喜堂。”
“既然太太要见你，你就去吧。就让孙媳妇留在这陪老婆子我说说话。”
老太太给贾赦使了眼神，祖孙俩默契，贾赦立即就意会。
“那孙儿就先去见太太了。明淑你好好陪陪祖母。”
“知道了，夫君。”
张氏应道，只是看着贾赦的眼神十分担忧。等贾赦走了之后，老太太拍了拍张氏的手。
“别担心，赦儿知道怎么做。”
“嗯。”
荣喜堂和怀芳院与荣庆堂的距离都不远，荣喜堂却是更近些。绿晓母子三人还没到荣庆堂，贾赦已经到荣喜堂了。
贾赦进屋就见到打扮雍容华贵的太太贾史氏。贾史氏已年有四十，不过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掌权得意，养尊处优多年，浑身气度自是不一般。
贾赦带着掩不住的笑容进来正在做绣活的贾史氏立即抬头看他，眼光和蔼慈爱。
“太太。”
“赦儿来了，快坐。”
贾赦行礼，贾史氏很是温柔的声音中带着见到儿子的欣喜。贾赦抬头看了贾史氏一眼才坐下。
听到贾史氏欣喜的声音和慈爱的眼神，若是往日贾赦必会心情激动，恨不得对贾史氏掏心掏肺，可是经今日怀芳院的事，贾赦这会再看贾史氏便看到了往日他没发现的东西，他看到贾史氏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喜和不耐烦，贾赦犹豫忐忑的心也冷了下来。
祖母说的没错，原来太太真的不喜他，过去他竟是被太太的‘母爱’给障了目了。
“听下人说你请了太医，可是你身子不舒服，还是你媳妇儿？”
明明看到贾赦脸上的笑容，贾史氏却不问贾赦为什么心情好，反而是一脸担忧关心地问太医的事。
“回太太，明淑这几日身子不适，前儿请了王太医把脉，王太医也诊出什么。儿子不放心，便让人别请了别的太医，太医诊出明淑已经有一个身孕了。”
“恭喜太太，您就要当祖母了。”
贾赦激动地站起来，高兴不已地说到，那模样就跟愣头青似的，活脱脱欢喜傻了的样子。
贾赦一直盯着贾史氏，所以没有错过贾史氏愣怔了一下，脸上神情瞬间的僵硬。不过瞬间贾史氏已经满脸惊喜的笑容。
“可真的？你媳妇儿怀孕了！”
“这可真是大喜事儿。是咱们荣国府的大喜事啊。”
“对了，你媳妇儿呢？怎么没跟你起来？”
“太太，明淑在荣庆堂呢，祖母高兴极了留明淑说话呢。”
贾赦替大奶奶解释。
婆母召见却不前来，这可就是不擎婆母，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毁了明淑的名声。
贾赦在护妻呢，还物地抬出老太太来。
贾赦原只是护妻，却不想在他到老太太时突然看到贾史氏眼中闪过的怨恨。
贾赦心里咯噔一下，再想到老太太一直对他的说话，这会贾赦突然明白了，太太这是在怨恨祖母啊。
“老祖宗必是欢喜极了吧，自你大婚之后，我和你祖母就一直盼着抱曾孙，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你媳妇可是咱们荣国府的大功臣，我得好好挑份好厚好好谢谢她。”
“太太的东西必是好的，儿子替明淑谢太太。”
“行了，别在这愣着了，快回去陪你媳妇吧。我得给我大孙挑见面礼去了。”
“是，太太。”
被撵，贾赦也没再留下转身就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或许是觉得贾赦已经走远，贾史氏再也忍不住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
“果然是那老不死的养的逆子，生来克我的，半点都不得我心…”
贾史氏愤怒咒骂，这屋里的丫鬟战战兢兢不敢动静。
贾史氏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墙之隔的门外，贾赦并没有立即离开。若是往常贾赦是不会听墙角，可是今天的事对他打击太大，所以出门走到一半他又调头回来，还不让外面的丫鬟婆子出声心动贾史氏。
贾赦将贾史氏咒骂他和老太太的话都听在耳中，贾赦的脸色十分难看，心寒不已。
往日他真是瞎了眼了，竟被生母给了迷障了，差点害了明淑和孩子。
屋里贾史氏还不知道，她对贾赦慈母的面具已经被揭下了。
“这事不许让太太知道，仔细你们的小命。”
贾赦狠厉的威吓了门外的下人，在她们发誓不说之后贾赦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