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娇体软——耿灿灿
时间:2019-01-07 10:26:26

  就是今天。
  她要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她会诚恳请他等她到成年。
  他不早恋,她尊重他。
  可是,她现在必须占据他的心。
  “做梦一样,早早,我现在真的好开心。”温欢眨眨眼,问薛早:“早早,我是不是看起来有点疯?”
  薛早:“很正常,有了喜欢的人,怎么会不疯狂?”
  温欢嗤嗤笑两声:“说得也是,不疯怎能叫喜欢。”
  车开上山坡。
  透过车窗,温欢遥遥望见庭院前站着个人。
  少年身形高大,懒洋洋靠在白色柱子前,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碎石子。
  回来的路上,她给他发了微信,说自己快要到家。
  每次都这样,她从外面回来,他总会在家门口等她。
  和薛早告别后,温欢攥紧手里天蓝色的礼品袋,深呼一口气,推门下车。
  右手一背,勉强将小巧的礼品袋藏在身后。
  少年同她挥手:“回来啦?”
  温欢心跳加速,一步步走过去。
  只差十步的距离。
  车道又驶进一辆车。
  不停鸣喇叭。
  温欢右眼跳个不停,转身看。
  是窦绿白的车。
  车都还没停稳,窦绿白从车里踉跄跑出来,满脸是泪:“欢欢,快跟干妈去机场,我们马上就飞美国。”
  温欢从来没有看过窦绿白惊慌失措成这样,不知怎地,下意识想到蒋之香,颤着声问:“干妈,发生什么事了吗?”
  窦绿白哭得泣不成声,不敢再隐瞒:“阿香得了癌症不想治,自杀未遂,现在躺在急救室。”
  温欢倒退半步,凝视窦绿白,想从她的脸上窥出半点玩笑的迹象,一双眼瞪出泪。
  全身僵冷,心脏停跳。
  不,这不可能。
  齐照的喊叫将温欢拉回现实:“欢妹妹。”
  温欢听觉全失,头也不回,拉住窦绿白往车里跑:“我要去美国。”
  天边火烧云。
  跑车掀起的尘嚣落定。
  庭院四处无人,只剩下一个六神无主的齐照。
  直到半小时后。
  他缓过劲,拿出藏在身后的天蓝色礼品袋。
  手脚僵硬。
  失魂落魄。
  ·
  十三个小时的飞行,ICU外等候三天两夜。
  温欢没合过眼。
  窦绿白啜泣:“我不该由着她任性,上个月她不肯和我视频,我飞过来看情况,她当时还笑我黏人精,我以为她状态不错,结果……”
  温欢盯着墙上的字母,眼睛全是红血丝,声音却平静至极:“什么时候的事?”
  窦绿白愧疚:“有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香不让。”
  温欢握紧拳头。
  指甲扣进肉里。
  没有痛觉。
  什么知觉都没有。
  温欢缓缓站起来。
  窦绿白担忧:“欢欢?”
  医生护士从旁边经过。
  温欢呆滞地跟过去。
  窦绿白从后面抱住她,不停念叨:“阿香肯定会没事的,她福大命大,肯定没事。”
  窦绿白说什么,温欢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听不到。
  漫天扑来的白色。
  刺鼻的消毒水。
  各种各样嘈杂的噪音。
  温文死的时候,她也这样等在ICU外。
  所有的人都知道温文病了,只有她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人。
  她到他病床前探望,聆听他的遗言。
  她那病入膏肓的父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她的手,笑得像个孩子:“阿香,是你吗?你原谅我了吗?”
  她恨得牙痒痒,只想大声问他,蒋之香重要,难道她就不重要?他没有任何话要留给她吗?
  可是她说不出口。
  面对将死之人,除了回他一句:“是我,是阿香。”还能说什么?
  温文到死都没能见到他最想见的人。
  不知道蒋之香是否好运,能见到她最想见的人。她那么多情人,天南地北,寻人是件大麻烦。
  金发碧眼的护士出来喊:“谁是olive蒋的女儿?”
  温欢:“我是。”
  “病人情况不稳定,你快过来。”
  温欢站着不动。
  护士:“不想见吗?”
  窦绿白推温欢:“欢欢。”
  数秒。
  温欢低下头,快步跟上护士。
  房间内很暗。
  进房间之前,护士交待:“病人现在意识不清,求生欲望很低,如果可以,请你尽量鼓励她。”
  温欢脚步沉重,缓步走近。
  病床上的人全身上下插满管子,瘦骨嶙嶙,完全不成人形。
  她瞪大眼,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蒋之香吗?
  三个月前,她们最后一次视频,蒋之香虽然有些憔悴,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这不是她的母亲,蒋之香绝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个下场。
  仪器的催命滴答声中,蒋之香的呼唤再度响起。
  喉头里挤出来,含糊不清。
  温欢扑过去听:“你想见谁?慢慢说,不要急,无论是谁,我都会替你找来。”
  “欢欢。”
  “我在。”
  “欢欢。”
  “我在,我在啊。”
  蒋之香仍在喊。
  温欢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你想见的人,是温欢吗?”
  蒋之香停止呼唤:“欢欢,原谅妈妈。”
  温欢愣住。
  不是别人。
  蒋之香最想见的人,不是情人,是她这个女儿。
  “我不原谅你。”
  “你要是死了,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你已经丢下我一次,不能再丢下我第二次。”
  护士冲进来。
  温欢跌跌撞撞被推着出了病房。
  窦绿白上前扶她,问:“怎么样?阿香怎么样?她想不想见我?”
  温欢双手捂住脸。
  三天担惊受怕的情绪爆发开来,强忍的眼泪再也憋不住涌出,她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直至声线嘶哑。
  温欢哭着喊:“我不能没有妈妈,我需要她。”
  窦绿白抱牢她,双眼全是泪,安慰:“我们都需要她。”
  或许是上天垂怜。
  三天后情况有所好转。
  蒋之香的生命迹象越来越显著。
  到第十天,她已经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姗姗来迟的律师找上门。
  以防万一,律师提前告知遗嘱事项,蒋之香名下所有财产皆由温欢继承,当年蒋之香出走蒋家时,已经成年继承属于她的那部分财产,加上这些年的理财策略颇有见效,数目可观。
  “完成财产继承手续后,你将成为城里最富有的年轻女孩之一。”
  温欢看都没看文件,毫无兴趣,将文件递回去:“我暂时不需要它。”
  律师不解:“蒋之香女士有过交待,只要她的生命陷入危险,不管她是否逝世,你可以立即接管她的财产。”
  温欢:“她已经脱离危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温欢走进病房。
  蒋之香闭着眼。
  温欢在她身边坐下,凝视:“妈妈,别装睡,我看到你手动了。”
  蒋之香睁开惺忪睡眼,发声仍然有些困难:“你真不好玩。”
  “你也不好玩。”
  蒋之香发怔,继而笑了笑:“对,我们都不有趣。”
  母女俩对视。
  沉默片刻。
  温欢开口问:“疼不疼?”
  蒋之香别开头,许久,她轻声吐出一个字:“疼。”
 
 
第84章 甜啊(68)
  门被敲响,到打针换药的时间了。
  护士上前,温欢准备走开,余光瞥见蒋之香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
  她不喜欢打针,蒋之香也不喜欢。
  讳疾忌医,母女俩对于生病的态度出乎意料一致,宁愿痛死也不要挨针。
  蒋之香咬牙瞪着那根即将扎进她身体的针,仿佛与它有不共戴天之仇。
  温欢叹口气,重新走回病床边,手缓缓覆上蒋之香的眼睛,哄小孩一般,“不疼。”
  蒋之香哽咽应一声:“嗯。”
  打完针,温欢满手全是泪,她拿纸巾替蒋之香擦掉眼角泪花:“怎么这么娇气。”
  蒋之香擤擤鼻:“至少没喊痛。”
  温欢挨着床沿边坐下,母女俩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温欢只字不提自杀的事,直到蒋之香主动提及。
  蒋之香怔怔看她,泪眼朦胧:“欢欢,妈妈是个没用的人。”
  温欢:“谁都有活不下去的时候,唯独你蒋之香,不能活不下去。”
  蒋之香的声音透着哭腔,含糊不清,问:“为什么?”
  “没心没肺的人都嚷着不想活了,让其他那些勤恳努力的人怎么活?”
  蒋之香哭着笑出声:“妈妈在你眼里,就是个没良心的人吗?”
  温欢:“是。”
  蒋之香笑着看她,苍白的面容有了血色,隐约可见从前的风采,她语气诚恳,求她原谅:“是妈妈错了,妈妈应该告诉你的。”
  温欢不回话。
  蒋之香:“你在淮市过得很开心,妈妈不能打扰你。”
  温欢垂下目光。
  蒋之香保养得当的手,不复从前的水润白嫩,病魔的折磨使得她面目全非,身体没一处都能幸免。
  一向爱美如命的蒋之香,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她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却还是忍不住问:“明明有我,不是吗?”
  蒋之香摇摇头,声音弱下去:“这是我一个人的事,该由我自己去解决。”
  “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温欢伸手替蒋之香摘掉假发,蒋之香下意识抗拒。
  温欢:“我问过医生,你的病,痊愈几率有百分之七。”
  蒋之香倔强地将假发戴回去:“百分之七,几乎可以忽略的一个数字。”
  温欢没再继续,将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蒋之香看见她手里拿的一顶假发,神情滞住几秒,继而主动取下假发,戴上温欢买的那顶。
  “妈妈好看吗?”
  “好看。”温欢语气肯定:“以后还会更好看。”
  蒋之香眼眶泛红,哑着嗓子问:“我还会有以后吗?”
  温欢上前轻轻抱住她:“会的。妈妈,不要怕,我会陪你治病,世上那么多医生,我们找最好的。”
  纽约市中心顶层公寓。
  一个月以来,几乎每天都住在医院,等到蒋之香情况好转些,温欢才腾出空整理行李。
  治病的费用无需操心,蒋之香户头的钱,超乎她的想象,加上窦绿白和齐栋梁的赞助,足够将全美顶尖的癌症医生组织起来建一个足球队。
  她从小衣食不缺,对金钱没有太大执念,已经做好散尽家产为蒋之香治病的准备。
  比起做城里最富有的女孩之一,她更想要一个健康的妈妈。
  温欢拉开行李袋,有什么东西跌出来。
  天蓝色的戒指盒。
  她呆呆看着手里的戒指盒。数秒,她站起来,将戒指盒扔进抽屉底层,单手撑在案桌边,手臂颤抖,去摸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微信消息上百条未读消息。
  全是齐照发来的。
  他最新发送的消息是:“记得吃饭,我等你回来。”
  从落地美国的那刻起,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蒋之香身上,压根没有心思处理其他的事,以至于现在回过神,连打字回复都不利索。
  “你也一样。”
  门铃响起。
  是窦绿白。
  温欢摁熄屏幕跑去开门,窦绿白带了一束花,不用她招待,窦绿白径直往客厅去。
  对于这套房子的布局,显然窦绿白比她更清楚。
  两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谈话,纽约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温欢:“干妈,我决定留下来陪妈妈治病。”
  “嗯。”
  “替我跟齐哥哥说一声对不起。”温欢声音哽咽:“我答应过他,要陪他一起念大学,很抱歉不能履行对他的承诺了。以后有机会,再当面对他致歉。”
  窦绿白抱着她轻拍后背,语气温柔:“没关系,他不会怪你。”
  温欢哭出声:“可是我怪我自己。”
  无论如何,是她辜负了他。
  窦绿白缓声说:“也许这样更好。分别的痛苦,有时候会让人快速成长,经过这件事,你们都会成长为更好的自己,相信干妈,不过几年时间而已,等你回来,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温欢哭着摇头。
  蒋之香的病,不知道要治多久,连她自己都无法给出具体期限,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国。
  没有归期,也就没有其他。
  她心知肚明。
  她可以浪费自己的时间,但是她没有资格浪费别人的人生。
  “干妈,告诉齐哥哥,活这么大,我最开心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他,但是。”温欢泪如泉涌,心如刀割:“让他不要等我了,我不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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