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庭之背着包也跟着“啧啧”两声。
秦念念掐他胳膊，“你学我？”
“高三学习本来就靠自觉，逼着你学也学不进去。”
“切，我又不像你能年年考第一。”
“那是你不努力。”
真是直白的回答。
小时候，见到秦念念的叔叔阿姨都夸她长得可爱还聪明，以后一定有出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客套话不能听一辈子，得活清醒点。
“唐灵跟你去做什么？”
“不做什么。”
秦念念像是生气了，故意不回他话。
余庭之从包里掏出大白兔，她吃了又将包装袋放回他手心。
快走到学校大门，余庭之突然勾住她的书包带。
“干嘛？”
“教导主任在门口，我们分开走。”
秦念念拍拍胸口，“看你做贼心虚的样儿。”
在树影的暗处，余庭之的耳朵都红了，挥手让她先走。
秦念念镇定的比个“ok”的姿势，淡定的走出校门，走远些再回头看，谁知余庭之被教导主任喊住一个劲的谈话。
此时，唐灵的电话催来。
秦念念接起，那边脾气火爆的很，“出发没啊大小姐，我可是拖着伤病的身体给你揽活，错过周老板你就没戏了！”
“来了来了，不是等余庭之嘛，他被拦在校门口了。”
唐灵语气急了，“你傻啊，等他干啥，他来了还会让你当模特？”
说的也是，余庭之就想让她好好学习，要是知道她晚上去拍某宝模特照片肯定要生气。
“那，那我现在就走。”
挂了电话，又往前瞄了几眼，正好余庭之也看过来，她犹豫几秒恍惚着挪开视线跑了。
教导主任最喜欢成绩好的学生，余庭之是他的得意门生。
“余同学，一定要再加把劲，回家也要再看看书，高三千万不能有其他心思，过几天市里要举办英语口语比赛，我帮你报名青少年组，给学校争光啊！”
余庭之点点头，心思却跟着那个跑掉的人飞走了。
他打断教导主任的话，“主任，我家里有急事，刚才就催了，我能先走吗？”
“我就说你怎么会提前走，快回家吧，别耽搁了，多看书多记单词别想太多。”
“恩，主任再见。”
然后，还要留一句，“少玩手机！”
看吧，好学生就是有特权。
余庭之松口气，拔腿就跑，公车站牌那也没见秦念念的影子。
他刚拿出手机，开机后秦念念的消息就发来了。
——我要去看唐灵，你先回家吧。
他手指灵活的给她回信，那头又发来一条。
——我顺便把试卷带给她，别担心，明早给你带我妈做的鸳鸯糕。
这算什么，给他一个糖安慰？
刚才在校门口，余庭之看着她跑开，没有任何犹豫的样子，像极了要远离他的姿态，心里就慌了。
上了公交车，他戴着耳机听歌，手心里还握着她吃过的大白兔包装袋，余庭之轻轻抚平夹在笔记本中，看着窗外的霓虹，一时间手足无措。
懵懂的少年渐渐长大，余庭之明白他的心思再也藏不住了。
十七岁多令人羡慕呀，特别是一群少年少女围在一起时，鲜活的年轻气儿都要冲破整个摄影棚。
秦念念还穿着校服，在鲜亮的年轻人中特别扎眼，还没给唐灵拨电话，她已经被发现了。
“嘿，念念，这儿！”唐灵正隔着人群在二楼朝她挥手。
几道视线飘过来，秦念念缩着脖子抱着书包一路小跑。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那不是市一中的校服？好学校诶，她也过来？”
“你懂个屁啦，周老板有人脉，与他扯上关系还不是等于进入了半个娱乐圈嘛。”
“当明星能一炮而红可不比苦哈哈的读书更爽？”
这些秦念念没怎么听全，她只听唐灵提过“周老板”，据说是金城的富二代，有钱有实力，自己开公司涉及好几个行业，他想找年轻人拍模特照片，哪怕是业余的模特也能赚不少钱，唐灵的表哥认识周老板，便介绍她来，秦念念长得好看，笑起来也甜自然而然就通过了。
唐灵表哥见她的时候就说：“现在社会不止一条路能出头，当学生有当学生的好，当模特成明星也有她的好处，多一根救命稻草怎么说都是好的。”
所以，秦念念能想到的就是为自己留条后路。
秦念念虽然窝里横，但真见到大城市来的大人物还是微微胆怯。
唐灵因为认识人自然放得开，她抓住秦念念的手，发现她手心出了汗。
“周叔叔，我同学秦念念，第一次拍片，超紧张的。”
怎么听都有点怪异的介绍。
秦念念斜着眼看她，唐灵才没管她，一个劲的夸她，只叫她脸红。
一声轻笑传来，周老板是个挺好看的男人。
“我是周宿白，你可以跟她们一样叫我周叔叔，我比你们大不少。”
秦念念脸颊发热，这男人明显跟她认得同龄人不一样，多了一份被时间洗刷的成熟。
“这次的拍摄就拜托你了，感谢你的到来。”
唐灵在一旁对她使眼色，秦念念这才想起来她说的话，原来是真的要做主模啊。
“可是，我压根不会啊。”
她脱口而出。
秦念念的青涩正是周宿白想要的，他摇摇头又笑着递上一份合同，正好桌上的手机震动着，周宿白招呼身边的助理向她们解释，然后按着手机去接听电话。
助理一脸羡慕，“老板娘的电话真是一点儿都耽误不得。”
“啊？”秦念念还是懵的，唐灵戳戳她胳膊，“赶紧看合同，这次合作如果愉快还会有后续哦。”
报酬的确不少，快五个数。
秦念念正想签上名字，被助理拦住。
“秦同学，你还没成年，得你父母签字，今天只是过来看看，你满意的话可以带回去给家长看看，得到家长同意我们才能正式合作。”
秦念念笔尖一顿，唐灵撒娇道：“吴哥哥，真不能签？”
助理小哥哥合上合同，一本正经，“唐唐，这是正事。”
“哼，没人性。”
秦念念拉着她的手，摇头。
她抬头对助理笑笑，“那我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
“可以的，家长同意后签了字，就打这个名片上的电话，会有人安排。”
助理递上的名片，秦念念小心收好。
等他一走，唐灵就开始咳嗽，秦念念刚要拿桌上的水给她喝，一声“别动”让她愣在原地。
唐灵被这一吓反倒不咳嗽了，秦念念看向来人，年纪不大约莫有二十好几，眉目清俊，戴着黑色眼镜，一身剪裁良好的西装已经褶皱，领口的扣子一直解到了胸口处，领带和西装随意的搭在手臂上，不知从哪狂奔来的人一副十分口渴的样子，三步当两步的走到桌前，端着桌上的水一口闷掉。
喝完还很遗憾的来一句，“啊，原来不是白兰地啊。”
一杯不过瘾，又趴在二楼栏杆上冲楼下的人喊，“阿宿，再来杯白的。”
转头又朝她俩笑，露出小虎牙，没心没肺的样子。
“小同学，别误会哈，我以为你们喝酒喝呛住了呢。”
秦念念没敢吐槽，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才叫她俩呛住了呢。
谁喝酒啊，那是水好不好！
第八章
唐灵也没见过这人，与秦念念对上一眼，走为上策。
刚起身，楼下又哒哒哒跑上来一人。
“灵儿，念念，要走啊！”
“啊？”唐灵和秦念念同时叫出声来，“陆辰冬！”
陆辰冬抱着一瓶酒和两瓶矿泉水上来，放在桌上就说：“你们先别走，我等会儿送你们。”然后又踢踢窝在沙发上的男人，“诶诶，你的酒。”
那人一手揉着头发一手摘掉眼镜，微眯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神里有些许的冷意，比起刚才傻不愣登的样子恐怖多了，秦念念忽略他的视线，抓着唐灵的手摆摆。
唐灵也想走，催他，“陆辰冬。”
“马上。”
陆辰冬见沙发上的人没反应，又抬脚就想来一腿，结果被那人轻松绊倒。
男人站起身来，动动脖子扭扭手腕的，嗤笑，“下次见到你爸非得告上一状。”视线晃到秦念念那边，轻哼一声，“不听话。”
秦念念与唐灵大气不敢出，默默往后移动一步。
陆辰冬爬起来瞬间变了脸，语气极度讨好的拉着他胳膊，“别这样啊，小叔叔！”
“诶，不敢当。”
“小叔叔……”陆辰冬和他的关系其余人都已明了。
男人打断他的话，看向秦念念她们，“要回去了么，很晚了，我送你们。”
几乎是不等人拒绝，他便一人下了楼，陆辰冬抱着矿泉水挨个问渴不渴。
唐灵眉头都皱起，反问道：“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秦念念摊着手，“全部。”
“边走边说。”陆辰冬回头补充一句，“我小叔叔难得好脾气亲自开车送人回去，咱别错过。”
“还是奇怪的很呐。”
唐灵摇头晃脑，秦念念在她耳边问：“你是不是觉得他挺眼熟的？”
刚才那人上来时她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偷偷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娱乐圈一对顶级明星离婚案，男方出轨但不承认，他作为女方的律师大获全胜，因为都是公众人物，闹得挺大，最后赢了官司他也上了热门话题榜，没想到竟然是同学的叔叔。
“走啊。”陆辰冬在前面催促。
后面唐灵和秦念念惊呼出声，大概是都想起来了。
“陆凛舟！”
“没错，是我。”
身后一道肯定的男声，两人吓得回头，就见陆辰冬小叔叔甩着钥匙，痞痞的笑着。
果然是陆家人，一个模子出来的吧！
回去的路上，秦念念一直偷偷打量前方开车的人。
三个人临时拉了一个微信群。
冬子：天地良心，我来这是被我小叔叔卖了的！
糖糖：你都多大了还被卖？
冬子：哎呀，一言难尽，不就是看我长得帅么，我也不想当什么模特的。
糖糖：我怎么听出了炫耀的意思？
冬子：念念呢？怎么不说话？
他在副驾驶往后看一眼，唐灵推着她，示意她看消息。
秦念念叹口气，一抬头对上后视镜里的眼神。
陆凛舟笑着问他们，“你们三个小鬼偷偷说我坏话呢？”
“没，怎么会呢！”
陆辰冬第一个回话，陆凛舟也没说什么，等绿灯了就继续开。
秦念念这才回微信。
不过话题天差地别。
念念：小陆总，你小叔叔真的是传说中的只帮女人打官司吗？
冬子：我哪知道，不过好像都是女人。
糖糖：看看颜值得多重要。
他俩一人一句的聊得嗨，秦念念却想着其他的，就连余庭之的消息都忽略了。
先送了唐灵回去，到秦念念她家小区门口时，陆凛舟说：“需要送你进去吗？”
秦念念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到这吧，谢谢您。”
推开门，陆凛舟又叫住她，“秦念念，拿着。”
一张名片，律师两字烫金发亮，竟然比他的名字还惹眼。
秦念念咬着下唇，他笑着说：“总会有用到的一天，不是吗？”
像是戳破了天机，秦念念心头一愣。
磕磕巴巴的道谢。
“不用客气，以后可以跟这臭小子一样，叫我小叔叔啊。”说着还不忘敲陆辰冬的脑袋。
秦念念礼貌的笑着点头，转身走向小区，陆辰冬开了车门下来，将手上的矿泉水递给她，二话不说又跑开。
夜里的月光很撩人。
车里的大人看着青涩的少年躲在树影暗处，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不知道是不是正愤怒呢。
车门被关上，陆辰冬问他，“小叔叔，麻烦你别禽兽，我同学还没成年！”
“我看着很老吗？”也不过才二十有六，堪称青年才俊。
陆辰冬翻着帅气的白眼，决定去找余庭之聊下游戏，可半天不见回应。
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转着手机，“老实说，陆凛舟，别惹她。”
一阵急刹车，稳稳停在路口。
陆凛舟悠悠说道：“她很有趣。”
所以，一定还会再见的。
陆辰冬头疼，就怕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从车厢里掏出药瓶，拧开矿泉水瓶，“呐，你该吃药了。”
“不吃，陈医生说我病好了。”
陆凛舟眼神凌厉，陆辰冬一时心软，他俩虽辈份不同但从小就玩得好，他妈妈也说要督促小叔叔吃药。不过他也不知吃的是什么药，反正药瓶的说明都被撕毁，就如同维生素片一样，每次陆凛舟一有不对劲，就被认同是发病了。
至于什么时候是“不对劲”的表现，时间一久，大概都能感受出来。
就像此时，陆凛舟就对秦念念表现出了绝大的兴趣，这就是不对劲，必须得吃药。
老实讲，秦念念是有打算让父母离婚的，只有离婚才能远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