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湘淡淡笑了下,嘴上说着没什么,不过还是再夹了一筷子细细的品尝了起来,就连酸甜度都是跟她做的非常接近的。
而她学习做这道菜的时候,做了很多次才做出这种味道来。
一直到吃饭结束,苏湘脑子里还记着那种余味。
用餐过后,俞苍苍看着小珍珠,说要抱抱,小丫头不熟悉陌生人抱,只肯窝在祁令扬的怀里,俞苍苍道:“那你便一起陪着,我还没有处过这么小的孩子。”
苏湘去洗手间拧了毛巾想给珍珠擦擦手,出来的时候就见傅正南站在门厅的走廊里,看样子是专门等着她。
傅正南的神情严肃:“有些事想跟你单独谈谈,苏小姐不妨空出些时间来。”
听着这强硬的语气,这脸色,苏湘微微的扯了下唇角,心知见面时的那场唇枪舌剑还没结束。
她点了下头:“好。”
别墅的空房很多,苏湘跟着他进了一间看起来像是棋牌室的房间。
中间摆着一张自动麻将桌,一副麻将整齐的摆好了,苏湘从来没有打过牌,看着像是围起来的黑色围城。
傅正南走进去以后就在房间的中央站定了。头顶的灯光倾泻下来,又有着身高差,苏湘抬头看他的时候,微微的眯起了眼,心想大傅先生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神,永远都是这样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模样,谁都是他手里攥着的小人物。
其实在苏湘认识这个人的这么多年里,他们单独谈话的时间并不多。
而大多时候,他都是直接无视了他的。此时,他倒是把她放在了眼里,还专门摆了鸿门宴。
苏湘开口道:“大傅先生要说什么,就尽量快一些结束,我还有女儿要照顾。”
她晃了下手里的毛巾。
傅正南看了她一眼,拎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一只手搁在了桌面上。
他这么一坐下,那张严厉的面容就更加清楚。
那锐利的眼盯着苏湘,眼睛里也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他道:“你的父亲,苏明东倒是下了一盘好棋。”
苏湘明白他的讽刺,说道:“这盘棋,本来结束了的,是你的夫人在跟你较劲,重开了一场。凭什么这账要算在我的头上?”
所有的人都在指责她,一个哑巴满腹心机,可是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颗棋子,被人这样那样的摆布。
他们给了她这样的命运,她只是在这洪流里选择生存。
傅正南盯着她半晌,嗤笑了一声说道:“因为她是傅家的人,而你不是。”
“苏湘,你头婚跟了我的小儿子,二婚又要跟我的大儿子,自己心里过得了这道坎吗?”
苏湘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应该说,所有知道他们有这一层关系的人,都会这么一问吧。
一个女人,前后跟了两个男人,而且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收继婚
苏湘淡淡的笑了下,看着傅正南道:“祁令扬,他姓祁。我想当初卓雅夫人给我设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也是你的儿子吧。”
“不然,她怎么会想出这招儿来呢?”
“如果要我说的话,她恐怕现在也是非常乐意见到我跟祁令扬有结果的。这么一来的话,我想,应是大傅先生跟卓雅夫人先意见统一了再说。”
“不知道大傅先生,你是跟谁想法一致的呢?”
苏湘一番反驳,让傅正南的眉头高高的皱了起来,这女人在能说话以后,就更加的伶牙俐齿了。
苏湘看着傅正南这难看的脸色,心里也是痛快。
以前她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写字,或者用手语,他们要么不屑看,不然就说看不懂手语,到后来就把她当成了一个隐形人。
后来有了语音软件,但那也需要时间去写,给了别人说话的机会。
现在可以连番的说,让对手无话可说,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同时,她的心里也是一阵疼痛,因为她这平白遭受的痛苦屈辱。若她是个正常人,她就不会一直的被人看低,当成是一颗棋子。
傅正南的脸上更透出了一股冷意道:“苏小姐,傅家已经给了你自由,这世界上男人何其多,你就只盯着我傅家的男儿了吗?”
“你要跟令扬好,你又拿什么脸去见傅赢?还是,养着一个别人的女儿,组建一个畸形的家庭,你就能够自欺欺人,不顾自己的儿子了?脸都不要了吗?”
苏湘的手指紧紧的捏了起来,傅赢
傅正南义正言辞的话还在继续着,他道:“只要你远远的离开,我想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定定的瞧着傅正南道:“傅赢,是我的儿子。可你为什么不回去问问卓雅夫人,在她做下这一切的时候,她想的是什么?”
“有前人种因,有后人得果。这个果,是我在尝。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至于你说的畸形家庭,我从不认为这是畸形。只是被这残酷现实伤透了的人,在抱团取暖。”
说到这里,苏湘顿了下,讽刺的看了一眼傅正南,嗤笑着道:“呵,也许大傅先生您从你不会明白什么叫残酷,您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别人称呼用“您”是尊敬,对于傅正南,就只有嘲讽了。
她的脸色一变,严肃的道:“大傅先生,在这里,我不妨也把话说清楚了。傅赢是我的儿子,我会认回他,也会教他什么是真正的是非。不需要你来操心我的问题。”
“说得难听一些,你们痛快了,什么都让你们如意了,那么我呢?”
“如果我要说,我也要找回自己的公平呢?我想看到你们气得跳脚,坐立不安呢?”
傅正南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你回来,是要报复?”
苏湘冷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我感激你们给我的这些年,让我什么挫折磨难都经历了。报复什么的,看你们怎么做怎么想了。”
“相信你也看到了,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苏湘。”
苏湘把话撂在了这里,看着傅正南气得眼尾直跳,给了他一个转身的背影收场。
而在客厅里,俞苍苍看着小珍珠感慨似的道:“这孩子倒是命大,这样都活了下来。”
她摸了摸小丫头的脸,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落寞。
她已经三十一了
不过她很快就把那落寞收了起来,看向祁令扬道:“其实你应该知道,这次请你们过来吃饭,是要让你们父子相聚,而你跟她是分别。”
祁令扬轻吸了口气,他道:“帮我带句话给他:三年前我就做出的决定,现在也是一样,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也请他不要有任何的动作,他该紧张的,是傅家的那位继承人。”
“他若做出什么来,才叫让傅家颜面扫地。”
俞苍苍在看到湘园的时候,心里就明白这顿饭,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其实不管是祁令扬,还是傅寒川,都不是让人拿捏的主儿。
祁令扬只是表面看起来温雅,可他的本质,是片薄刃,伤人的很。
她望着他道:“你就这么不想回到傅家?”
祁令扬勾了下唇道:“傅家?”
他望着俞苍苍说道:“当年我的母亲,若是愿意委屈了自己,她就还是傅正南的女人。但她要的,是光明正大。”
“我母亲选择把我生在祁家,她的意思,应该不是要我再回去。”
祁令扬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从来没有把傅家的血脉看得那么重要。
当他知道自己的报复伤害了另一个人,便收了手。珍惜自己在乎的人,别的对他而言,什么都不存在。
至于别人的指指点点,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
看到苏湘拎着重新拧了的毛巾走出来,他抱着珍珠站了起来,走向苏湘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苏湘回头看了俞苍苍一眼,想必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是说了什么。
苏湘点了下头:“那便回家吧。”
两人一起走向屋外,别墅的二楼某个房间,上面一道人影看着慢慢被夜色吞没的两人,眸光微闪了下。
苏湘抱着犯困了的珍珠坐上车,回头看了一眼那间亮着灯光的别墅,她想她应该再来一次。
而在别墅内,傅正南从棋牌室走出来,俞苍苍走过去道:“看起来你们谈得很不好?”
傅正南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沉着声道:“只是嘴硬,我就不信,她还真能做的出来!”
从别墅回到了两人的小窝,俞苍苍冲了杯冰糖菊花茶给他降火,傅正南心烦意乱的揉着额头,只看了那茶一眼,摆了摆手推开了。
现在祁令扬是要回到祁家去给祁海鹏做儿子,祁海鹏现在膝下无子,就只有那么一个孙女,为了那唯一的香火,便什么都能忍了。
哪怕那个女人曾经跟过傅寒川,对他来说,不过是回到了苏明东最初的算计。
祁海鹏能忍下,可他不能咽下这口气。
祁令扬是他的儿子,他迟早要他回来认祖归宗。如果他跟那哑巴结婚了,就算他带着祁家的家产回来,那时候也成了全城的笑话。
傅正南头疼的很,那女人的脸皮之厚,为了报复回来,是什么都不怕了。
俞苍苍见他不想喝茶,便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上前给他揉按了起来。她缓缓的道:“苏湘是令扬除了杜若涵以外,第二个心动的人。”
“你要让他改变心意是很难的事,慢慢来吧。”
“慢慢来?”傅正南的语调提了起来,“他们这就要结婚了,祁海鹏现在是急着要把这关系给定下来,好让他的孙女有个安稳的家!”
“这老混蛋!”
傅正南就只差没怒骂起来,三十多年前收了他的女人,三十年后,又抢他的儿子。
俞苍苍看着又怒起来的男人,没再吭声,只更用力的揉着他。
说起来,这都是他的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望着前面墙上的一幅花田油画,心里的倦意更浓了。
过了会儿,等他的火气降下来了,她若有所思的道:“老傅,你之前说,等你选出了继承人,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她垂下了手,走到傅正南的面前,在他的膝盖上坐了下来:“你不要管这些了好不好?嗯?”
望着面前一双委屈的眼睛,傅正南的脸上露出了些愧疚。他拧着眉,摸了摸她的脸:“苍苍,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一定带着你离开。但是我现在走不开身。”
“你知道现在”
俞苍苍打断了他:“那你给我一个孩子好不好?”
“你的那两个儿子都不听你的话,不然我给你生个女儿,不是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吗?”
“等我们离开了这里,带着女儿一起生活,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单调。”
俞苍苍近乎渴切的看着他:“好不好?”
傅正南拧着眉:“苍苍”
傅家老宅。
傅寒川带着傅赢回去以后,卓雅夫人安慰了常妍好一会儿才把人送走,正要上楼的时候,傅正南拉长着脸走了进来。
她微微的愣了下。
这两年,卓雅夫人跟傅正南的关系毫无改进,反而因为她算计了祁令扬的事情,关系更加恶劣了。
卓雅夫人心里也有火,她一心为了这个家,可现在弄得丈夫对她横眉冷对,儿子对她不理不睬。
对傅正南,她从来没有讨好的脸,也没有软言软语,只冷声道:“今天怎么不在替身那里过夜?”
对于俞苍苍,她连句狐狸精都懒得骂,不过是个死人的替身。
而这场婚姻到至今,不过是人前的逢场作戏。
这傅家老宅,不过是座活死人墓。
不过就算她留不住自己的丈夫,她也是这高高在上的卓雅夫人!
傅正南对着卓雅夫人那一张冷淡的脸,脑子里又一次的浮现苏湘说的那些话。
若不是她设计了那场局,也不会被那个女人抓住了机会,死抓着祁令扬不放。
他道:“卓雅,你有时间争风吃醋,不如好好看住你的儿子!”
“你造下的孽,迟早要还的!”
第146章 你想把我骗走,然后找我爸爸要钱对不对
傅正南说的什么意思,卓雅夫人当然清楚。
祁令扬放弃傅家的继承权,跟着那个哑巴远走他乡,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她像是被针扎到了,惊叫了起来:“你说什么,我造下的孽!”
她优雅的面容顷刻间变得狰狞:“傅正南,如果不是你欠下的风流债,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这造孽的人,该是说你自己吧!”
傅正南本就在气头上,卓雅一激,眼睛猩红了起来道:“闭嘴!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他喘着气,恶狠狠的指着她:“你!把这一切都搅浑了!”
卓雅夫人之前就被儿子说了一顿,现在又被丈夫责骂,一时心中悲愤委屈,眼睛酸涩了起来。她微微带着鼻音道:“傅正南,寒川也是你的儿子。他做傅家的继承人,就让你心里那么不舒坦,非要让那个野种坐上,你才高兴?”
傅正南深吸了几口气,声音阴冷了下来。
“你再说一句他是野种试试看!”
谁做傅家的继承人,都是他的儿子,只看谁能够把傅家带往更高处。而卓雅的一句野种,在眼前的情况下,更让他愤怒。
卓雅夫人望着他瞬间冷下来的脸,心中也更加的悲愤。
她嫁给他几十年,他一点都不顾他们的夫妻情分,只想着那个死了的女人,就连找个情妇,都要跟那个女人一样。
就连那个女人的儿子,他也要千方百计的找回来。
卓雅夫人快着往前走了两步,一直到傅正南的跟前,咄咄逼人的道:“我说错了吗!他本来就是野种,在你们傅家的族谱上,有他的名字吗!”
“你的女人她早就嫁给了别人,把你的儿子也给了别的男人养,那个男人帮你照顾了你的女人,还给你养大了儿子,你心里是不是跟捡了便宜一样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