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就见傅赢睁着眼看她,苏湘唇角一弯,在他额上也亲了下。
傅赢小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他翻了个身,窝在苏湘的胸口,苏湘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淡淡一笑,拍着他肩膀哄他入睡。
“要不要讲个故事?”
傅赢闷着声传来:“不要。”
过了两秒,他又改了主意:“我想听大闹天宫。”
苏湘:“好”
故事只讲了一半,傅赢便睡着了。苏湘听着儿子沉稳的呼吸声,也有点儿昏昏欲睡,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闪烁,她看了看,轻手轻脚的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等一下。”
苏湘的声音压得极低,轻手轻脚的从两个孩子中间起身,裹了件外套走到阳台。
阳台是密闭的,并不冷,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飞舞起来的雪花。
真是的下雪了啊。
电话里,祁令扬温柔的声音响起来:“两孩子都睡下了?”
苏湘嗯了一声,脸上挂着淡淡幸福微笑。
祁令扬道:“累吗?”
苏湘摇摇头:“还好,挺高兴的。”
“不过,珍珠晚上没有看到你,找你来着。”
祁令扬想珍珠,也想苏湘,想看看她。
此时,他的车就静静的停在马路上,他熄了车前灯,望着那些飞舞的满天雪花。
他道:“你高兴就好。”
他顿了下:“下雪了,看到了没?”
“看到了,好看。”
祁令扬的指间夹着根烟,紫色的烟星微微闪烁,一缕孤烟袅袅升起,透着寂寞。
他道:“我想起了凤城的雪。这几天,那边的雪应该已经厚厚一层了吧。”
凤城比北城的气温更低,很早就开始下雪。苏湘记得他们从凤城过来的那天,就是下着雪。
“苏湘,你还记得我们在凤城看雪的那一晚吗?”
苏湘默了下,脑子里浮现那一晚,眼睫轻轻的眨了下。
那天,下着比今晚更大的雪,她一个人坐在简陋的庭院,不知冷的看着漫天的雪。
那时候的她,刚知道自己不能说话的真相,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祁令扬抱着珍珠来找她,告诉她杜若涵死了,告诉她,他怀里的那个婴儿以后就是个孤儿了。
那一晚,她从浑浑噩噩中醒来,两人看了一夜的雪。
那天过后,她是另一个苏湘。
苏湘的声音低低的:“记得。”
两人都握着手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只静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欣赏着雪景。
过了不知多久,祁令扬的声音才传过来:“很晚了,睡吧。”
“嗯”
电话挂断后,苏湘心中无比的宁静。
进入门内,她的脑子里蓦然响起另一道低沉的叹息似的声音“下雪了”。
她的脚步一顿,转头又看了一眼窗外雪天,微抿了下唇瓣。
傅家别墅,此时的傅寒川坐在西边的玻璃房里。
头顶是玻璃,前面也是玻璃,有种幕天席地的感觉。
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毯,傅寒川此时平躺在上面,手边放着一杯红酒,已经这么躺着不知多久。
大白猫将脑袋枕在他的腰上,睡得呼噜响,跟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起,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寂寞的声音。
男人一条手臂枕在脑袋下方,英俊的面容平静。
看着雪,却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他唯一陪着苏湘坐在这里看夕阳的那天。
桌上放了一瓶酒,她做了煎饺。
但是那天,他终究没有陪她把夕阳看完,回来的时候,就看她一个人把酒喝完了,醉沉沉的趴着睡着了。
那件事,他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此时脑子里却分外的清楚。
也更明白了,一个人看风景,是多么的无聊。
也就明白了,那时候她一个人看着夕阳落下的心情。
那时,她肯定看到了他们婚姻的尽头。
傅寒川自嘲的牵扯了下唇角,捏着酒杯抿了一口。手指在身侧的大白猫上摸了一把,惊醒了沉睡中的猫儿。
大白猫伸长了身体,爪子在毛毯上抓了两把,伸了伸懒腰,又窝了回去,靠着男人的身子舔爪子,对那只在它毛茸茸的身子上抚摸的手指也顺便舔了舔。
傅寒川扯了扯唇角,大手一抓,将猫儿放在胸口,捏了捏它柔软的耳朵,换来猫咪温柔的蹭蹭。
祁令扬跟苏湘结束了通话以后,又一个人看了会儿夜色,直到指尖的香烟燃烧结束。
车子经过一家电影院,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手里抱着一捧爆米花,像是拖着他往车那边走,大概是刚看完电影去下一个场子。
祁令扬微微一怔,想起来现在闵悦真在跟乔深交往。
他轻笑了下,那女人总能自己找乐子。以前一个人买两张票,现在总算有人陪着她不浪费另一张票了。
他下了车,往电影院里走,恍然想起来,他跟苏湘还没有来看过一场。
闵悦真坐在车里,看着那一个身影往电影院里走进去,脸色微微一黯,低头沉默的看着那个空了的爆米花盒子。
乔深系上了安全带准备开车,身边的女人突然安静下来,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闵悦真舔了舔嘴唇边的奶油味儿,笑着耸了耸肩膀,把空了的盒子给他看,说道:“没有了。”
乔深:“……”
就只是吃完了爆米花,至于这样吗?
闵悦真轻轻一笑:“送我回家吧。”
她将盒子挤扁了放在一边,歪头看着窗外轻飘飘的雪,乔深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感觉这女人前后不一样,突然就彻底的安静下来了。
车子前行,闵悦真突然道:“乔深,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忘不掉的那种?”
乔深抿着嘴唇,没有一刻犹豫的道:“没有。”
很久以后,再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说:有。
此时,闵悦真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舍不得看到她受伤?”
还是那一个答案,简短的两字:“没有。”
很久以后,再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想了许久,说:有这么一个人,让他心疼。
闵悦真轻轻的扯了下唇角,忽然侧过身体,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车子猛地打了个斜,幸亏此时路上车少,不然就出事儿了。
乔深踩了急刹车,胸膛的心跳还在狂跳,他羞恼的瞪着女人:“你搞什么!”
闵悦真那一双含着风情的眼眨了眨,抛了个魅色:“亲你啊。”
乔深顿时脸色通红,连耳朵都红了,他偏过头,深吸了口气才继续开车,瓮声道:“以后不要这样,危险。”
闵悦真咯咯的笑:“真可爱。”
她转头看着前方,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来,咬住了唇瓣,手指也捏紧了
到了公寓,她从乔深的车上下来,乔深怕她硬拉着他下车,把人送到以后说了句晚安,就急匆匆的走了。走的时候,闵悦真看到他的脸还是红的。
她咯咯的笑,直到车子看不清了,她的笑声停止,眼眸落寞了下来。
一步一步的往楼道里走,自动感应门感觉到物体靠近,自动打开,闵悦真站在门中间脚步一顿,前面是热乎乎的暖气,背后是凉飕飕的冷风。
她的脑子里浮现了那一道身影,终是忍不住,转头往停车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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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把人气个半死
祁令扬买了二十二点的电影,一部记录片。
这种电影,很少有人看,偌大的放映厅只有零落的几个人坐着,不需要找位置,随便哪个空座就可以坐下来。
一个多小时放映结束,出场的时候他微微一愣,前面的休息区,一个女人坐在那里,桌上放着杯奶茶。
她的腿伸长了,双脚叠在一起轻晃,低头在刷着手机玩。
祁令扬了走过去,敲了敲桌子,闵悦真抬起头来,抬了抬鼻子上架着的眼镜,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说道:“你这是刚看完?”
祁令扬看了看她,自然也看到了奶茶下压着的两张票,他道:“你之前不是已经看过了,怎么,意犹未尽还打算再看一场?”
他转头往四周看了眼,然而并没有看到乔深的身影。
闵悦真拿起奶茶喝了一口,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刚来。”
祁令扬微蹙了下眉,瞧着面前的女人。
他很肯定,一个多小时前,他到看的那个捧着爆米花的女人就是她。
闵悦真对他看过来的视线头一回感觉到了不舒服,她垂下眼眸咬了下吸管,笑笑说道:“你看错了吧。”
祁令扬张了下唇想要说什么,闵悦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说道:“你看什么了,难得见你看回电影,苏湘呢?”
祁令扬道:“今晚她有事。”
闵悦真看着他温润脸孔下的落寞,试探着问道:“为了那个新闻不高兴?吵架了?”
祁令扬看她一眼:“不是。”
窗外的雪继续下着,比起之前更大了。他了看眼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回去了。”
闵悦真唔了一声,将桌上两张电影票收回口袋里。
她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手里握着的奶茶其实早已经凉了。
她扯了扯唇瓣露出一抹苦笑,猛吸了一口奶茶,丝丝凉凉,奶茶的甜香味道也大失口感,不那么好喝了。
再次进到电影院的时候,对着冷清的电影院大厅,她看着前面滚动的电子版电影预告,完全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挺傻的,就只凭着那一道背影就跑过来了。
她应该马上就离开的,可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那辆雪下的车,不知道是电影院的暖气更加吸引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来一趟,她重新走了回去,按照老习惯那样,随便的买了两张票,就坐在那里耗时间。
前面还有几步路,就是电影院的大门了,闵悦真的脚步踟蹰了起来。
祁令扬感觉到背后的视线一回头,闵悦真的视线来不及收回,慌乱之下鼓在腮帮子的奶茶一半喷了出来,一半勉强的吞咽下去,用力的咳了几声。
她低着头,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找纸巾,一张纸巾递到了她的眼皮底下。
闵悦真一怔,将纸巾接过来擦了擦嘴唇,低声道:“谢谢。”
莫名的,气氛就尴尬了起来。闵悦真擦拭完了唇角,低头擦了擦衣服上溅到的奶茶渍,最后蹲在地上也擦了起来。
她不敢抬眼,不敢去猜,祁令扬从她的那些慌乱中发现了什么。
他一直都是个仔细的人。
那一片地面已经擦干净了,雪白的纸巾此时吸饱了水分,指尖黏黏的。
祁令扬看着蹲在地上的女人,开口道:“难得看到牙尖嘴利的闵大律师有这样的一面,忘记拍下来了。”
闵悦真的手指微微一顿,站起来走到垃圾桶边,将纸巾丢进去,尬笑着说道:“不小心被珍珠噎到了。”
这句珍珠让祁令扬想到了家里的那位小珍珠,笑说道:“那你以后还是改别的口味。”
闵悦真牵动了下唇角,往前走去。
一到外面,寒意瞬间扑面而来,冻得人打了个哆嗦。祁令扬往车子那边走,车盖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闵悦真咬了下嘴唇,看了一眼路边缩着脖子裹在军大衣中卖红薯的老爷子。
特质的红薯炉子,每个铁皮抽屉里都烘烤着圆滚的红薯,寒冷冬季里,尤其是这样的深夜,那种焦香的味道让人抗拒不了。
闵悦真快步走过去买了两个红薯,趁着祁令扬还在暖车的时候,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祁令扬正要离开,听到声音将车窗放下了:“有事?”
从窗户中递进来一只红薯,闵悦真道:“难得一起赏个雪天,有没有兴趣再看会儿?”
祁令扬往外看了眼,再看向闵悦真,她双手捂着红薯抬头望天,鼻子微微发红。
祁令扬默了下,推开车门走下来。
路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两人一起走进去,祁令扬买了两杯热牛奶让店员加热。
闵悦真先走到靠窗的休息区坐下,祁令扬等牛奶热好了,便拿着走了过去。
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自己则在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前面的路灯橘黄,白色的雪片在灯光下也染上了一层橘色,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走过,在一片踏平了的薄薄雪地上,再多上几个脚印。
偶尔便利店的门口,会响一声“欢迎光临”。
祁令扬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问道:“跟小男友相处的好吗?”
闵悦真啃着贴皮的那一层红薯,焦香的口味深得她喜欢。闻言,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的道:“你说的我好像老牛啃嫩草一样。我就只比他大了一岁。”
“唔,大了一岁”祁令扬点了下头,“这样挺好的。”
“你这么大年纪了,确实应该好好找个人嫁了。”
闵悦真一脚踢了过去,拂了一把肩膀的头发:“去你的年纪大,我才十九,明年也就二十。”
祁令扬拎起牛奶,跟她的那一杯碰了下,说道:“那就敬你的二十,也祝你争取在二十之前成家。”
话落,他想到了些事,勾了下唇角一笑,自己仰头将那一杯牛奶当成酒那般喝了。
如果不是傅寒川突然冒出来的结婚,这个时候,他应该与苏湘已经筹备婚礼了
闵悦真了解祁令扬那闷头一饮中的苦涩,牵着唇笑了笑,杯子贴在唇瓣边轻抿。
“好,借你吉言。”
祁令扬喝完了那一杯奶,站了起来说道:“时间真的不早了。明天还上班,先走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