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天真烂漫暂时忽略,初中时虽然林西楚话比较少,但是还是能看出性格很好,对待朋友之类的还是比较爽朗的。但是高三的林西楚,给人的感觉却有些死气沉沉,面无表情,周身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而且他身边一个朋友同学都没有,明明是放学时分,别人都是成群结伴的,只有林西楚是一个人。汪畔知道,这三年,林西楚身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汪畔沉住气,跟在了林西楚身后,一路跟他走到了初中时林家住的那所公寓。经过岁月的风雨飘摇,公寓外围已经没以前那么崭新,周围的一些环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大部分地方却还是保留了原样,汪畔来到公寓也并不感到陌生。
林家似乎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当汪畔随着林西楚进到屋内后,却觉得家还是那个家,但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林家给人一种萧条的落魄感,明明家具摆设还是原样,汪畔却觉得有些空空荡荡。家里只有林西楚一个人,林西楚衣服也没换,直接披着围裙就进了厨房。汪畔以为他会像初中时候那样做好丰盛的饭菜出来等家人回来一块吃,却不想进去厨房还没几分钟的林西楚已经走了出来,而他的手中还拿着两个托盘。
汪畔飘过去一看,发现林西楚端出来的竟然是些即食性食物,量也只够一个人食用。
林西楚很快就把东西解决完了,随手把碗丢在水槽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汪畔看着紧闭的房门,忽然觉得自己离林西楚隔得特别的远。不是她不愿意靠近林西楚,而是林西楚好像把所有人都推到了千里之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时间滴滴答答地转到了晚上八点,静寂的林家没有人回来。
汪畔不解,初中的时候,不管林西楚的父母和哥哥多忙,他们都会回来陪林西楚吃晚饭,即使会迟到却从来不会不到。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西楚的父母还有他的哥哥呢?
汪畔飘回到了大厅,很快便发现在一个橱柜里面,有一张照片被盖了下来。汪畔试着把照片给抬起,但是试了好几次,她的手仍然只能穿着实物而过。汪畔渐渐有些恼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她怎么就不是实体状态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化成实体这个想法太深重,再一次试图触碰照片的汪畔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实体化了,那照片直接被她抬了起来!而在照片抬起来稳固了后,汪畔的手又再次恢复了虚化。不过现在也不是管实体化和虚体化的时候,汪畔的注意力现在已经全部集中在了照片上的人身上。
照片是黑白的,上面有两个人的身影,分别是林西楚的父亲还有他的母亲——黑白的照片,这明显是一张遗照。
在遗照的前面,还摆了一个香炉,刚才汪畔并没有往遗照这方面想,所以只当香炉是装饰品,可是现在看来,这香炉根本就是祭祀遗照的人用的。
所以……林西楚的父母亲都死了?仅仅三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西楚的父母怎么无缘无故就死了?!
汪畔记得,上一个时间段她看到的林西楚的父母还是非常健康的,根本看不出患了什么重病。听他们聊天的内容,汪畔甚至知道他们每一年都有做身体检查,即使真生了重病,体检应该也会及时发现问题,两人怎么会走得那么的急?
林西楚的父母死了,那林西楚的哥哥呢?
林西楚的哥哥没有回来,周围的一切看起来似乎也只有一个人在使用,汪畔的心头忽然浮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翻看了许久的大厅,没有见到第二张遗照,这时候汪畔稍微吁了口气。没有遗照,说明林西楚的哥哥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虽然稍微缓了一口气,但是汪畔仍然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她转身进了林西楚父母还有林西楚哥哥的房间。
林西楚父母的房间很多东西都收了起来,家具什么的也用白布盖了起来,看起来虽然不空阔却仍给人毫无生气的感觉。至于林西楚哥哥的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东西也没有少,但是整齐归整齐,也一样没什么人气。
难道林西楚的哥哥搬出去住了?
还是两兄弟吵架了?
各种各样的猜测从汪畔的脑海里一一闪过,猜不透答案的汪畔只好回去找了这个世界的主角林西楚。林西楚没在做作业,而是在敲击着电脑的键盘。在汪畔以为他又在学习码代码的时候,却发现电脑屏幕显示的内容不是那么回事。
电脑上不仅有数排的字,还有一张张的图片,好像是好几段新闻被截到了一起。汪畔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些被截取出来的新闻都是全国报上了明面的失踪案。
林西楚在看失踪案?
汪畔眼神微深地看向了林西楚,为什么林西楚要看这些东西,是有谁失踪了吗?再仔细想想,林西楚身边能失踪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哥哥。
林西楚把今天失踪的人的信息登记在了一个文件里,接着,他又大开了第二个文件夹。当汪畔看到文件夹里弹出来的各式的资料时,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资料上头,贴了一张照片,照片的主人汪畔很熟悉,她认识——就是林西楚的哥哥。
而在照片底下,有两个字特意被林西楚标了红色,“失踪。”
林西楚把他哥哥失踪的情况非常详细地记录在了文档里面。汪畔逐字逐句认真地看下来,心里也终于有了个底。
林西楚的父母似乎是非正常死亡的,但是具体两人是怎么死的,林西楚兄弟二人搜查了许久都没查到结果。
林西楚的父母是在两年前被确定死亡,而在他们死亡之前,两人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其中有一年两人的性格尤为的焦虑,之后林西楚还发现他们身上经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伤痕,最重要的是,那一年两人经常会失踪一段时间,最后甚至没有缘由地搬到了别处去住。
之后某一天,林西楚父母突然失踪,等在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出车祸身亡。据警方称,当时夫妻两人似乎是打算驾车去某个寺庙祈福,但是在去寺庙的中途,与一辆大货车相撞。而刑事责任归在林西楚父母身上,因为和大货车相撞前,两人的车已经开始漂移。可惜车内没有录像,所以并不知道当时林西楚父母在车中发生了什么,既然无人控制住汽车的前行。
警方后来已经结案,但林西楚的哥哥觉得自己父母死得蹊跷,最终变卖了公司,不知去向,但是隔几个月都会跟林西楚通一次电话,当时对方还并未完全失踪。而让林西楚认为自己的哥哥彻底失踪的缘由是,对方已经有一年没有与之联系。
最重要的是,林西楚的哥哥在最后一次通话里曾经谈到,他找到了父母身亡的原因,不过具体原因他有些语焉不详,林西楚隐隐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林西楚的哥哥最后还留下了疑似遗言的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再没联系过林西楚。
就连他曾经用过的手机卡,也变成了空卡。
第106章
林西楚对着他哥哥失踪的那份资料看了一夜, 汪畔在旁边看着时间不断流逝只能干着急。这人都不用休息的吗?
一夜过去, 林西楚换了身衣服, 简单地吃了冰箱里看包装就知道是超市买回来的饺子后,捞着书包就去上了学。而在出门前, 路过自己父母遗照的时候,林西楚的脚步明显顿了顿,汪畔在旁边心眼子都提到了嗓子里去, 极其希望林西楚能够发现自己的存在。
只是令汪畔失望的是, 林西楚只是多看了一眼那个被摆放了起来的遗照, 一脸的淡然, 好似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转身就出了家门。
汪畔又气又恼, 这人怎么关键时候这么不开窍呢?
汪畔在这个时间段呆的时间是最长的, 在她到来的时候, 高三的学生已经到了最后冲刺高考的时候。而林西楚有别于其他的学生,他好像从不把学习放在心上, 上课逃课,回家也不做作业, 整天起码花了十二个小时是在查他哥哥失踪的事还有他父母死亡的事情。
汪畔总觉得现在的林西楚就跟他哥一样,在林西楚记录的资料里面, 为了寻找自己父母死亡真相的林西楚的哥哥,曾经就跟林西楚一样什么都放弃了,一心只想着为父母沉冤得雪。汪畔看着这样的林西楚,有些心疼又有些想揍他。
他一个还未成年的学生, 一个即将面临高考的人,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难道林西楚真的不要自己的前途了吗?
和汪畔想法一致的大有人在。又一次联考,林西楚垫了底后,首先看不下去的就是跟着林西楚一块直升到这所高中的那几个在初中就认识的朋友。西瓜头依然还是那个西瓜头,但是曾经瘦弱的他经过几年的身体锻炼,身高高了不少之余,体态也强壮了许多。好像身材的大变样,还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曾经有些畏畏缩缩的西瓜头有冲劲许多,上前一把就揪住了林西楚的衣领,把林西楚整个人给提了起来,“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高考就来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你父母的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走不出来吗?”
之前的朋友连忙劝住了西瓜头,同时也担忧地看向了林西楚,“西楚,我们一直很担心你,你看看你这三年成了什么样子。你父母泉下有知能开心吗?我们知道,你如果想要学习的话,你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厉害。离高考只剩两个月了,你真的打算放弃了吗?”
林西楚面无表情,保持着沉默。
西瓜头看不得他这个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拳头就想往林西楚身上揍去。只是拳头就要砸到林西楚的脸时,却硬生生又被他给控制住了。
西瓜头骂了一句,“亏我小时候一直很崇拜你,你现在的模样,我真是瞎了眼,林西楚你继续堕落下去,谁都救不了你。”
西瓜头骂完就跑了,徒剩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别人的人生,他们劝也劝过了,可是对方不愿意听,他们又能如何?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抱着失望的心情铩羽而归。黄昏的斜阳透过玻璃打在了跌坐在地上的林西楚的身上,让他的身形透出了几分落寞感。
汪畔在一旁想要伸手去把他扶起来,可是手一触碰到林西楚就横穿了过去。
林西楚扶着墙自己站了起来,在他走出几步后,走廊的前头出现了一个人影。汪畔看过去,发现突然出现的人竟然是初中时暗恋过林西楚的那个万小云。
万小云手中抱着一沓的资料,似乎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她望着向她这边走来的林西楚,有些欲言又止。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和林西楚搭话的时候,一个长相颇为俊秀的男生在身后叫住了万小云。
那个男生见万小云没有过来,便主动走到了她身边帮她拿了资料,还低头靠近她嘘寒问暖了起来,行为举止极为亲密。万小云用眼角轻轻瞄着林西楚,脸上有一晃而过的尴尬,不过在林西楚经过她身侧的时候,她还是头也不回,拉着旁边的男生走了。
林西楚的视线一直望着前方,对于曾经喜欢过自己的班花选择了别人的画面视若无睹,心淡如水。
汪畔真担心林西楚这是要成佛了,怎么什么都不在意。
之后的两个月,林西楚照样能逃课就逃课,有时候逃课去图书馆;有时候则是去网吧;有时候则是在街上游荡,总归是很少回家就是了。原来温馨的家好像成了林西楚逃避幸福的地方。
高考前一个星期,林西楚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去。
汪畔最近一直跟在林西楚身边,所以这回见他被老师召见了,也赶紧跟了过去。林西楚的班主任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五官柔和,看起来就是个特别让人喜欢的老师。
而这个老师也的确是个好老师,她一直关注着林西楚,林西楚也曾经被她叫到办公室好几次。只是老师想帮林西楚,结果却跟林西楚的那些朋友一样,被林西楚无形的拒绝了。
班主任把一份表格给递到了林西楚的面前,汪畔凑近过去一看,发现是这位老师特意给林西楚整理出来的,高三一年林西楚参加过的大大小小的考试的成绩。林西楚不学习,有课就逃,上面的成绩当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林西楚最好的一次成绩,大约只能够勉强地让他上一个专科。
过了一会,班主任又递过来了一张表格。这次的表格是林西楚上初中时候的各大联考成绩,这张纸上的成绩简直和上一张天差地别,初中时候林西楚的成绩是真的好,好的就差闪瞎人的眼睛,好几门成绩取了满分,简直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而偏偏林西楚做到了,可是这么个天才人物到了高中反而平庸了下来,怎么不叫人感到可惜。
“这份资料是我特意去初中部找你曾经的老师要的。西楚,老师知道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现阶段对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老师认为你都懂。我也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老师为此同样感到痛心,可是往后的路都是你自己要走的,父母迟早会离开我们,我们总会经历到,只是有些人走得太突然太快而已。”
年过三十的女人站了起来,真诚地望向了林西楚,“高考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你真的要以现在的状态来迎接它吗?以后再怎么悔恨,都弥补不回来的。这就跟我们亲人离世后一个道理,我们一定常常的在想,他们还在的时候我们怎么不好好孝顺他们,为什么不带他们多到处走走,多回家陪陪他们。而他们死了后,我们才后悔啊,才意识到自己陪着家人的时间原来是这么短的。”
“西楚,你聪明,你应该懂老师的话吧?”
“我懂。”良久,林西楚才开口回答。
班主任见林西楚依然淡淡的表情,一时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林西楚的肩膀。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主要是班主任在说,林西楚时不时回答一两个字。汪畔在一旁看着差点就想伸手上前去撬开林西楚的嘴巴,这人是哑巴吗?嗯嗯哦哦算什么话,要是她年轻时候也有个这么好的老师劝自己迷途知返,也许自己现在也是个成功人士了。
可惜林西楚不是汪畔,或者对于正在经历某些事情的某个阶段的人来说,他们总是有非同一般的倔强。汪畔忘记了,曾经在她放弃继续进修的时候,身边的人何尝没有劝过她,可惜她依然不撞南墙不回头。
汪畔在这方面,简直和林西楚一模一样。
汪畔忽然意识到,曾经林西楚和自己说过的“他们很像”之类的话的意思了。他们真的很像,性格,对于某些事情的抉择,还有身边亲人遇到的事情。父母早亡,唯一的亲人又失了踪,自己为了找失踪的亲人,放弃了学业,一头栽进了无底的深渊,经过岁月的流逝,明面上已经释然,其实心里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
林西楚当初会注意到汪畔,甚至会拉拢汪畔进队,大约就是汪畔就像是另一个林西楚,因为这样,汪畔才吸引到了林西楚的目光,他们同是伤痕累累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