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邻居心善,悄悄告诉了我,我才有所准备。当时也没有敢带着孩子前去赴会。”
“虎毒尚且不食子,邓五心狠,杀原配妻子,杀自己亲生孩子,还请府尹明察。”
瑟瑟的话又一次引得堂上轰动。
这想要杀了自己乡野出生的原配,或许有想的通的地方,可连一个孺慕之年的亲生儿子也要赶尽杀绝,这可就是畜生行径了!
“我没有!你冤枉我!胡说的,都是胡说的!”邓五哪里敢背负这个罪名,当场反驳。
瑟瑟眉目不动:“府尹若是不信,大可传邓席氏,邓贾氏前来一审。”
邓老婆子本就在狱中,被提来的很快。
她对自己这个不肯救她的儿子没有什么好心了,张口就骂,抬手就想打他两下。
听了府尹的话,她眼珠子一转,若是她揭发有功,岂不是不用受那牢狱之灾了?
“大老爷明察,却是如她所说,我这不要脸的儿子亲口说的,想要弄死我那小孙孙,给邓席氏肚子里的儿子让路。”
邓老婆子豁出去了,丝毫不管邓五,磕着头:“青天大老爷啊,我儿子不是个好东西,您关着他,别放他出去祸害人了!我给您磕头,您绕了我一条老命。”
瑟瑟冷眼看着邓五邓老婆子母子俩差点在公堂之上动起手来。过去母慈子孝的一幕,在这一刻彻底被撕破了皮。
说什么母慈子孝,在邓五娘俩身上,只不过是互相有着用处,维持着那一面假象罢了。
邓五自私,邓老婆子更是为了自己,在对方拖累自己的时候,比起让自己蹲大牢,果然还是让对方蹲牢里来的更好一些。
顺天府尹铁青着脸拍着惊堂木,扰乱公堂的邓五和邓老婆子娘俩,一人被赏了五板子。
顺天府尹气得头疼。
这都是什么腌臜的事情,这样的人,居然能入朝为官?
也不知道国子监之后要被笑话多久呢!
瑟瑟倒是没有什么事,顺顺利利拿到了和离书,也取得了邓家罚抄的所有银钱作为养育宝福的资费,这件事就和她没有多少关系。瑟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离开了顺天府衙。
京城上下几乎都知道,国子监今年新进去的一个姓邓的助教,停妻另娶,杀妻弃子,心思极其狠毒,手段极其毒辣。
其母在亲家府上女儿的生辰宴上偷窃到了忠义侯府家的女儿身上,儿子又是个杀人未遂之人,就连邓席氏,挺着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也被人家都知道了她在闺阁时就被邓五勾搭上手,婚前有了肚子。
这七个月的肚子可不是能浑说是五个月的大小,只要看一眼她肚皮,都知道她婚前两个月就有了身子。
邓席氏被臊得根本不敢出自己卧房门半步,在得知邓五被判了苦役,邓老婆子被判了一年牢狱,席家上下都没脸出门。
席家小娘子的未婚夫悄悄来退了婚事,生怕沾染上席家这个大笑话。惹得席家小娘子砸着邓席氏的门,哭哭啼啼把自己姐姐骂了一顿。
前脚席小娘子骂完,后脚邓席氏羞愤不已,不能回嘴又郁结在心,直接引起了胎动。
邓席氏早产了。
席侍郎看见自己闺女都想起他上朝时周围对他的指指点点,那种一辈子的老脸全部丢尽了的尴尬,让他根本无法面对自己这个闺女。哪怕知道邓席氏要生了,他都不想去看一眼。
也就是席夫人,好赖是自己的亲闺女,不管发生了什么丑事,自己的孩子最要紧。
席夫人赶紧张罗着邓席氏的生产一时。
邓席氏疼了一天,嗓子都要喊破了,也生不出来。
她年纪小身体没长开,这一两个月过的又不顺心,到处都让她堵气,这也就罢了,她还不敢出门走动,在自己房间躺了一个多月,身体没有半点力气,生到一半,眼睛都发晕了。
邓席氏生了两天。席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个外嫁了的姑奶奶在生孩子,可她院子里从惨叫连连,已经到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好像席家已经没有这个人了一样。
当天夜里,席家后门挂了两盏白灯笼。
邓席氏这头一胎难产,活生生把她给拖死了。
早产的孩子不足月,声音小的跟猫叫一样,弱小不堪,全靠着席夫人找人操持着请了个奶娘来,勉强养了下来。
瑟瑟知道的时候,邓席氏已经下葬了。
她的身份很尴尬。
说是外嫁了的女儿,可她嫁的人早已有了原配。说她没有嫁,她顶着邓奶奶的身份过了大半年了,还给邓家添了个儿子。
席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己闺女这是给了邓家的,可邓家的女眷在牢里,邓五已经捋了所有功名,正在跟着差役被押解到西川做苦役。整个邓家能做主的,居然只有一个邓家的原配钱瑟瑟。
席家怎么敢把自己的女儿丧事交给人家一个苦主去办?
最后,席家也只能咬着牙,把自己家女儿当做没出嫁的,葬在了席家的地界边上。
至于邓席氏生下来的那个儿子,席侍郎想要送走,他甚至想把这孩子送到瑟瑟这儿来,还是席夫人拼死拦住,怎么也要留在自己身边养着。
那孩子最后还是留在了席家,不过不姓邓,也不姓席,席家只给取了个小名混叫着,不打算把这孩子当做自己家中子嗣来对待。
瑟瑟知道消息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天已经冷了,她在给宝福做冬衣。想必在钱瑟瑟的那个时候,宝福被溺死后,那个后出生的孩子得到了家中万千宠爱,如今他活着,在自己的外祖父家中,怎么也比宝福强了。
宝福穿着厚厚的棉衣,手里攥着一个糖浆菱果,在院子里跑得跌跌撞撞,咯咯笑着,身后小丫头故意追着他陪他玩。
瑟瑟嘴角噙着笑,温柔地垂下眸,穿针走线。
入了腊月,邓五带来的那场京城中的趣事已经渐渐没有了痕迹,大家都忙着准备新年的事宜。
弨氏医馆现在渐渐忙碌了起来。
瑟瑟拿了和离书,也抛弃了钱这个姓,直接该做了弨瑟瑟,继承外祖父家的姓和医术。
有了忠义侯夫人这个金字招牌的宣传,还有她手上所有御医大夫都束手无策的小将军贺牵风,弨氏医馆现在在京中名气很大。
除了该知道的那几家,没有人把弨氏医馆的弨瑟瑟和当初在顺天府衙和邓五对簿公堂的无辜原配钱瑟瑟对上号,就连贺牵风身边的人,对瑟瑟的称呼也改做了‘弨娘子’。
弨娘子医术了得。忠义侯夫人惯性的保不住胎,每每两三个月,无论多小心都留不住。而在瑟瑟手上,如今她肚子已经五个月都显怀了,任由哪个大夫来看,都瞧不出她半点毛病。
侯夫人的身子是好的,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好着的。
这让忠义侯夫人每次来瑟瑟这儿时都笑得合不拢嘴。
忠义侯夫人和忠义侯夫妻和睦,每次都是侯爷陪着侯夫人来,侯爷去贺牵风的院子,侯夫人留在瑟瑟这儿看诊。
侯夫人与瑟瑟相交几个月了,与她算是熟了,每隔一段时间来看诊,总是会把京城的各种有趣事说给瑟瑟听,有时候还会邀请瑟瑟陪她一起出去赴宴。
瑟瑟不喜这些社交,全部婉拒了。只在侯夫人聊天时,侧耳倾听得认真。
“瑟瑟,你和离了也有些日子了,往后怎么打算,心里可有章程?”
侯夫人身体平安,没有什么大事,收回手后,笑吟吟问着瑟瑟。
瑟瑟拨了拨她与侯夫人脚下的炭盆,银屑炭烧得哔哔啵啵,炭盆里通红,脚边暖烘烘的。
瑟瑟含笑道:“不外乎把医馆操持好,养大宝福罢了。”
“好姑娘,你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的人,怎么能不给自己考虑呢。”侯夫人握着瑟瑟的手,一脸热忱,“你若是不嫌弃我冒昧,不妨听我一言。”
瑟瑟淡笑:“侯夫人请讲。”
侯夫人小心翼翼道:“你觉着,我与你说个媒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一鼓作气发便当。
第137章 下堂弃妇20
说媒?
瑟瑟垂眸轻笑:“劳侯夫人惦记, 只是我暂且没有成婚的念头。”
“暂时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瑟瑟,你这孩子年纪还小,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是要有个人陪你度过的。如今你不妨先看着,等你有了念头, 直接就能准备婚礼了。”
侯夫人劝道。
瑟瑟道:“如今又有谁会一直等着呢, 侯夫人说笑了。”
“有啊,怎么没有!”侯夫人急了,“我那表外甥, 人才相貌样样出挑,不是个拿不出手的怂货。他家中没有拖累, 屋子里干干净净,除了如今腿脚不便, 别的什么毛病都没有。这孩子眼光高, 二十几年谁都没有瞅上, 独独看中了瑟瑟你,这是你与他有缘啊!”
说着, 侯夫人又说道:“他素来是宁缺毋滥, 既然看中了你, 那么只要你不选择他之前,他定然不会去相看他人,只牢牢儿等你。瑟瑟啊,他就是那个会一直等的人啊。”
瑟瑟闻言, 只勾了勾唇笑道:“侯夫人说的是。”
侯夫人急了:“瑟瑟啊,那你怎么说?”
瑟瑟低头笑了笑,抿着唇把鬓角的发丝捋了捋:“这种事情,目前我还没有打算,如果真的有这个想法的话,会说的。”
忠义侯夫人说媒说不成,回去就找忠义侯,两口子不知道嘀嘀咕咕了些什么,第二天,又去了镇国将军府,去和长公主嘀咕了一番。
也不知道忠义侯夫人和长公主嘀咕了一番什么,第二天,长公主派人来给瑟瑟递了个消息,说是她近日不太舒服,如果瑟瑟有时间的话,可以前往大将军府为她看看。
同时还给贺牵风那儿递了个话,让贺牵风守着瑟瑟的门口,如果这边院子有动静,立即就冲上去!
贺牵风还不知道自己娘亲是什么意思,可想着他娘很少会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索性还是派人盯着瑟瑟的院子。
果然,第二天就看见瑟瑟院子里的丫鬟在收拾马车。
他立即摇了轮椅敲开了瑟瑟的院门。
马上就要年里了,弨氏医馆里上下走廊檐下都挂着大红的灯笼,两个帮手的小厮泼水扫地,院子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库房里的药材,都趁着大太阳的日子搬出来晾晒。
宝福一个孩子,还没有入学的年纪正是疯玩的时候。他素来乖巧,也架不住年底的热闹,被贺牵风借来的小厮抗在肩头,手里攥着糖葫芦和几个铜钱,准备出去看街上的猴把戏。
瑟瑟身上裹着外出时穿的夹棉斗篷,镶着一圈毛边的兜帽遮着她的发髻,将她脸蛋儿映衬得很小。
她身后的小丫头提着两个药箱,正在吩咐小厮去套马车来。
“娘子。”
贺牵风一看就知,这是瑟瑟要出诊了。
弨氏医馆有几个人宣传,一来二去,来到这里的人家也多。一方面是因为将军府的老夫人,忠义侯府的侯夫人,导致前来的关系户,都是贵族女眷。贵族女眷多了,弨氏医馆的身价也涨了,名气也大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着请一请瑟瑟这个专门给贵族女眷看诊的大夫。
只医馆里大夫唯独瑟瑟一人,院子不大,能够容纳的病人不多。每每都是有人提前来预订了时间,医馆的丫头安排了时间,有条不紊。如此一来,来的人再多,也撞不到一起,不至于弄乱了医馆的秩序。
长公主提前来约,瑟瑟就提前打点。把安排的病人都安排妥当了,每天多加了两个,腾出来了半天时间,方有功夫前往将军府。
“今日要去何处?天寒地冻,不妨我送娘子如何?”
瑟瑟手中握着个套着墨石色锦袋的手炉,细长的手指露在外面,寒风里吹了没一会儿,就冻得发红。
她抬眸看了眼贺牵风,眼神略显奇怪。
“也好。”
瑟瑟并未推辞。
两架马车整理好后,贺牵风才知道,瑟瑟要去的地方就是他家。
难怪长公主提前来通知他守着,原来是同行。
贺牵风坐在马车之中,皱着眉不解,到底是娘亲觉着他许久没有回家了,来请他回去的,还是和瑟瑟有关?
府中又是谁人病了,给了这个请大夫的借口?
贺牵风一路忧心,瑟瑟却一路淡定。她气定神闲,甚至靠着软绵绵的长靠垫,舒舒服服睡了一小觉。
年关里,到处都是在拂尘清扫。镇国大将军府也不例外。
马车抵达的位置不是后面的偏门,而是位于正中的大门。几个穿着新衣的管事带着一帮小厮丫鬟,正在里里外外擦着大门。
朱红色的正门被擦得亮晶晶,门口蹲着的一对石狮子,更是威风凛凛的焕然一新。
青石板的台阶上,不知道何人安排的,铺着红色的毯子,一路从正门外,铺到了照壁内。
瑟瑟下了马车,拉了拉斗篷,目光落在那照壁一圈娇艳欲滴的盆花青柳栽上,转了一圈收回了视线。
“哎呀,弨娘子来了!”
管事的一看见瑟瑟,脸上笑得就跟开了一朵秋菊似的,弓着身小跑过来,恭恭敬敬给瑟瑟行了个礼,客客气气道:“早就等着弨娘子您了,外面冷,长公主吩咐了,给弨娘子准备了一顶小轿,请娘子乘轿子,免得吹了风受寒。”
贺牵风下了马车,明明就在瑟瑟的身边,这个长公主院子里最得力的管事就跟没有看见他一样,围着瑟瑟忙前忙后转。
贺牵风:“……”
事出反常必为妖。
他娘又在搞什么奇怪的东西?
贺牵风提心吊胆,看向瑟瑟的目光都有些担忧。他甚至有种冲动,这就叫上瑟瑟扭头就走,别进去了。
瑟瑟淡定得很,她抿着唇轻笑,在那管事的指路下,跟着几个婆子丫鬟进了门。
贺牵风跟在瑟瑟的身边,眼看着瑟瑟上了一顶青布小轿,他赶紧招手,叫来了芸儿低语了两句。
芸儿眼神古怪看了眼贺牵风,再看看瑟瑟,嘴角抽搐了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离开。
从照壁抵达后院,瑟瑟在轿子里颠了一会儿。外头抬轿子的婆子温声细语道:“娘子,到了。”
轿子稳稳停下,瑟瑟扶着一个婆子的手弯腰出来,面前站着一个年约十四五的少女,穿着豆青色的斗篷,扎着双丫髻,冲着她甜甜一笑。
“好姐姐,终于等来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