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臻点点头。
“赵大哥说的不错,我们不管如何准备,也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秦县令的事,也是时候解决了。”
至于如何解决,穆臻只是笑笑,并不多说。
于田十分相信穆臻。
她不说,他便不问。
赵帜虽然心里有些嘀咕,可是妻子临来前面提面命,让他不管发生什么事,只管听穆臻吩咐行事。
还说他和洪锦辰一样性子
脑子都不适合想太复杂的东西。
另一边,不知道白氏说了什么,宋双笑着回应。
穆臻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宋双脸色泛红,不复初见时的惨白之色。
一路走来,虽然舟车劳顿,许是觉得自由了,精神倒一日强过一日了。
尤其进了新香小院,休息了半日后,脸色显得更好了。
可也不像此时这般,一看就是精神饱满,一幅和白氏相谈甚欢的模样。
论起和人打交道,谁也不及白氏。连穆臻都自愧不如。
赵帜也顺着穆臻的视线,看到了妻子在和新来的夫人说话。
赵帜有些忧心。
来者可是小姐的长辈,自家妻子说话向来胆大,可别说错了话,平白惹起事端。
“夫人看起来,气色不错。”
穆臻曾经给于田送过信,信中提起宋双难产,险些一尸两命。
让于田多购些补身子的药材,待回到云北,好好替宋双调养身子。
“是白家嫂子妙语连珠,哄得姨母心情大好。”
“如玉确是能说会道。帜小子娶到她,真是天大的好福气。”如玉是白氏的名。
穆臻不在,于田遇事和赵帜夫妻商量,越发觉得白氏是个有心计的,两次都是白氏出面打发走了秦迅昌的人。
“夫人刚到,内子胆子大,可别说错了什么话”
“赵大哥尽管放心,姨母性子极好。我看和如玉嫂子相谈甚欢,这几天,便让嫂子多来陪陪姨母吧。”
赵帜有些忧心忡忡的点了头。
一旁于田眼睛从宋双身上快速一扫而过。
这位便是穆家夫人,嫁进穆家数年,一直不得宠。
好容易生了个儿子,等来的非便不是好日子,反而是穆老爷一封休书。
看起来,倒是像穆臻所说,是个脾气极好的。
“你小子放心吧,小姐说话,何曾错过。”
于田也帮着游说了一句。
“是,有小姐和于管事照应,属下自然放心。内子这几天便留在院中照应吧。”
于田想了想,点头。
“也好,如玉留下,我去和你们一起上山。眼看着第二茬果子挂了红,若是采的不及时,可就糟糕了。”
平常都是于田留守,赵帜夫妻去山地。
如今穆臻回来,还带回了宋双母子。
白氏留下更合适些。
穆臻点点头,觉得这样安排没什么不妥的。
☆、第二百五十章 时局动荡
第二百五十章时局动荡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于田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马上便要到小姐生辰了,及笄礼要如何办?咱们这里虽然偏僻了些,比不得云郡热闹,可小姐的及笄礼,也是要大办一场的。”
大户人家小姐办及笄礼,十分讲究。
有主有宾,有司者,赞者。
还要亲朋观礼。
用意是广而告之,姑娘已到了结亲的年纪。
可这里,无宾,无司者赞者。
正宾赞者,都需得高望众的长辈担当。
于田苦于寻不到合适人选,这才一直没将此事提上议程,可眼看着穆臻生辰将至。
这事再也拖不得了。
穆臻怔了怔,如果于田不提,她真的忘记马上便要到她十五周岁生日了。上辈子她的生辰在别庄度过,只有凤喜陪在身边。
王婆子李婆子拿着她办及笄礼的银子,好一顿大吃大喝。穆臻当晚哭的很伤心,在她看来,女子最重要的日子,除了成亲那日,便是及笄之日了。
穆臻还曾一度认为,她之所以不幸,便是因为没能好好办一场及笄礼。
“于叔看着安排吧,便让姨母替我簪发吧。”
于田点了点头。
宋双当赞者不是不行,可是宋双毕竟只是穆臻的姨母。赞者应该更德高望重些,方显得穆臻身份尊贵。
可一时间,于田也确实想不出别的人选,只得先点头应下。
“小姐尽管放心,属下会安排好的。”
当晚,白氏留下,和宋双同宿一院。
路上不觉得,可是一旦回到自己的地盘,穆臻立时觉得疲惫不堪。
洗漱过后,早早的歇下了。
翌日又睡到日上三竿,方觉得缓过劲来。
用过饭,又去看了宋双母子,穆臻才回到新香小院。
凤喜便来报。
说是有客到,是云北县衙的蒋崇。
穆臻倒不觉得有什么,秦迅昌想必最近日子不好过,唯一能让他在上峰面前扳回面子的机会,便是再从她手中弄到新的方子。
先前双方虽然交恶,可毕竟他盖了张遮羞布,双方勉强算是没有撕破脸面。
秦迅昌越早派来人,越证明他已经急不可耐。
凤喜心里却有些发毛,昨天小姐才回来。转过天县衙的人便到了。
难不成那姓秦的,派人整日盯着这里。
“小姐,那姓秦的是不是还打算谋害小姐?他一定派人盯咱们的梢了。这次,可不能再让他占到便宜了。”
“昨天排场闹的有些大,秦迅晶得到消息也不算意外带蒋崇上来吧。”
“小姐可一定要提防那姓蒋的,他可是秦县令的心腹。”秦迅昌找穆臻,每次都是蒋崇出面。
虽然那蒋崇说话客气,可难保那人面上伪善,实则包藏祸心。穆臻想,是不是得夸一夸凤喜敬业。
脑中连接下来发生的情节都替她勾勒好了
见穆臻点了头,凤喜才满意的出门去引蒋崇入内。
蒋崇进了花厅,二话不说,燎了袍子跪倒在地。“姑娘终于回来了,姑娘若再不回来,小的一家老小的脑袋便难保了。”
“先生这话从何说起?有事起来说话吧。不必这般”
蒋崇面露恨意。
缓缓起身,他一进来便下跪,着实惊到了凤喜。
凤喜傻傻的看着蒋崇给穆臻行礼下跪,脑子实在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这姓蒋的可是秦迅昌的亲近侍卫。
可对穆臻却敬意十足。
“小姐不在的时候,上面来了消息,吩咐秦县令,务必再弄一张千金方。似乎是京城太医院里有了什么变动”
京城?
太医院?
穆臻面上虽然镇定,可心下却大吃一惊。
怎么还牵扯到京中太医院了。
只听蒋崇继续说道。
“最近陛下身子似乎出了些问题。太医院中也分了派系,有主张稳妥些,用温养的方子。有主张用幅虎狼药”
蒋崇说到这里,轻叹一声。
一个小小的云北,都这般腥风血雨,何况京城。天了脚下,守富之地。
何况,天子身子有恙,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太医药中也是派系林立。不知道太医背后之人会不会是哪位皇子。
总之,京城如今也十分动荡。
此时,大家求的是个破字。
不管稳妥也好,虎狼也罢,总之,要拿出个章程来。
若是有人献上一张新方子,便能扭转时局。
兴许还趁借着方子这场东风,迎风而上呢。
蒋崇因先前献方有功,这次差事便又着落到他身上,让他务必尽快献上千金方。
至于能不能治皇帝的病?
“此时,方子对不对症,并不是首要的,首要的是,要有人敢献出方子”
“秦大人如今怕是如坐针毡吧。他这一手化敌为友,玩的委实不算高明。”穆臻听完,冷笑着开口。
蒋崇苦笑。
“他已经后悔当初对赵家庄百姓动手了。”
“事情做都做了,人伤了,死了。后悔有何用?太医院可是名医云集,都开不出方子来倒从外面收方子。
不管这方子能不能治病。这献方之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穆臻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明白的。
不过是小鬼打架,殃及池鱼罢了。
自己不原惹祸上身,便找个替罪羔羊。
她如果不自量力,真的被秦迅昌几句好话说动,那才真是与虎谋皮呢。
白白把脑袋送上去让人砍。
“姑娘说的不错。谁献方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偏生有人看不透这阵子,秦县令已经收到不少秘方了。有人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开的不是方子,是灵药。
总之,最近云北非常混乱。好在小姐那阵子不在,小姐若在,少不得要受些牵扯。”
“先生刚才进门便跪,又是为了什么?”
穆臻问起这个,蒋崇脸色白了白。
“不瞒小姐说,因几次三番上门都是小的秦县令便下了死令,说我若不能从小姐这里弄出一张千金方来,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危矣。”追随秦迅昌数年,也算是鞍前马后。蒋崇自认还算忠心。
便是最终和穆臻达成共识,他也没打算坑害秦迅昌。
只不过为了保命罢了。
秦迅昌这么胡闹下去,早晚出事。
可是秦迅昌却不管不顾,直接将他一家老小下了大牢。
☆、第二百五十一章 长线掉鱼
第二百五十一章长线掉鱼
美其名,帮他“保护”家人。
“穆姑娘,还请救一救我的家人。”蒋崇再次跪倒相求。
这些年,他当秦迅昌的爪牙,确是做过坏事。
最终落魄他也认了。可是好歹留下他儿女的性命。
上次他承诺和穆臻合作,如果有八分诚意,今日这一跪,却是诚意十足。
穆臻没有点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她早就知道,蒋崇这样的人,不会轻意投诚的。她之所以和蒋崇合作,也不过是想要互惠互利罢了。
并没动把蒋崇收归己用的心思。
如今,蒋崇家人受制。
秦迅昌这步棋自觉聪明,以为拿捏住蒋崇的软肋,蒋崇便会死心踏地了。殊不知,有些人吃软不吃硬。
蒋崇便是如此。
可此时,她若轻意点头,反倒落了下乘。
“我们之间,不过一桩交易,我要的东西,先生并没有给我”
“在下明白,是我失信了。姑娘所求,在下实在难以办到。”
穆臻摇摇头。
“我说的不是此事,当初,是先生居中牵线,才有了那一张合约,上面清楚的写着,三年之内,我不需上缴朝廷的税银。
可是,短短时日,秦大人便食言了。暗中安排人掳劫赵家庄的人,意在逼迫于我。
先生以前还是捕头时,曾对我说过秦县令是个重信守诺之人。
可是结果证明他不过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如今,你说亲眷被秦县令羁押。
我如何断定这不是你和秦县令合演的一出苦肉计?”
因为蒋崇从穆臻这里拿到了两张方子,论功行赏,他如今已经不做打打杀杀的捕头了,改行当文书了。
算是弃武从文,从莽汉摇身一转,成了秀才。
为表尊敬,穆臻一直以先生称之。
蒋崇也一直欣然接受,觉得自己在穆臻这里,该算是贵客。可今日穆臻一席话,说的蒋崇面上无光,脸色也瞬间变的十分苍白难看。
穆臻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些事,蒋崇也便心安理得的忘记了。他以为穆臻不清楚其中内情,没想到,穆臻什么都知道。
她以前不发难,或许是觉得时机不到。
却在此时发难。
蒋崇没法说穆臻错,因为此事,确是秦迅昌有错在前。是秦县令背弃了承诺,亲自登门那次,更是十分怠慢,明明是客,却先去见了那位云家公子。而后应对起穆臻来,十分傲慢无礼。
即上登门求人,没一丁点求人的姿态。
换成是他,也断然不会再和这样的人往来的。
“不会的,秦县令拿我的家人当人质,逼我一定要从姑娘这里弄到新方子若是弄不到,便要杀了我全家。我如果还和他同流合污,我愿意遭天打五雷轰。”
终于,蒋崇说出了实情。
他原本还想编造些借口,以期穆臻心软之下,可以再次倾囊相助。
上次他只是说附近县镇灾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
穆臻便拿出了方子,他若再添油加醋编排一番,没准穆臻一个心软,让他再次如愿也未可知。
可是迎上穆臻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
蒋崇最终懊恼的说出了心底之言。
穆臻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难怪先生来的这样急,原来是亲人受制。
我不是不想帮先生,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先生还请珍重。”
“穆姑娘,是我的错。我确是居心叵测。一直以来,都只想着自己。可这一次,我真的不只为了自己的家人。
云北镇再任由秦县令这般胡闹下去,百姓日子会更加艰难的。
小的知道姑娘心善。以一己之力,供养着整个赵家庄的百姓。
还请小姐发发善心,看在云北一镇百姓的面子上,出手相助。”
穆臻觉得挺好笑的,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也难得蒋崇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云北百姓关她什么事?
那是秦县令的责任。
他堂堂云北县令,每日只想着升官发财。
反倒让她一个孤女操心云北百姓的生计。
善心大发这种事,并不是刀子的责任,不帮,她的本份,帮,她的心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