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这才敢上前见礼叫了三叔,说她是顾大郎媳妇儿,柔声劝解,“三叔不看别的,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这一回吧!”
顾小郎还嘶哑着嗓子哭着,小脸涨红,眼泪满脸。
李翠玲看她开口,忙给顾三郎使眼色,也上前见礼,跟着说了劝解的话。
顾凌山还要再踹一脚,被顾楚寒拽住,“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个你孽畜!我没有你这种儿子!”
顾四郎不甘心,叫他过来就是为了打他一顿,然后让他再也别出现?没他这个儿子?啥意思?要跟他断绝关系!?
罗霞莺脸色也僵硬更加难看,“公爹!?相公他当时年幼,真的不是有意的!婆婆去世,也不是一方面原因,不能全怪相公身上啊!”
顾凌山却不想再多听,让他们都滚出去,“你们真要有心,七月十五会连上坟烧纸都不曾?!滚!”
罗霞莺忙说她去烧了,她提前烧的。顾婆子病重孟氏和李翠玲回去,她也跟着回去,为表现她还到坟地给谢氏烧了纸钱,还特意跟顾婆子和顾楚寒说了。
“滚吧!”顾凌山却不想看见他们。
顾四郎恼恨的爬起来,阴恨恨的瞪了顾楚寒一眼,捂着胸口,离开。
罗霞莺看着也只得抱了儿子跟着一块离开。
留下的孟氏和顾三郎李翠玲三个有些不知道说啥。
顾楚寒不在意的问,“大嫂!大哥还得几天回来?可有捎信儿?”
“没有捎信儿,不过估摸着是等了放榜的消息出来再回来,我手里的活计这一两天就赶完了,你们啥时候回家?我跟你们一块吧?快过中秋,我回家等你大哥!”孟氏笑道。
顾楚寒点头,“那我们就等大嫂两天!”又看向顾三郎和李翠玲,“三嫂你们呢?”
李翠玲忙道,“你三哥中秋只休三天家,我们今年中秋不回家,看后面有没有农忙假长一点,再回去!”
孟氏又关心询问了顾凌山的身体,听他身体好,家里也都好,婉拒了留饭,和顾三郎李翠玲离开回了家。
看顾凌山脸色还是不好,顾楚寒干脆拉他出去,“爹别气了!我们出去逛街吧!买节礼!也顺便给二姐看看嫁妆!二姐的婚期定在了年底腊月初三,也没几个月准备了。”
说起闺女的亲事,顾凌山面色柔和,“好!那就去看看吧!”
吃了饭,爷仨带着石赞,黑胡就逛街上去了。
“衣裳布匹都不用,直接从锦绣坊拿货就行,倒是金银首饰,白河县定了一些,府城的应该样式有不一样的,再看看也置办些!床和桌椅是在家具行定做的,已经打好了,沙发自己铺子做,十月份再赶。还有些其他的零碎得买买!”顾楚寒列的有单子,来时一心想着张丛文的事,忘记拿了。
“咱们先看看,有好的就买着!零碎的小东西,到跟前再买就行!”顾凌山笑起来。
爷仨正逛完喜事铺子,去买节礼的时候,就听说了张宣的死讯,来到府衙询问情况。
听他们爷仨过来,张丛文目光阴戾,心下又怀疑,“让他们进来!”
顾楚寒还没进屋,就见他脸色有些灰败阴鸷,目光也全不是之前的温和,温文尔雅的形象虽然维持着外形,却已经破势。她心中冷哼,面上担心的快步进屋,“大人!我们在街上听人说张宣大哥出事了?他不是会武功,咋会突然出事?”
张丛文仔仔细细的观察她神色,却看不出破绽,暗皱眉头,叹口气,“张宣跟着我十来年了,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离奇死亡!竟然还找不到凶犯的线索!”
“我问了街上的人,有说张宣大哥是喝醉了起夜意外死亡的!还有说是被人杀害的!到底张宣大哥是怎么死的啊?是谁敢在府衙行凶?”顾楚寒面色不善的拧着眉。
张丛文摇头,“张宣不可能意外,定然是被人所害!到底凶犯是谁,我却也没有线索。”
正在这时,府衙匾额上被射来一箭,箭上绑着一个长布条。
守卫官差追到对面,却一点可疑人的踪迹都没发现,箭拔下来,上面绑着的布条打开,用血写的红字:张丛文禽兽不如,奸污残害少年,你的死期到了!
几个官差惊疑不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奸污!?残害!?少年!?
没人敢说旁的,连忙把这血书呈给张丛文。
张丛文一看,脸色穆的一沉,“哪里来的宵小?妖言惑众!抓到人了吗?”
“回…回大人!没有!”府差低头回话,忍不住悄悄打量一眼。这么多年,这位知府大人可是他们碰到的最和善温雅的,不仅清正廉洁,来了襄阳府还做了不少好事,会是那血书上写的吗?
顾楚寒不解的看着,“写的啥东西?”
张丛文心念一转,拿着递给她,一派坦然。
顾楚寒有些狐疑的打开,嗤笑,“什么乱七八糟!根本不可能!”
“九郎也认为不可能?”张从文问她。
“当然!大人根本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大人妨碍了某些人的利益,那些人就以此污蔑大人,威胁大人!这世道,清官难存!”顾楚寒皱着眉越说越怒愤。
张丛文叹口气,“张宣离奇被害,现在又有这射来的血书,我纵是为百姓做的再多,那些流言一旦起来,御史弹劾,我仕途到头还不当紧。只怕我这些年在官场太过刚正,得罪的人太多,这盆污水是非要破到我头上来了!”
“不会的!大人没有做过,他们就算再诬陷,也不能冤枉大人!我们都相信大人是个好人!如果真要是……真要是他们敢污蔑大人,我就为大人写万民书上奏!请求圣上还大人清白!”顾楚寒一脸报恩的坚定。
张丛文抬手落在她头上,欣慰的摸了摸,“只怕那些百姓相信谣传,光他们的唾沫都要淹死我啊!”
顾凌山暗暗看了眼他放在顾楚寒头上的手,眼底杀意闪烁,拉着顾楚寒和顾十郎跪下,“大人!你是个大好人!那些人要是敢冤枉大人,诬害大人,小人一家都会为大人正名的!”
顾楚寒和顾十郎也忙都跟着说。
张丛文看顾凌山要报答,就顺势提出认顾楚寒做干儿子,“有九郎在,那些人也该相信本官并不是谣言所污!”
顾凌山顿时满脸难色,“这不行!我家的儿子,是不能认别人的!”
“怎么?你们不愿意?只是干儿子,并不是过继了!九郎还是你们顾家子嗣,是你儿子!”张丛文道。
顾凌山满脸死脑筋不开窍的样子,“干的也不行!不能认别人做爹!总之,要是有人污蔑大人,我们一家都会为大人正名的!认干儿子的,这个真的不行!”
顾楚寒有些讪然,朝张丛文歉意咧咧嘴,“我爹有点……”她指指脑子,说他有点死脑筋。
“你们口口声声说报答大人!现在就是你们报答的时候,你们却不愿意了!?”下属上来喝斥。
顾凌山两眼都红了,手足无措的解释,“认爹娘认的是爹娘,是运势和命势,不能乱认的!大人要帮我们报答别的,我们肯定报答!这个真不行!”
这么说就是在逼着他们报答了一样,张丛文喝退了下属,叹道,“也是我一直无子,又十分看重九郎,起了收做干儿子的心思。也是我难为你们了!你们起来吧!”
顾凌山忙又保证了一番,带着顾楚寒和顾十郎告辞离开。
走到外面,见有人跟踪,顾楚寒问,“爹!张大人对我很看重,要是认了他做干爹,我以后的前途和仕途就有着落了啊!”
顾十郎看她竟然说这话,也忙跟道,“张大人对我们家很好的!也是他帮了很多忙上折子,爹才被赦免那么快!”
顾凌山苦着脸叹气,“爹也知道,只是爹也不能把你哥往火坑里推!你没看见那血书后面的话,张大人的死期到了,要是我们认了干亲,那些人报复不了张大人,来杀我们,那我们可咋办!?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张大人要被冤枉,我们大不了去弄万人书!”
后面跟梢的一直跟到他们爷仨到住处,这才回去复命。
张丛文听了,并没有彻底打消怀疑。
然孟氏手脚快,不过一天把绣活儿赶完,就收拾了东西过来跟他们汇合,一起回家。
严俊风听他们要走,送来一堆野味山珍和月饼的节礼,又一起到府衙辞行。
张丛文看着,放了他们走。这个时候,不能再节外生枝!只是看着顾楚寒,眼中闪过不能得手的不甘。
离了府城,顾十郎暗暗松了口气,看着顾楚寒笑。这下这个麻烦可大了!那个暗中一直想刺杀张丛文的肯定会借机刺杀,那张丛文也就没有功夫来觊觎九哥了!
他们走后没两天,那血书上的话就渐渐传开了,全城哗然,不敢相信。奸污残害少年?这可是变态才会干得出的事吧!?就算大户人家圈养娈童的,也有断袖的,但张丛文奸污残害,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事情爆发之后,就有张丛文得罪过的人直接检举上去。不是滴水不漏吗?这么大个把柄,看你还得意!?
张丛文让府衙的门大开着,“我问心无愧,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惧怕,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尽管来!自有天道在人心!”
他说的大义凛然,当晚一阵雷雨下,大堂外挂的光明正大的牌匾就烧着了。
人们纷纷怀疑,是不是张丛文真的干过伤天害理畜生不如的事,被老天报应了!?
张丛文才不信什么天道报应,一边辟谣,一边让人去查谁在暗中搞鬼。
只可惜人海茫茫,暗中的人仿佛没有出现过,各处都查找不到,衙差就到处抓着来往客商审问,更是弄的一片混乱。让人更加怀疑。
张丛文也有些焦头烂额之态,心里忍不住暴戾,面上还要忍着,稳住姿态。
他不是没有被人对付过,可那一面却从来没这样揭露过,还在之前杀了张宣,一下子砍掉他最得力的臂膀。
顾凌山爷几个却已经赶到了家,马车里拉着孟氏,顾楚寒和顾十郎坐在外面。石赞赶着没有车棚的一辆拉着买的节礼和顾苒娘的陪嫁,还拉着顾凌山和黑胡。
一行人到了家,顾婆子看爷几个回来,还拉回了节礼和顾苒娘的陪嫁,很是高兴,忙招呼着让爷几个先吃饭,在洗梳。
孟氏也拿着包袱和节礼回到家。
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中秋了,也到了秋收的时候。
今年雨水足,稻谷晚了几天,多数人都准备过了十五之后再收。
顾四郎和罗霞莺也带着儿子拉着节礼赶回来。
顾凌山不让他们上门,“我没他这个儿子!让他滚出去!”
顾婆子看着,叹口气,把月饼和肉收了,让顾四郎和罗霞莺先回去,“一家人也没有成仇的,我再去劝劝吧!时间久了,你爹放开了就好了!”三儿子当初娶谢氏花了多少心思,她这个当娘的最是清楚。怕媳妇儿受妯娌欺负,又是劝又是撂挑子的让分家。现在谢氏人没了,他心里咋能好受?说不得好一段时间过不去这坎儿。
顾四郎看看,没有多待,送了节礼,十五刚过,找了村里人帮着收稻谷整地,收成一家一半,把地给佃了出去,带着罗霞莺和儿子又回了府城。他现在没有银子,只能靠公厕茅房买卖大粪来赚钱,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必须要弄到银子!要比顾九郎更多的银子!
要不是银子,那些人根本不会站在他那边为他说话,全都责怪是他害了娘!那些人都是看钱说话!死老太婆也是早就被他收买!就连爹也占在他那边,还不是看他钱多!看他用功劳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