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过去草棚之下收拾干柴,“九公子别在外面淋了雨,虽然天热,也容易伤风呢!”
“好!”顾楚寒应着声,却是撑着伞没动。
看着天上连绵的黑云,哗哗而下的雨帘,翻涌浪潮的漳河,深吸口气闭上眼运气。
她试过几次生气发怒,便聚集了阴云,之前沈家那次应该是她最暴怒的一次,所以才显像狂风骤雨电闪雷劈。这一次,她不知道能不能试成功。
晴天虽然酷热,但现在就需要晴天!
需要烈日灼晒,晒干大地!晒干麦子!即便挥汗,百姓也绝不希望这个时候下雨,否则一年的收成就毁于一旦!不少人家还借的粮食果腹,要是地里麦子收不上来,不说交田税,一家人能饿死!
“雨小了?!”清泉一脸喜意看着慢慢下小的雨。
小半时辰后,空中阴云散开。也下不来雨,日头也当空照下来。
“晴了!”顾楚寒笑起来。一个科学人士,突然有了这种技能,让她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兴奋。
“九公子!鱼烤好了!”清泉喊她。
顾楚寒的心情也放晴了,欢欢喜喜跑过来吃烤鱼。
阳光却越发明艳,雨后的草木山花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的水露,盈盈飘荡着空谷清新的芬芳。
“咦!本该三天的雨,怎么刚下一天就停了?”城外草庐的一道士奇怪的看着天象,掐指算了半天,都没有算出来这其中关窍。
“师父!雨不仅停了,还大晴天了!”道袍的少年拿着半湿的衣裳就出去晒起来。
“只怕这城中来了奇人!”道士莫测的道一声。
吃了烤鱼,顾楚寒又往河道上游走,心情大好。
而大雨的停歇,艳阳出现,让等着收割的百姓也都大松了口气,高兴不已。
顾楚寒早早就里正到村里推广打镰,割麦子更快,也更轻省。
脱粒机已经普及,只是多数人家买不起,便几家合用一个。
走过个别村子,人们都已经在麦田忙活起来,等着收割。
顾楚寒也是心情极为不错,借水喝的时候,还给一老两口做了打镰磨了镰刀。
老婆婆看着顾楚寒直夸,“这孩子长得真俊俏!”拿着甜瓜叫她吃。
顾楚寒笑笑,收了两个瓜,继续往上游勘测地形。
这一走大半个月,再回程时,地里的麦子全部都收割晾晒,纷纷收入仓中。
收了粮食,就该交税了。
杨巫婆们趁着百姓手里有钱粮,也就开始操办起河神娶妻之事。
顾楚寒回到县衙,王光义立马迎了上来,“大人!这眼看收缴粮食,可南乐县的粮税年年都收缴不齐,不仅乡官里正有些不作为,更多的是百姓以贫苦为由,无赖不交!大人主意多,可要想个办法啊!”
“收缴不上来,那往年都是咋办的?”顾楚寒问他。
王光义满脸愁苦的叹气,“大人!粮库和账册你也看了,县衙中现在都还有亏空!下官又生性软弱,上峰......大人还是想个办法吧!”
“粮税硬是收不上来,那想什么办法!?”顾楚寒皱眉。
师爷吴广明看着,就过来拱手建议,“大人!看来是要加大力度,给那些乡官里正施压才行!不然年年收缴不齐,之前的就不说了,若是今年再欠缺的多了,到时候府里就会治罪大人了!”
“你们去年逼死人命,今年还想怎么施压?”顾楚寒冷笑问。
吴广明脸色猛地一变,“大人!冤枉啊!”去年的事能压的早就压下去了,他难道这些日子出去就是查他们去了!?
王光义一看也连忙帮他说话,“大人可能道听途说,就误会吴师爷了!去年收缴粮税确实是出了事,不过那是因为村人报私仇,私下斗殴!此事和吴师爷无关啊!”
“竟然还有私下斗殴的事?”顾楚寒冷怒的挑起眉毛。
吴广明一听,顿时暗怪王光义不会说话,这顾楚寒分明是炸他们,他却自己交代了!连作揖行礼,说是不知情,“下属这些天一直在操劳收割之事,每年夏收和秋收也是下属最繁忙的时候,根本顾不上那些啊!大人明察啊!”
“你们要真的只会蛮横强压,不会脑子,只会做些无能之事,那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让出位子给有能之人!也为百姓造福!为你们自己积德!”顾楚寒冷哼。
王光义和吴广明连忙一番保证,一定会仁善治民,也定会好好收缴粮税。
顾楚寒摆手打发他们,“下去!看见你们就烦!”
这话骂的有些幼稚,反倒让王光义和吴广明发觉,她终究阅历经验不够,还只是个才十六,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跟他们摆官架子,想要压住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的不使些手段,以后没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收缴粮税是大事,南乐县粮库空空,必要收缴上来今年的粮食不可。
顾楚寒却忙起公厕建立的事,“咋样了?”
“这样小事要是办不好,我哪还有脸跟着你!”李二郎笑起来,把几页账册给她看,“等收了粪土卖掉,回了本儿,赚的钱就能拿来救济孤寡贫苦,建立学堂。”
“好!”顾楚寒点头。
公厕的事本就在家里办过,李二郎操办的仔细,手脚也麻利,已经投入使用。
衙门里忙起收缴粮税,顾楚寒却不多问事,而是换了便服又带着清泉和念卫出门溜达。
张奈正在地里种蜀黍,出事之后他被诬进大牢,弓兵也做不成了,大哥被害,地里的几亩庄稼勉强收上来一些粮食,交了粮税,想着赶紧种上蜀黍,去县城里找个活儿,也挣点钱补贴家用。
正要歇会喝点水,抬头见山间小路上走来主仆三个,仔细一看是真的,忙到路上等着,远远上去磕头见礼,“大人!小的见过大人!给大人磕头了!”
顾楚寒这才认出他是张奈,忙抬手叫起,“你们家是在这啊?正好借口水喝!”
张奈连忙欢喜的应声,陶罐里的水他刚才已经喝完了,领着顾楚寒主仆就回家。
“大人!我们家太简陋了,您先坐一会,我去烧热水!我们家自己晒的还有茶!”张奈擦擦凳子,就出去忙活。
顾楚寒叫住他,“不用忙活了,凉开水喝着更好!”
“这咋能叫大人喝凉水!”张奈不同意。
清泉也叫住他让不用忙活,“我们就喝些水,正好大人还找你有事!”
张奈一听有事,忙跪下来,“大人为小人申冤昭雪,为我大哥报仇雪恨,是我们一家大恩人!要不是大人,我这条命就没了!大人有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不用你万死,只用你跑跑腿儿就行了!”顾楚寒笑道,问他,“我初来乍到,这南乐县不仅百姓贫困苦弊,还年年给河神娶妻,各家都要交纳捐奉,想要治理好这南乐县,也是不容易!偏偏人手还不够,你可愿意跟着我?”
张奈的爹娘就是因为穷困先后病死,兄弟俩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攒一点钱,交纳捐奉上去了,年年如此,也逼的他们兄弟没有好日子,大哥到了快三十才娶了王氏,不想还是个毒妇!
看顾楚寒有心治理南乐县,张奈大喜过望,立马磕头表示愿意跟着顾楚寒,“小人的这条命就是大人的!”
顾楚寒让他起来,喝了凉开水,交代给他一堆事,主要是勘察,联络各地贤达人士和正义豪强,“到时候我会让李二郎跟着你一块,选拔一批像你这样的精英才干!”
张奈被她夸的脸色一红,“大人!你吩咐的事,小人一定会拼尽全力!”
“此事不能走漏风声,否则不光你有危险,我也小命不保!”顾楚寒拍拍他。
张奈毕竟当过几年弓兵,知道轻重,连忙谨慎的应声。
顾楚寒拿了一块玄铁木牌给他,“这是我信物!”
张奈接过,只见木牌上刻着个花体的顾凤临三个字,“这是大人的名字?可小人不是记得大人叫......”顾楚寒吗?
清泉笑着解释,“凤临是我们大人的表字,首辅大人李安之李大人亲笔赐的!”
对张奈来说,县太爷已经是大官了!内阁首辅他不清楚却也知道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能管着所有当官的!再看顾楚寒俊美却还年轻略显稚嫩的脸庞,心下有些激动起来,“大人......小人...小人一定会办好大人吩咐的事!不辜负大人的重托!”
顾楚寒等清泉把水袋装满,就先告辞了。
村里有人看见,过来问张奈,他只说有路过的口渴了来讨碗水喝。心里却激动紧张的怦怦直跳。他出来后就听说顾大人是有靠山的,朝廷钦派,没想到他的靠山竟然是内阁首辅大人!这下肯定能把南乐县给治理好!而他能跟着顾大人,不仅能报答他,对他来说也是个荣耀!以后说不定比他当弓兵还强几倍!
连忙种上蜀黍,也不怕劳累,日刚擦亮就下地,饿了吃点干粮,渴了喝水,一直忙到日头落山夜幕来临,终于是把家里的六亩半地给种完,就紧着收拾了下,揣着顾楚寒给他的信物木牌,跟邻里打招呼说是去外面找点活儿干挣点钱补贴家里。
村人也都同情怜悯他,就说帮着照看一下家里地里,让他赶紧去挣些钱,也好娶个媳妇儿传承子嗣。
张奈先悄悄打探了附近乡镇的,然后记录下来,又往远地方打探,好在他还识字会写,虽然难看,是啥字简单的还能写出来。
顾楚寒也让李二郎和浮景,黑胡他们时时下去打探,然后跟张奈打探来的消息对比,就拿着顾楚寒的手书各处联络。
这个时候,姬蓝也带兵赶到了南乐县边境。跟着一块来的,还有姬白。
跑到县衙,说是找顾楚寒,结果人却不在,“你们大人干什么去了?”
衙差回道,“大人带着随从去钓鱼了!前天钓上来个王八,炖了汤还让小的们一块喝,今儿个又去了!要做啥,王八别鸡汤!”叫他们看,县令大人还是玩性大,钓了个王八,这又兴冲冲的过去了。
姬白抽着嘴角,进了县衙等着她。还以为他破了几个冤案,雷厉风行的,这个时候肯定正在忙着收缴田税,没想到却是跑出去钓王八!
这十天半月顾楚寒都很是热衷钓鱼钓虾,钓上个王八,就又热衷钓王八,天天在漳河边趴着。
一直忙活到下晌后,拎着一大一小两只王八,高高兴兴回了县衙,“人都在吧!今儿个值夜的人人有份啊!让你们尝尝霸王别姬汤!”
“这个紧要关头,你竟然有闲心天天跑出去钓王八!?”姬白黑着脸出来。
“哎呀!姬兄!?我说今儿个咋多钓一个王八!”顾楚寒拎着王八跟他招呼。
看她笑容明亮灿烂的样子,姬白晃了下眼,“顾楚寒!你骂谁是王八!?”这小子面上最纯良无害,内里也最奸的很!
“谁应就骂谁→_→”顾楚寒幽幽的斜眼他。
姬白脸黑了半天,“你......等你一天,你看你这哪有个县太爷的样子!”
顾楚寒把王八给褚妈妈拿去厨房炖汤,喊了黑胡上茶,洗了手,卷着袖子过来端了一大杯凉茶坐下,“你哥带了多少人马?”
“五千精兵!”姬白翻她一眼。